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燈後傳 第三十九回
寶蓮燈後傳第三十九回
石寶再尋妹
再說在火雲洞中，六仙女頂替着鹿蓉的身份。雖無洞主之位，但小妖們還是當她為洞主。因沒有了洞主之職位，行事反而更加無拘束。綠孩兒作為少主，卻不是洞主，其地位在卻更勝洞主。羊牯子作為洞主，卻有少主和前洞主“鹿蓉”在此，因而也懶得號施令。實際上，每日主持洞中人事，卻是羊嬤嬤。
這日，石寶走出洞外，看看天象，便知將要下雨。就急忙往墓宮走去，綠孩兒見石寶出去了，也來到仙草妹妹旁。他們剛坐在仙草旁一會兒，就下起了大雨。綠孩兒：“石寶哥哥，我們去墓洞口避避雨吧？”石寶卻脫下外衣，為仙草遮風擋雨。綠孩兒便和他一起淋雨。守墓的小妖連忙打着兩把傘過來。
二妖雨中撐着傘。綠孩兒笑道：“石寶哥哥，待雨睛后，我叫小的們給仙草搭個雨篷好了。”石寶卻搖頭道：“用不着。”綠孩兒：“為何？”石寶：“我甘願如此。”綠孩兒：“又是為何？”石寶：“我曾答應過她，生生世世都護着她，為她遮風擋雨。”他說著，把綠孩兒拉近前，用傘遮着雨。
此時的綠孩兒已是及笄少女，已懵懂於人情歡愛。聽石寶這麼說，不禁流下淚；雨水中，石寶竟未覺察出她臉上的是雨還是淚。
綠孩兒：“我倒羨慕這棵仙草，有這麼好的一個哥哥心中掂念，遮風擋雨……”石寶：“我這不也為你打傘么？再說，你不是也有個哥哥么？”綠孩兒：“他算什麼哥哥？一心留在觀音菩薩身旁潛心修行；我這麼大了，才見過他兩三次。”石寶呆了好一會兒，道：“我前世有個妹妹，據聞也在觀音那修行……”綠孩兒：“你還有個妹妹喲？一個妹妹都令你這般勞神，兩個豈不是要了你的命？”石寶嘆口氣道：“唯有操碎了這份心……”
綠孩兒：“我要是這棵仙草就好了。”石寶搖頭苦笑道：“我只知疼人，卻不知有誰來疼我。”綠孩兒：“你爹娘疼你。”石寶：“我一塊石頭，無父無母……”綠孩兒：“你這話倒是不對了，你雖為石頭，但萬物皆有本源，皆有生成原因。”
石寶來了興緻：“這麼說，你倒是知我父母是誰了？”綠孩兒笑了，點頭道：“你既是一塊石頭，那麼天是父，地為母……走到哪，都可看到父親，都在母親懷裏。雖然天地不能對你說什麼，卻又賜日月光輝撫愛你。我雖有父母所生，自出世后，也一樣是無父無母……”說罷，眼中含淚。
看着她憂鬱的臉，石寶不禁心中生憐。這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綠孩兒驚叫一聲，捂住雙耳，接着是一個響雷；她已全身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石寶將她摟入懷中，笑道：“你還怕響雷？有什麼好怕？別人怕，也輪不到你怕！”
在石寶懷中，綠孩兒的身子才松馳了一些。石寶：“你洞是的小妖，可曾有被雷劈的？”綠孩兒：“自我出世后，還未見過。”石寶：“那你為何還怕雷聲？”綠孩兒：“我自打出世后，就怕雷聲。”石寶忽然想起什麼――綠孩兒……她母親服食了仙草后，又把她和仙草一同生出來……難道……仙草的魂魄轉入了她的體內？她難道就是綠孩兒之身，仙草妹妹之魂？
B
綠孩兒笑道：“你傻看着我幹嗎”石寶獃獃地道：“我看着你么？我在想着你……”綠孩兒又笑：“你想着我哩？”正說著，卻見“鹿蓉”打着傘走來。“鹿蓉”笑道：“這風雨天裏，卻不見你倆在洞內，肯定是跑到這談情說愛了。”綠孩兒卻不願理會她。
少頃，雨過天晴，仙草旁生出一棵芭蕉苗來。綠孩兒驚叫道：“這不是芭蕉樹么？這是我娘最喜歡的樹。”石寶：“你娘喜食蕉？”綠孩兒：“那倒不是，她有一把芭蕉寶扇，威力無比，就是由一棵萬年老芭蕉樹葉做成。”
雨後，遍地落花。綠孩兒彎下腰，拾起地上的花瓣。六仙女：“你拾花瓣作甚？……叫小妖們來打掃一下就是了。”綠孩兒卻不理會，仍舊拾着。石寶也彎下腰，一起拾。六仙女雖覺得無聊，只得一起彎着腰拾花瓣，邊拾邊說：“妹妹，你喜歡玩花瓣？哪日我去瑤池給你摘些仙花，仙女散的花，都是從那採摘的。可比這些好看多了。”綠孩兒：“你去做你的仙女去吧。”便不理她。
