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謝謝!戴小姐這些資料對我非常寶貴!”
頭戴鴨舌帽,胸前掛着一隻相機,臉上戴了到褐暗眼鏡的男人賊笑着說道。懷裏揣着一份牛皮紙裝的資料袋。
“這沒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戴如玉優雅的微笑說:“我一向欣賞貴社勇於揭發的文風,才將這些照片交給貴社。希望貴社別讓我,及所有讀者大眾失望才好!”
“不會的!自小姐等着看好了!”
“那我就等着徐先生的大作上報嘍!”
戴鴨舌帽的男子以陰險的笑臉為答,揣着牛皮紙資料袋離開,在門口與侯路易錯身而過,相互盯了一眼。
“那是誰?陰沉鼠目,一臉賊相。”侯路易渾身沾灰帶塵,捧着一堆照片,站在門口回身望着那個人的背影問道。
“一個小報記者。”
“哼!那些鬼記者!”他腳用力一踢,關上了門。“他來作什麼?你找來的?”
“你先別管他來作什麼,反正他對我們有用!”
“有用?有什麼用?”
“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戴如玉有答象是沒答。
侯路易眯着眼看她,心裏有了計較。
“如玉,你最好別有什麼事瞞着我!”他說得很慢,卻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戴如玉秀眉一挑,反唇道:
“我瞞你什麼?”
“那是我要問你的。”
“路易,”戴如玉說:“如果我們想相處愉快,你是不是覺得,你最好別干涉太多!反正我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我們的利益而考慮。那是我們共同的目的,不是嗎?”
侯路易心念一動,表情跟着緩了下來。
戴如玉見侯路易不滿的神色已有鬆動,接著說:
“你不必疑心太多,我只是交給那個小報記者一些照片而且。”
“照片?”侯路易顯然被戴如玉那番話說服,心裏雖然仍有疑問,態度卻已不再那麼強烈。
“算了!”他揮揮手,把捧着的那堆照片推上戴如玉的桌子。無別管那些。來,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戴如玉皺緊回頭。那難照片全是灰塵,被蠢蟲蟑螂咬得不成樣,還發做出一股股的霉味。
“照片啊!你不會看!”侯路易卻興奮的趴在那堆照片中。
“我好不容易才從蕭愛以前那房東那裏搜來的!”
“蕭愛,你說這些是蕭愛的照片?”
“嗯!你自己不會看!”侯路易隨手失了一張起來。照片中的女孩正是蕭愛。十幾歲左右的光景,又胖又矮又象黑炭。
戴如玉眉頭皺得更緊,嫌惡的撥開掉到地面前的照片,問道:
“你怎麼會想到去弄來這些東西的?”
“蕭愛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必然不是近年來的事,他們一定早在以前就有密切的關係!不然,秋田托斯卡不會一開始就堅持非蕭愛擔任經紀人不可!我調查過了,當初他加入‘伊人影藝’的唯一條件就是堅持非要蕭愛不可。”侯路易頭也不抬,一張張地仔細觀看過那堆蟲咬霉蝕的照片。
“本來我還想找找有沒有日記本,只是她好象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可惜,她文筆那麼好!”他繼續說道。
戴如玉不悅的哼了一聲。
侯路易抬起頭,眼目輕輕擦過她皎美的臉,重新刷篩照片,口氣極淡地說:
“你不必生氣,蕭愛什麼都比不上你。可是你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她還是相當優秀。蕭愛的文才,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好的;而她的才情之高,至今還沒有女人比得上。起碼,在我認識的女人中,沒有半個。以前的她,長得雖然令人不敢恭維,卻激發著一股詩人的氣質;現在她變得如此之美,那股氣質變得更加空靈了!”
“哼!”戴如玉又是重重哼了一聲。
“別哼了!快幫我檢查這些照片,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絲蛛絲馬跡!”
