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袁仲邦一早哼著歌進辦公室,身旁經過的員工莫不被他的好心情嚇了一跳,不是才聽說他與女友分手嗎?前陣子公司一片低氣壓,大夥兒連氣都不敢吭一聲,怎麼今兒個大老闆全變了個樣子?

袁仲邦一臉笑意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雖然昨晚睡沒幾個鐘頭,但他卻覺得精神奕奕,清晨四點半他是被心愛的人兒叫醒趕出門的。

「你該走了。」喬泳心支起身子低頭看他。

「才四點半……」他看了看錶呻吟道,但一雙手已自動自發從被子底下撫上她光裸的身子。

「張阿姨很早就開店做生意了,若被她看到你清晨從我家門口出來,她會怎麼想?」她笑睨着他,與心愛的人共同迎接早晨有種難以言喻的甜蜜。

袁仲邦一點也不在意的輕笑,「那正好,我可以順道買豆漿當早餐。」

「不行!」她帶笑的綳起俏臉警告。

他眼神溫柔醉人,仔細打量着她褪去女孩的青澀、正式成為女人的嫵媚模樣。

剛才輕鬆的氣氛褪去,昨晚的深情纏綿似乎再度回來,她在他的注視下紅了臉。不著寸縷的兩人於她的房內同蓋一條單薄的被子。

他將她拉至腿上坐着,低頭輕輕吻着她,「今天別去做生意了?」他低聲央求。

「為什麼?」她臉蛋紅紅的反問,知道他在暗示什麼。

「不累嗎?」他低笑。

「你不也是?」喬詠心不服氣的反駁,但顯然氣勢弱了許多。

「我恢復得比較快,但你不同——」他愛戀的吻着她的唇角,「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一天。」

她緋紅著臉不語,只覺得全身溫度高得嚇人。

袁仲邦一顆心漲滿了柔情,這樣輕鬆的氣氛已經好久不曾有遇,初相見時那個甜美的女孩似乎回來了,他不禁百感交集。

「快走吧!」她從溫存中驚醒,下意識的瞥望床頭的時鐘。

他被她半推半拉的趕下床。

「我覺得自己像偷情的漢子。」他忍不住自嘲,起身穿衣,昨晚脫下的衣物散了滿地,有他的也有她的,眼角瞥見她在他穿衣時不自在的轉開眼,他不禁微笑。「我走了,好好休息!」穿好衣服,他傾身給了她一吻。

喬詠心嬌羞的將通紅的臉蛋半掩進被子中,目送他離開,轉頭貼靠着仍殘留他氣息的枕頭,帶著幸福的微笑再度入眠。

袁仲邦步出門外,天空仍是一片漆黑,靜謐的道路上沒有半個人,他發動自己的車子,準備回家洗個澡再去上班……

門板被敲了兩下,袁仲邦這才回過神來。江秘書抱着待批的文件進來,盡責的向老闆報告今天的行程。

「有件事麻煩你,幫我查一下各家房屋仲介的電話,今天送過來給我。」在江秘書離去前,他開口交代。

「是。」她點點頭離開。

***************

搭電梯直達十七樓,喬詠心看見他從口袋中拿出鑰匙開門。屋內的陳設簡單舒適,她脫了鞋進屋內,像個探險家般好奇的參觀。

「哇!好漂亮!」客廳里一大片落地窗吸引了她的視線,她驚呼的奔至窗前,透過那片堅固的強化玻璃俯瞰腳下的景物。

「漂亮嗎?」袁仲邦走至她身後,從後面環住了她的腰。

「你搬出來啦?」她微微轉頭看他。

「不全算是。」他的視線越過她,投注在遠方的景色上,微笑道:「這是特地為你找的。」

「我?」她聞言輕笑。

「以後這裏就當作我們幽會的場所。」他低頭啃咬她的耳朵。

她怕癢的嬌笑,「這算什麼?金屋藏嬌嗎?」

袁仲邦笑而不答,只是放開她走到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拿出器具準備煮咖啡。

喬詠心跟在他身後,感興趣的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現庄他們見面邪約住外頭,因為關係敏感,他沒有到喬家去接她,所以體貼的租了一間公寓,能有一個約會而不受打擾的空間。

