第一章
蟲鳴鳥吟不絕於耳的深谷山林間,幾名年輕女孩一同在此嬉戲,她們身着同樣的衣裳,別著一樣的髮飾,甚至連容貌都是一模一樣的清妍絕美。
“妡丫頭,師父有事……”剛從屋內出來的白髮老翁一見到眼前的情形差點昏倒。
怎麼他這幾個可愛的徒兒都變成妡丫頭了?除了大徒弟聿靈楓還在一邊練功外,其他四個全都成了一個樣,這是他們的新遊戲不成?
“師父。”四個姑娘全都對他甜甜地喚了聲。
他們這擺明了就是要他這老頭子猜猜嘛!不消說楓兒一定知道他們的把戲,但面對尊敬的師父和疼愛的師弟妹們,楓兒一定會選擇那幾個總愛氣他這老頭子的師弟妹們。
“師父,您怎麼在嘆氣?”一個有着姬靈妡容貌的姑娘張着有些茫然的大眼看着靈仙人,也就是他們的師父。
“沒什麼,師父一定認得出你們幾個的。”靈仙人拍拍那個看來可愛多了的徒弟,心裏可是樂得很。
這個一定是丹丫頭,雖然他們外表都一個樣,可個性卻仍舊沒變,就算他閉着眼睛都能猜出誰是淮,這點小把戲還難不倒他。
“是嗎?”另一個同樣有着姬靈妡外貌的姑娘也挺樂的,心想這遊戲不難玩。
“討厭,人家要換衣裳啦!”另一位有點惱怒地瞪着身上這套素雅的衣裳。
“師父!話別說得這麼滿呀!”最後一名的姬靈妡笑得有點像狐狸。
“為師的養育你們幾個十幾年了,這點小把戲我還不看在眼裏。”他自得意滿地笑着,他們才說一兩句話,他便已看出他們真正的身份了。
“哦,那麼誰是誰呢?”那位笑得像狐狸的年輕姑娘笑得更賊了。
“這還不簡單,丹丫頭、劍丫頭、炵小子、妡丫頭,對吧!”他按他們開口的順序分別喚出他們的名字。
最善良天真的莫過於會擔心他的紫靈丹,而另一個只想玩的應該就是玉靈劍這丫頭,喜歡穿漂亮衣裳的就只有趙靈炵這有着怪異興趣的小子,最後這老笑得像只狐狸的當然就是他要找的人—一姬靈妡了。
“師父,您怎麼可以喚人家炵小子!”他們都知道,趙靈炵除了外表像女孩之外,個性更是十足十的是個小姑娘。
“呵呵呵,這麼說來為師真的猜對了。”也不想想他老人家的年紀是他們的幾倍,想整他!還早得很呢!
“錯!”四個愛徒在他面前比了個答錯的手勢。師父想得到的他們豈會忽略!剛剛那些是故意演給他老人家看的,沒想到他還會上當,真是太好騙了。
“怎麼可能不對?那誰是誰!”怎麼可能!這幾個小徒兒的演技應當沒那麼高竿才是。
“這麼簡單就告訴您,那我們還混個屁呀!”剛剛像紫靈丹的女孩愉悅地拍拍身邊那隻半人高的銀狼,似乎是在徵求它的同意般。
“你是劍兒?”他不確定地再問,因為跟大銀狼靈牙感情最好的就是玉靈劍。
“錯!”他們的遊戲還沒玩完呢。
“這——”這下子可得怎麼猜才好?連最容易被他看穿的丹兒都不知道是哪一個,其他人更是難猜,可怎麼辦才好?
