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功而返。目的，好像還是沒有達成。
高非非躺在床上，張大眼望着天花板，腦海浮現易東的臉孔。煩啊！她翻身支肘撐起頭。
“怎麼會這樣？”
原以為再見易東一面，便能理清自己對他的感覺，豈料昨日和他廝混了半天，擱在心底的疑問不見解答，反而更迷惑。
關於愛情，她是半點經驗也無，她所有的認知皆來自於書頁和電影中的描繪——男主角就像亞瑟王，是天地間唯一僅有的英雄人物，總令女主角傾心不已；當現實生活里，出現了那般出色的人物，她被吸引了，但她卻分不清那樣的吸引是否等同愛戀。
撲朔迷離啊……只知自己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他向日葵般的笑容；想他低沉好聽的聲音；想他辯論時的踔厲風發；想他興起時載她飆車的快樂……
這就是愛嗎？
她不太相信。因為，易東老愛凶她，當她是小朋友看，還動不動拿她的額頭當鼓敲……她又不是目啁糊到蛤仔肉，怎麼會喜歡上他？怎麼可以喜歡他!他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啊!
沮喪的爬下床，高非非走到書架抽起一本小說，打開落地窗坐到陽台上，看她的第三遍神鵰……
翻至跳崖的那段，她羨慕地讀着他們驚天動地的愛情。是呵，她貪看這樣至情至性的愛情，雖然苦了點、坎坷了點，但過程深刻又浪漫，是那種“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最高境界。
清晨的空氣間來醒腦，園丁正在前院整理花圃，家人尚未起床，所以沒人會管她又坐在高處，她盡可待在陽台上看她的小說。逍遙又自在啊!高非非深吸口氣，腦際卻忽然憶起昨日那幕——
“灰姑娘，到家了。”
易東大聲的喊她。
“嗯……”
玩了半天，累斃的她居然就這麼睡着。高非非揉揉眼睛，然後睜開，才發現自己睡掉下山的整段路程。“啊!”她瞅着易東背上那灘水漬驚叫。她、她好丟臉，居然在人家衣服上流口水……
“怎麼了?”
“沒、沒事……”心慌的她連忙用手按住她的犯罪痕迹。
豈料易東哈哈笑了兩聲，然後說：“別擦了，我背上又不是沒神經，早發覺啦！”
可惡，他要敢再提這事，她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
高非非恨恨的合上小說。什麼嘛!沒見過這麼沒風度的男主角，居然嘲笑她，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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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高中導師的留言，易東回了趟母校。
“來，坐坐坐。”許老師招呼他人坐，臉上是熟悉的慈祥。
“老師您忙，我不趕時間。”有學生拿着功課問老師，易東指指外面，“我去逛逛校園，待會兒再來。”
“也好，我下節沒課，你到涼亭那兒等老師好了。”
他向老師比個OK的手勢，踏出辦公室。
炎炎夏日，溫度高得熱死人，除了上體育課的學生在操場外，多數人都躲進教室中。易東隨意逛了逛，便步行至中庭旁的涼亭，偷點涼意。
涼亭旁幾株鳳凰樹開花了，提醒他已是畢業的季節。易東想起四年前，他因家庭因素而執意不考大學先入伍從軍，讓關心學生的許老師急得差點白了頭髮的事——