他教她如何煮咖啡,包括技巧、時間及溫度的掌控,很平凡又簡單的一件事,但濃情蜜意在其中蔓延,深情藏在每一次的眼神交會中。

屋內瀰漫著濃醇的咖啡香,她窩在他的懷裏看電視,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緩慢,外界的一切紛擾彷彿都離這對有情人好遠。

「仲邦……」喬詠心遲疑的開口喚道,突然想起這件隱隱擱在心頭上的事。

「嗯?」

「君遠他們……還好嗎?」她下意識的垂下眼瞼。

「你指哪方面?工作?還是他與文若綺?」他話中有話,沒有點破,一派莫測高深。

她從他懷中坐起身,面對面的看他,「你知不知道……若綺……若綺她……她……」她欲言又止。

自從兩人有了疙瘩後,她們不曾再見過面,她不知道她近來如何,也不知道若綺是否知道她與袁仲邦又恢復了聯絡,不知道她心中做何感想,曾說過要遠離他的生活、他的一切,但她終究意志不堅,斬斷不了情絲。

「別這樣憂鬱的看着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快樂。」他摩娑着她的臉,眼底寫滿不舍。擁有她,卻失去了她的笑容;她離開後,他卻酸澀的發現笑容又重回她臉上。

「我……」喬詠心動容的望着他,猶豫了半晌最後露出個淺笑,「算了,沒什麼。」她搖搖頭,既然若綺沒有主動說出口,她又何必多事的去點破?

他勾起個性感的微笑,拿走她手上的杯子擱上桌。喬詠心因他突來的動作,以及眼中閃動的意圖而緊張。

不給她猶豫的機會,他低頭吻住了她,情慾火花很快被點燃,她喘息輕吟。他修長的手所到之處彷彿在她身上下了魔法,衣衫半褪,他將她壓進了寬大的沙發,一路吻上她雪白雙峰間的凹陷。

「仲邦……」她燥熱難耐的呻吟,不敵他的攻勢,很快淪陷。

「我喜歡聽你喊我的名字。」袁仲邦的聲音因激情而沙啞,灼熱的氣息吹撫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等……等等……」她抓住他的手,睜開迷濛的眼仰梘上方的人,雙頰透著激情的緋紅。

他依言停了下來,氣息沉重。

喬詠心窘迫的撇開了眼,「要戴保險套。」她咬咬下唇,紅霞滿面。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中飽含逗弄的笑意。

「房間有。」他親了她一記,抱起她走向卧室。

她被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宏寒宰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將臉埋進被子中不敢看,直到一邊的床鋪因為他的重量而下陷:再度抬眼時,她被兩片下壓的唇辦堵住了小嘴,堅實溫熱的男體覆上她,言語在此刻已不重要,彼此眼中只剩溫柔繾綣……

激情過後——

喬詠心趴在他胸前,縴手遊走於他下巴堅毅的線條,烏黑的髮絲飛泄於她光裸的雪背上。

「你長得很英俊……」她的語氣像是嘆息,接觸到他挑眉的眸光,她柔媚的給了他一笑。

捉住她頑皮的手,他一一親吻着她的手指,目光纏綿。

「我愛你。」袁仲邦眷戀的低語。

她笑而不語,轉頭瞥見窗外絕美的夕陽,「好漂亮,你這邊看得到夕陽呢!」她驚呼讚歎。

金光灑落在兩人身上,他凝視著沐浴在夕陽餘暉中的女子,一顆心因為那份深沉執著的情感而微微發疼;滿足於此刻的溫存,卻又因為那份源自於她的不確定而感到不安,他想擁着她過一輩子,但她呢?

