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卓爾一到家,趕緊把裙子脫下來。
這件格子呢裙是這次去歐洲買的,正宗英格蘭格呢,質感很好,顏色純正,卓爾看到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可現在,上面酒了一塊象地圖一樣的污漬,把那種純正和諧的色調破壞了。卓爾越看越氣。
這時,電話響了。
“對不起,剛才把你的裙子弄髒了。明天我拿去乾洗吧?”蘇醒十分歉意地說。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卓爾盡量不讓語氣中流露出不快。
“方曉說他知道一家乾洗店清洗效果好,這樣,讓他跟你說。”
電話里傳來一陣盲音,掉線了。
卓爾掛了電話。等了一會,又響了。她拿起話筒,眼睛盯着裙子,有些氣不過的:“你看你做的好事-”
“我做什麼了?我一個打工的,公司派公差我敢不去?我又比不上你這個大主任作家,一抬腿世界各地任你游。我讓你等我,你怎麼走了?”卓群說話象放鞭炮,點着就是一大串。
“是你?我還以為……”卓爾聲音立刻降了下來。
“你以為是誰?剛才和誰打電話?又認識新朋友了?”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你周圍都是一堆梁朝偉似的拘謹不變的中年男人的臉,他們誰能惹你生這麼大氣!”
卓群一氣不停地飛出這幾句話,語速快得驚人,好象要追趕光速似的。卓爾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好默不作聲。心裏的氣已消了一半。
“你怎麼不等我?這麼急着回去有什麼事?”卓群問。
“我本來想等你來着,可報社有好多事要處理,正好有回藍城的航班,就直接回來了。碰巧和他們同機,就認識了。”
“喲,旅途艷遇,不錯,不錯,進步了!”卓群讚歎道。
“別瞎說。只是普通朋友。”
“沒關係,不普通都是從普通開始,踏出第一步,總比原點接近終點。”
“別瞎說。你再說我把電話掛了。”
“好,不說了。說正經的,這次去歐洲怎麼樣?玩的開不開心?”
“挺好,就是有點累。”
“那好,下次再有這種累我替你去。見到杜輝了?”
“見到了。”
“決定了?”
“決定了。”
“這麼說,我即將有個美國姐夫了。”
“你又瞎說。”
“怎麼是瞎說?這不明擺着,他單身,你一人,你們兩個在他國異鄉,正好互相關照。”
“你這麼說,就象是公司合併。”
“對呀,婚姻就是兩個人組成的股份公司。無數鮮烈的經歷證明,凡是追求愛情的婚姻都是悲劇,不是以主人公死亡而結束就是以婚姻解體而告終。反而是利益結合的婚姻更長久穩定。”
卓爾想反駁她,但轉而一想,一兩句話說不明白,就換了話題。問道:“你工作怎麼樣?”
“我正要和你說,我們公司關閉了。”
“什麼?”卓爾大吃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公司召集我們緊急回來,宣佈公司關閉。”
“怎麼會?”卓爾還沒有轉過彎來。
“開公司是為賺錢,不賺錢就關唄。有什麼稀奇的。”
“可是也太快了,去年還那麼紅火,今年就關了!”
“現在是網絡時代,網絡速度。”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正要你商量。你如果定下去美國,我就回藍城。找個工作先做着,再好好學學外語,等你走了,我給你看房子,不過你最好早點把我辦出去。”
“我什麼時候能走還不知道呢。”
“應該很快。如果不行你們倆就先結婚,杜輝有綠卡,這樣走得快。”
“你別瞎安排,我只是出去讀書,我們的事還沒最後定呢。你還是安排好你自己吧。”
“我自己都安排好了,主要是你,你要是能聽我安排就好了。真搞不懂,杜輝哪一點不好?你還等什麼?”
“你又來了!好了,不說這些。你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一個多星期吧,交待完工作就走。走之前我再給你打電話。”
放下電話,卓爾感覺有些疲倦,索性把裙子擱在一邊,不去理它。
卓群是乘星期五上午的飛機回來的,到藍城已是中午了。
卓爾去機場接她。幾個月不見,她又變了一個樣,把頭髮弄成桔黃色,眉毛修成彎彎細細的一條,一雙眼睛顯得又黑又大。脖子上掛着手機,一身時下流行綠,上衣很短,卡到腰部,褲子修長,一直蓋到腳裸,足下一雙松高鞋。遠遠的,就朝卓爾揮手。
“嗨!我在這兒。”
“一看到你,就知道時下流行什麼。”卓爾嗔怪道。
“一看到你,就知道時下不流行什麼。”卓群一笑,露出一顆小歪牙,顯出幾分頑皮。
“你這張嘴,除了睡覺,就不能閑着。”
“睡覺也沒閑着,說夢話來着。”
兩個人走出機場大廳,叫了一輛出租車。因為剛剛下過雪,路上很滑,車開的很慢,平常10多分鐘的路,竟用了20多分鐘。
卓爾早已把客廳收拾出來,準備自己住,把裏邊的卧室給卓群。誰知卓群非要自己當“廳長”,卓爾知道她的脾氣,也就沒再和她爭。
卓群帶回來的東西並不多,除了衣服就是化妝品,別的都在北京送人了。卓爾幫她把東西安置好,兩個人到樓下飯店吃午飯。
卓群看樣是餓了,菜一上來,狼吞虎咽地吃,吃了幾口,忽地想起什麼,問:“對了,材料給杜輝寄去了?”
