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部會,2019。
香島,位於北回歸線上的海濱城市。
初夏清晨,微曦初露,蔚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微風掠過樹梢,發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輕響……江逸朗帶着畫板一大早便上了鳳凰山,打算做些簡單的晨運和寫生,一路跑步上山所以現下有些微喘。他想選擇一處樹叢休息一下,便再往更高處走了幾步,選定一個好的視角,坐了下來。
正安靜地坐着時,突然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你閉嘴!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我的錯?講話要憑良心,如果不是你他們怎麼會發現?”
“我說過了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知道偷看是不禮貌的,但是江逸朗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半立起身,自樹叢的縫隙間窺望。
現在時間還有點早,半山處沒什麼人,所以不遠處的兩人說話聲音已經放輕,江逸朗依然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兩個面對面站着的男人,都是中等身材,左邊一個一頭短髮,身穿白T恤;右邊的則是發已花白,相較之下身材略顯微胖。雖然說話聲音不大,但是兩個人顯然在激烈地爭論着什麼,氣氛看起來有些凝重。
短髮男不耐地揮了揮手,一副想要儘快結束彼此的對話:“好了好了,你等着吧!我一切都會照實說的,反正你都說你不怕了,當然不必在意!”說完后掉頭就想離開。
頭髮花白的男人趕緊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不、想、再、聽、你、的、了。你不是說無所謂嗎?那就都無所謂好了。”
碰!碰!碰!碰……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花白頭髮的男子突然猛地撲近短髮男子,發狂似地揮動剛自地上抬起的石頭,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直到短髮男慢慢不支倒地。
江逸朗一驚,馬上抬手堵住自己的嘴,生怕讓他發現了自己正躲在這目睹了這一切。
短髮男子倒下后,花白頭髮的男子便彎下腰仔細察看,似乎是在確認他是不是已經死了,然後緊張地四處張望。
天未全亮,但已經夠了,夠讓江逸朗清楚地看見頭髮花白男子的臉。
在花白頭髮男子四處察看時,江逸朗趕緊蹲了下去,屏住呼息、壓低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花白頭髮的男子又慢慢地轉了一圈,仔細地環顧四周,豎耳細聽,然後再一次地確認短髮男子是否已經斷氣后,便快步奔離。
江逸朗仍蹲着,直到雙腿麻木,便跌坐在地上,才急急取出背袋內的手機,抖着手撥110。
半小時之後,警車和救護車相繼趕來。
短髮男當場死亡。
警署里,江逸朗一五一十地講述目擊過程。
接着被帶到房間見三個男子,其中一個見到他便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王展邦,屬商業犯罪調查科,關於你今天目擊的命案死者——和信會計師事務所的高級會計師李優年,是一宗行賄案的重要證人,也是最能證明鴻圖銀行行賄的證人,現在他死了,線索也中斷了。”
江逸朗一時無語,好奇的一瞥,沒想到竟將自己牽連進這種事件。
“你見到兇手的臉了,是嗎?”
“啊……是、是的,看到……看到了。”江逸朗點頭,因為緊張而有些結巴。
“麻煩你看看這幾個人。”王展邦遞上一本文件夾,江逸朗怯怯地接過,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
“他!就是這個人!”江逸朗指着一個人。
王展邦取過夾子,“他?你確定?”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那時天色其實已經亮了,而且他們離我並不遠!”
王展邦把檔夾遞給身旁的警員:“這個人,是仲天集團的董事長,劉宇豪。”
“仲天集團?”
“不錯,就是從事證券投資和地產開發的那個仲天集團。我們早就懷疑該集團涉及多起行賄和商業犯罪案件,而且我們也懷疑他們跟這個案子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一直在跟這案子……現在一切都毀了,主要證人死了……我真沒想到,劉宇豪竟然親自動手。”最後幾句似在自語。
“狗急跳牆?”另一位警員說。
“那個……我想他可能真的被逼急了,我聽到他們爭吵,那個死者根本不聽兇手說,還成脅‘你不是不在乎嗎?’”
王展邦點點頭道;“可以麻煩你出庭作證指認他嗎?”