「當初看中這間房子就是因為它絕佳的景緻。」袁仲邦揚起微笑,手指撥弄着她如絲緞般的秀髮。

「你爸媽知道嗎?」她幽幽輕問,不想去憶起這些現實與無奈,但似乎不可能。

「也許!但又如何?」他挑眉看着她。

她回望他,半晌後,不禁露出個輕淺的微笑,重回他的懷抱。她避談將來的事,不為自己設下任何限制,以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態珍惜每一次與他見面的時光。她是自私的,只想把握每一刻有他的記憶,留待將來成為生命中最甜美的回憶,不去想還有沒有明天的事。

***************

「泳心,又要出門啊?」喬母看着她一身外出打扮,眼神一閃,不動聲色的詢問。

喬泳心一震,卜意識地心虛起來,但還是勉強擠出笑容,「嗯!今天跟幾個朋友約好一起去逛街。」

「喔!去逛哪兒?」喬母裝作不知情的又問。

「就百貨公司嘛!晚一點還會去吃飯、喝茶、聊聊天。」她笑笑,暗示會很晚才回來。

「喔!」喬母點點頭,沒有再追問,直到看見女兒穿好鞋子奔出門,一副迫不及待想去會情人的模樣。

喬母嘆了口氣,彎身坐進沙發里。

「她和袁仲邦似乎還在聯絡。」

「你怎麽知道?」喬父隔着報紙睞她一眼。

「女兒是我生的,就這麼點心思,我還會看不出來嗎?」她望着自己的丈夫。

「那又如何?現在的年輕人不是常說,情人做不成還可以做朋友的嗎?」他沒有感染到妻子的憂心。

喬母沒有戳破丈夫的遲鈍,她懷疑以袁仲邦的性格能天真單純的安於做朋友,他已經是個成人,又在南場打滾多年,見多識廣,對於仍喜歡著的女人會肯輕易放手才怪。

「我比較擔心的是詠心,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忍不住嘆息,就像飛蛾撲火,明知沒有回頭路,卻還是奮不顧身的一頭栽進去,他們喬家只是普通家庭,沒有本錢與人家玩愛情遊戲,而女兒臉上竟有着義無反顧的神情。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沒發現她這陣子變得開朗多了?比較常見到她的笑容了?將來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還很難預料,你何必替她煩惱這麼多?」看似遲鈍的喬父思想觀念反而較為樂觀豁達。

「但總是會擔心,你看袁家那邊……」喬母沒那麼放得開,緊皺的眉頭並沒有因此而舒展。一我們詠心是高攀人家了,若真嫁過去不會幸福的。」也許一開始她就該採取強烈反對的態度,但當時詠心是那麼樣的快樂,發自內心的幸福甜蜜,她怎麼忍心棒打鴛鴦?更何況對方又是完美得無可挑剔,她又從何反對起?

「是我們詠心沒那福氣。」喬父有感而發的搖搖頭,袁仲邦用情之深有目共睹,有錢公子哥兒能做到這樣實屬難能可貴,只可惜詠心無法適應富貴人家的生活。

「如果他沒有那麼顯赫的背景,今天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了。」喬母輕嘆。門當戶對雖是八股的門第觀念,但自有它的道理,麻雀變鳳凰並非是一件全然值得欣喜的事,灰姑娘只適合存在於童話世界中。

「別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了,縱使他瘋狂到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為了泳心拋卻所有財富地位,但父母家人的血緣關係是不可能斬斷的,屆時他只會多背負個不孝的罪名,兩人勉強在一起只會更加不快樂。」

喬母不再言語,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怎麼做都是兩難,她也只能退居一旁,期待船到橋頭自然直,真心希望女兒得到快樂。

