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期天早上,明媚的夏日清晨,季見君從床上醒來,驚覺了一項事實。
就從今天起,他這個可憐的私校高中教師突然間多了個撫養親屬,而且,還是個十九、二十歲左右,自稱為季見君前世養子的妖魅年輕人。
這、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啊!
坐在床上不起身,季見君開始朝現實面盤算——房貸還沒繳清,如今得多支出一個人的口糧費,水電等日常開銷也多出一份,也就是說,以後自己的強迫儲蓄金額勢必得減少。
他說他是妖狐,還是把他當個寵物養?不過看這兒子的樣貌,寶路干狗糧可能吃不慣。
那麼,勸他回到自己的時空?
既然有能力過來,就表示也有能力回得去,一個古代人要適應科技日新月異的現代,肯定有很大的困難,光是溝通某些新潮的觀念可能就得跟這兒子費一番唇舌。
不過,觀念上的差異目前為止一直沒出現,小妖狐不動如山,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跑到哪個時代。
東想西想,還沒想出個頭緒呢,兒子就在門外敲了敲,喊着:「爹,你醒了是吧?」
趕緊下床開門。昨晚讓對方洗了澡后,拿自己的休閑衣給他換上,又領他到原本將來預計做小孩房的卧室去睡,自己則鎖上房門,防着他。
開了門,卻見皇狐端了個塑料臉盆,上頭還放了個毛巾,笑吟吟地說:「爹,我先伺候你梳洗吧。現在的生活真是太方便了,連水都不用打,龍頭擰開就有,難怪你都不需要請丫鬟、長工伺候。」
季見君眼睛一亮!美艷到沒有天理的兒子神色恭謹地站在門邊,拿着沾濕的毛巾來伺候盥洗,簡直比菲佣還菲佣、比日本老婆還日本老婆,是單身王老五畢生的夢想啊!
還是留着他,別讓回古代去好了。
皇狐親自將毛巾擰個半干,雙手捧給養父,順便挨過去問:「爹,這裏的灶頭跟咱們那時的不一樣,你教教我怎麼使用吧,我曾經學過各式葯膳的調理方式,打算把你的身體好好地調養一番。」
季見君擦擦臉,不經意地問:「我前世當你爹時,你就這麼懂事,這麼孝順了啊?」
「應該的,爹,我樂意做這些事,再說,我也不放心那些粗手粗腳的丫鬟碰你。」皇狐說。
季見君想想,說:「我想,我們前世一定很親,難怪我一直沒娶。」
皇狐笑笑沒說話了,單手捧着臉盆,另一手牽着季見君走出去,說要學習使用家裏的各式器具。
季見君難得的一大早心情好,拿出上課教學的精神介紹現代化設備,只要皇狐問,他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講到後來他反而疑惑了,本來預計會看到一個驚慌失措的古代人在那裏目瞪口呆,結果這個兒子自始至終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你真的是古代來的?怎麼對這麼一堆新奇的東西都不會害怕,反而一學就會?」介紹完電冰箱的冷凍技術后,他終於忍不住問。
「為什麼要害怕?」皇狐不解。
「昨晚我開了電視讓你看,現代人不但能上天入地,連深海之處、月亮之上都能拜訪,這種科技不是古代能看得到的吧!」
秉持現代人的自負,季見君解釋。
皇狐愣了一下,然後失笑,說:「我懂了,爹,你是擔心我會害怕嗎?不會的,上天入地不算什麼,我舅舅白狐是成精千年的仙妖,他的御風縮地之術能在眨眼間到達千里之外,你說的火車、飛機在他面前不算什麼。」
季見君想起了,從昨晚起皇狐就提過他這個舅舅好幾次,好像也是個妖怪。
「我在十八歲之前也沒什麼見識,之後突然發現自己的親生爹爹是當朝皇帝,母親則是千年九尾狐妖,舅舅捏個訣可以點石成兵,還有個三千年修行的師公,要風得風要雨有雨,你們這裏卻還需要藉助機器才能得到同樣的效果。」
季見君有點不滿,身為現代人,令人自傲的科技在兒子眼裏反而不值一哂。
皇狐不知道爹爹的小小自尊被打擊了,看他臉色青青白白地,就過去攬住他的手臂,笑着說:「好了,爹,這些都不是大問題,不過,為了多了解這個世代,你帶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季見君想想,冰箱裏的存貨都不多了,是該出去採買一番。對了,家裏突然多出個人,也得給他買些衣物,總不能老穿自己的吧?
