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鎖重門荒苑靜,綺窗愁對秋空。
翠華一去寂無蹤,玉樓歌吹,聲斷已隨風。
煙月不知人事改,夜闌還照深宮。
藕花相向野塘中,暗傷亡國,清露位香紅。
臨江仙鹿虔戾
也許真的是住得太舒服了,郭令雯的傷勢總是半好不壞,問她有無疼痛,給的答案是否定的;問她能不能走一個時辰的山路,她則搖頭。
“我決定了,除非你願意以真面目示人,否則我絕不離開雪山別苑。”她說。
“師姐,你何苦為難我呢?”
“不是為難,是我咽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為你出頭。”
“我並沒有因為蒙古公主的話而受到影響,你不需要替我出什麼氣呀!”
“不管,反正我的條件就是這樣。”她雙手叉腰,一副不肯妥協的模樣。
“師姐——”
“沒得商量,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覆。”好好的別苑不住,回什麼襄陽?
找不着支持她看法的閻芸兮,只得搬救兵去。
“承汝哥,你替我勸勸令雯師姐。”
易承汝笑笑,手中捏着一個漂亮的仙女泥偶。“你為何非回去襄陽不可?”
“這裏好冷,不適合我。”她說。
“可是你卻拒絕了駱野岸送給你的虎皮裘。”他是明眼人。
“我不想接受師叔送的東西。”
他咧開嘴,“這駱野岸年輕得不像做師叔的。”
“承汝哥也不贊成我回襄陽?”她微驚。
“不是不贊成,而是你要回去做什麼?”
是啊,回去做什麼?那裏的人看重的是她的美貌而不是她的靈魂,就算她以現在的面貌示人,怕是有人也會千方百計的想揭穿她。
“這裏畢竟不是我的故鄉,承汝哥不想回去嗎?”
易承汝淡笑。“哪裏住得自在哪裏就是故鄉,天下之大何處非我容身之處?”
好有禪意的話。
“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豁達?”她略有深意的看着他。
“我並不豁達,你看我手上捏的泥娃娃。”他說。
她驚呼:“好漂亮的泥娃娃。”
“是啊,好漂亮,和你一樣漂亮。”
“這泥娃娃是真有其人,或是想像出來的?”她突然發現他不如表面的單純。
“是真有其人。”
“她是誰?”
“我的未婚妻。”簡單而驚人的答案。
閻芸兮愣了一陣,這個回答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失蹤三年了,我一直在找她。”
“不告而別嗎?”
他長嘆。“算是吧!為了一點小事,很小的事,在成親前一晚不告而別。”
“一個弱女子,能夠走多遠?如果她的離去只是為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氣消了也該回來了呀!”什麼小事值得相愛的兩人一別三年?
“你不明白,她很在乎小事。”他苦澀一笑。
“承汝哥,你確定只是小事?或許在你眼裏的小事,在她眼裏成了大事。”也許二人認知不同。
“她存心耍脾氣,我是怎麼也找不着她的。”他有些無奈。
“師姐老說你心事重重,原來是這麼著,承汝哥是個痴心人。”痴心最難得。
“你和她很像,我替你易容時特別有感覺,當我知道你也姓閻時,我嚇了一跳,心想世間怎會有這麼巧的事,我未婚妻也姓閻。”他看着手中的泥娃娃說道。
“嫂子也姓閻?”真的好巧。
他點點頭。“涵蓀是個孤兒,是我所認識最堅毅的女人,可為了一點小事,她竟要跟我鬧到思斷情絕。”又是一聲長嘆,他真悔恨阿!
“不會一直這麼絕望下去的,只要承汝哥不放棄,皇天不負苦心人,會讓你和嫂子團聚的。”她由衷的說著。
他沒那麼樂觀。“你不了解涵蘇,她很固執,可以一輩子不理我,一輩子恨我,只為我犯了那個小錯。”
“既是小錯,嫂子不會記恨一輩子的,或許她已回襄陽找你了也不一定。”
他緩緩搖頭。“不可能,她的脾氣我了解,非得我好話說盡才肯原諒我。”
“三年前承汝哥沒有儘力挽回嗎?”
“那時情況不同,我說盡了好話,涵蓀還是不肯原諒我。”
“不會的,嫂子不會這麼不近人情,小心眼這麼久的。這樣吧!我們一起說服我師姐離開雪山別苑,咱們替你找嫂子去。”
“人海茫茫,上哪兒找去?”
“只要人還活着,就有希望。”本來想尋求協助的她,眼下成了主動協助的一方,世間事有時還真奇妙。
回到別苑,她立刻將聽來的事與郭令雯說去。
“我就說嘛!他一定有秘密。”
“承汝哥好痴情,好可憐。”“他手上捏着的泥娃娃我也見過,和你真有幾分相像,原本我還以為他捏的人是你,沒想到另有其人。”
“我答應承汝哥要幫他尋人。”
“不會吧?怎麼個尋法?一個襄陽城,咱們就搞不定了,天下這麼大,要找人像海底撈針,會累死人的。我身體虛弱,沒法子東跑西跑,要找你自己去找。”
“師姐!”
只見郭令雯擺了擺手,懶做地道:“別找我,我不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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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雪停,天際開。
“這次可汗要你到斡亦刺部商量合作事宜,你要帶多少人前去?”駱野岸問。
“不需要太多人,那些部族一向與咱們交好,帶太多人反而容易引起誤會。”
他看了看托雷,淡淡一笑。“這麼有把握?”
“自然有把握,誰不知這幾年咱們蒙古大軍士氣正盛!”