***************

回應的揮揮手,喬泳心朝前方那個頎長的身影走去,揚起淡淡的笑。

「我遲到了嗎?」她仰頭看他。

「沒有。」袁仲邦回以溫柔的笑,敏銳的察覺她神色有異,「怎麼了?有心事?」

喬詠心一頓,驚詫於他的敏銳,綻開不自然的笑容,任憑他牽起自己的手。「我母親似乎發現我們還在一起的事。」思慮半晌後,她緩緩托出。

他沒有立即接腔,只是握緊了她纖細的小手,望着遠方,「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他的話充滿了深意。

她內心滿溢激蕩衝擊,但卻低頭不語,只是回握那隻包着自己的大手,沉默的依靠在他身旁。

***************

兩人如膠似漆,卻又懷著一份對未來的不確定感,就這樣生活了一個多月。袁仲邦像是希望日子能永遠這樣走下去般滿足;喬詠心卻抱持着不知是否還有明天的心情,很努力的記下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隨時做好與他分離的心理準備。

袁仲邦不喜歡她望着他的眸光,像是隨時準備飛離他身邊。既然她不想談及未來,他也順其心意,不願戳破這比紙張還薄的和諧,兩人的關係如履薄冰,任何一點動靜都可能打壞目前擁有的一切,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她;但喬詠心不知道的是,不管發生什麼事,他早已暗暗決定緊抓住她不再放手。

可命運就像個頑劣的小孩,總在人們措手不及時,毫無預警的降下噩運。

陽光大好,寬廣的翠綠草皮上,男人穿著名貴運動服,頭戴遮陽帽,一邊揮杆,一邊談笑。

行動電話乍然響起,袁仲邦中止了談話,向同行的友人說了聲,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你今天可以過來一趟嗎?我想見你。」喬詠心強抑下紛亂的思緒,冷靜出奇的要求。

「怎麽了?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補貨,不見面嗎?」他不安的皺起眉頭,隔着電話,他聽出她聲音里的不對勁。

她深吸口氣,穩住心裏的慌亂無措「我需要見你一面,現在。」

「我立刻過去。」他很快地說。

「發生什麼事了?」沈君遠走到他身邊。

「詠心找我。」他收起手機。

「你們還在聯絡?」沈君遠有些意外,神色複雜,這垣種情況不知是否該替好友感到高興?

袁仲邦毫不隱瞞的點點頭,拍拍他的肩頭。「幫我招呼一下,我有事先走。」

「當然!」他頗有義氣的一口答應下來。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真不夠意思吶!」同行的其他公司老闆聽到他們的話,不禁出聲抱怨。

「肯定是女人找!」其中有人戲譫出聲,引來其他人的訕笑,「你又交新女友啦?」

袁仲邦沒有發怒,反而大方接受他們的調侃,「我沒有交新女友,從頭到尾就只有那一個。」他一點也不避諱。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戲謔他是稀有痴情種的聲音此起彼落。

袁仲邦不避諱的接受他們的調笑,低聲向沈君遠交代幾句,隨即向大夥致歉後離去。

沈君遠目送他離開,半晌才收回眸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

袁仲邦很快的開車來到與喬詠心約定的地點。

遠遠即看見那抹俊挺的身影,喬詠心反而冷靜下來。剛才獨自一人的慌亂惶恐很快過去,他眼中的溫暖安撫了她的焦躁,但還是抹不去眉間那抹憂鬱。

「怎麼了?」他來到她面前,端詳她臉上的神色,不忍她煩惱的模樣。

「我好像懷孕了。」她冷靜道出,直視他的目光不閃不躲。

袁仲邦呆了一下,直愣愣的望着她,各種情緒緩緩浮現,似驚喜、似驚訝、似不知所措,掙扎了半晌,競吐不出一句話來。

「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只是月事晚了。」不想讓他有預設立場,她實事求是的說道,冷淡的撇開廠眼。

「是真的嗎?」袁仲邦冷靜問道,分不清自己的感覺,這消息對目前的兩人來講是喜是憂?