這四個徒兒真的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才會如此愛戲耍他老人家。
“劍兒,西邊有人中陷阱了。”在一旁練功的聿靈楓頭也不回地道,就見四個扮相一模一樣的姑娘們全都往西邊跑了去。
他們要看看是哪個倒霉鬼成了犧牲品。
“等等,你們這樣會嚇着人家的。”靈仙人不放心地朝他們幾個喊,可卻連一個都沒回頭看他一眼。
“被嚇到總比被他們活活整死來得好。”聿靈楓閑閑地吐他師父的槽,依舊拿着劍在比劃着。
“楓兒,你不去保護她們嗎?”除了趙靈炵外,他擔心那三個不會武功的丫頭。
“讓他們再玩玩,炵兒不會讓她們出事的。”等他將這套劍法再練上個一遍也來得及保護她們。
“阿彌陀佛。”靈仙人嘆了回氣,完全是在為那不知死活硬闖進他們靈山的入侵者嘆息。
但願他們活得過今晚。
***
柔和的陽光灑進一間有着淡淡幽香及藥味的房裏,也帶來一位仙風道骨的白鬍老翁。
“妡丫頭,你很想下山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對不?”靈仙人一臉慈祥地看着愛徒。
正忙着將桌上的胭脂水粉做調和的姬靈妡抬頭睨了自個兒的師父一眼,對他突然變了性子的模樣不以為意,反正他一定是有事要拜託她。
“外面的世界也沒啥好見識的,師父不是常說外面比不上咱們靈山嗎?那就別提那上不了檯面的爛地方了。”
這隻老狐狸,真當她這麼好拐呀!她不知已偷偷溜下山幾回了,哪是他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牽着鼻子走的。
“這……外面的世界其實還挺不錯的,有很多新奇好玩的玩意兒是咱們靈山沒有的喔!”想不到她會這麼說,有個聰明的徒弟真不是件好玩的事。
“該見識的徒兒都見識得差不多了。”外面是很好玩,不過她才不會讓他知道自己是這麼想的,這位為人師表的老頭其實是只披着人皮的狡猾狐狸。
“為師的記得蘇州有幾間小鋪還挺有名的,好像叫什麼御餃子……對了,是有‘御膳’之稱的芙蓉餃,聽說那芙蓉餃做得是又香又美味,皮薄滑嫩,餡更是料豐湯足,還有‘契海樓’的催淚羊肉羹,是連當今聖上也喜愛不已的食物,還有……”
“師父,您有話就直說吧!”那些廢話她不想聽,越聽只會越餓。
唉,這徒弟真無情,就只有她能玩別人,自己卻不讓人玩。
“為師的要你到蘇州找日御仞拿‘憾心鏡’回來。”
他的語氣堅定,不容她有說不的權利,畢竟他才是師父。
“日御仞?”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她應該不認識那姓日的吧?
“日御仞乃百年難得一見的鑄劍師,楓兒的天絕劍便是由他所制。”靈仙人摸摸白鬍上的蝴蝶結,話中不掩得意之色。
天絕劍乃天下三大劍器之一,是他於兩年前帶回贈與聿靈楓的兵器,日御仞的名字他當時曾向他們幾個提過。
原來是天絕劍的鑄劍者,難怪她總覺得有些熟悉。
“那憾心鏡又是什麼東西?一面鏡子嗎?”他房裏的鏡子破了是不?
“是一面護心鏡,由千年冰石所鑄,可以抵擋任何兵器的傷害。”那是誰都想擁有的防衛盾器,現今江湖上有不少人在爭相奪取,這麼熱鬧的事他當然也想參一腳啰!
“為什麼您不自己去?”以前都是他老人家親自出馬的。
“這……師父還有別的事要做。”他沒她那麼閑。
“不想去就說不想去,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啐!就只會把事情丟給別人。
“既然你知道為師的懶得親自出馬,你這做徒弟的當然要代勞了,否則我收徒弟是用來做啥的?”他說得再理所當然不過,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是身為徒弟的義務。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不笨,當然想得出那樣東西會有多少人搶着要,她可不想去送死。
“什麼勿施於人,你是我徒弟,為師的要你做啥你就做啥,哪來這麼多廢話!”他板起臉,抬出當師父的威嚴。
“師父呀,時代不同了!再拿那套老規矩出來只會顯出您食古不化,白白浪費你我的時間喔!”她暗示性地瞄他,身為師父的他應該相當清楚她想要的是啥。
聽聽,這是當人家徒弟該有的態度嗎?每次和這無情無義的丫頭過招,都會讓他老個十來歲,他的五位愛徒中,就屬她最難纏。
“你想要‘殘面’是吧!”當了她十幾年的師父,他怎會不了解她話中之意。
真不知這丫頭怎會想要那張宛若被火灼傷的恐怖麵皮,那張畫皮貼在臉頰上足可讓人不敢迎視,稚齡幼兒一見到莫不害怕得大哭大叫,好似見着猙獰的鬼怪般,她怎麼反跟人家不同,特別鍾愛它?