「爹,帶我去嘛,我保證會乖乖,絕不惹麻煩!」皇狐見爹沉吟,以為他想拒絕,就搖搖手臂,拿出自小就會的撒嬌絕活來求。
季見君心裏一動,覺得不對勁……這個兒子好像讓他耳熱心跳的?審視了一下,對了,可能是皇狐淡色長發的關係,讓他在展現某幾個表情的時後有些性別不分。
「你頭髮太長了,答應剪的話我就帶你出門。」最後他說。
垂眼看看自己的頭髮,皇狐倒不在乎。「嗯,好啊,我瞧這裏的男子以短髮居多,爹要我剪我就剪。」
真好商量,還是他真的很聽自己話?季見君繼續說下去,「那,還有件事,你別再叫我爹了,在外面被人聽到的話總是很奇怪。」
皇狐肩膀垮了下來,苦着臉說:「嗄,不能叫爹?我都叫了十幾年,很難改口耶!」
「叫哥哥不行嗎?我叫季見君,你可以叫我見君哥。」季見君先替他想好對自己的稱謂,免得兒子又把自己叫成叔叔什麼的,聽來老氣。
「可是,我已經有了青風哥、怒雪哥、冷月哥,連段千豪我也叫他千豪哥。不行,不能叫你哥哥……」眼睛轉轉,皇狐說:「說來,爹,你現在跟我的年齡差距也不大,十五年而已。」
季見君眼白一翻,十五年還說差距不大?
「爹,我們呼本名好了,我就叫你見君,你叫我小皇、小狐都可以。」
好像有點沒大沒小,不過,只要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叫他爹、叫他叔叔,他的接受範圍是很大的。
「好吧,我也叫你……小皇?聽來像小土狗的名字,不好,叫小狐吧!還有,出門要是遇到我朋友或學生,你別又說是我兒子了,就說是我表弟,懂嗎?」
「好,見君。」皇狐不知怎的很高興,笑咪咪地又重複幾次見君兩個字,然後說:「這樣也好,我早就不想你做我爹了。」
季見君有點不懂,問:「不想我做爹,還一直喊我爹幹嘛?」
「不是的……」小狐狸就只是笑,「你不懂,我從十八歲起就不把你當爹看了。」
季見君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懂我懂……沒想到古代小孩這麼晚熟,十八歲才開始有明顯的叛逆期特徵……」
小狐狸也跟着點點頭,兩個人雞同鴨講。季見君一直對小狐狸身上那些瓶瓶罐罐很好奇,昨晚他拿自己年輕時的衣服給對方換下時,見他小心翼翼地把破爛的外衣翻出來,掏出一堆小瓷瓶,仔細又認真地檢查瓶子是否有裂縫。
「好像是小藥瓶?你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藥瓶?該不會是禁藥?」當老師的職業病,總擔心會在學生身上搜出些違禁品。
「禁藥?什麼意思?爹,別碰,那是蝕骨散……雕花紅瓶也不行……啊,太好了,斷腸丹還有半瓶的分量!」小狐狸邊清點瓶子,邊注意別讓爹爹摸到不該摸的東西。
光聽名字就覺得這些瓶子不簡單,季見君不敢再碰,把眼光注意到小狐狸另一包長短不一,像是中醫里專門用來針灸的銀針。
「你是中醫?有沒有執照?」問完自己打個嘴巴,古代行醫需要執照嗎?