“嗯。”
“他收到了?”
“沒有吧。哪能這麼快?收到會來電話。”
卓群抬起頭看看卓爾,眼中掠過一絲不安:“你應該多主動給他打電話,別老那麼冷淡。我句話我說了你別不愛聽,人家現在條件比你好,你可要抓住,別讓他跑掉。”
“如果能跑掉,就說明不是你的,抓也沒用。”
“怎麼沒用。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說過,階級鬥爭一抓就靈,愛情也一樣。我看你就是心不誠。我真不明白,杜輝哪一點不好?知道你去歐洲二話沒說就飛去看你,這麼好的人你還不抓緊還等什麼!”
“已經等了這麼多年,總要等一個可心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就是沒那種感覺。”
“你得面對現實。”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人不是衣服,就算過季了,也不打折。”
“得了吧。該打折就得打折。你這樣很危險。其實哪裏有你要等的人,大家不過都是在湊合。”
“我不想湊合,如果湊合還不如自己過。對了,你這麼說走就走了,你那個男朋友怎麼辦?”
卓群眉毛一揚:“那還不好辦。各走各的路唄。我和你不一樣,我才不相信什麼無限風光在險峰。我只要我身邊的有限風光就夠了。”
“可是,風光多了,就不是風光了。”
“那也比空白好。”卓群抬眼看看卓爾,“你知道我們倆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是什麼?你的風光,我的空白?”
“不,是我們看男人的方式不同。”
“怎麼不同?”
“你是睜着兩隻眼睛,而我會閉上一隻眼,呶,就這樣。”卓群一邊說,一邊閉上一隻眼睛。
卓爾給她的樣子逗笑了:“那又怎麼樣?”
“你沒聽人家說:睜一隻眼睛還能找到好男人,兩隻眼睛都睜着,就找不到好男人了!”
“那我就把兩隻眼睛閉上,隨便找一個。”
“那也不行。找個差勁的,跟服刑似的,受不了。對了,上次在電話里我忘問了,那個人是誰呀,把你氣成那樣?”
“哪個人呀?”卓爾給問愣了。
“就你在機場認識的。”
“哦,他們倆—”卓爾臉上露出快活的樣子,“一個叫蘇醒,人挺好,可氣的是那個叫方曉的,喜歡胡說八道,說什麼讀我的書簡直是一種痛苦。”
卓群一咧嘴,笑了,露出那顆小歪牙。
“你笑什麼?”
“笑你遇到對手了!你這個人,太順了,有個人能‘挫’你一下也好。”
卓爾沒想到卓群會這麼說,有點出乎意料。
“他還說,我寫的‘100個人心中就有100種愛情’是一句經典廢話。”
“真的?”卓群身體往前一傾,高興地一拍手,“太好了,我要見見他。”
卓爾一愣:“幹什麼?”
“和他談談-愛情。”
卓爾抬起頭,看着卓群,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表情。
卓爾和卓群走出樓門,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路燈把周圍照得通亮,遠遠的,就見一輛墨綠色佳美車停在路邊。等她們走近,方曉和蘇醒走下車來。
卓爾為他們做介紹。
蘇醒走上前,伸出手,禮節性的和卓群握了握。方曉先打量了一眼卓群,伸出手,有力地一握。
“不錯,衣服挺漂亮,剛才從遠處看,我還以為來了個解放軍。”方曉開玩笑道。
“沒讓你不舒服吧?有的人一見穿制服的就緊張。”卓群嚼着口香糖,回敬了一句。
“沒有,上學時讀過《誰是最可愛的人》,所以一看見解放軍就感到特親切。”
一見面,兩個人就逗起了嘴,蘇醒怕他們逗起來沒完,摧促道:“走吧。有話上車再說。”
4個人上了車,方曉發動汽車,10分鐘后,停在好望角大酒店門前。
卓爾一看,心裏咯噔一下。卓群對藍城不熟悉,傻呵呵地問:“這兒好嗎?有什麼特色?”
