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傅湛海過來找阿風,說準備上船出發了。
「噢,大哥,白狐兒能跟我一起上船啰?」照舊跟狐狸形影不離,阿風問
傅家的大船一路行進,最後接上貫通南北的大運河,待天色將暗不暗之際,將船停到了淮陰附近一處渡口,準備休息了。
停泊在一處長橋邊,幾個年輕人在船上悶了一整天,都想登岸走一走,看不遠處有個挺熱鬧的大城鎮,阿風就忍不住了。
「大哥,我可不可以帶白狐兒去玩玩?那邊城裏亮晃晃的好熱鬧!」阿風跑去向傅湛海要求,就怕他又為了什麼安全的理由硬要自己待在船上。
冷月在旁一聽,眼睛也亮了,在水面上搖了一整天,他也想到堅硬平實的泥土路上好好踩踩,否則,真的要暈船了。
「碧天少爺,帶我去,我也陪你走走!」不理會狐狸對他投以怨恨的眼光,冷月照樣用他騙了不知多少人的甜美笑容求阿風。
段千豪一聽冷月的話,趕緊說:「我也去。外頭世道混亂,你們兩個小孩子要是被拐騙就不好了。」
換成冷月偷偷朝段千豪投以怨恨的眼光。
傅湛海一聽段千豪這麼說,暗笑,表面上仍維持一本正經,說:「嗯,我正不放心讓碧天亂跑呢,小月也沒武功,要是碰上壞人就糟了。大哥,若有你跟着就沒問題。」
從懷裏掏出一些銀錢、銀錠子交給阿風,傅湛海交代:「碧天,你自己到城裏買些吃的玩的,別玩太晚,要聽千豪大哥的話。」
阿風開心地把零用錢收在懷裏,問:「大哥,要幫你帶吃的回來嗎?」
傅湛海搖頭,說:「我留在這裏顧着船,阿強會幫我準備晚膳。好了,早去早回!」說著就把阿風推到船夫們搭好的木板子橋上。
阿風笑着登了岸,回頭要狐狸跟上,冷月見狀也追了上去,非常迫不及待的樣子,把段千豪丟在身後。
段千豪一看又氣了,喃喃道:「都說要跟着我了,還老是逃得比誰都快!」
傅湛海這回可真的忍不住笑出來,見段千豪怒瞪着他,訕訕地轉過頭去,說:「大、大哥,快去吧,這一路上看來風平浪靜,我一個人守船就行了,你跟年輕人去,玩開心點!」
段千豪哼一聲,提起氣,幾個縱掠就下了船趕到前行的兩人身邊,發現冷月在看到自己后,眉頭成了倒八字。
「我跟來你不喜歡嗎?」段千豪臉上現怒容,心裏不是滋味。
「爺,你說話老是怪怪的,我是你的下仆,應該是我跟在你後頭吆喝招呼,要閑人勿近;你買東西我幫你提,你吃飯我幫你伺候湯湯水水,哪有僕人自己說喜不喜歡老爺跟的?」
冷月把問題丟回去,讓段千豪想想自己奇怪的態度。
「既然如此,你就走在我身邊,別老是見到我就想跑!」段千豪不打算深思某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現在他只單純地想讓冷月做到某些要求就行。
「是——」冷月故意把那個「是」字尾巴拖好長。
說話間,三人一狐已經走到了華燈初上的熱鬧市集裏,今天可能慶祝某個節日,家家戶戶點起了燈,賣好吃好玩的小攤子沿街排滿了一整長串,阿風看冷月及段千豪兩人間老是升着緊張的氣氛,主動解圍。
「噯,小月,有你最愛吃的糖葫蘆,買一串給你吃好不好?」阿風問。
冷月驀地轉頭瞪大了眼看阿風。
段千豪聽到了,對冷月說:「你愛吃?我去買。碧天要不要?不要啊……」
一等段千豪走到賣糖葫蘆的小販身邊,冷月湊近阿風旁,小聲問:「你記得我愛吃糖葫蘆?」
阿風愣了一下,說:「嗄,不是嗎?我好像有個印象,剛看到糖葫蘆才想到的,可是不太清楚是什麼印象……」
冷月苦笑了下,搖搖頭對旁邊的狐狸說:「白狐大人,看樣子還不行呢。」
狐狸只是用憐愛的眼光,看着阿風迷惘卻又若有所思的表情。
冷月細細打量曾經與自己共同生活十幾年的兄弟,記得他由二當家帶到風雲堂時也才十歲出頭吧?