“……可以。”
“那好,從今天起我們會安排保護你的人。”
“保護我?”江逸朗一愣。
“當然,仲天集團自三年前就被發現從事不法勾當,如果這些罪名成立,劉宇豪將判終身監禁,如今他又殺了人,照這情形看來,他還可能被判死刑。他絕不會輕易認罪,如果你有不測,我們就又失去一個機會……”
江逸朗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裏直叫苦。
拍拍江逸朗的肩,王展邦繼續說:“不用怕,會有人全天候保護你,不用太過擔心,只要一經判決,大樹倒了,猢玀自然散去,所以……”
“嗯,我會出庭作證,我不會害怕,畢竟邪不勝正。“
讚賞地看眼前英俊的年輕人,王展邦露出笑容,“好,我絕對相信你。麻煩你了,我先代表所有受害者向你致謝。”
之後,王展邦隨即指派那名警員帶江逸朗往警署的另一棟樓走去。
辦理許多手續之後,江逸朗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你好,我是許正,香島市立警署保護證人組。”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向他出示證件。
看着證件,江逸朗不禁偷偷打量對方。
他有着一頭短髮,濃眉長睫,鼻樑挺直,臉部線條稜角分明,穿着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強烈的對比襯在棕色皮膚上,宛如戰士,加上不苟言笑,那陽剛而硬朗的容貌顯得很酷。
“好帥。”着迷於對方的凜然正氣,江逸朗欣賞不已。
“事件解決前,我將會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你。”
江逸朗同意,其實,他開始有點害怕了。
“能不能別讓我家裏的人知道?”
“可以。“
“你們打算要怎麼做?“
“我們剛剛已經調查過你的居住情況,目前你獨自在寧靜路租房,我將和你同住以便保護你,會有同事輪班,我們保證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保護,直至案子結束為止。”
他不由地感嘆警方動作迅速,可是……“那,我上課呢?”
“你是大三了,實習較多,這方面我們會私下和校方商量,以報告代替實習、考試,所以不用非得到學校去。”
除了點頭,江逸朗沒做其他回應。
“請放心,警方會保證你的安全。”
回到寧靜路之後,不到一天,許正已經安排妥當。
看着許正以驚人的敏捷速度,訓練有素地帶着其他警員在大廈入口、停車場,以及自己居住樓層的走廊、門外、屋內,放置針孔攝影機。同時也安裝電話追蹤設備,並更換百葉窗和門鎖……江逸朗覺得他簡直專業得不像話。
坐在沙發上,江逸朗有點擔心地問道:“真的……有人會來害我嗎?”
許正表情嚴肅地回覆:“有我在,不用擔心。”
江逸朗急忙澄清:“不,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僅是看他工作的情形,他就完全信任許正了。
“你所要做的,就是在法庭上將你看到的真相說出來;而我必須做的,就是在本案判決之前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你不用想太多。”
“哦。”不滿於對方的公式話回覆,江逸朗悶悶地應聲。
接下來的日子,江逸朗都乖乖地待在房裏哪裏也不敢去。和家中父母通電話時,江逸朗也不敢說出實情,怕嚇着父母,只說最近忙於功課,暫時不回家。
請許正和另三名輪職的警員幫忙買了大批的食品,訌逸朗已經做好在開庭之前不出大門的準備。
後來王展邦又通知他說警方希望可以數罪並判,因此還需要更多的證據起訴劉宇豪,所以開庭時間將再晚一些,暫訂在三個星期之後。
江逸朗聽了反而放心,他心想:“三個星期很快就會過去,只要謀殺罪名成立,自己就可以解脫了。”
接下來的三周,許正都和江逸朗同住,當然除了他之外,另有三位警員輪流保護江逸朗,同時也有人在住宅外輪流值班。
江逸朗沒想到警方會出動這麼多人保護自己,感覺好像太誇張了點……
許正平常就睡在客廳沙發上以防萬一。
江逸朗不去上課時,就在家利用網路進行空中學習,或是偶爾自己畫畫圖打發時間。
起初江逸朗和許正沒有什麼交談,他們都屬於那種比較慢熱型的人,但是天天的相處下,兩個人漸漸有了交流。
“許警官,你當警察多久了?”江逸朗好奇,雖然許正總是扳着嚴肅的面孔,但他總覺得他年紀應該還很輕。
“快五年。”
“嘩,這麼久!那你多大了?”江逸朗一臉驚訝,趁着開口機會繼續追問。
許正微笑:“我比你大,你今年大三,二十歲吧?我已經二十七了。”
江逸朗搖頭:“看不出來。”
“嘿,你在笑我吧,什麼看不出來,我可不希望別人覺得我根年輕。告訴你,警校畢業之後我在特種部隊裏受訓了一年,才來香島工作。”
江逸朗聽了睜大眼睛:“特種部隊?”