“特色嘛,就是貴。”方曉直言不諱地說。
“那為什麼還來?”
“為了表達心意。”
見卓群不解,方曉趴在她耳旁低聲說:“上次把你姐得罪了,這次補過。”
說話間,一行4人走進酒店。包間在三樓,迎賓小姐帶他們乘電梯上去,在走廊深處一扇寫着“華盛頓”的門前停下。一進門,卓群脫掉外衣,露出裏面一件很薄的高領無袖銀絲衫,兩隻修長的胳膊暴露在外面。蘇醒看看她,起身去拿搖控器,把空調升到26度。
方曉點了支煙,吸了一口,瞟了一眼卓群,“你這樣子,象剛從海南歸來。”
“也可以這麼說吧。現代科技把全世界的冬天都變成海南。”
卓群把胳膊肘放在桌上,手托着下巴,露出腕上一隻碩大的銀灰色表,樣子又笨又重,十分顯眼。
“這是什麼表?也是現代科技?”
“對,這是最新產的多功能表,可以給人做測試。”卓群頭一歪,俏皮地說。
“測什麼?不會是測謊的吧!”
“測智力的,把錶帶在手腕上,5秒鐘,就能測出你的智商是多少。來,我給你們測測。”
卓群說著,把表摘下來,帶在卓爾手腕上,只一會兒的功夫又拿下來,低頭看了看:“嗯,不錯,這上面顯示你的智商是85。”
卓群又把錶帶到蘇醒手腕上。開始,大家以為是開玩笑,可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象。
“你也不錯,你的智商是80。”
說著,卓群轉向方曉:“測測你吧。”
卓群把錶帶在方曉手腕上,稍過片刻,摘下來看了看,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喲,怎麼是零啊!錯了,再測一次。”
卓群又給方曉帶上,方曉看了她一眼,不無嘲諷地問:“卓小姐,請讓你的表告訴我:我的智商到底是多少啊?”
卓群聳聳肩:“我的表在說:開什麼玩笑,快把木頭拿開!”
卓爾和蘇醒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方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只有卓群一臉正經,把表重新帶在腕上。
服務生開始上菜。都是海鮮,大蝦、螃蟹、生魚片。
卓爾十分過意不去:“太豐盛了!簡單一點就行。”
卓群則興奮地一拍手,露出那顆小歪牙:“哇,太好了,都是我喜歡吃的!”
方曉側過臉來看卓群,卓群一揚眉毛:“別用那種崇拜的目光看着我。”
方曉忍了忍,還是笑了出來。“我說,你們是親姐倆嗎?”
卓群瞪了他一眼:“怎麼不是?告訴你,我老爸可是正版男人。”
“可我怎麼看都不象。”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說我不象女孩兒,對不對?可這也不能怪我呀。我從小就這樣,喜歡的都是男孩兒玩的東西,什麼汽車、坦克、手槍,玩具一大堆,布娃娃卻是一個也沒有。我還喜歡和男孩兒一起爬樹,為了這個,我老爸還打過我。”
“該打。”
卓群瞪了方曉一眼,又得意的一笑:“現在想想,我倒應該感謝他,要不是他,我也考不上大學。”
“來,別光說話,這杯酒為你考上大學,也為你接風洗塵。”說著,方曉舉起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又對卓群道:“什麼時候走通知一聲,好為你餞行。”
“謝謝,不過,什麼時候走,這個連本人也不知道,得問她。”卓群朝卓爾呶呶嘴。
方曉和蘇醒把目光投向卓爾,卓爾忙解釋道:“她畢業時我就想讓她來藍城,這也是我父母的意思,可她執意要留北京,現在正好她所在的公司進行調整,她才決定回來。”
方曉點點頭:“哦,是這樣。”
蘇醒看看卓群,關切地問:“那工作怎麼辦?”
卓群一聳肩。“再找一個唄。工作還不有的是。不過藍城薪水太低了,我回來時在飛機上認識一位房地產公司的經理,月薪才2500元!”
“2500元就不少了,你在北京掙多少?”方曉問。
“3000元。”
“那你工作一定很累吧?”
“也不累,整天就是Ctrl──A,Ctrl──C,複製、粘貼。簡單的很。”
“那為什麼薪水那麼高?”
卓群眉毛往上一揚:“為了體現高科技。”
她那個樣子,把大家給逗笑了。
蘇醒一邊笑一邊站起來給大家倒酒,桌上的螃蟹一直沒人動,蘇醒分到每個人的小碟里。
卓爾皺了下眉,把螃蟹放到蘇醒的碟里:“我不喜歡吃,給你吧!”