從小扶養他的爺爺在他高一時棄世，在經濟的壓力下，能念完高中已是十分勉強，所以他早打算先入伍再來考慮學業的問題。許老師知道后，三天兩頭勸導，甚至提出要資助他念大學，可惜個性固執狂傲如他，當然不可能答應，因此氣得老師每每說到最後，都以拍桌子收場。
雖然如此，許老師仍是秉持着她的愛心，常常去軍中探望他，然後帶一堆考卷和參考書，提醒他別放棄念大學；在他考上大學后，還擔心他經濟匱乏，主動幫他介紹家教……
來涼亭前，許老師先繞到福利社買了兩瓶涼飲。
“喝罐汽水吧。”
“謝謝老師！”
易東恭謹的接過飲料。許老師是這世上他最尊敬的人，見着她，一向令他有回到小學的錯覺。
“學校功課還好嗎？”她坐下來問。
“還不錯。”易東依舊是恭謹站着。
“坐吧，年紀越大跟老師越生疏？”她拍拍石椅要他坐下，“功課重要，身體也要顧，老師看你退伍后就沒長過肉，到底有沒有在吃飯？”
“報告老師，有的，三餐加宵夜，沒缺過一餐。”
實在好笑，許老師每次見面一定問這兩項，他的答案也次次相同，老師聽了倒也不覺得耳朵會長繭。
“嗯，暑假快到了，有什麼計劃？”
“除了打工外，社團有幾個活動要辦，跟往常一樣忙。”
她推了推眼鏡，問他：“還有時段再收個學生嗎？”
“這個……”原有的家教和學校獎學金已足夠支付生活所需，甚至每個月還能存個幾千塊，他目前的時間卡得緊緊，要再安插可能有點難。
“朋友特別拜託的。說是聯考生，其他科目還不錯，就數學差了些，家長擔心大學會因此考不上，所以鐘點費出得高，時間也由你定。如果方便的話，幫人家一下吧。”
“好。既然老師這樣說，我安排一下時間。”
許老師從口袋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他，交代：“上面是地址和電話，要用心，別因為是客串性質，就馬馬虎虎隨便教，人家的未來可是操縱在你的手上。”
“老師，我會的。”
看着易東一路走來，她其實了解他是個負責任的孩子，不過，老師當久了就是有職業病，老是喜歡叮囑人。
她嘆了嘆氣，“算了，當老師沒說，你當然會認真教，我還信不過你嗎？唉……老嘍，嘴巴一開就停不住。”
“老師您儘管用力念，我欠罵得很。”易東笑笑說。
“算了，你已經不是我的學生，罵你，浪費我的口水。”許老師喝掉剩下的飲料起身，“你回去吧，我差不多該上課了，有空記得來看看老師。”
易東收拾了垃圾，陪許老師走回辦公室，又話了些家常，才離開學校。
掏機車鑰匙前，他把剛剛那張紙條順便拿出來看——
“這個地址……”
他皺皺眉。怎麼是她？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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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有沒有搞錯？”高非非翻翻眼，放下手上的空中英語雜誌，抗議道：“從小到大，我從來沒請過家教，你是不是忙公事忙昏頭了，居然在聯考前找個家教來荼毒我，我不要!”
“非非，大姐是為你好，你科科強，唯獨數學弱了點，萬一因此上了個二流學校，你會甘願？何況這老師是大姐特地探聽來的名師，很厲害的。”
“不要啦……人家考得上大學就好，反正家裏又不是沒錢，付不起私立學校的學費。”
高非非耙耙短髮，不能置信地看着大姐高昀昀。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在高家她說一，沒人敢說二，大家寵她寵得要命，從來不曾勉強她做她不愛做的事，大姐今天吃錯藥了嗎？居然要請個家教來煩她！