「爹,你什麼時候養成的壞習慣?老愛捏自己打自己?」小狐狸自動自發伸手揉揉他的臉。「中醫?是指醫術嗎?我師父歐陽宇星是江南第一名醫,而且,葯毒不分家,我使毒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就把他毒到連他爹娘都認不出來!」
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季見君只好打個哈哈,說:「那,先謝謝你了。」
小狐狸皺個眉,哀怨地回:「爹,別跟我道謝,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的。」
季見君點點頭,替自己的備忘錄又加上一條:古代人說話誇張,用語極端。
現在,星期天上午,打點好要出門了,小狐狸在身上東摸西摸,頗不習慣,季見君就問:「不習慣我的衣服?可是,你穿了好看啊!」
「不是啦,衣服穿了很舒服,就是沒辦法把我的家當全帶出去。」他指指手邊那堆瓶罐,「我煉製經年的藥粉不跟着一起出門的話,不安心。」
季見君笑了,說:「還以為是什麼大問題呢,帶個包包就行了。對,我還留着大學時用的書包!」
跑進自己房間東翻西翻,沒多久摸了年輕時愛用的書包出來,雖然舊了些,不過帆布制的東西就是耐用,也沒什麼破損。
小狐狸很高興,把東西一古腦兒地裝進去,然後斜背在自己身上,季見君左右審視一番,看看兒子的裝扮跟時下年輕人根本沒兩樣,除了一頭淡色的長發凌亂了些,像是所謂的視覺系藝人,其餘都還好。
出門,用季見君唯一的兩輪交通工具,一二五CC的重型摩托車到市區。
「別抱那麼緊!你一個大男生,抓後面的扶手就好了……瞧,就像前面的一樣……」季見君吼着,要小狐狸看前面一個媽媽用摩托車載着國中生兒子的標準姿勢。
「你騎太快了,好可怕哦!」維持小鳥依人的樣子。
「你有膽穿越時空,沒膽坐摩托車?」繼續吼,沒辦法,騎車時風聲太大,不用吼的後面聽不到。
小狐狸裝耳聾,繼續緊抱。
這個,養子不教父之過,季見君決定今後一定要好好教導小狐狸一些規矩,比如說人與人之間一定要維持某個分際,不過,這個分際點在哪裏?真難掌握。
想着想着,突然之間季見君又面臨了一個大難題。
自己的職業是教師,所以外表維持端正即可,剪髮就到家附近的家庭理髮院,理個正經八百的西裝頭就好,可是難得來了個這麼漂亮的兒子,讓他跟自己同一掛就太糟蹋了。
把車停在鬧區中一個看來時尚前衛的髮廊前——消費好像很貴的樣子,可是,如果把兒子弄得人模人樣,每天讓他在家裏伺候自己,享受的還是自己的眼睛。
可是,這個月的家用、開銷、郵局的儲蓄金……
他說他只聽自己的話,只倚靠着自己……對了,他可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只屬於自己的,是兒子,卻又不只是兒子。
他可以為了自己穿越時空而來,毫無怨言地適應這裏的生活,結果,做爹的卻在這裏斤斤計較着什麼。
「爹……見君?」戳戳發獃的季見君,小狐狸問:「你說要我剪髮,是這裏嗎?可是這裏看起來像……青樓……」
這說法新鮮,季見君嚇一跳,問:「你說像青樓?哪裏像啊?」
「不論男女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送往迎來皆含笑。我不要,你也別進去。」小狐狸有些生氣了。
「嗟,照你這樣形容,滿街不都是青樓了?」季見君不知該怒,還是該笑,看在兒子不懂事的分上,他解釋:「不是的,我們這裏的商店都這樣,大家笑臉迎人,以客為尊,強調服務至上嘛!」
推他進去,然後,感受到店裏所有的設計師、吹風手、洗髮小妹還有坐等造型的客人們將眼光全往這裏投射而來——想了想,他知道了,大家看的都是小狐狸。突然之間與有榮焉。難怪,總有許多媽媽會把自己的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出門,以前還認為那些爸媽虛榮呢,卻原來……
有種衝動,想向世間昭告:這個漂亮的小朋友是我的,而且,是我前世用命換回來的、誰也搶不走的兒子!
某個看來頗有個性的女設計師迎上來,笑吟吟地問:「剪髮,還是做造型?」
小皇狐聽不懂,轉頭用眼神問他爸,季見君說:「剪短吧,太長了不好整理。造型?不用了,他已經夠造型了。」
設計師摸摸小狐狸的頭髮,說:「很難得看見男孩子留這麼長的頭髮呢,剪短真是可惜,不過,短髮也有短髮的好看,我拿日本最新的髮型雜誌給你們參考。」
季見君跟着翻看雜誌,愈看愈頭疼。各式各樣的造型加上挑染的色澤,這……果然,自己跟社會脫節太久了,難怪班上的學生都說他老古板。
可是那種翹來翹去還不往同一個方向翹的頭髮,摻得紫一條藍一條真的好看嗎?電視連續劇里的妖怪都是這種樣子啊!
