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看到小石屋旁面朝向趴在地上的壯漢的背影,林子心就明白了,占星師,他殺死了打他的人。

占星師站在不遠的地方,穿着被抓來時的那身衣服——黑色的襯衫,黑色的牛仔褲,軍靴,雙手交抱在胸前,表情略帶得意之色。

這麼快,他就報了那一掌之仇。

林子心走過去,伸手抬起死者的臉,果然,果然是他,那個有風的沙漠之夜裏,那個光頭的壯漢,額頭的一道傷疤劃過左眉,直到太陽穴。

林子心放下死者的臉,抬起頭,看着占星師,後者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

占星師說過,沒有人敢動手打他,因為,所有打過他的人,都只有死。

如果這是第一個,那麼,還有第二個,每三個,甚至更多。

曾經的臉頰上的傷痕已然淡去,但是,那個天蠍座男人心底的報復的慾望,不會消除。天蠍座,恩怨無比分明,有仇必報,絕不會善罷甘休。

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讓林子心奇怪的是,並沒有人馬上撲過來捉住占星師,或是有其他的舉動,他們只是三三兩兩的聚着,交頭接耳。

阿哈曼過來了,看了看地上的死者,把他的身體翻了個個,又轉臉看了看占星師,皺着眉頭,再轉回臉,看着身邊的林子心,問道:“怎麼看不見他的傷?”

林子心一怔,是呵,沒有看到這壯漢身上有什麼傷痕,占星師沒有武器,一定是徒手殺人,那麼,傷在哪裏?

伸手在壯漢的身上撫觸,當林子心的手移到壯漢的背部,他猛的抬起頭,看向阿哈曼。

“在哪裏?”

林子心向阿哈曼示意,阿哈曼伸手到壯漢的背部,手指從脖頸延着脊椎骨向上滑動,突然,阿哈曼臉色一凜,林子心知道,他摸到了,壯漢的C型胸椎,被折斷了。

身為醫生,林子心知道,脊椎骨是人體很重要的骨骼,神經和血管延着脊椎,傳遞到人體各處。這一截胸椎被折斷,同時也就折斷了最大的神經中樞,人也會馬上因為窒息而死亡。然後,折斷的胸椎骨被按放回去,從背部皮膚的表面上看,不仔細真的看不出來。

人手的力量,只一抓,竟可使一截胸椎骨折斷。林子心低下了頭。也只有占星師了,自幼接受嚴格訓練的國際黑幫里頂尖的殺手,他是懂得醫學的,會把醫學知識溶入殺人手法當中,一擊即中。

要把這樣一個壯漢按到,對占星師來說,易如反掌,然後,只需一伸手,即可。

不見半點血腥,轉霎之間,就足夠了。

阿哈曼慢慢的轉過臉,看着占星師,“你乾的?”

占星師歪了歪頭,以示承認。

阿哈曼站了起來,走到了占星師的面前。

林子心緊張的注視着那兩個人。

“白人?”阿哈曼問道。

占星師雙手交抱在胸前,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白人?什麼叫白人?什麼是白人?你除了這個,就問不出別的問題來了?白人怎麼了?是或者不是,有關係嗎?”

“你是哪裏人?做什麼的?”

眯起灰綠色的眼睛,占星師盯着阿哈曼,“我,我怎麼知道我是哪裏人。我不過是個雜種罷了。我做什麼?能做什麼?混唄。”

重新回過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死人,阿哈曼又轉過臉看着占星師,“你殺了我的人。”

“你的人?”占星師輕哼一聲,“這說明我比你的人強。”

“真的么?”

揚揚下巴,指了指死人,占星師冷笑。

“你當過兵?”阿哈曼又問。

“算是吧。”

“為什麼到這沙漠裏來?”

“因為沒地方可去。”

阿哈曼重新一次打量占星師,後者神情慵懶的以灰綠色的眼眸,迎上阿哈曼深陷的黑色眼睛,毫不在乎,一副吊而浪蕩的架勢。

“去拿刀來。”阿哈曼轉過頭,向旁邊的人喊着。

很快,有人拿過來了一把刀。是一把阿拉伯彎刀,刀身幾乎是新月型的,刀刃在沙漠金色的陽光里,閃頭藍瑩瑩的光。

占星師接過了遞來的刀,笑問:“比武嗎?”