“可是，家教老師已在樓下等了，你去看看嘛，真不喜歡的話，下次再叫他別來，好嗎？”高昀昀吃定小妹善良的本性，誇張的說：“你想想，人家大熱天冒着太陽騎車來，你好意思叫老師白跑一趟？”
“這樣啊——”
“好啦，兩個小時很快就結束，你若不喜歡上數學，請他教你英文也可以，人家是C大的高材生，強得很。”
“我英文還要人教？”
高非非瞠目。有沒有搞錯，她可是他們學校年年拿最高分的紀錄保持者耶！她狐疑的看着大姐。她幹麼一直向她推薦這個家教老師？
“那……”高昀昀一時忘了小妹的英文頂呱呱。
女強人大姐啞然無語的模樣令人莞爾，高非非心軟道：“好吧，上就上。如果我不喜歡，下次就叫他別來，免得浪費我的生命。”
高昀昀欣然道：“當然，誰敢得罪我們家的小公主。”
語畢，她撥內線請管家帶家教老師上來。
“我等會兒還要到公司加班，課上得如何等我回來再討論；不管結果怎麼樣，大姐都依你。”
“啊？星期日你又要加班？”高非非可憐的望着她大姐，問：“我們的不良老爸又把公司丟給你，帶媽咪去打高爾夫？”
“是咩。還有你那個沒良心的二姐跑去參加什麼環保的抗議遊行，把公事全丟給我。非非你看，全家人就屬大姐最可憐，你可不能再欺負我。”
她哪有？“我——”
“大小姐、三小姐，老師來了。”管家輕叩門扉，打斷她的辯言。
“好嘍，我去上班，你好好上課，有事回家再談。”
高昀昀走去開門，她則跟在她身後。她房門旁是浴間，所以門前的走道不是非常寬闊，而高非非的身高只到她大姐的耳根，所以她只能看着她大姐的後腦勺，聽她道：“易老師，舍妹就拜託您了。”
“易”老師？好敏感的姓！
熟悉的男低音響起：“哪裏，希望能對令妹有所幫助。”
是他！高非非連忙擠到門邊，瞠着眼不能置信的瞪着她的新家教，詰問：“怎麼是你？”
“咦，你們認識？”高昀昀的笑容無懈可擊。
她的笑看在高非非眼底，卻是非常詭異，“大姐——”
“見過幾次面，令妹是辯論場上的贏家。”
“太好了。既然認識，那就好辦了。”高昀昀言下之意指這數學課上不上已成定局，晚上無須再討論。“非非，你好好上課，大姐走了。易老師，我們家非非耐性不佳，您多擔待些，反正彼此認識嘛。”
“大姐——”
高昀昀沒理妹妹，她完美的退場，高非非則一臉陰霾的走回房間。
陰謀！絕對是陰謀！
她齜牙咧嘴的，念念有詞：“他們到底打什麼主意？可惡！表面上說是寵我，實際上根本在玩我！”
除了她，他們一家都是不良分子。嗚……她怎麼那麼倒霉……她那古怪的家人又自以為是的想要幫她做什麼了？天哪，給他們一點正常的神經行不行！
“你哀悼完了？”
易東的臉孔突然在她眼前放大。
“喝——”高非非往後一退。他的存在正是她痛苦的來源。太笨了，連着三次被易東載回家，大姐沒看過他的話就有鬼了。想起前陣子大姐猛問她是不是喜歡送她回家的男生，原來，大姐早就有計劃了，說什麼怕她考上二流大學，根本是借口！
不甘心哪！就算她和易東真要有什麼曖昧的發展，也要是在自然的情況下發生，大姐那樣做算什麼！算什麼！
“上數學真那麼痛苦？”
他向藍書芳打聽過了，高非非的數學真的很差，每個學期皆以恰恰好的六十分過關，不多也不少，較之其他科目的耀眼成績，她的數學分數實在很難看。
“我討厭數學。”嘟着嘴應，她此刻腦中想的是吃某人的肉、喝某人的血。
“可是，你要參加聯考。”
她自信的說：“那又怎樣？”
“不會怎樣。只是，你會從最高學府掉到某個深山學校罷了。”
“要你管。”
高非非扔下他，跑到陽台去。
“不幸的是，在下恰好是你的家教，所以不想管也得管。”他跟着走到陽台。
“你……”氣死她也，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管，她就是不要他管。