皇狐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還開始跟設計師討論起細節,季見君看看沒自己插嘴的餘地,就說要到門口晃晃、透透氣,要小狐狸剪好了後到門口叫他。
還沒走到門邊,聽到女設計師問狐狸:「哥哥逼你剪短的嗎?應該跟他爭取一下的,這麼漂亮的頭髮剪了真的很可惜。」
「他喜歡我剪短我就剪短,要是他不喜歡,再長再漂亮的頭髮有何意義?」小狐狸振振有詞地回答。
設計師笑着說:「你很聽哥哥的話嘛!」
「嗯,全天下我只聽他的話。」小狐狸繼續說。
季見君聽到這裏后,回頭看了皇狐一眼——他突然覺得,這輩子就算不結婚不生小孩也無所謂了,因為,他已經有了全世界最貼心最聽話的孩子。
百無聊賴地待在繁華的商業街上,假日的緣故,滿街都是逛街、購物的人潮,季見君待的那一區又是專賣新潮流行衣服、飾物的地方,來往都以年輕人居多。
感覺自己好像跟周圍湧來擠去的時尚年輕人有些格格不入——還不需為現實生活煩惱的學生們,不懂來自親戚、鄰居如何評價成為大人的自己,不必用汽車和洋房來彰顯自己的成功。
他們要做的就是用亮眼的衣裝表現自己,盡情玩樂笑鬧,不像自己,已經老了,飛都飛不起來,只能縮在角落的一隅,想着從前的輕狂歲月。
「咦,那不是季老師?」熟悉的叫聲傳來,稚嫩地,是班上某個女同學的聲音。
「真的是老師!」年輕男孩叫着。
季見君抬起頭,前頭站着自己班上最活躍的兩男兩女,購物袋大大小小的提,男孩子的頭髮抹了膠,捏出了奇怪的形狀,女孩子則化了妝,指甲也亮晶晶地,跟在學校時的清純模樣完全不同。
李伊芬看看老師,又看看現在所在的位置,大驚小怪地問:「老師,你終於想開了,要換掉那個老古董的髮型?真的,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人頂着老爺爺的頭髮在街上走來走去。」
另一個女生曹錦鳳也口無遮攔地說:「老師,你就是外表太拙了,難怪陳淑芬老師移情別戀……」
季見君一震,問:「你們怎麼知道?」
也難怪他嚇一大跳,這件事他可是昨晚親耳聽見自己哥哥,跟陳淑芬宣佈要訂婚之後才確定的,怎麼這些學生也清楚?
李伊芬說:「全校都知道啊,有個很帥很帥的社會人士常常接陳淑芬老師放學嘛,就只有老師你放學后還留在輔導室輔導功課差的學生,都沒看到。」
曹錦鳳這時興沖沖地跟另一個男同學董安文說:「欸,陳淑芬老師的新男朋友真的很帥,開的轎車也好棒,要我,也會移情別戀……」
可能同為男性,知道女朋友被人搶走的滋味有多窩囊,董安文立刻用手肘頂了頂曹錦鳳的腰窩,小聲罵:「三八啊,別再說了!」
已經來不及了,季見君想起昨天在父母家看見哥哥居然偕同自己的前女友出席,那種震撼可想而知,雖然他早就對哥哥巧取豪奪的事情司空見慣了,可是,他真的很喜歡陳淑芬,把她當成自己理想的另一半。
學生們說,全校都知道了,知道常常有個男人來接陳淑芬下班,只有自己不知道。難怪,難怪最近一、兩個月來,每個人看自己時都帶着怪怪的表情。
他們是在嘲笑,還是同情自己?笑居然有人笨到連女朋友被偷走了都毫無知覺?
要是他們進一步知道那個俊帥的中年男人其實是自己哥哥,不就更瞧不起自己了?
