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爹，我提水回來了。」

凌曉梅搖搖晃晃着腳步，水桶里的水大多都潑光了，但她紅通着雙頰，很開心能為爹做一點點事。

凌心凡替她擦臉笑道：「妳餓不餓，爹準備了一些點心給妳吃。」

「我要吃，我要吃──」

他遞給她一塊綠豆餅，她津津有味地坐在他身旁，兩隻腳在椅子下亂晃，一邊啃咬，一邊道：「爹，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看婆婆？」

凌心凡呆愣着，這是她最近常常會問的問題，一想起當時在城裏的生活，跟凌揚嵐在一起時苦澀卻又甜蜜的回憶，他就陷入怔忡之中。

他剛離開時的確是心碎難忍，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就連那種心碎也變成了美好的回憶，他知道若沒這次的旱災，他永遠也不可能有勇氣上城，也永遠不可能跟凌揚嵐再度見面，甚至還……，他臉紅的想起那一夜的許多細節。

縱然對凌揚嵐來說，那不算什麼，可是對他而言，那已經是他這一輩子最值得珍藏的回憶，他沒想過兩個人在一起時會那麼的……那麼的美好。

是他先對不起凌揚嵐的，凌揚嵐再怎麼對他生氣，也是情有可原，一想及此，他就無法怪罪凌揚嵐。

他了一口餅，小聲的提出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承諾，「等小樹長大了，我們再去看婆婆吧。」

「好，那我再幫小樹澆水，讓它快點長大。」

凌曉梅把餅放下，立刻蹦蹦跳跳地拿起水桶，急忙替小樹澆水，她澆到一半，忽然把水桶放下，指着遠處道：「爹，你看，你看，是叔叔呢。」

「那一個叔叔啊？」

凌曉梅對任何稍微年輕的男性，都叫做叔叔，凌心凡不以為意的抬頭，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隨即他手裏的餅掉至地上。

餅掉了，他絲毫沒有察覺，他只覺得心口快要爆裂，他的呼吸忽快忽慢，他按住心口，無法想像的望着前方，凌揚嵐竟回老家了。

凌揚嵐越走越近，他才看到他單身一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臟污，還帶着一股汗味，可能是他一路趕路南下。

會讓他這麼趕路的事，，一定是大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口，凌心凡眼淚差點流出來，是娘年歲已高，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他踏前幾步，眼淚已經落下，想不到他沒替爹送終，他也沒有替娘送終，天底下還有他這麼不孝的兒子嗎？

「是娘怎麼了嗎？」

他幾乎是哀泣的問，凌揚嵐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沒有，娘很好，只是想你，吵着想要見你。」

這次凌揚嵐說話口氣十分溫和，不像之前的態度，凌心凡沒察覺到，他急忙擦着簡陋的木椅讓他坐下，得知並不是壞消息，他的眼淚也不再流下來。「揚嵐，這兒坐。」

凌揚嵐坐下來，似乎不好意思的道：「我一路趕來這裏，都沒休息，非常的餓，你這裏有東西可以吃嗎？」

「我去做飯，等我一會，很快就好了。」

他急忙做了幾道簡單的家常菜，焦急之時，飯還不小心煮焦了，他將飯菜擺在桌上，不禁為自己的寒愴不安起來，凌揚嵐平日吃慣了山珍海味，這些粗茶淡飯他吃得下嗎？

凌揚嵐就像真的餓了，他舉筷就吃，沒有嫌棄，他們父女倆也沒他吃的多，等他吃飽了，天色已經黑了．凌曉梅說要幫忙收拾碗盤，卻打了個呵欠，趴着睡著了。

他知道她今天去提水提了好幾次，一定是累極了，將她抱進房間睡覺，才出來收拾碗盤，一眨眼時間，凌揚嵐就不見蹤影，這讓他焦急起來，他急忙踏出尋找，聽到一陣水聲，隨即臉紅的僵在原地。

凌揚嵐一身的風塵僕僕，所以他在院子裏脫下衣物，正在洗身，在明亮的月光下，他那身壯健的肌肉讓他看得幾乎着迷，更讓他口乾舌躁，那日被抱的回憶驀然湧上，他只覺自己的雙頰快要燒起來。

他呼吸變急了些，明明知道自己這樣瞪着他看，不只有失禮節，更是丟人至極，但是他就是無法把視線移開。

凌揚嵐沖水的動作忽然停了，就好象發覺身後有人在看他一樣，他轉過身來，看見了凌心凡，凌心凡抖顫着身體，他想要離開，奈何他的腳就像軟了一樣，只能扶着壁，卻一步也跨不開。

下一刻，他瞪大了雙眼，因為凌揚嵐看着他，身下垂軟的部位忽然硬挺起來。他的心熱起來，畏怯的抬頭望着凌揚嵐，凌揚嵐對他招了招手，他就好象失去理智般，昏昏沉沉地往他的方向走去，他的心臟不中用的亂跳着，他還未走近凌揚嵐，凌揚嵐就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將他緊摟着，貼着他自己的赤裸身體……