許正一笑:“嗯。”
“我不信。”
“信不信隨你。”許正沒有多說。
因為許正身份的特殊,很多東西不便透露,他也不敢再追問,只是常暗想:“有天如果能親眼瞧見許正的身手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都很平靜。
江逸朗逐漸地放下心來,不再那麼害怕,雖然偶而還是會有些忐忑,幻想有人突然衝出來要殺害自己……“自己八成電視電影看多了!”江逸朗自嘲地笑。
隨着相處時間的變長,江逸朗對許正越來越有好感。
出於一種對警務人員的敬意,從一開始江逸朗對許正就有幾分好感,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許正為人端正清明、極有責任感、一絲不苟、講原則、一臉正氣的特質,更讓他心動不已。
畢竟現今世風日下,有這樣端正品德的人,已屬絕世珍品。
他總是希望能和許正做朋友,而且是“很好很好”的那種。
江逸朗也注意到,每天在看似平靜的生活中,許正會做些事,像平凡的日常生活,看看雜誌、報紙,隨便聊聊之類的,其實,他知道他是不希望讓自己放輕鬆,只要一有風吹草動,許正就會馬上做出反應。
許正的目光有如鷹一般銳利,明察秋毫;不笑的時候,嚴肅的面容,相當酷。
每當碰觸到許正的深邃目光,江逸朗都有一種被“定住”的感覺,連呼吸幾乎都快停頓。
江逸朗心想,那些悍匪在看見許正眼睛的時候,不知會有什麼樣的感覺?眼睛是心靈之窗,一定是因為許正胸有正氣,所以才能有那如鷹隼般的眼神。
不過這樣的眼神,對於江逸朗相當具有另類的殺傷力。
那天江逸朗剛畫好透視圖,坐在沙發上休息。
看看身邊的許正,江逸朗問:“許警官,如果你因為保護我而受傷,你會怎麼樣?”
許正笑笑:“不怎樣。”
江逸朗又問:“那,要是因為保護我,你受很重的傷,你會怎麼樣?”
許正收斂笑容,面容平靜:“你是不是想問我,如果我因為保護你而死,我會怎麼樣?”
被對方說中心聲,江逸朗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許正表情嚴肅認真地說道:“我不會如何。職責所在,我無怨無悔。在選擇這一份職業時,我早有心理準備。而保護你,是我的職責,我所要做的就是讓你絕對安全,直到本案結束……至於其他,我不考慮。”
江逸朗動容。
他知道,許正的這番話,絕非誇口或是說給自己安心。許正是那種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他一定是這麼想,才會這麼說,也一定會這麼做。在這段時間的觀察,江逸朗明白許正很重承諾,他不輕諾、不二過,應物如響,決事如流。
注意到江逸朗的表情,許正牽起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說啊,你真的不用想太多……你只要出庭,說真話,就夠了。”
江逸朗看着許正的笑容,不知為什麼,這個做事嚴謹、穩重老練的警察,不笑的時候,相當地酷,甚至有點嚇人;可是當他笑的時候,那笑容,如孩子一般地純真,透明純凈的笑容,很讓人心動。
江逸朗越來越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上許正了?越想越心驚,自己怎麼可能喜歡男人,而且又是一個事宴上還是很陌生的警察。
輾轉反側,夜夜失眠。
終於,只剩二天就到出庭的日子,江逸朗心中很輕鬆。
他想出去走走。
已經被關在屋裏十幾天,悶都悶壞了。
怕惹出其他事,江逸朋不敢打電話回家,也沒有和其他人聯絡過。
許正似乎能夠理解他,說道:“下樓散散步,你覺得怎麼樣?”