季見君臉色愈來愈沉,他想趕快離開,離開這幾個學生,最好明天也不用去學校上課了,他不想知道每當在校園中行走的時后,有多少學生和老師在背後笑話着自己。
恍惚中,聽到李伊芬對曹錦鳳跟另一個男同學周國偉說:「喂喂喂,你們看,裏面剛吹好頭髮的那個男孩子……看到那個側臉沒?」
曹錦鳳驚呼出聲:「好帥好帥!好好看哦,怎麼會那麼漂亮?真的是男生?周國偉,你的手機不是有照相功能?把他照起來,明天秀給班上那幾個看!」
周國偉看了透明玻璃櫥窗里的男孩子一眼,居然也有些失魂落魄的,只是呆愣愣地站着看,另一個董安文的情況好像也沒好到哪裏去。
李伊芬又叫了:「咦,他往我們這裏看耶!周國偉,照相啊,剛好是正面鏡頭!小鳳,他、他朝我們走過來了……」
四個年輕的高中生不約而同咽了咽口水,顯然心頭小鹿都開始亂撞中。
髮廊的門開了,剛剪好頭髮的皇狐走出來,用不善的眼神瞄了爹爹的四個學生一眼——他從剛剛就發現季見君心神恍惚了,忍不住憂心,跑出來問:「見君、見君?」
季見君終於回過神來,花了好幾秒想起自己站在這大街上的起因為何。小狐狸剪好頭髮了?他轉頭看——嗯,好看,兒子果然長發、短髮都好看,打薄后清爽飄逸的淡色頭髮垂上脖子,添了點男孩子該有的英氣,可是,卻襯得小狐狸斜斜上挑的桃花眼更加地明顯。
「見君,我跟小丹商量過了,也幫你設計個適合你的髮型,來!」小狐狸連看都不看幾個年輕同學一眼,只顧忙着拉自己的爹進去同受設計師的荼毒。
「小丹?小丹是誰?」季見君不知道小狐狸什麼時候認識了新朋友。
「就幫我剪髮的姊姊啊。」小狐狸笑,推着季見君也進去髮廊,卻在門將關未關之際,回頭對四同學微微揚了眉。
像是被魅惑住了,四同學也對之迷茫地微笑,就在這時,狐狸揚手,一股香風夾雜着些許細細的粉末從四人的頭頂落下,狐狸立即進入室內帶上門。
「小丹,幫見君也弄個好看的髮型,妳的手最巧了!」狐狸的嘴甜,天生就有迷亂人心的本事。
設計師小丹把季見君打量了一下,說:「嗯,頭髮厚了些,剪個層次比較好。小狐的哥哥啊,你別再用髮油把頭髮固定成這樣,太老氣了,我幫你剪的髮型會很好整理,出門前用手撥撥就整齊了。」
季見君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這時往門口又望了一眼,突然發現剛剛那四個學生臉色難看,青青白白地,似乎正在忍受什麼痛苦。
「怎麼了?」他忍不住大聲問,可是隔着玻璃窗戶,將他的聲音隔絕開了。
見四個人突然惶急地向某個方向開跑,身為人師,季見君放心不下,起身正要追去,卻被笑意盈盈的兒子攔下來。
「不要緊的,他們只是聞了些斷腸丹磨成的粉末。」
「斷腸丹?」季見君大驚失色。「這、這、這是什麼毒藥啊?你為什麼要對他們下那麼重的毒手?」
小狐狸無辜地道:「誰說斷腸丹是毒藥的?我的斷腸丹不過會讓人想立即如廁,歷經一、兩個時辰腹痛如絞的痛楚。沒後遺症,放心啦!」
「你的意思是瀉藥?瀉藥就瀉藥,幹嘛取那麼聳動的名字?害我誤會你……」硬生生將自己的怒氣給止住,季見君沒好氣地問。
「行走江湖,總得弄個聳動的名號別人才會怕嘛!告訴你,我獨門煉製的葯中,名字可怕的其實沒什麼,真正的劇毒反而其貌不揚、其名不彰……」
季見君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最後,他問:「那你解釋解釋,我那幾個學生好端端地也沒招你惹你,給他們下瀉藥做什麼?」
小狐狸只是笑了笑,輕輕說:「他們讓你不高興啊!我說過了,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絕不會善罷干休的!哼,要不是看那幾個小毛頭年紀輕輕,我就打算用剛研製完成的『嘔心瀝血』讓他們試試藥效。」
季見君呆住了,打斷他的話:「嗄,你是為了我?」
「這還用問嗎?」小狐狸突然湊過頭來,用深沉的,與他實際年齡不相符合的詭異神情,低低地說:「別懷疑,爹,只要你一聲令下,我會殺了所有讓你不高興的人,就算那個人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