“如果你能贏,我就不殺你。”

阿拉伯人,本身就是一個尚武的民族。以強盜為世代生存方式的庫爾族,更加崇尚武藝。沙漠中的生存法則,本就是強者勝出。

這一切無關愛與恨,全部都只是為了在這片茫茫的大沙漠裏生存下去。

一個穿長袍的人走出了圍觀的人群,站到了占星師的面前。

占星師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握緊了彎刀,擺出防禦的架勢。

看着占星師握刀的姿勢,阿哈曼輕輕點了點頭。

彎刀,是阿拉伯人善使用的武器,使用這種刀,需要特殊的技巧,並不是人人都能馬上拿得起來,運用自如。弄的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

穿長袍的男子大喝一聲,揮刀就劈。

占星師身體輕輕一側,然後回手。

快,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快的什麼都沒有看的清,只能看到視野里突然一片鮮紅。

等阿哈曼凝神,穿長袍的男子,已經面朝下倒在了血泊里。

周圍一時間安靜極了。

突然,人們像是煮開了的鍋一樣沸騰了起來,叫喊聲不絕於耳。

林子心慌張的看着周圍,不知道他們會把占星師怎麼樣。

可是看周圍人們的神色,並沒有憤怒的表情,相反,很多人的表情,是嗜血的狂性。

這是一族世世代代生存在沙漠裏的強盜,強者,是唯一生存的法則。

把刀交還給阿哈曼,占星師問道:“如何?”

“你剛剛殺了我手下,第二號的刀手。”阿哈曼語調平穩的回答。

“那又如何?不過爾爾。”

“你在哪裏學會使用我們的刀?”

“在……家。”占星師給出了一個讓阿哈曼有點哭笑不得的答案。

“現在,你得成為我的手下,明白嗎?”鷹一下銳利眼睛緊盯着占星師。

抬手擦了擦嘴角,占星師懶洋洋的回答,“好啊。”

林子心沒有想到,事情,居然變成了這樣的結局。

被放出來的占星師,沒有馬上就進入沙漠,因為阿哈曼的隊伍還沒有休整完畢,於是,他每天在營地里各處晃來晃去。

占星師沒有穿給他的長袍,仍然是黑色的襯衫,黑色的牛仔褲,黑色的軍靴,吊而浪蕩,連扣子也不扣好,到處東看看,西看看。

帶着戒心,阿哈曼派人觀察了幾天,發現,四處看來看去的占星師,也並沒有要跑的意思。

阿哈曼心裏有數,林子心和那個小丫頭在這裏,占星師多半不會跑。

雖然還不是很清楚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阿哈曼也猜測不着,不過既然三個人沒有打算跑掉,他覺得,倒是很可以用上一用。

又過了幾天,占星師跟着阿哈曼的隊伍,到沙漠裏去了。

看着藍色的天空,高聳的石山,腳下的黃沙,林子心悄然的長嘆,一天又一天,就這樣,在這片沙漠裏,一天,又一天。

首領還是沒有回來,倒是阿哈曼他們,先回來了。

這一次出去,回來的如此之快,讓族裏留守的人十分的驚訝。

帶回來的駱駝非常之多,多到原本住駱駝的地方,竟然擠不下了。當然,還有其他的東西。

晚上,在一個大如小型廣場的山洞裏,人們圍着篝火,一起慶祝。

午夜的時候,占星師來到了泉邊,在一個砌好的石槽旁,他脫去衣服,把自己,浸在清冷的泉水裏。

舒服的呼出一口氣,占星師享受着這在沙漠裏,難得的一刻。

身後有一陣衣物的輕響,過了一會,阿哈曼出現在占星師的身旁,和他一樣,把自己泡進清冷的泉水裏。

伸出摸出香煙,占星師向阿哈曼示意,後者搖了搖頭,占星師自己點起一隻,把香叼在嘴裏,仰起頭,看着天空。

“這水,沒事吧,不會被弄污水源?”叼着香煙,占星師問道。

“不會。這是一條地下河。真神給了我們這條河,庫爾族全族三百人,聚居在這裏。這樣的沐浴,沒有問題。”

注意到占星師裸露的半身上,大大小小,有新有舊,有深有淺,形狀各異的傷痕,阿哈曼問道:“怎麼你身上,這麼多傷?”

占星師聽了一笑,伸手拔拉着頭髮,“這裏還有,縫了十四針。”

“怎麼了?”

“還不是為了活着。”

聽了占星師的話,阿哈曼沒有再問下去。

又過了一會,占星師甩了甩洗過的濕發,站了起來,去拿衣服。就在占星師要走的時候,阿哈曼叫住了他,“星,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留下來?”