“不愧是師父,一猜就中。”她伸出手,擺明了要先收取報償。
“拿憾心鏡回來換。”就算只是吊吊她的胃口他也甘願,讓她多等一天他就多樂一天。
“先拿殘面來。”笑話,現在是他要她下山幫他辦事耶,怎麼可能還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堅持看到憾心鏡再給。”嗯,佔上風的感覺真是無與倫比的舒服,如夏日涼風吹來般令人感到愉悅,早該挫挫這丫頭的銳氣才是。
這師父怎麼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一樣,以為這樣很好玩嗎?
“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她來個以退為進,對付師父這種人這招數非常管用。
這丫頭,她一定是算準了他沒法說不才這麼說,雖然極不想稱了她的意,但她卻是一定得去幫他取憾心鏡回來才成。
“啪”的一聲,只見靈仙人用力將一塊醜陋的麵皮放到她手上,“這樣可以了吧!”
她滿意地將麵皮收好,又伸出手來。
“這次又要做啥?”他只有一張殘面,這點這丫頭應該相當清楚,當然他也才會受她威脅。
唉!現在當師父還比不上當個徒兒來得舒服喔!
“您老人家腦袋生鏽啦?不給個千兒八百兩的我怎麼去將那塊鏡子弄回來?”他當人家是慈善機構不成,隨便開口要便成嗎?
“你要用買的?”那千兒八百兩的肯定不夠。
“如果你想為一塊鏡子破產我是不介意,不過得先分一份給我才行,其他人的份也要一起留下來。”他們幾個正值年輕,就這麼什麼都沒了真是不值得。
“你有什麼好辦法?”他這徒兒雖然不會其他武功,但她逃生的輕功卻是一流,惡劣的點子也不少。
“等會兒我再想想,現在銀子先拿來。”她要先下山去大吃個幾天幾夜,等她滿足了再來想想該怎麼做。
雖然對她的話有些質疑,不過他仍交給她十幾張銀票,算算應該有十幾二十萬兩才對。
“快快去辦呀!為師的等你的好消息。”說完人也跟着轉身就走。
看着師父輕鬆離去的步伐,她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殘面跟銀票怎麼都已經在師父懷裏了?他分明早知道結果,否則也不會將東西準備好。
真不愧是師父,還一副多委屈的模樣,被算計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
輕微的碰撞聲響起,一名壯碩的男子不小心做人狠狠地撞了下,一堆紙卷立刻散落一地。
完了!
眼看那些自己辛苦寫了許久的東西掉在剛下過雨的地上,她好想哀號。
“出門沒帶眼睛呀!路這麼大條還跟我搶。”撞人的姬靈妡冷冷地罵著,沒想到一大早餓着肚子起來辦事還這麼倒霉地跟個“蘿蔔”撞個正着,明明路上就沒什麼人呀!
看來她又要重寫了,她的手好酸呢。家裏應該還有些備用的吧!