喬詠心在他的注視下,心緒紛亂的垂下頭,「我今天去買了驗孕棒……」她囁嚅地低語。

「結果呢?」他抑下喉頭的緊張又問。

「那東西並不是百分之百準確。」她下意識的迴避他的視線。

「意思就是有了?」他抓緊她的話尾,單刀直入地說。

「別亂猜了,一切還是得等醫生檢查過後才能確定。」她推開他的懷抱,想藉此動作來逃開一切的紛擾。

「那我立刻帶你去醫院!」他捉過她的手,拉着她上車。他必須立刻知道結果,無法忍受這種被吊著的感覺。

喬詠心沒有抗拒,她已經沒了主意,就讓他決定一切吧!

***************

在等待檢驗報告出爐的時間裏,喬詠心的一顆心忐忑不安,如果真懷孕的話該怎麼辦?她不斷問著自己,不禁愁眉苦臉起來。袁仲邦坐在她的身邊,感染到她不安的心思,握了握她的手,面容沉靜。

兩人坐在候診的長廊上,身邊看診的人潮來來去去,卻彷佛干擾不了他們的心事,兩入神情各異,但同樣都為結果而不安。

診斷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護士喊著喬詠心的名字,她震了下,在袁仲邦的陪同下,一起走進診療室。

「喬小姐,根據檢驗報告,你已經懷孕六周了。」臉上戴着口罩的醫生口氣十分公式化的陳述,只是透過那雙露在外面的銳眼打量面前這對特別的男女。

喬泳心腦子一片空白,雖然已有些預感,但確知真相仍是讓她感到震撼,一顆懸吊許久的心總算幽幽落地,雖然這並非是她期待的結果,但起碼真相已大白。

「要留下來嗎?」見女方一點也沒有為人母的喜悅,醫生經驗老到的問。她的病歷表上填的是未婚,現在這世道婚前性行為已不足為奇,難免會有一兩次意外。

「我——」喬詠心愣了下,詫異醫生有此一問,在她自己都還未決定怎麼處置之前。

「當然要留!」未等喬詠心開口,袁仲邦就以凌人的態勢打斷她的話,冷峻的臉孔上儘是不容駁辯的灌威。

她怔仲無言,無法猜想他的心思,也無法去思考這決定是對是錯。

醫生輕咳了聲,很快拾回主導的局面,「既然這樣的話,記得以後每個月都要固定回來做產檢。下一位——」他指示著一旁的護士,護士點點頭按下看診的號碼燈,拿出下一位患者的病歷表。

出了醫院門口,陽光威力漸弱,位置逐漸偏西,氣溫舒適怡人。喬詠心不自覺的將手放在仍平坦的小腹上,心中五味雜陳。兩人沉默相視,袁仲邦的眼神載滿了許多話卻說不出口,她率先移開了視線,彎身坐進車子裏。

***************

袁家大宅里,一樣的氣派高貴,但氣氛有些僵凝。黃瑞芬端著那張精心描繪的容顏,自聽完整件事的始末後就一直沉默到現在,微皺的眉頭像是在譴責兒子的意志不堅,不但提不起放不下,現在還製造了更大的問題。

「既然不嫁的話,那就把孩子打掉,我們袁家不能留血脈在外頭。」這是黃瑞芬自他們進門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神情十分冷淡,言語間充滿了利益的考量,無情且冷血。

「媽!」袁仲邦突然吼道,氣壞的握緊拳頭。

兩個女人被他罕見的怒氣嚇了一跳,黃瑞芬怔怔的看著兒子極力剋制怒火的模樣,冷傲的姿態不禁放軟,唉!仲邦到底有多愛她?