占星師扣着衣扣,笑了笑,回過頭,看着阿哈曼,“在這兒,比較心靜。我可以拋掉一些我不想去注意的問題。”

沒有出去搶劫的日子裏,占星師恢復了他的閑晃,要不就是在石屋裏睡大覺,悠閑的不得了。

他很快的交了一大堆的朋友,聚在一起打牌聊天。

林子心繼續做他的醫生,在廚房裏幫忙,有空的時候,就看看書,和庫爾族的小孩一起完。

孩子們很快就接受了林子心,他們都很喜歡這個有着溫柔的黑色眼睛的東方人。

語言雖然不通,但是林子心還是教會了孩子們一樣遊戲——踢球。

把一個舊輪胎縫成了皮球,林子心帶着孩子們,一起在奴隸營旁的空地上踢,大人小孩都玩的很高興。這個時候,艾塔,總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沙地上,靜靜的看着。

傍晚的時候,天邊出現晚霞,庫爾族的小孩們,會聚在空地上,拍着空汽油桶,唱着有板有眼的歌謠。

望着這些孩子,林子心常常陷入一種朦朧的幻覺之中,覺得自己在這片沙漠之上,已經生活了很久很久。

占星師住在石山上的石洞裏,他會每天,跑到奴隸營來看林子心,說是看,的確是看,他幾乎不跟他說話,有時候,甚至只是遠遠的站着,看上一眼,然後就又跑掉了。

林子心沒有注意到這些,有時候看到占星師,他也不太明白,他這是為了什麼,但是占星師一直堅持着這個習慣。

首領仍然沒有回來,阿哈曼不放心了,派了一隊人,出去查看,占星師也去了。

因為最近來的駱駝太多,林子心也被叫去餵養駱駝。

林子心注意到,這裏的駱駝大多是單峰駝,它們相當的溫順,不管是誰,牽起韁繩,它們就會跟着走。不過這種溫順的動物,一旦脾氣上來,十分的固執,特別是小駱駝,不願意馱東西,吼叫着又蹦又跳。

林子心很喜歡這種被詩人稱為“眼角永遠帶淚”的動物,他很細心的照料着這些駱駝,駱駝們對林子心似乎也不錯,當林子心坐在一旁休息的時候,常常被駱駝的腦袋蹭,還會被駱駝舔手心。

這一天,林子心正在給駱駝餵食,為了方便揮手操作,他脫掉了上衣,站在陽光下。

突然,林子心注意到,遠處的棕櫚樹下,站着一個庫爾族的少女,正在看着自己。

急忙穿好了衣服,林子心覺得有點尷尬。

少女慢慢走了過來。

那是一個年紀約摸有十七八歲的少女,穿着長袍,黑色的頭髮上,披着一大塊淡藍色的頭巾。少女長的十分美麗,黑色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紅潤的嘴唇,她的皮膚是深深的棕色,很細膩,彷彿是加了巧克力的牛奶那樣。

閃動着黑色的大眼睛,少女打量了一下林子心,然後垂下了眼帘,用英語問道:“請問,你是林?”

“是。”林子心不由露出奇異的表情,這庫爾族的少女,她會說英語。

“我是,阿黛拉。”

林子心猛然想起,瑪姬大嬸曾經說過,如果想要學習阿拉伯語,可以去找阿黛拉,原來,就是這個小姑娘。

就在林子心沉默的時候,阿黛拉悄悄抬起眼帘,注視着林子心,這個東方男人無比英俊的容貌,令這個阿拉伯小姑娘驚訝不已,並且,他的黑色眼睛,多麼美麗!

“瑪姬告訴我,你想要學習我們的語言?”阿黛拉輕聲的問。

林子心點頭,“對,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希望。”

少女猶豫着,“嗯,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教你一點。”

林子心露出感激的微笑,“那麼真是太謝謝你了。”

回到廚房的時候,林子心告訴了瑪姬這件事,並且謝過她。

瑪姬豎起手指,告訴林子心,“林,阿黛拉可是首領的妹妹,我們庫爾一族的公主,你和她在一起,一定要尊重她。阿黛拉是個好姑娘,對每個人都很好,不要讓公主生氣。”

“公主?她?”