男子聽了有些不悅。這姑娘分明是惡人先告狀,誰撞誰她心裏清楚得很。
“姑娘,明明是你突然轉身撞……”他一瞧見她抬起的臉,不禁微微倒抽了口氣。她的臉……
她以為他會尖叫着逃跑的,任何人見着她這張有着半邊醜陋噁心的臉都會嚇着的,尤其她還一隻眼睛覆著白膜,看上去跟地獄來的鬼婆婆沒啥兩樣,說不定還更恐怖呢。
不過“這顆蘿蔔”未免也看得太久了吧!若非這是從師父那兒拗來的寶貝,她可能會擔心是否會被他看穿。從來沒有人會質疑殘面的真實性,這也是她為什麼這麼想要它的原因。
拿它來嚇人,真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再看,當心我把你的眼珠子給挖下來。”她的語氣平平,但卻讓人感到心裏毛毛的,好像她真會這麼做般。
真討厭,她不喜歡有人不怕她這副模樣,而且他還害她要重寫好幾張。
“抱歉,諸多冒犯還請姑娘見諒。”一看到她的臉他就什麼都忘了,只覺得世事無常,心中為她感到些許不忍。
想不到他還挺有禮貌的嘛!不過有禮歸有禮,她還是很不高興讓人毀了她辛苦了半個時辰的心血結晶。
天色漸漸明亮,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想離開,可不知他是否為故意,她走哪邊他就移到哪邊,好似是要讓她過去,卻又剛好跟她同方向移動。
她停下來,他也停。
“抱歉,我只是想讓你過。”他想往前走,看看牆上貼着的那張告示上寫些什麼,可兩人卻總是互相阻擋對方的路。
“你站着別動。”她繞過他,快步往租賃的小屋走去,等會兒街上的人一定會越來越多,她可不想讓人驚叫連連,更不想讓人知道那告示是她貼的。
他不以為意地走到告示前,這一看不禁皺起眉。
本月月圓之日,憾心鏡即將售出,歡迎有意競標之江湖好漢前往城西的八仙廟爭購。
憾心鏡?
他又看看左下角的署名,竟然是日御仞!
他的憾心鏡從未說過要賣,這是……
他撿起剛剛掉在地上的紙卷,攤開來一看,果然跟貼在牆上的一模一樣。是那位姑娘做的,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有第二面憾心鏡?
***
“可悲、可嘆、可惜……”姬靈妡手上拿了個直直切開的地瓜,沾了些墨水后,往剛才寫好字的紙上蓋下,“可恨。”拿開地瓜后,紙上明顯印出“日御仞”三個字的草書。
昨兒個無聊時刻出來的地瓜刻印可真發揮了效用,讓她免寫了三個字。
不過那個日御仞也不是那麼可恨,至少他讓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山品嘗美食,而且也拗到了師父的寶貝殘面,光是這兩點,她就該好好感謝那位日公子才是。
可稱他為公子似乎不太合適,一個拿着鐵鎚在各種鐵器上敲敲打打的男子怎搭得上公子二字,那似乎較適用於一般軟弱的公子吧!對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來說,稱大漢還較為合適。
又寫好一張后,她再次蓋上地瓜印,昨兒個吃的烤地瓜不似在靈山吃的美味,真不知哪兒的烤地瓜才能贏……
感覺到一道突來的目光注視令她馬上抬頭。這不是稍早在街上和她擦撞的“那顆蘿蔔”嗎?怎麼會跑到她家裏來?而且還靜悄悄地出現,這人的輕功肯定不弱。
“來人呀!捉賊喔!”她有氣無力地喊着,算是先警告他,若再不離去她可會真的大喊。
“姑娘不必驚慌,在下只是想同你問些話罷了。”他緩緩朝她走近,仍有些擔心她會為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驚慌了?”呵,她姬靈妡從不知曉驚慌為何意,她跟那兩個字永遠扯不上關係。
“那剛剛姑娘何以要叫?”雖然她叫得極為小聲,彷彿只是警告他別靠近而已,可誰知這裏是否另有其他人。
“因為本小姐不想見到你。”若不是他,她也不必再多寫這幾張,顯然撞到人的是她,可他也不必站在她身後吧,她沒跌倒是她平衡感夠好,要是害她有個什麼萬一,那他就等着被楓師兄追殺吧!
“在下問完了話就走。”他也不太想見到她,誰喜歡面對一張觸目驚心的傷殘面容太久,他可不想晚上做噩夢。
“問話?”這人好大的膽子,“你有什麼資格擅闖民宅兼盤問主人話?你爹是哪位大官?說來聽聽。”有這種兒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官。
“是誰要你寫這些的?”他將一堆紙丟到她桌上。他已經看到她正在寫的那些紙張,更看到一旁的刻印,不過這刻印怎生得如此奇怪?