江逸朗連連點頭,只要能不繼續待在這裏都好。
走出大廈,江逸朗見到久違的街道。
才剛走出沒幾步,突然,一個黑衣人猛地竄出來。
太快了,江逸朗只覺得眼前一陣亂。
唯一清楚的是,江逸朗看見許正如一道閃電般,站至自己的前方,擋住來人。
緊接着,其他跟隨的警員已將來人制伏。
江逸朗突然看到地上血跡斑斑,他不禁大叫。
——是許正。
來人手持利刃,刺向江逸朗,許正擋住,以手握住刀刃,同時制住了兇犯。
看着許正手上汩汩流出的血,江逸朗感到十分內疚,如果自己不想着出來,再忍耐一會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許正表情淡然,脫下外衣裹住手上的傷,似乎不以為意。
晚上,許正自醫院回來,手上已經包好了刺目的自繃帶。
江逸朗一臉悔意:“許警官,對不起。”他低下頭,心中有說不出的愧疚。
“沒什麼,劃破一點皮而己。這下反而好,知道對方的實力。你只要記着我說的話,安心出庭即可。”
“他們不會再來?”江逸朗擔心地問。
許正搖頭。
從對方派的人連手槍都沒有準備這點,許正清楚劉字豪那邊陣腳亂了,很快就會認罪伏法,因此他心中更加堅定,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
仲天集團的案件正式開庭。
江逸朗生平第一次走進了本市的高等法院,坐在證人席上。
案件的審理很順利,在大量證據面前,主犯從犯俱已認罪。
經過十餘天的審理,案件完結。
江逸朗再一次來到警局的時候,王展邦等在那熱情地接待他。
王展邦用力與江逸朗握手,“江先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目擊劉宇豪殺人且願意出庭作證,他不會這麼快就心理防線動搖,讓我們查到大量證據,謝謝你。”
江逸朗揮揮手:“沒什麼,我只是盡市民該盡的義務。”
偷偷四處張望,江逸朗問:“請問,許警官呢?他在哪裏,我想要謝謝他。”
王展邦笑了:“你說阿正啊,案件結束,不需要他了,你也就不用再看他的撲克臉了。”
江逸朗有點着急:“我想見許瞽官……我想謝謝他。”
王展邦笑,“不用了,阿正也不會想讓你謝他,哈!他一定會說:‘不過盡了職責而己。’”
江逸朗真的急了,難道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我真的很想再見許警官一面,求求你,讓我見他好不好?”
王展邦被江逸朗急切的表情嚇住了:“江先生,到底有什麼事非見阿正不可?”說著又開玩笑,“不會是阿正欠你錢了?哈哈哈。”
江逸朗在心裏說道:“不,他不是欠我的錢,而是……”
王展邦拗不過他,只好吩咐手下的警員:“阿正呢?讓他來一下,江先生想見他。”
警局的咖啡廳里,江逸朗焦躁不安的等待着。
不久,許正出現在咖啡廳門口。
江逸朗用一種近乎着迷的眼神,看着走進來的警官。
許正穿着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短髮、濃眉、硬朗又英俊的面容,站如松、行如風、一身正氣、凜然難犯,目光如鷹,銳利、明亮。
江逸朗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他悲哀的發覺,自己好像已經愛上了眼前的男人。
怎麼會這樣,相處不到一個月而己……就因為他保護過自己?江逸朗自己也不知道。
許正坐在江逸朗的對面,注意到對方臉上複雜的表情以及哀傷的眼神,他擔心地問:“江先生,你怎麼了?”
江逸朗慌亂地掩飾:“啊,不、不,我沒事、沒事。”
“江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要找我?”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口吻。
江逸朗一時不知要怎麼開頭才好。
許正等了一下,發現江逸朗沉默不語,於是又道:“江先生,沒有事的話,我回去了,局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江逸朗急了,一把拉住許正的手:“不,我有話要對你說。”
許正看看江逸朗的臉,目光緩緩轉到被自己硬拉住的手。
江逸朗漲紅了臉,急忙鬆開。
“到底有什麼事?江先生,難道你還在害怕對方會派人傷害你?”許正問道。
江逸朗腦筋一轉,急忙點頭:“是、是的。許警官,你可不可以繼續保護我?”