“對,她也是阿哈曼的表妹。”

“看起來,不像。”林子心搖頭。

“不管像不像,你要溫和一些,明白嗎?她膽子小。”

每天下午廚房不忙的時候,阿黛拉會到奴隸營來,找到林子心,藉著那一本字典,她開始教林子心阿拉伯文。

學的並不快,但是林子心一點也不介意,能夠把時間用在學習新的知識上,這一點已經讓他非常非常的開心。

晚上的時候,林子心在土屋裏,躺在草墊上,默默的背誦新學來的單詞,或是在沙地上默寫,這種學習知識的感覺,讓他覺得心靈一下子充實了起來,覺得生活當中有了新的意義。

對阿黛拉的態度,林子心就像對待其他的人一樣,一視同仁。

在這位醫生的眼睛裏,所有的生命,均屬平等。

不管是為住在石山上山洞裏,庫爾族貴族的孩子看病,又或者是抱着生病的小奴隸;面對着一臉橫肉的庫爾武士,或者看護病重的老人,林子心黑色的眼睛裏,永遠是溫和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這一切,都被阿黛拉看在眼睛裏,這讓這個庫爾族少女,不由的不去注意林子心那雙黑色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彷彿月下清泉般的眼睛。

當占星師知道有一個姑娘在教林子心阿拉伯文的時候,林子心的那本字典,已經讀過去了二十多頁了。

站在土屋旁邊,遠遠的看了好一會,占星師這才轉頭走掉。

緊接着,阿哈曼又帶着隊伍,出去了。

等占星師再一次回到這石山後的綠洲里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幾天都沒有見過林子心了,占星師的心裏像是給撒了一把鹽那樣的不舒服,他輾轉反側,躺在床上瞪着石洞發獃。

以往,林子心還在香島聖嘉芙蓮醫院裏工作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占星師一定會找機會見林子心一面,哪怕是只看他一眼。不論是當時肩負着怎麼樣的任務,不論是離林子心有着多遠的距離,他都會不顧一切的去到林子心所在的地方,見他一面,甚至是,遠遠的看上他一眼。

只要看看他,看看他的美麗的黑髮黑眸,看看他從容淡定的神態,占星師燥動不安的靈魂,就會平復下來,像得到了甘泉的滋潤那樣,整個人都會變得很舒服。

有好幾次,占星師曾為了見林子心一面,動用超音速噴氣式飛機,飛越半個地球,花上十幾個小時,從自己執行一生堂任務的地方,趕到香島市的聖嘉芙蓮醫院,只是為了遠遠的看林子心一眼。

為了這樣即誇張浪費又顯得幼稚的行為,占星師被其他幾位相熟的將軍沒少笑話,可是,他寧可被笑話,也還是要去,去看那一眼,即使不被對方所知,也想要看那一眼。

這些,林子心都從來不知道。

悶悶的想着心事,占星師忍不住屈起食指咬在嘴裏。

在床墊上左翻右翻,像烙餅似的躺了半天,占星師坐了起來,一翻身坐起來,撈起一件襯衫胡亂套上,走出了石洞,左右看了看,輕手輕腳的走出另一個方向。

聽到了腳步聲,然後又看到了人影,林子心從草墊上坐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

“沒事,看看你。”占星師坐了下來。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呢?是不是剛剛回來?”

“我知道你很好。”占星師說道。

“那你還來?”林子心不解。

占星師掩飾着,“沒什麼,看看你我就回去。”

背靠着背坐在草墊上,好一會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靠在林子心的背上,占星師用自己的背蹭蹭他,“嗯,阿林。”

“怎麼了?”

占星師轉過身,直接趴在林子心的肩上,露出討好的微笑,“我能不能不走?”

林子心轉過臉,表情平靜中帶着嚴肅的看着像貓一下伏在自己背上的人。

“別這麼看着我,我說想留下來,我又沒說……”占星師咕吶着,用肩繼續蹭着林子心的背,“嗯,太晚了,走夜路多不安全。嗯,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林子心看着占星師眼中掩飾不住的歡欣快樂還有期盼眷戀與思念,他低下頭,牽動嘴角,“不,不用。”

背靠背和林子心躺在一起,蓋同着一條毯子,占星師感覺到背部傳來的另一個人的體溫,燥動不安的靈魂,平復了下來。

像貓一樣在墊子上蹭蹭臉,占星師閉上了眼睛。

“最近,你都在做什麼呢?”林子心輕聲問道。

“殺殺人放放火搶搶劫,還能幹什麼?”

林子心皺起眉,輕嘆。

“放心,我沒事。而且,我現在已經樹立了我的威信,登高一呼,不少人響應。”

“那,能不能讓他們做點別的?”