戴如玉只好伸出纖纖親手,在那堆蒙塵黏垢的照片中攪和。過了一會兒,侯路易又突然抬頭說:
“聽說你和蕭愛是從高中就認識的,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有你這種朋友,我可以想見,她的日子一定過得很凄慘。”
“侯路易,你說這些活是什麼意思?”戴如玉粉臉凝結了起來。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稱讚你,天生就有奴役人的力量。”侯路易嘻嘻笑笑,像是在諷刺。
“你——”
“你不必惱羞成怒!”侯路易兩眼快速地又過濾了兩三張照片,將它們丟在一分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企圖野心?其實我們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要的是權勢、地位、身份等可以將你推上女王寶座的金轎;而我要的是一個才貌、家世背景、學識都足以與我匹配的對象。你很清楚我心中想的,也明白自已佔了優越的戰略位置而有恃無恐。我說的沒錯吧?”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戴如玉深深看了侯路易一眼。
“你很聰明,如玉,你應該知道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了什麼。”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
“好,那我就說得更清楚一點。”侯路易抬起頭,神色完全改變,變得正經而凝重。“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但我愛拈什麼花,惹什麼草,那是我的自由。我們備取所需——這樣,夠明白了吧?”
“難道你就只有這點拈惹些花花草草的能耐?”戴如玉平淡的問,並不置可否。
“當然不!”侯路易笑了,笑得極耐人尋味。“你會看上一個只有拈花意草能耐,沒什麼企圖野心的男人?如玉,我看得很清楚,我們其實是同文同種同一式的人類。我給你你想要的,而你的條件家世則幫襯我需要的。我們的結合,是利益的相輔相成,皆大歡喜。我只是為我們彼此都留自由的空間罷了!”
“說得真好!”戴如玉嬌笑了一聲,看得出來。是故意造作。“路易,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也不需要隱瞞,你的確說中了我的心坎。你放心,只要枱面上的一切你照規矩來,檯面下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去管。”
侯路易眼睛一亮,滿意的點頭笑說。
“這樣是最好不過了!如玉,那我們就這麼達成協議了!”
“你放心!我說的話絕對算數。我絕不會象那些爭寵的俏夫人同些醜劇讓人看了笑話。不過,請你切記,枱面上的一切你絕對必須照規矩來,否則別怪我不顧情面。”
“我明白。”
“其實,你繞了這麼個彎,部分是為了蕭愛吧?”
侯路易笑笑不語
“不用擔心,這件事我不會管。”戴如玉也笑得神秘。“讓蕭愛被你所佔,正合我的心意。對她那種人來說,與所愛的人被拆散,並且無法清白的面對自己所愛的人,恐怕是最椎心知者的事。”
“你的心真壞!”侯路易撿撿丟丟着照片說。小山一堆也似的照片,只剩下薄薄一層紙片般覆蓋著桌面中央。
“你——”
“啊——有了!就是這張!”侯路易突然興奮地大叫,手裏抓着一張邊角磨損、顏色也褪淡模糊的照片。
“這張?”戴如玉把照片搶去,神情也跟着興奮起來。
泛黃老舊模糊軟照片里,蕭愛側臉對着鏡頭,伸手撫摸着一棵枝椏參天的樹木,仰天凝神,眼目下的顏容,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照片背後顧了一些字,筆速上的原字筆油漬已暈開。寫着:
邂逅
有個缺口讓我淌着日夜的思念
這一生世應該什麼
雲頂荒林深邃山中
“雲頂……一定就是這裏!秋田托斯卡的本體一定就在這個地方!這棵樹一定就是他!”侯路易把照片搶過去,念着那些題字大叫。
“沒錯!”戴如玉同意附和。“那地方一定就是他們相遇認識的地方。秋田托斯卡雖變幻為人形,他的本體原身必定還在那片山中。只要找到了他——那棵樹,就可以毀了他!”
“問題是,雲頂…雲頂——你聽過這座山名嗎?”