「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不能讓袁家的血脈留在外頭。」黃瑞芬的口氣軟了許多。

袁仲邦抬頭看着那個摯愛的女子,眼中有着深切的祈求。

「我……」他的眼神灼傷了她的靈魂,喬詠心無法殘忍的將話說出口,只能搖頭,凄然的嬌容上寫滿為難與痛苦。

「如果不想進我們袁家,那就把孩子拿掉。」黃瑞芬早猜出可能的結果,冷冷的下着通牒,縱使兒子極愛她,但也必須考慮到現實問題。

「不可以!」袁仲邦幾乎要暴跳如雷了,母親冷酷的態度一再激怒他,他猶如負傷的獅子陷入痛苦的困境。

「難道你想讓自己的孩子當私生子嗎?」她冷漠的反問。

袁仲邦看向那個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女子,期望她能給他一個答案。

喬泳心凝視着他,他眼中執著的深情淹沒了她,懦弱得不敢面對現實,她垂下了眼瞼低頭無語,袁仲邦失望了。

黃瑞芬見到兒子瞼上明頒受傷的沖情,不禁惱起喬泳心的冷酷,她不能諒解地—再這麼的傷害自己的兒子。

袁仲邦抑下那陣椎心的痛楚,拉起沙發上的喬泳心大步往外走,嚴酷的面容綳得死緊,一句話也沒有說。

喬詠心說不出抗議的話語,只能順從的任他拉出門。

***************

他們回到袁仲邦租的那間公寓,夕陽的金光穿透窗子,柔柔的灑在屋內地毯上。

「嫁給我!」袁仲邦誠摯的包握着她的雙手,半是懇求半是命令的說道。

喬泳心低頭看着曲膝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各種情緒緩緩在心頭蕩漾,對他的愛戀讓她對未來不再害怕、不再惶恐,她覺得自己漸漸變得勇敢,某種信念緩緩生成,她朝他溫柔的搖搖頭,「我愛你,可是我無法嫁給你。」

「為什麼?」他不願接受這種答案,她三番兩次的拒絕重創了他的心,令他苦澀難受,「那孩子怎麼辦?」

喬詠心眼中閃過一抹遲疑,「我還沒決定該怎麼處置孩子。」她老實招供,並且嘆了口氣。

「那是我們的孩子。」袁仲邦懇求道,話中有着深切的渴望,盼用親情與柔情攻勢打動她。

她輕輕的搖頭,不自覺的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神情沉靜幽遠,「這個孩子不是在眾人期望中降臨的……」

「什麼意思?」他緊張的握緊她的手,「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喬詠心臉上有着掙扎,想像自己的父母知道這件事後會有多麼的震驚,情絲真是斬不斷、理還亂,她與他該如何善了?

「那也是我的孩子!」袁仲邦急急地宣示自己的所有權,性格中的霸道不自覺顯露出來,他緊緊抓住自己唯一的籌碼,一但失去,就代表他真的將永遠失去她。

她微笑,溫柔的望着他焦躁的模樣,一雙柔荑在他的黑髮問穿梭,多麼英俊的面孔,這是她孩子的父親……

「我們結婚好嗎?」他再度懇求,眼前的她是他此生唯一鍾愛的女子,什麼自尊、傲氣都可以拋卻,他只要她!

「別說了……」喬詠心低頭以唇堵住他的話,「我不會嫁給你的。」眷戀地在他唇上摩挲,她幾不可聞的嘆息。

袁仲邦深感受傷害的退開,「你就這麼不願意嫁我?」難道他真的如此不值得她愛?

「我沒有辦法嫁給你。」她低聲訴說,侯門深似海,她不會快樂的。

「可是我愛你啊!我做錯了什麼?」他的眼眶紅了,那聲音像是負傷動物的吼叫、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沉痛吶喊。

喬泳心的心被揪痛了,「不是你的錯……」她哽咽,「是我……對不起……」為什麼會這樣?如果他們的出生背景不要相差這麼懸殊就好了,也許就能做一對平凡又快樂的夫妻了……

「詠心……詠心……」他呢喃着她的名字,緊緊的抱住她,卻抵不住心在滴血的痛楚,熱淚滑落他的眼眶,永遠對他來說已成了奢望。

「仲邦……」她哽咽的哭了,他的淚灼燙了她,他的呼喊更揪痛了她的心,她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深情。