“你管得着嗎?”這爛人把她桌上這些剛寫好及未寫的紙張都弄髒了,這教她怎麼拿出去見人。
他突然傾身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子,瞬間變換的冷硬神情令她不由得嚇了一跳。
“說,是誰要你這麼做的?”想要憾心鏡的人不計其數,他不排除她是受人唆使的可能性。
“你要掐死我嗎?”她冷冷地瞪着他,驚訝不再,卻多了份好奇。她還沒被人這麼掐住脖子過,他是第一個,不過也會是她真心想報復的第一個。
“沒有什麼是我不敢的。”她很勇敢,不過這在他眼中就等於愚蠢,他要讓她知道,反抗他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我不信。”沒有人什麼都不怕,她篤定他也不例外。
“我會殺了你。”這點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我也會。”她詭譎的笑令他怔了怔,不多說一字,她立刻將手上亮晃晃的匕首刺進他的肚子。
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他沒想到竟然有人敢這麼對他,而且還是個女人!
“你!”他不敢置信地握住她執刀的手,眼裏充滿肅殺之意。
“看吧!我也幾乎什麼都敢做。”她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如果我拿的是劍,早對你抹脖子了。”她還真是善良,沒有殺了他呢!
“你不怕我一掌劈了你?”看來是他看輕她了,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好失去的。
“怕。”她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就因為怕死於非命所以才得委屈你一下,反正你活得也夠久了,以後再投胎的話記得要看清楚點。”她話還未說完,臉色已一片蒼白,“這蘿蔔”真的想掐死她是不?她快不能呼吸了。
“要死我也會拖着你一起死。”腹部的血雖然不斷地流出,但卻不致威脅到他的性命,只要她先別將匕首抽出便不成問題。
“那一起活着如何?”她提議道。她不想這麼年輕就被人掐死,天下的美食她還未嘗盡,就這麼死去未免太可惜。
“你要我放了你?”想不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
“對,這樣我才能幫你包紮傷口,不是嗎?你並不吃虧。”吃虧的人可是她,不過為了憾心鏡,她願意犧牲一點,反正他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你有這麼好心?”他很懷疑,她都敢捅他一刀了還會救他?
“我本來就很好心了,剛剛會不小心把刀刺進你身體也是因為被你嚇到,我又不是故意的,為了你這種人背上殺人的罪名很不值得的,你不知道嗎?”她說得非常誠懇,睜着眼睛說瞎話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難。
“哼!推託之辭。”敢做卻不敢當,這樣的女人令人厭惡。
“你管我說的是真是假!只要告訴我你要包紮,還是要失血過多而死就好,我尊重你的意見。”
此刻她笑得善良,但他看到的是善良的背後是顆和她的臉同樣醜陋的心。
“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才將她放開。
“這點你大可放心。”她不耍花樣就太對不起他了。
她一個用力,將還插在他身上的匕首拔了出來。嘿,果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呢。這真是太神奇了,她真想再多捅他一刀試試。
“你!”他吃痛地捂住大量出血的傷口,另一手迅速在身上點了幾個穴道止血。
“怎麼了?要包紮當然要將刀子拔出來呀,難不成你想把刀子留在身體裏?”她暗暗偷笑,裝傻地從柜子裏取出一隻藥箱。
她是故意的,先拔出匕首他的血才會流得快嘛!失血過多的他肯定無法有太大的動作,這對她比較有利。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開始運功調息。
突然,他的下巴被人用力抓住並掰開,他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一杯茶水就這麼灌進他喉嚨里。
“先喝口茶潤潤喉。”她滿意地放下杯子,這才慢吞吞地脫他的衣裳。
“你做啥?”男女授受不親,她怎可脫他衣服!