“彆拗了，時間寶貴，進去上課吧。”他難得的溫言相向。
“不行，我們不能上課。”氣頭上，她才不領情。
“為什麼？”
“我沒數學課本。”她眼睛閃着笑。呵，總算扳回一城。
“怎麼可能？你藏到哪去了？”
值回票價啊，易東的表情。高非非憋着笑，昂首看他：“考完畢業考，統統被我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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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個數學課本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還沒學秦始皇焚書哩，吼成那樣，要不是訓練有素，她鐵定耳聾！
“還磨蹭什麼，快進來!”易東在前頭喊她。
唉！算她怕了他，自己道行淺，凶不過人家……高非非垮着臉，跟在易東身後，走進一間書店。
考前總複習、決戰兩百題、數學公式總整理……媽呀！這些書名聽起來好可怕，易東居然還翻得津津有味。
“你幫我選，我去看一下其他的書。”她拉拉他的衣角，小聲的說。
易東瞧她一副小媳婦臉孔，搖搖頭道：“你這樣不行，書可是你要念的，不能選個參考書也逃避。”
“拜託嘛，你選也一樣，反正你是名師，我相信你的眼光啦！”
“高非非——”
“好啦好啦……”她還是耍賴。沒辦法，風雲全校的才女高非非唯一的死穴就是數學，要她和它相親相愛，比登天還難！“‘老師’，求求你嘛！”她巴着易東嬌聲拜託。
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挽着他的臂膀，脆如黃鶯的聲音向他撒嬌。易東望着她白裏透紅的肌膚，心旌微微顫動。這女孩在他面前向來活潑好動有餘，鮮有女人嬌態……現在她這樣求他，好陌生！
“去去去，十分鐘後門口集合。”抖落忽生的莫名感覺，他決定放她一馬。
“YA，萬歲！”
收了特赦令，高非非飛也似的消失。
盯着她消失在書櫃轉角的背影，易東嘴角微微上勾，露出淡淡的笑。
連路都不好好走，總是像個精靈似的蹦蹦跳跳。她唯一安靜的時刻，大概只有沉浸在小說世界時吧？憶及初夏全國高中懸河杯，高非非比賽前還捧着金庸涼涼的看着，易東嘴邊的笑意更熾。她啊……
連上台打個辯論賽，風格亦是莽撞的突出，尖銳的質詢逼得對手節節敗退，難為他那幾個學弟妹還撐到終場；尤可敬的是她勝不驕的態度，讓他學弟妹輸得十分甘願，賽后還向他表願，說很想再和她切磋切磋。
易東不得不承認，高非非實在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她像塊磁鐵，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讓他不在乎她的有錢背景，願意和她親近——
雖然，他總愛凶她，老罵她不知天高地厚，彷彿有多討厭她似的，但他心底明白，他是相當樂於和高非非相處的。
選了幾本數學參考書，易東穿梭書店內尋找某人的身影，他了解高非非才不會乖乖在門口等他。
“好看嗎？”
易東蹲下來。如他所料，小辣椒正窩在角落K小說。
“嗯……”高非非意思意思地點點頭，兀自沉浸書頁中。熱燙燙的新書咧，她才沒空和閑雜人等聊天。
“這本在X報副刊剛連載完，你沒看過？”
“……”這次她索性來個不應不睬，兩眼死盯着書，一點也不分心。
敢情她不知道誰在和她說話？易東手一探，將她手中的小說抽起。
“啊！哪位缺德——”抬頭見到易東后，高非非倏然改口：“是你!”