戴如玉不屑的撇撇嘴,說道:
“那有什麼雲頂荒林!哼!那個蕭愛,沒事就愛撩些無聊的風花雪月,故作浪漫。她在大學時參加過‘登山杜’,這八成是當時活動照的,稍微一查就可清楚了。”
“我馬上去查。””
“不用了,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也好!”侯路易點頭,突然深深看了戴如玉一眼,露出古怪的表情說:“還好你跟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玉,否則——”
“否則怎樣?”戴如玉眉眼一挑。
“沒什麼。”侯路易搖頭走出去。
隔天午後,戴如玉滿面春風地踏進辦公室,侯路易跟着進入她的私人辦公室。
“地方查到了?在那裏?”他看着戴如玉辦公桌後方牆上的一幅森林分佈圖問。
戴如玉背股抵着辦公桌,以地圖當靶,射出了一支飛鏢
“在中部山脈地帶。”她說;“詳細的地點不能確定,只知道大概的範圍。那地方全是南山峻岭,海拔相當高,綿延的範圍也廣,整個區域儘是一片原始山林,幾乎沒有人煙產飛
“哦——”侯路易輕答一聲,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戴如玉看看侯路易,似乎在奇怪他多此一問。“我要蕭愛為她那句污辱我的言詞付出代價。”
侯路易又沉默了一會兒。
“我看——算了吧!”他看着牆上的地圖說。
“算了?”戴如玉冷冷地瞧着侯路易。“路易,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你那是想要蕭愛嗎?”
“沒錯,我是想要她。”侯路易坦承不諱。“不過,那地方範圍那麼廣,地勢又陷峻,我們上那兒去找他們?即使找到了又如何?你想怎麼對付秋田托斯卡?”
“放心!我已經都做好安排!”戴如玉笑得極自得。
象是為了印證他這句保證。桌上對講機響了起來。
“經理,一線電話,有個袁先生找您。”
戴如玉對侯路易比個稍等的手勢,接了電話說:
“喂,我是戴如玉。”
“戴小姐?我是袁明。”對方的聲音,經過聲簡輾轉的傳送,還原的一個男子陰沉很瑣的語音。“都照你的交代辦妥了,你答應我的,可不能不算數。”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從中佣介,賺的難道還不夠多?”
“嘿嘿!”叫袁明的男子,發出難聽的乾笑聲,“我賺的再多也比不上戴小姐轉手的利潤。再說,我們這是要冒風險的!”
“廢話!如果不是因為如此。我價錢會開那麼高嗎?”戴如玉姿態擺高說:“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無知的山民到手的根本沒有多少錢,到最後,那些錢還不是流入你這些人的口袋裏。
“戴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出了事的話,可是我們要扛的!”對方的聲音陰沉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用惱火!”戴如玉口氣軟了軟。“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開出的價碼才會那麼優厚。我們先說好,真有什麼事,可跟我無關。”
陰沉的聲音非常愉快的又於笑起來說:
“放心,你絕對不會有事的!若真有什麼事發生,倒霉的是觸法的山民。”
“這就好!”
戴如玉滿意的微笑,咔嚓一聲掛斷電話。
“你又瞞着我做什麼‘安排’?”侯路易雙臂交疊在胸前,沉住氣問道。
“路易,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辭。”戴如玉不怒反笑,略過侯路易的疑問,繼續方才的話題說:“那地方更大、但我有他們當時登山的範圍路線,只要沿着那範圍找。-定可以找到照片中的地方。秋田托斯卡既然不肯為我們所用,難免得後患——你聽過織田信長的故事吧?”
“織田信長?”
“對!”戴如玉翦水雙瞳燃起野心陰狠的火焰。“杜鵑不啼,就殺掉它!”
“你是說——”
“他們既然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我們就送他們一副棺材,再幫他們抬棺!”
“送他們一副棺材?”侯路易神情迷惑,顯然不是很明白。
“讓他們死同一個棺啊!”
“如玉,你到底想怎麼做?”侯路易皺眉說:“我先告訴你,我不准你傷害到蕭愛。”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到你那塊心頭肉的!”
戴如玉得意而胸有成竹的怡然一笑。取了侯路易身旁的飛鏢,往牆上一擲——飛鏢如子彈射出,尖尖的鏢針,穩穩的刺入森林分佈圖旁,那張邊角磨損泛黃的照片。
侯路易見狀,微微皺了皺眉。
“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他又問了一次。。
“你很快就會知道。”戴如玉走上前,將飛鏢拔出,而後順勢一劃,刺白的痕迹斜貫過照片,將蕭愛和白花村劃分兩開。
侯路易不禁又銷起了眉。戴如玉那一劃的力道和狠勁,以及嘴角邊那得意怡然的笑,讓他生出不好的預感。
“放心吧!你那樣皺着眉實在很難看!”
戴如玉又是一笑。伸手又是一劃,卻在蕭愛身上狠狠地劃了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