當時的青風有着比之漢人更為白皙的皮膚,一雙從未見過的碧綠眼眸是能攝人心神的漂亮潭水,人卻瘦弱到像是飽經虐待一樣,除了二當家及猶作女裝打扮的皇狐外,他誰也不信任。
現在的他,因為練武及長年在外出任務的原因,鍛鍊出一身健美彈性的體格,膚色也不再蒼白,而是健康的蜜麥色,但是,一雙碧眼仍舊閃着初見時冷若深潭的光澤。
聊感欣慰的是,青風雖然忘了十幾年來共度的歲月,卻還記得自己喜歡吃糖葫蘆,這可是唯有風雲堂四個年輕執法之間才知道的秘密,連自己爹娘都不知道——想到此,冷月笑了。
「你真那麼喜歡吃糖葫蘆啊?」段千豪看冷月笑得開心,自己心裏也欣慰,把手中六串糖葫蘆都遞給他,「吃吧,不夠我再買!」
冷月回過神,瞪大眼:「我怎麼可能吃那麼多?要統統吃完,明天早上我就變糖漬月亮了!」
段千豪不懂,為什麼自己買了糖葫蘆討好他,卻還是讓冷月漂亮的小臉蛋氣呼呼?天地良心,這可是他段大人頭一次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討好人耶!
冷月見到他有些個沮喪,突然想起自己偽裝的身分,驚覺自己怎麼老在他面前不知不覺地露出本性呢?反省了彈指的時間,從那六串糖葫蘆中抽出一枝給段千豪。
「要不,爺,你幫我吃個一、兩枝?」笑得甜甜,想段千豪拒絕不了。
段千豪心一動,腦筋空白,脫口而出說:「吃完了糖葫蘆,我還想吃糖漬月亮……」
說完自己也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段千豪居然會有一天,對個男孩子說出如此輕薄的語言,他當場就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冷月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有什麼特殊含意?想想對方可是北方第一幫會的會頭,講話應該不會帶着調笑的意味?還是,他說想吃了糖漬月亮真是別有用心,他還懷疑着自己?
末了,冷月小心翼翼地說:「爺,今晚的月亮是下弦月,吃了只怕會割舌頭。」
段千豪不語,默默拿着一枝包着棗子的糖葫蘆啃着——真甜,甜到心坎里去了,臉上也不自禁地笑起來。
不遠處的廟堂陰影里,站着兩個男人的身影,他們彷彿貓盯着老鼠似地看着阿風,竊竊私語着。
「風雲堂的青風不是應該死了?那天我親眼看見他墜下深谷,以那樣的高度看來,粉身碎骨是免不了的……」
「不可能有人命大到這種程度,況且若沒死,他為什麼沒迴風雲堂復命?說不定這個人只是像而已……」
「今晚跟着他確定一下,如果不放心,殺了便是,門主的計劃已經進行到一半,要是知道我們沒有完成交代的任務,先死的會是我們……」
在臨河的城鎮吃吃喝喝的,也玩了一、兩個時辰,看看月上中天,段千豪要兩個精力充沛的年輕男孩回去了。
阿風聽話,跟着狐狸就往回跑,冷月則是一想到又得回船上,嘴巴就癟起來,哀怨地瞥了段千豪一眼。
「又怎麼了?」段千豪嘆口氣:「你人雖小,鬼心思卻不少。不想回船上?」
冷月訝異地說:「爺,你真厲害,我都沒開口呢!」
段千豪笑出來,說:「我已經漸漸摸出來了,你呀,家道中落之前肯定也是個公子哥兒,還是特別任性驕縱的那種,到現在某些性子都改不了。」
冷月一驚,心想自己的偽裝一向很完美,這次卻總是吃癟,碰上段千豪這個老是把他嚇一跳的人,害自己破功連連。
「我家道中落已經很可憐,爺,你就別笑我了,瞧,現在淪落奴僕的我還不是得適應伺候人的日子?」冷月裝出落難公子的樣子。