“難不成你要我幫你連同衣服一起包紮?”這男人在害什麼臊,該不好意思的人是她吧。
“我是男人!”他告訴她這個事實,但身上的疼痛卻不太願意拒絕她,這緊要關頭他該拋棄世俗觀點才是,畢竟他得活命。
“我有眼睛,自己會看。”她不管他說什麼,拿起剪刀將他的衣裳給剪開一圈,只露出肚子,變成上下兩截的衣裳看起來可笑得緊。
“你竟然……”
“閉嘴,我手上可是有兇器的。”這人還真是啰嗦,再聽他廢話下去她可真會背上個殺人罪名。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做出那種事?是誰指使你的?”這可是他的切身問題,他必須要弄清楚才行。
“怎麼?你想要憾心鏡是嗎?”她不認為他會是日御仞,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若非交惡在先,她會承認他其實挺有型好看的,至少挺吸引人的。
“回答我的問題。”不知是否是失血過多,他總覺得身體有些使不上力。
“不,你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她沒半點良心地戳戳他的傷口,現在他在她手上,他就該乖乖聽她的話。
他強忍着痛楚,臉色難看得緊,緊緊皺起的眉更是擰到了最高點,沒想到他竟然有這麼一天,會被一個女人欺壓。
“快說,不然我會再戳不止一下喔!”說話的同時她又戳了他一下,算是為自己的倒霉出氣。
“日御仞。”他緩緩吐出這三個字,瞅着她的眼中有着怒火,他發誓,一旦有機會,定要讓她嘗嘗被人欺負的滋味。
她先是愣了下,接着才以不相信的眼神詢問他,你是日御仞?
“我就是日御仞。”她的眼神讓他知道她想問什麼。
告訴她自己的身份便等於回答了她的問題,接下來就該換她問答他了。
他真的是日御仞!那麼憾心鏡應該在他身上啰?呵,想不到這麼簡單就到手,真是太好了!
“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也該說說你叫什麼吧?”他要知道他將來要報復的女人是誰。
“姬靈妡。”她也不隱瞞,因為就算真正的她站到他面前跟他說她就是那個捅他一刀的女人,他也不一定會信,真正的她漂亮多了。
“是誰派你來的?”他沒聽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她合該是受人指使才是。
“一個已經坐在棺材裏的人。”就是她那個命比一般人還硬還長的師父。
“他的名字呢?”他要知道,指使她的人比她的罪更重,因為他們惹火他了。
“你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她是來找他拿東西的,不是來幫他們牽線的媒人。
“把東西還給我。”他注意到她將他懷中的東西放到自己懷中。是憾心鏡,她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它。
“你想我會乖乖聽你的話嗎?天真。”她故意將已收入懷中的憾心鏡拿出來仔細觀賞一番。這一面小鏡子做得可真是精巧,連她都有些愛不釋手呢。
“你在茶水裏下了什麼葯?”他全身幾乎動彈不得,他沒忘記她剛剛灌了他一杯水。
“也沒啥,只是讓你不能隨便亂動的東西而已,我擔心你亂動會扯動傷口,這麼做都是為你好。”她說得自己多偉大似的,將憾心鏡重新收回懷中后,她這才慢條斯理地再幫他圈上一層布巾,還惡劣地在他身上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使他看起來就像個大禮物似的滑稽可笑。
“你慢慢休息,我先走了。”東西已到手,再不溜就太對不起自己。
“慢着,你要將我的憾心鏡帶去哪裏?”那面鏡子誰都不能拿走,可他卻阻止不了她的惡意搶奪。
已經走到門口的姬靈妡驀地止住步伐。就這麼走了似乎真的太過無趣,對他也太過殘忍,畢竟這是他的東西,以這種方式害他失去親手打造的寶物實在太狠了。
“我會在月圓之日後將這面憾心鏡交給一位有緣人,你再去找他吧!”哈,找死他好了。
“慢着,你給我交代清楚。”茫茫人海,他如何找得到那什麼有緣人,她這擺明了是在耍他。
交代清楚?他真當他還是剛剛掐着她脖子威脅她的人嗎?動都動不了了說話還這麼高高在上,當心她踹他一腳。
“我把他的名字寫下,你再找找吧!”她故意吊他胃口地在他臉上寫下一個名字,“小心別流太多汗喔!”
呵,真是太有趣。
他瞪着她離開,恨不能馬上將她給拆了喂狗。從沒有人敢這麼對他,就只有她,一個面噁心毒的女人!依她的筆畫讓他不必看也知道她寫了什麼,只有兩個字——何妡。
他會找到她的,等他將憾心鏡給拿回來后,他會找她算清楚她所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