＊＊＊

他的身體有些酸痛，睜開眼時，看見的是凌揚嵐的大片赤裸胸部，他吃了一驚，動了一下，因為他這一動，讓把他抱在懷裏的凌揚嵐醒來了，他朝他的嘴唇吻了一下：「天亮了嗎？」

「天……天亮了……」

他的雙腿處一片濕黏，有些幹了，有些未乾，他臉紅至極，這才明白昨日不是幻夢，他跟凌揚嵐過了激情熱烈的一夜。

「會酸疼嗎？」

這句問話，讓他連脖子都紅了：「不……不太會……」

「你會累嗎？」

他盯着他看，讓他很不好意思，尤其是昨晚過後，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道：「還……還好……」

他才一回答，凌揚嵐的大手撫在他敏感的部位，他臉紅又吃驚，凌揚嵐的手動了起來，他想要拒絕，凌揚嵐吻了他的唇，制止了他拒絕的言辭。

他只用手而已，就讓他再度陷入跟昨晚一樣的感覺里，他悶在他的胸口前，阻擋自己丟臉的哭泣聲，卻止不住自己歡悅的叫聲。

沒多久凌揚嵐帶着濕布，過來擦拭他的身體，他想要起身時，才知道為什麼今早凌揚嵐只用手而已。他的下部幾乎疼得不能動彈，看來凌揚嵐比他更知道他的狀況，隨即他挫敗的了解到，因為凌揚嵐的經驗太多，當然明白這些事兒。

「你躺一下，我帶曉梅去買些吃的東西回來。」他幫他擦完了身體，替他整理枕巾跟被子后，才扶着讓他躺下。

因為身體的不適跟倦累，他幾乎一沾枕就睡著了，等他醒來后，曉梅穿了一件新衣，高興的道：「爹，你看，是叔叔買給我的，很漂亮對不對？」

以前凌揚嵐都對曉梅不理不睬，他這次怎麼會買新衣服給曉梅？他心頭冒出了這個疑問，凌揚嵐對曉梅道：「妳爹身體不舒服，妳出去玩那些新買的玩意，讓叔叔陪着妳爹。」

「好──」

凌曉梅快樂地奔跑出去，好象迫不及待想要玩凌揚嵐買給她的玩具，凌心凡想問他為何到這裏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問起，靜寂間，凌揚嵐已經來到床頭，「我買了些東西，你餓了吧，先吃些東西吧。」

他的確餓了，想要下床時，凌揚嵐擋住了他，「不用了，你在床上休息，我餵給你吃，你別再亂動，讓自己的身子更不舒服了。」

他將食物拿過來，一口口餵給他吃，他的溫柔體貼，讓凌心凡雙眼幾乎要流出淚水，他已經忘了有多久，凌揚嵐曾用這麼溫柔的目光看他。

「你做什麼，吃個飯也像要哭了，是飯菜太好吃了嗎？」

他急忙的抹去淚水，繼續吃着東西，他不敢問凌揚嵐為何而來，就算真的問了，凌揚嵐也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每天晚上，他們就像夫妻一樣的睡在同一張床上，凌揚嵐一開始還顧忌着他的身子，不敢一再索求，等他稍稍復原之後，凌揚嵐再度熱情的對待他，讓他幾乎離不開他的身體，他們幾乎夜夜都在一起，讓他頗感吃不消。

半個月後，凌揚嵐只對他道：「我們北上回家吧，娘一定很想你們。」

「好啊，好啊，我想要見婆婆。」

凌曉梅顯得十分開心，他不懂凌揚嵐的心思，凌揚嵐替他打點好了一切，就帶着他們父女倆北上，還請了一位嬤嬤，讓她照顧曉梅。

一路上，他們還是睡在同一間房間，他對他的索求十分強烈，凌心凡幾乎無法承受，他在床上哀求道：「揚嵐，我……我真的不能了……」

凌揚嵐吻着他的髮絲道：「我不會很過分的，再給我，心凡。」

他終究還是順從着凌揚嵐的話，第二日他就身體軟趴，無法啟程北上。

凌揚嵐這才大驚失色，要人去請大夫過來醫治，大夫診了他的脈相，露出為難的表情，偷偷對凌揚嵐道：「這不是什麼大病，但是需要休息一陣子，請這位少年公子，千萬不要再縱慾過度了。」

凌揚嵐送走了大夫，凌心凡只覺得全身倦累無力，凌揚嵐一臉凶樣坐在他的床邊，讓凌心凡驚慌不已，他以為凌揚嵐在對他生氣。

「揚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身子怎麼了，明明以前連風寒都很少，怎知現在全身軟綿綿的……」

凌揚嵐按住了他的嘴唇，將他摟進懷裏。「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心凡，是我沒考慮到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怎麼了嗎？」他擔憂的問。