段千豪又用上那種奇怪的眼神仔仔細細看他:「所以我說你不適合當僕人,要你入我段家你又三推四阻……」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爺,好端端我若改姓的話,將來成婚後小孩不跟本姓,對不起我家地下的列祖列宗!」不得已,冷月搬出老調牙的台詞來堵對方的嘴。
「你本姓什麼?」段千豪突兀地問。
冷月下意識地認為對方又在套自己話了,就回答早就編好的說詞:「我姓楊,嘉興人氏。」
不敢說自己姓韓,所以借二當家的姓氏一用。
「楊月……」段千豪低低念了幾次,說:「是比段月好聽些。」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走回到停泊船的岸邊,段千豪見阿風及狐狸還沒上船,在岸邊空曠的地方追逐着玩耍,就四處看了一下。
「小月,既然不想那麼早回船上,我們就到那個涼亭里坐坐好了。」段千豪指着附近長橋邊一座小亭子,說。
冷月突然覺得段千豪對自己好得有點過了頭,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走了好一段路,腳還真的酸了,段千豪要他也坐在身邊,看着前方的阿風被狐狸撲倒,失憶的人哈哈哈笑得好大聲。
「碧天養的這隻狐狸不太一樣……有些個怪異……」段千豪自言自語,又像是問着冷月問題。
冷月心跳得撲咚撲咚,忙問:「怎麼個怪異法?」
「我常上山抓野獸,也到獵場打獵,就沒看過這樣品種的狐狸。嘖嘖,光是這上等的毛色,只怕萬兩黃金都有人搶着要……」
萬兩黃金?冷月承襲了父親對金錢及數字的敏感性,聽到萬兩黃金四個字后,忍不住對狐狸投注更多熱情的眼光。
「這狐狸似乎也挺通靈的,若有人說它是修行得道的精怪,我絕對信!」段千豪繼續說。
這下子冷月對他五體投地起來,這段千豪不愧於外界對他的評價,心思細膩且不被成見所拘,一眼就看穿了狐狸的本性。
「你真厲害……」冷月頭一次誠心誠意地讚美他。
段千豪一怔,不知道冷月為什麼突然稱讚起自己,可是,雖然今夜是下弦月,但萬里無雲,月光明亮,照在他清秀瑩亮的眼裏,讓段千豪止不住心底竄上一股火熱的苗。
果然,冷月想,有什麼不對勁,段千豪又用着疑惑無比的眼神看自己了,還帶了點什麼……是什麼?好像曾經在誰的臉上看過?
對了,是皇狐!皇狐也老是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盯着二當家。
以前看到皇狐這樣默默注視二當家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以為只是皇狐對養父的一種景仰之情,可現在,同樣的眼光由段千豪射向自己時,他才突然驚覺這種眼光不單純。
該怎麼解釋這種眼神?糟糕,皇狐不在身邊不能立刻解惑釋疑,可是異乎尋常的眼神又讓人覺得心慌意亂,如坐針氈。算了,轉頭當沒看到行了吧!冷月把視線轉向那價值萬兩黃金的漂亮皮毛身上,突然,他站起身來,看見兩個黑衣人撲向空曠草地上跟狐狸玩耍的阿風,手上各自拿了把劍。
冷月一見到阿風危險,想也不想就要去救阿風;結果段千豪動作更快,一個箭步竄出亭,已經奔了出去,卻把身後的冷月
嚇出一身冷汗,心想還好沒露了底子,否則段千豪先對付的會是自己。
真是變笨了,冷月敲敲自己腦袋瓜,急什麼?青風身邊有那隻狐狸,現在這世界上有誰能傷到他?