「我一點機會也沒有嗎?」他啞聲問,多麼不願接受,但她的面孔是如此決絕。

「別這樣……」她心酸的搖搖頭,「你以後也許會遇到真正適合你的女孩子……」

「沒有以後,我只要你!」他擁緊了她,在她耳邊無比堅決地許下誓言。

「我不可能嫁給你的,我沒有辦法和你結婚……」她哭着說,心痛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淹沒。為什麼要愛上他?如果她不要這麼愛他,也許當初就能瀟洒的離去,現在也不會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其中還牽扯了一個小生命……她將臉埋在他肩頭,哭得凄凄慘慘。

「我只要你……我只想愛你啊……」他痛苦的嘶吼,深愛的人不願與他長相廝守,枉顧他的一片情深,執意要遠離他身邊。

「你只是一時情緒激動……也許等你冷靜下來……」她的話被他一記粗暴的吻截斷,像要懲罰她的無情般,濕熱的唇舌輾吻着她的,吮痛她的唇。

「你是說你的愛也只是一時的情緒激動嗎?」袁仲邦一雙氣紅的眼瞪視着她,在她唇邊吼出他的質問與不信。

「不是的……」喬詠心急着想解釋,淚流滿面。

「那你怎能質疑我的感情?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被你傷得有多重?」每字每句都挾帶著最沉痛的指控,他氣怨她的不信任,明知那只是她逃避的謊言,他仍感到被傷害。

「對不起……」她愧疚又後悔不已,只能緊緊回擁着他。

他心底最深痛的傷口並沒有因此被撫平。

「如果遠離眼前的人事物、遠離目前的社交圈你就會快樂的話,那我們離開,我帶你去國外定居——」

「不可能的……」她搖頭打斷他的話,「我不可能拋棄我的家人……」只要他還姓袁就永遠不可能,他身邊的一切並不會因為距離的遠近而消失,她永遠也沒辦法融入他的生活圈,飛鳥與魚的相戀註定就是一場悲劇。

「我到底該怎麼做?」他嘶聲自問,「還有孩子呢?」睜著一雙載滿痛楚的淚眼看着她,他聲音哽咽,「我要我們的孩子……」袁仲邦將臉靠上了她的小腹,圈住她纖細的腰,那裏正孕育着他們愛情的結晶。

喬詠心心酸掉淚,緊抿著唇克制哭意。

「我……」她顫抖著,心底猶有掙扎。

「算我求你!把孩子生下來,我要我們的孩子……我要孩子……」他仰起頭瞅住她,神隋急切而恐慌,怕她決絕的斬斷所有的一切,連同那意外降臨的小生命。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做這種要求,但這是唯一能再度與她糾纏、留下她的方法,他極力想保有,也沒有把握她若真的冷酷的扼殺了他們的孩子,他是否能原諒她。

凝視着眼前這個飽受感情折磨的男人,喬詠心既不舍又心疼,她噙著淚水微笑地抹去他臉上的淚痕,將柔軟的唇輕輕印上他的。

「我從不後悔認識你……」她圈住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額頭低語。

「泳心……」他只能痴望那張美麗的容顏,聲音里有抹遲疑與緊張。

她微微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臉上噙著神秘絕美的笑,夕陽的餘暉投射在她身上,像個不慎落凡的仙子。她抬起了手,緩緩解開身上衣服的扣子。「抱我……在我身材還沒改變前愛我……」

袁仲邦無法言語,只能著魔般注視她一一卸下身上的衣物。夕陽溫柔的光芒逐漸包圍了兩人,盡情綻放着大自然最瑰麗的奇景,直到燃燒殆盡,隕落在天際的那一端,然後由沉靜的黑夜取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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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不當戶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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