“阿林,他們世代生活在這裏,你想改變他們的認知,想改變他們的世界,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再說,不做這個,你又想讓他們干點什麼?這裏,除了沙漠,還是沙漠,他們這樣,也許,對他們來說,是唯一的選擇。”

林子心沉默了。

“不要把一般社會的規律,套用在任何一個地方,要知道,並不一定行的通。”

占星師扭過臉,看着林子心,“我和你,我們在生存中,選擇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是你看,我們現在都在這片沙漠裏生存了下來。用我們不同的方式。阿林,這就是生活。”

“不知道在這裏還要留多久,還要留多久?”林子心輕聲的問。

占星師悶哼一聲,“你現在難道還想要走嗎?”

林子心坐了起來,“你難道不想要走?我們怎麼可能一直留在這裏?我要回去,你也一樣需要回去啊。”

占星師也坐了起來,黑暗中,他眯起眼睛,抬手勾住了林子心的下巴,迫便他仰起頭來看着自己,“怎麼,現在天天有美女相伴,你還想走?”

林子心擋開占星師的手,“瑪姬大嬸如果你認為她是美女,那我真是要恭喜你,終於改變了你的審美觀了。”

“少廢話,那還沒斷奶的小丫頭,你以為我沒有看見你跟她在一起?”占星師質問道。

“阿黛拉?”

“對。哼,天天約會,一起看書。狗屁。”

“你,你說什麼?”林子心生氣了,對占星師怒目而視。

占星師欺近了林子心,逼視着他,“哼,你終於不甘寂寞了,是不是?小丫頭不錯呀,你好像,總是對這種洋娃娃似的小丫頭感興趣。聽說她才十七,還沒長熟的蜜桃,吃起來口感一定不錯,是不是?”

看着占星師一臉猥褻的表情,嘴角邊一抹淫蕩的笑意,聽着他說出來的話,林子心氣的胸口一起一伏,臉色越來越難看,沒等占星師說完,他一揚手,“啪”的一掌,打在占星師的臉上。

被打的一歪頭的占星師,捂住了臉,盯着林子心,“你,你打我?”

林子心揚起下巴,看着占星師,黑色的眼睛閃動着黑色的火焰,“對,我就是打你,怎麼樣?打你,打你的胡說八道!”

一手捂着臉,一手揪住林子心的衣領,占星師喝問:“你敢說你對那小丫頭沒意思?”

甩開占星師的手,林子心壓低了聲音,厲聲的喝道:“對,我是對阿黛拉有意思,我還對瑪姬大嬸有意思,我還對阿布爾有意思,對法瑪達有意思,對琪卡米有意思,你怎麼不說,說我還對阿哈曼有意思,說我對這裏的每個人都有意思!”

占星師獃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半張着嘴,露出沮喪又後悔的神情。

“說啊,你怎麼不說啦!”

握着拳頭,占星師湊近了林子心,大聲的叫道:“我吃醋了!”

林子心皺着眉頭一把把占星師推開,“閉嘴,走開。”

“我吃醋了,我吃醋了。”占星師不停的這樣叫着,把林子心撲倒在地。

用力的想要推開身上壓着的人,但是做不到,林子心急的直說:“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我吃醋了,我吃醋了。”占星師仍然不停的叫着,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也從原來的不好意思,半開玩笑式的,慢慢變成了很認真的語氣,最後,占星師伏在林子心的胸前,臉埋進林子心的頸間,在林子心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喃喃細語:“我吃醋了,我吃醋了。”

伸手扯着占星師後腦的頭髮,把他靠在自己頸間的頭一把推開,林子心斥道:“你神經病。”

占星師摟着林子心,吃吃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我想起來,我阿姐告訴過我一句話。”

“什麼?”

“如果有人肯罵我是神經病,這說明,這個人對我有意思。”

林子心又推了壓在身上的人一把,“滾。”

鬆開了摟緊林子心的手,占星師躺在了他的旁邊,繼續吃吃的笑着,“阿林,你罵我神經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哦。”

“滾遠點。”

“滾就滾。”占星師賭氣似的說著,伸手抱住了林子心,然後擁着他一起,在沙地上打起滾來,從土屋的一頭,一滾到另一頭。

林子心被這突然如其他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用力在占星師懷裏掙扎着,“快放手,你這笨蛋,神經病。”

笑的肩膀直顫的占星師,終於鬆開了手,抖落了一身的沙土,重新又躺回到墊子上。

林子心又氣又無奈,暗地裏咬牙。

拉着毯子的一角,占星師重複着,“你對我有意思,你對我有意思。”

“閉嘴,睡你的覺。”

占星師一直小聲的說著同樣一句話,直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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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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