許正表情平靜地搖頭:“不了,江先生請放心,已經不會了。本案主犯從犯俱已落網,全部被判刑,沒有人會再傷害你。”
“那,萬一要是還有,那我、那我怎麼辦?”
“如果你感覺到不對,可以報警。”
“那、要是來不及怎麼辦?我哪裏斗得過他們?”江逸朗不肯放棄。
許正揚起頭,直視着江逸朗的眼睛。
在許正銳利目光的逼視下,汀逸朗心虛的低頭。
許正緩緩開口:“江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
江逸朗低着頭,不敢看對方,握緊自己的背包帶子,“我,我可不可以……我、我是說,以後……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許正側着臉輕笑一聲,鬧了半天就是想問這個?“當然可以。”
聽到這句話,江逸朗驚喜的笑了:“真的?”
“是。”
“在、在哪裏可以見到你?”
“哪裏都可以。”
“我能、我能去你家裏嗎?”
許正展顏一笑:“如果你想來的話,歡迎。”
江逸朗興奮莫名:“我、我們、我們可不可以做朋友?”
許正看着眼前,一臉興奮,笑得合不攏嘴的青年,然後他點點頭:“已經是了。”
江逸朗幾乎要跳起來,“萬歲!太好了!”
“不過,我希望你能了解我職業的特殊性。”
江逸朗大力點頭:“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
“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江逸朗老老實實的點頭。
許正則是搖頭輕笑:“現在的小孩,真是……”
江逸朗急忙反駁:“我不是小孩,我大三了,已經二十一歲,是成年人。’
“我比你大,再怎麼說你在我眼裏你還算是小孩。”
江逸朗不想繼續這話題:“真的,可以去你家玩嗎?”
“可以。”許正想一想,“這個周末我有空,如果你方便,就過來好了,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告訴你路怎麼走。”
江逸朗抿着唇,看着許正:“我不知道你的電話。”
許正笑了,伸手道:“筆呢?有嗎?我寫給你。”
江逸朗急忙去翻背包。筆找了,可是沒有紙。
江逸朗出來的太急,他的背包里只有要交的作業,他甚至沒有帶自己的行動電話。許正探過頭來看看:“算了,不要在你的功課上寫我的電話號碼。”
江逸朗又急又氣:“那怎麼辦。”
許正走過來,伸手拉起江逸朗的手,在他的手心上,輕輕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江逸朗看着筆尖,在自己的掌心裏劃過,微微的癢與刺痛的感覺,傳到心裏。
抬起眼睛看着許正——第一次,他距離許正這樣的近。看着許正的濃眉,明亮的純黑眼睛,江逸朗注意到許正的睫毛很長很直,一根一根的,長得很齊整。然後,江逸朗的視線劃過許正挺直的鼻子,注視着許正的嘴唇。
突然的,江逸朗心底湧出一種渴望。
正愣着,許正寫好了,把筆交還給江逸朗,然後看看他,笑一下說:“如果弄花掉看不清楚,可不要怨我。”
看着許正透明般的純真笑容,江逸朗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跳個不停。
許正沖江逸朗點頭示意:“我走了。如果要過來玩,先打電話給我,記得。”
看着許正的背影,江逸朗呆了半天。
急忙就近買了報紙,把許正的電話記在報紙上,隨後江逸朗小心翼翼地收好報紙,趕去學校上課。
晚上回到家,江逸朗把許正的電話輸入自己的手機里,然後倒在床上,看着這個號碼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臨睡前,江逸朗這才不舍地洗掉了手上的號碼。
父母已經知道了他出庭作證的事情,因為案件已經結束,兩位老人也就沒有多說。父親大力稱讚兒子做的好,同時不忘叮囑兒子還是要小心,雖說報紙上並未報導此案證人的姓名,他的師長同學們也並不知道這件事。
江逸朗不想張揚,他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只說自己在家自修了一段時間。
他想如果是許正,他一定會高興他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