綠孩兒拾了一堆，石寶問：“你要將這些花瓣埋了？”綠孩兒抹了抹淚，卻不答話，又用手在地上挖了一個坑，將花瓣全部置於坑中，石寶和綠孩兒又用手撥土，一起將花瓣掩埋。綠孩兒黯然神傷道：“聽嬤嬤說，母親生前最喜種花。難怪她將仙草吃下后又生了下來，還要種在墓旁，也當女兒陪伴在身旁……”石寶：“你就不喜歡花么？”綠孩兒：“我卻恨自己不是一朵花，但得陽光雨露撫愛滋潤，落地后，若被人埋葬，還遺憾什麼呢？”
一旁的六仙女聽着，既有些感動，卻又憤恨不已。
幾日後，石寶獨自來到墓宮前，但見早兩日那棵芭蕉樹苗只幾天後就長成樹。寬大的葉子和樹榦如一雨篷，為仙草遮風擋雨。他坐下，輕言細語地對仙草道：“妹妹，我知道你現在魂於何處了。與你生生世世的過年牽挂愛慕，我雖操碎了心，也未能如你所願，倒是害了你。你在此成精成妖，若今後真能了卻與我塵緣，倒是一件幸事……我離去罷了，再去普陀山觀音那，與她見上一面，便回我的荒山野嶺去。”
這日，石寶來找“鹿蓉”，道：“洞主，我來此也將近一年了。在貴洞中，打攪許多時日，近來貴洞事務繁雜，我不好再在這摻和……”六仙女：“你想走？去哪？”石寶：“想去普陀山看望在那出家的妹妹，然後回我的荒山野嶺去。”
六仙女卻笑了，道：“反正我也辭去洞主之職了，每日在這洞中還是被他們洞主、洞主的叫喚，看着我的意思行事；也礙着羊牯子真正當洞主，少主近來也看着我不順眼。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石寶卻搖頭道：“我此行之後，想了卻了塵緣，洞主勞心了。”
六仙女道：“你了卻以往塵緣，也未必能拒得了今後的塵緣吧？”石寶沉默了一下，道：“若天意執意如此，由他吧。”六仙女：“我就與你同去。”石寶再次搖頭道：“不勞洞主了。”六仙女：“什麼洞主、洞主的，你別總是洞主洞主！我已不是洞主！再說，我這次跟定你了。要不，你就別想走！”
“石寶哥哥要走么？”綠孩兒走出來，“你要去普陀山？我也隨你去！”石寶正要答話，六仙女卻道：“妹妹貴為火雲洞少主，怎可魯莽行事？”綠孩兒卻哼了一聲：“什麼少主不少主的，你也別總是少主少主！我這次是跟定了石寶哥哥。要不，你們都別想走！”
六仙女笑道：“我走，叔叔們已不會理會，若是你走，叔叔肯么？”綠孩兒怒目：“你敢！”六仙女哼道：“你敢？”石寶見狀，忙擺手道：“兩位姐妹別吵了。我來此，不是你們請我來；我要走，也不是你們趕我走。我也不想惹什麼是非，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們無關。”綠孩兒：“我們吵，也與你無關！”六仙女：“就是！”石寶：“你們兩姐妹真能鬥氣。”嘆口氣坐下。
冷場了一會兒，六仙女道：“要不，我們姐妹一起陪你普陀山吧。最好……叫你那個妹妹還了俗，我們一起找個山洞，當妖精。才不理那幾個魔王，也不理天廷，更不理玉帝。”綠孩兒：“你若不想着成仙，何必理會天廷？”六仙女：“石寶哥哥，你覺得這樣如何？”
石寶看了看綠孩兒，道：“妹妹，你就留在火雲洞吧。”綠孩兒：“聽你這意思，是要我留下，和姐姐去？”石寶：“你姐姐去哪，我管不了，你還是留下來吧。”六仙女聽了卻不知是歡喜還是生氣，歡喜的是石寶好象同意自己與他同去，生氣的是石寶好似並不在意她怎麼樣。綠孩兒卻怒道：“你管不了姐姐，卻如何管得了我？”
石寶：“你若跟隨我，必然受盡無盡痛苦。你今世重生在此，雖為妖魔，但只要不與天斗不與地斗。也落得逍遙自在，無憂無慮。”綠孩兒：“就算如此，我又怎麼無憂無慮了？我一出世爹娘就不在，哥哥也不在，現在你們又要棄我而去！為何我總是被人丟棄？……”石寶忍着淚道：“就算如此，也比跟着我要好。”綠孩兒聽了更氣：“你想和姐姐做一對天涯鴛鴦，撇下我，也用不着假惺惺流幾滴淚給我看吧？！”
石寶將淚擦去，道：“我倒不在乎你如何嘲諷我；或許將來某一日，你必明白我苦心。”綠孩兒又怒道：“你不用再裝蒜了！既說出這般無情無義的話來，你回頭求我去，我還不去呢！”說罷，從頸上扯下那塊靈玉，丟給了石寶，扭頭跑出洞去。
石寶撿起那塊靈玉，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他瞥了眼六仙女，也沒說話，邁步向洞外走去，六仙女隨即跟上。石寶一路走一路流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