凌揚嵐輕揉着他的肩膀，試圖讓他放輕鬆。「大夫說你縱慾過度，身子疲累，休息一陣子就會好的。」

這句「縱慾過度」讓凌心凡臉上燒紅，他們的確每夜都有在一起，凌揚嵐的索求，讓他又羞又喜，他總是讓他歡愉無數次，自己才發泄一次。

「我……我……」他臉上燒得通紅，不知道該怎麼響應自己的病情，一想及被大夫知曉這種丟臉的病情，不禁臉更紅了。

「是我不好，是我用這種卑鄙的手法，本來就是我不好。」

凌心凡不懂他的意思，他着急道：「你沒有不好，你……你對我……很……很好。」

一想及凌揚嵐在夜裏對他的好，讓他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不只是夜裏，他現在連白日也對他十分溫柔體貼。

凌揚嵐卻臉色嚴肅的道：「沒有，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你的臉色越來越差，卻還是一直碰你，雖然自己騙自己說，你不舒服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但是你總是對我百依百順，怎麼可能會叫我住手，就連你昨夜叫我住手了，我還是一意孤行。」

凌心凡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只知道凌揚嵐盡情取悅着他的身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那麼多敏感的地方，都是凌揚嵐發掘出來的。

「你沒有不好，每天晚上跟你在一起，是我最感愉悅的事情。」他忍住臉紅，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

凌揚嵐望了他一會，隨即將他更緊的摟在懷裏。「你要害我高興死了。」他輕輕把他放開，正色道：「心凡，你恨我嗎？恨我之前那樣對待你嗎？」

凌心凡搖頭：「是我先對不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一聽到他這麼說，凌揚嵐又像生氣，又像不舍，他從袋中掏出一張破爛的信件。「這是爹臨死前寫給你的信，一直放在娘那裏，只不過娘神智不清楚，忘了拿出來，她最近才交給我。」

凌心凡畏怯的望着那一封信，他下意識的跟凌揚嵐推開了些距離，他與凌揚嵐如此恩愛，讓他都忘了他曾對他爹的保證。

見他推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凌揚嵐長手一抓，把他緊緊的摟在懷裏：「不準離開我，爹的信我看了，他叫你回來我身邊，裏面也說明了緣由，我們應該在一起的，你替我受的委屈太多了。」

凌心凡咬住下唇，凌揚嵐一字一字的念出信里的話，凌心凡聽到後面，終於悲泣的哭出聲音：「你……你是看了這封信后，來接我的嗎？」

凌揚嵐點頭，「我滿心焦急，怕我之前那樣對待你，你根本就不想見到我，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就算我深愛着你，你會不會已經對我這種人渣失望，說不定你會覺得方教全比我還好上百倍。」

凌心凡搖頭，凌揚嵐道：「聽我說下去，我去見你，你沒有拒我於門外，讓我重新燃起了希望，接着我在洗身時，看見你看我的眼神，我靈機一動，心凡，你還如此純潔，縱然結過親，卻還不太懂親密之事，我故意每日碰你，讓你嘗受快樂滋味，我死命的壓抑自己，把你的歡樂置於我之上，我要讓你的身子離不開我，這樣你可能就會離不開我，我是懷抱着這種卑鄙不已的心思抱你的。」

凌心凡聽了后，手指輕輕的在他臉上撫摸着，「我早已離不開你了，不必這樣做，我也早已離不開你，這八年間，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愛你，揚嵐，如果你還要我，不嫌棄我的話，我希望能待在你身邊，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

凌揚嵐心口一陣溫暖，他吻了凌心凡的唇，「我也忘不了你，你北上進城時，我見到你的那一霋時，我原本以為我早已經忘了你，其實我都在騙我自己，越見你，就越恨自己對你的執着，所以才叫小操……啊，我真是丟臉到了極點，也真的是個大混蛋，你要是真的恨我、不理我，也是應該的，是你太善良了，竟然還願意原諒我。」

提起小操的事，還是讓凌心凡深受委屈，他畏怯的道：「他還在府里嗎？」

凌揚嵐立刻將他圈在懷裏保證：「沒有，我給了他很多銀兩，讓他離開了，他很開心的離去，我不要你回來時，還看到他，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這是凌揚嵐的心意，凌心凡靜靜的被他抱着，隨即推開凌揚嵐，凌揚嵐一急：「怎麼了？你不喜歡我抱着你嗎？」

凌心凡雙頰通紅的低下頭，「不，不是的，聞着你的味道，我的身體怪怪的，我想躺下來。」

凌揚嵐咧嘴而笑，他的笑容那麼可惡，讓凌心凡拿起枕子朝他丟過去。「別──別笑我了。」

凌揚嵐忽然申吟一聲，他下腹也同樣火熱，他往後退。「糟糕，我聞了你的味道，也熱了起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外頭走走。」

凌心凡尷尬又羞怯的笑起來，沒多久就聽見關門的聲音，他躺了下來，因為身子倦累，沒多久，他又睡著了。

睡夢中，因為心頭重擔盡卸，他帶着這八年來從未有過的笑意入睡。夢裏，他夢見了很久不見的爹親對他微笑，他又想哭又想笑，爹爹比着北方，他往北方一看，是凌揚嵐站在那裏等他。

他再回頭轉向爹站的地方時，爹對他揮手，笑了一下就不見了，他醒來后，眼淚沾濕了雙頰，他想是爹終於同意他跟揚嵐在一起了，他由衷的感謝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