“你應該多吃海鮮,補腦。”
蘇醒拿起螃蟹,用手輕輕一掀,揭去蟹殼,放在卓爾的小碟里。
卓群在一旁嚷嚷道:“怎麼不給我掰呀?”
蘇醒同樣把卓群碟里的螃蟹掰開。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方曉看看大家,問:“吃好了嗎?來點什麼主食?”
“不要了,吃好了。”卓爾忙擺手。
“真不要了?若是吃不飽回家泡方便麵可別怪我啊。”
方曉一回身沖服務生做了一個簽字動作。
服務生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手裏拿着賬單進來。方曉接過來,在上面簽了字,又拿出一張信用卡,一起交給服務生。
方曉用尋問的目光看看大家,提議說:“今天是周末,時間還早。去酒吧坐坐吧。”
卓群一撇嘴,說:“酒吧有什麼意思,去迪廳吧!”
“去蹦迪?”
“是呀,減肥。”
方曉嘴一縮:“就你,還往哪減呀!”轉過頭問卓爾,“讓作家同志說,去哪?”
“還是去酒吧吧,迪廳太鬧了。”
“要的就是熱鬧。”卓群不滿地嘟嚀道。
“這樣,今天先去酒吧,改天再去蹦迪。”方曉說,站起身來。
走出酒店,天空飄着細小的雪花。
卓爾伸出手接了幾片飄落的雪花,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來藍城后,每次下雪,總有一種淡淡的傷感。今晚不知為什麼,有一種格外的親近感。
方曉側身看看卓爾,說:“要是不開車,我們可以在雪地里走走,其實前面就有一個酒吧,離這能有500米吧,我和蘇醒前兩天還去過。”
“那我們就走着去吧。正好剛吃過飯,走走也好。”卓爾提議說。
“要走你走吧,我可是一步也不想走。有車不坐不是浪費嗎?”卓群反駁道。
方曉轉身對蘇醒道:“你陪卓爾走過去,我把車開過去。”
方曉和卓群兩人開車走了,把卓爾和蘇醒甩在後面。
這一晚上,都是方曉和卓群兩個人逗嘴,蘇醒和卓爾一直沒機會說話。現在兩個人在一起了,蘇醒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默默走了一會兒,還是蘇醒先打破沉默。
“你們倆性格一點兒都不象。”
“是呀。人說一母生9子,9子各不同。我們倆豈止是不同。”卓爾微笑道。
“嗯,應該說是截然不同。你們倆差幾歲?”
“6歲,卻象兩代人。她總說我不象是70年代出生的人。”
“你是哪一年的?”
“71年。不過我上學早,中間還跳了一級,我的同學大都是69年的。可能是受他們影響吧。”
“我是70年,比你早一年,正好處於兩個年代之間。按說應該更接近70年代,可我總感覺自己象60年代出生的人。”
“我也是。我喜歡60年代出生的人。既不象上一個年代的人那樣傳統,又不象現在的新新人類那樣現代,把兩個年代優劣兼收並蓄,既注重自我,又兼顧別人。”
兩個人在雪地里慢慢走着,聊着……
方曉和卓群已經到了。
方曉一隻手橫擱在方向盤上,側身看着卓群,問:“他們還得等一會兒到。我們進去,還是在車裏等?”
“在車裏等吧。”
卓群透過車窗往外望,只見閃爍的霓虹光組成兩個美術體字“零點”。
“我在北京時聽過零點樂隊的演唱,他們和這兒有關係嗎?”卓群回過頭來問。
“應該沒有。”
“你說,零點應該是一天的開始,還是一天的結束?”
“都是。一天的結束就是另一天開始。就象是運動場的跑道,終點也是起跑線。”
卓群點點頭,“這話有點哲學味道。行啊,你。還不是木頭。”
說著,卓群身子向前一傾,用手一指方曉:“哦,我知道了,你在談戀愛!”
“瞎說!”方曉叫道,不覺漲紅了臉。
“通常情況下,一個人在談戀愛時,智商為零。”
卓群向後一仰,用手捂着嘴,吃吃地笑。
方曉瞪了她一眼,有幾分氣惱又有幾分嘲諷地說:“上帝犯了一個錯誤,不應該把你造成女人。”
“這不應該怪上帝,怪我老爸。”
“你老爸,”方曉學着她的樣子,有些不習慣,“也是個作家?”
“不,他是醫生,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事業。連名字都起好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方曉慢慢說道,“他的名字叫──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