“看夠了？”他揚起手錶。十分鐘之約已過。
“嘿嘿……”她站起來，眼睛盯着他手上的書，裝傻道：“時間到了啊？好，我們去結帳。”
話畢，伸手就要拿回她的寶貝。
“聯考生不準看小說！”他揮掉她的手。
高非非聞言哇哇叫：“為什麼？我們也有娛樂輕鬆的權利啊！”
“倒數十幾天的人跟我談娛樂？”
“你……”氣死她也，她是不是上了賊船，連看個小說的自由也無！
對於她掃射過來的怒眼，易東一點也不在乎。他將書放回架上，然後說：“考完再看，現在，跟我回家，我們必須搞好你的數學。”
嗚……地獄……高非非第一次體會到水深火熱的痛苦。她的小說，沒看完的小說啊……頻頻回望那本新上市的小說，她不甘地被拖出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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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她一定是被下魔咒了！
什麼好看的笑容、好聽的男低音、空前絕後的完美辯論技巧……全都是幻覺！
她怎麼會對他想入非非，產生一些有的沒的怪怪感覺，甚至認為跟他談戀愛會是件不錯的事？笨哪……
瞅着易東的側臉，高非非滿臉懊悔，壓根沒把他教的什麼“賽因”、“扣賽因”的關係聽進去。
“懂嗎？代入這條公式，解答很快就出來了。”
“不懂——”她哭喪着臉，還在悼念她的小說。
“沒關係。”易東換個方法講解，十分有耐心，“你看一下這個圖……”
“我肚子餓，你教什麼我都聽不進去啦！”
考生最大，沒辦法，易東只好讓管家端點心上來，等她吃完后再繼續上。
中場休息完畢，他繼續他未完的題目。豈料，不到五分鐘，身為考生的她又說：“我困了，想睡覺。”說完還很不客氣的打了個大呵欠。
“簡單，喝兩杯黑咖啡，包你精神飽滿。”
見招拆招，易東可不是省油的燈。
高非非苦着臉灌下咖啡。可沒一會兒，她又有問題：
“椅子好硬，我坐不慣。”
“這不是你的書桌？”照理講她應該很習慣才對。
“可是，我從來不在上頭算數學，所以，我很不習慣。”
易東揚眉。這小妮子有點過分喔，根本無意上課。他合上書。
“還有什麼問題，你要不要一次說完？”
拿起筆在計算紙上亂塗鴨，她用力的在紙上寫下“我討厭數學”五個大字，然後說：“可不可以不要上數學？”還有，最好放她自由，她要衝到書局去買下那本剛出爐的小說。
她擰着眉，五官簡直要揪成一團，易東見了不禁心軟。她是頭一回被人逼着做功課吧？
“還有十幾天，忍一忍就過去了，專心點，好嗎？”
“不好!”別過頭，她悶吭。
“我保證，不會拿高難度的題目來做，很容易的。”
“數學就是數學，難或簡單，都一樣令人討厭!”
“非非——”宛若大提琴的男低音透過耳膜，她的心陡地一跳。這是他第一次不帶姓喚她的名……
“有……有什麼關係？不念數學頂多差幾十分，依我的實力，一定有學校可以讀。”
她回首，望進他的黑眸，見到一些些溫柔漾在他的瞳心。
“你一定要這樣浪費自己的才能？”從來沒對家教的學生如此失望過，易東就是不信，這麼聰明的人數學怎麼可能學不好!“你辯論打得如此之好，邏輯觀念一定也夠強，只要肯用心，絕對可以學好數學的。”
自認識以來，這大概是他說過最“誇”自己的話了！高非非不解。是因為他現在是她家教老師的緣故嗎？總覺得易東今天的態度和以往不太相同。
“念數學有什麼好處？”她還是堅持己見，不過，態度有些些軟化。“除了能考較好一點的學校之外，它會殺死我千萬個腦細胞，我才不要。”
“只要你肯用心，你要什麼好處，我幫你辦到。”
“我……”高非非眼睛一亮。她有沒有聽錯？
“一句話，要不要？”窩囊透了，第一次當家教當得如此沒格，竟然得用條件和學生交換成績!易東自己也納悶：他幹麼對她那樣好！
可以對他予取予求呢，這聽起來實在是很誘人的條件，高非非有些心動，“唔……我考慮考慮。”
哈歸哈，但還是得搞清楚，萬一他定的標準太高，她努力也沒意思，所以她問：“你所謂的用心程度是指？”
“簡單，數學聯考成績到達高標。”
好像也不難。高非非忖量自己抱佛腳的功力，再回想去年的數學高標，頭一點，說：“好!成交。”
“君子一言。”他接。
“快馬一鞭。”她應。
易東露齒而笑。快馬一鞭？她武俠小說實在看得太入迷！
他敲敲她的額際，道：“你喔，算數學有K小說那樣認真就好嘍。”
睇着易東眼底綻放的笑，高非非眼一花，似乎又見到漂亮的燦金向日葵。撫着額頭，她覺得手熱熱的，心，也熱熱的……
那種想入非非的感覺又湧上心頭，掩蔽於心隅的戀慕露出一角——噢！她好像又被下魔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