兩名黑衣人一現身就招招狠厲,兩把劍盡往阿風身上的要害招呼去。
段千豪伸拳擋住一個,他練的是外家硬派功夫,這一拳把對方震得往後仰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段千豪正想對付另一個,卻發現對方已經掠到阿風背後,劍以奇怪的角度揮過去。
「碧天!」船艙上傳來傅湛海惶急的叫聲,他聽到附近不尋常的聲音,從艙中出來看時,卻發現有人正在攻擊自己失而復得的弟弟。
眼看長劍就要刺穿阿風的后脅,阿風卻有些個茫然,雙足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像片柳葉似地隨風斜飄而去,避開了劍的來勢。
黑衣人一呆,劍再度往阿風的方向追擊,阿風卻面無表情,腰部微微地轉折,整個身軀化為鬼魅,順着劍風擺盪,以一種尋常人絕料想不到的角度飄升。
除了冷月外,所有人都為這如飛花落羽的輕功瞠目結舌,沒有人想得到,區區一個凡人竟能使得出這樣神乎其技的絕妙技巧。
彷彿不用思考,阿風人在空中輕盈似葉的同時,雙手也熟練地朝腰身探去,解下了隱在外掛內的一條腰帶……不,不是腰帶,是一條兩端結着球形錘的鎖子鏈。
藉著向外飄去的力道,阿風將鏈球向幾尺外一株古樹上甩去,纏上了橫伸出來的粗壯枝幹,手臂再一使力,人就附着在老樹交叉的枝枒間了。
攻擊的兩個黑衣人見狀,趁段千豪被阿風驚世絕俗的輕功震撼之際,拔了腿奔出。段千豪警醒過來,本來要追,後來不放心阿風,跟着已經躍下船的傅湛海走到古樹下。
「輕擺如柳絮……湛海,今天我可見識到人稱江湖輕功第一的身手了,果然名不虛傳!」段千豪這麼說。
傅湛海不知該說什麼,只點點頭,朝樹上的阿風喊着:「碧天,你下來!」
阿風仍舊一臉茫然,看樹下狐狸也在,安心了。
阿風手腕一抖,熟練無比地將鎖子鏈解下,然後輕輕一躍,身段盈盈如同一顆塵埃,落在地下,隨後將鎖子鏈輕輕一甩,往腰間輕轉了兩、三圈后扣住,人就坐倒在狐狸身邊將之緊抱不放,身體微微發著冷汗。
狐狸任他擁着,眼裏憂心忡忡。
傅湛海覺得弟弟不對勁,憂急地問:「碧天、碧天,你怎麼樣?哪兒不舒服?」
阿風睜大一雙漂亮的碧眼望着傅湛海,卻彷彿不認識他似地呆看半晌,最後將頭倚在狐狸的肩頸處,說:「白狐,我的頭……好痛……」
瞧他額頭上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粒,眼神也有些個渙散,一雙劍眉擰在一起,像是忍着莫大的痛苦。
傅湛海一急,說:「忍着點,我去找大夫來!」
狐狸見阿風痛苦,最是心疼,正打算要在一群凡夫俗子面前幻化真身,施術止痛,突然間阿風又開口了。
「……百毒門人……密謀……挑起……南北混戰……」夢囈似地說著。
段千豪一聽到百毒門的名字,與自己最近得到的消息相比較,留上了心,立刻問:「什麼南北混戰?」
阿風仍舊將狐狸抓個緊,聽到問話,也沒看是誰在問,只是喃喃回答:「風雲堂……千豪會……一旦打起來……百毒門……坐享其成……」
「你說百毒門正在搞陰謀,打算挑起風雲堂、千豪會的爭端?」段千豪臉色凝重。
「義父……二十五支會裏……有內奸……小心……」沒理會段千豪的問話了,阿風只是自顧自地說。
「二十五支會?是風雲堂位在玄默山附近的據點?」段千豪對傅湛海投以詢問,後者點點頭。
阿風的眼神聚集起些微的焦點,落在身邊的狐狸身上:「……白狐……剛才那兩個人……對我下毒……我沒力氣了……只好跳崖……」
狐狸一聽,氣從中來,原來那兩個黑衣人就是害阿風跳崖的元兇!他起身,打算追上那兩個人碎屍萬段,卻被阿風緊拽不放。
「別走了……白狐……你都離開兩個月……我這樣跳下情癲崖,是不是……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
狐狸心一痛,乖乖坐下,用舌頭輕輕舔着阿風的臉頰。
「你本領那麼大……就算我死……你也能到黃泉找我……對不對……」阿風摸摸身邊狐狸淡白的毛色,有些個安心地閉上眼睛。
段千豪與傅湛海聽不懂阿風最後說的這兩段話什麼意思,面面相覷了會,見阿風似乎疲累了,段千豪略懂岐黃之術,診了診他的脈。
「脈象有些混亂,不要緊,可能是剛才那場混亂觸動了碧天的記憶……」段千豪對傅湛海說:「讓他好好睡一晚,等醒來再問問他還記起些什麼。」
傅湛海憐惜地撫着阿風的頭,說:「江湖果然是非多……」
段千豪沉吟一會,說:「看樣子百毒門蠢蠢欲動的事並非空穴來風,我想他們本來想要把青風死亡的事賴在我千豪會的身上吧!只是沒想到青風命大,還被自己的親哥哥救了起來。」
「大哥,看來這件事有必要找風雲堂的兩位當家談談了。」傅湛海說:「只是,兩大幫會從來王不見王,他們會相信我們在這件事上沒關係嗎?」
「只要青風能完全清醒就沒問題!」段千豪說:「剛才那兩個人想必是百毒門擊殺青風的刺客,只是沒達成任務。百毒門可能還會再派人來,我倆這幾日戒備些,務必要平安回到千豪會,好從長計議!」
「嗯,待會我飛鴿傳書,要整個運河沿岸的支會統統警戒,注意可疑情況!」傅湛海說。
點頭,段千豪想到什麼,突然臉色大變,「糟了,小月!」
沖回涼亭,小月已經不在,段千豪心裏產生了無法言語的恐懼,又衝出涼亭,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一叢矮木後傳來,冷月隨即出現眼前。
段千豪無法遏抑怒氣,大聲問:「你到哪裏去了?」
冷月嚇得脖子一縮,舉起手中的一截木頭棍子,說:「我、我看見有人欺負碧天少爺,打算找根棍子打壞人……」
段千豪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說:「小月,最近這河上不太平靜,你千萬別落單,盡量待在船上,好不好?」
冷月微微笑,說:「爺,我是伺候你的人,你到東我就跟到東,到西我也往西,還能上哪兒玩?」
見冷月突然間順從聽話,段千豪雖然高興,免不了問着:「你怎麼突然變乖,都不反嘴了?」
展開一抹金童也似的笑,冷月仰着頭對他說:「因為我怕壞人嘛!」
段千豪一愣,粗眉一豎,叫道:「你、你說我是壞人?虧我今晚還請你吃了那麼多糖葫蘆、桂花糕、糖炒栗子、花生豆腐腦……」一口氣又說了三、四樣甜食出來。
冷月也呆住,說:「咦,我今晚吃了那麼多東西啊?難怪到現在都不覺得肚子餓。爺,你別生氣,誰說你壞?我說的是剛才欺負碧天少爺的人!」
冷月說著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包猶溫溫的炸白糖,說:「你老是兇巴巴的嚇死人,來,吃點甜的你心情就好了。」
段千豪接過,想起剛剛逛街時,發現冷月見到每個甜點攤子都會多看個幾眼,自己忍不住就過去掏銀子東買西買,統統放到小僕人手上,發現對方笑吟吟的全部收下,吃得眉開眼笑,就覺這錢花得真值得。
「怎樣,好吃吧?」冷月見段千豪吃得開心,偷偷吁了口氣,往阿風的方向望去,發現阿風已經由傅湛海抱着上船去了。
三兩口吃完,本來不愛吃甜食的段千豪因為冷月的緣故,今晚吃了去年一年之中甜點的總量,雖然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可是心裏暖哄哄,不知為什麼。
「好吃……」段千豪回答,有些個心不在焉,突然想着不知道糖漬月亮的滋味怎麼樣?
忘不了剛才找不到冷月時,自己那種彷徨恐懼的感覺所為何來?好像只要一想到若是這個小僕人也被襲擊,甚至是被殺了,他就……
根本不敢想下去!
冷月看段千豪的臉色陰晴不定,自己眼珠轉了轉,又問:「爺,剛才實在太可怕了,那些壞人都拿着刀子呢!幸好爺武功高強,有你在,壞人一定不敢再來了!」
小僕人居然那麼信任自己,幾句話誇得自己意氣風發起來,這小僕人……段千豪開始認真地懷疑有酒窩的小鬼其實跟狐狸是一掛的,都是修鍊過的山精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