“丘真人這次在雪山講道,可汗聽后似乎略有心得。”
托雷聞言一嘆,“別提了,父王最關心的還是你和乃嵐的婚事,這是他老人家在一統中原的心愿之外,心裏最殷切的期盼。父王很納悶你為什麼不領情?”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父王的優心你還不明白嗎?”
“優心?可汗何憂之有?”標準的裝胡塗。
“你是蒙古軍里最驍勇善戰的勇士,怕這裏不能久留你。”
“可汗多慮了。”他笑得坦蕩。
“若你能娶乃嵐為妻,父王自可高枕無憂。”
“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托雷咄咄逼人。
“我必須對自己的心誠實,我不愛乃嵐,無愛的婚姻我不要。”“你不愛乃嵐?”托雷聲音里透着訝異。“不夠明顯嗎?”托雷恍然大悟。“乃嵐會錯意了!今天早上她還向我保證你們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他不禁失笑。
“這下誤會可大了,我得向乃嵐解釋清楚,免得她還在做白日夢。”
“上回不是同你解釋過一次了?”
“乃嵐告訴我,你說的是反話,我哪裏明白你們說的誰是真,誰是假?”
“現在弄明白了嗎?我千真萬確只把乃嵐當作妹妹看待。”
“沒有別的?”托雷不放心地想再確定。“沒有別的。”駱野岸只差沒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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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忙將第一手消息告訴乃嵐。
“什麼?你說我是自作多倩?”她一時不能接受。
托雷無奈道:“別死心眼了,野岸對你沒有那個意思。”
“他騙了你。”她衝口而出。
“野岸沒有騙我,是你誤會了,我的好妹妹,醒醒吧!免得遍體鱗傷。”
“不,我為什麼要退讓?野岸哥尚未娶妻前誰都有機會。”
托雷拿自己妹妹沒轍。“兒女情長真麻煩,你得冷靜處理。”
“冷靜、冷靜,你們除了教我冷靜還會教我什麼?”她失去耐性的吼道。
“你這樣任性是會吃虧的。”
“我是公主,會吃什麼虧?”她理都不理。
“野岸的性格你不了解,他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撒潑對他是無效的。”
“那我該怎麼辦?”她急得直跺腳。
“溫柔些,男人喜歡溫柔的女子。”
“我已經夠柔情了,野岸哥為什麼還是不為所動?”
“有點耐心,持之以恆,想辦法感動他。”勸人容易,至於要用什麼方法,托雷暫時無頭緒。
“怎麼感動嘛?我不會感動人啦!”
“有沒有問過野岸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投其所好准沒錯。
乃嵐想了想道:“野岸哥對每個仰慕他的女人都一樣,我實在看不出來。”
托雷抿了抿嘴,“可他卻送了件虎皮裘給閻芸兮,閻芸兮不領情,野岸為此還發了一頓脾氣。”
“閻芸兮?那個醜八怪?”
“你對她有很深的敵意,為什麼?”托雷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她的模樣太嚇人了,我看了害怕。”她聳聳肩道。
討厭一個人有的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懷有敵意的心更是全憑感覺,甚至是莫名其妙的。
“長相又不是她能選擇的,你這樣太主觀,野岸不喜歡主觀太強的女孩。”
只見她無所謂的道:“反正野岸哥不可能喜歡那個醜八怪。”
“很難講喔!”他故意逗她。
“呃?”她睜大眼。
“別自信太滿。”
“托雷哥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沒告訴我?”她這會兒有了危機意識。
“別緊張,我只是打個比方,有時太輕敵、太自負可是容易打敗仗的。”這是經驗之說。
“我不明白,醜八怪有什麼好擔心的?”她皺了皺眉。
“別人或許不可能,但是野岸和一般人不一樣。”
“野岸哥當然和一般人不一樣,不然我又怎會愛他呢?可再有什麼不同,他也不會看上那個醜八怪啊!”人不都喜歡美好的事物嗎?
“可是那名女子若確實擁有令人心動的特質,相處久了也會日久生情的。”他剖析道。
“日久生情……我怎會沒想到這一點?”
“你要更謙虛些,不要老以公主的身分壓人,對待漢人要有包容心。”身為兄長,能勸的都勸了,再來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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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就算是春天不下雪,氣溫仍是涼爽微冷。
梅樹上結滿了梅子,閻芸兮提着竹籃采着青梅,準備用青梅釀酒和腌些紫蘇梅關予別苑的朋友。
然後,突然遇見駱野岸。她有些不知所措,猶豫着該避開他還是面對他。
“為什麼不請人幫忙?”他看着她。
“自己就能做,何必麻煩別人,何況大家都有事要忙。”她仍舊忙着采梅,刻意不搭理他。
他索性走向她。
“你對我為什麼總是這麼生疏?”
她顫了一下,“我沒有。”
“你有,你一直是這樣,我很好奇是什麼原因讓你只對我一個人生疏。”
她垂下眼,往一旁退了幾步。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他以玩笑的口吻問。
“師叔,我不明白你在問什麼。”她裝胡徐。
他挑了挑眉,不高興的道:“我說過我不是你師叔。”
“你是我師叔,為什麼說不是我師叔?”她反駁他。
他又往她逼近幾步,帶給她莫名的壓力。
“我不想做你的師叔。”他輕笑。
她下意識地轉身想逃,自知無法控制這種曖昧的情勢。他自然看出了她的意圖,一把抓住她。
她心跳失序的看着他,“師叔——”
她還來不及說完話,他突然俯首封住她的櫻唇。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了,震撼了兩顆未曾為任何人悸動過的心。
感官的某部分完全被挑起,幾近霸氣蠻橫的他放肆地強吻着。
陌生的舌探進她的嘴裏,吸吮着她的芳鉗,她驚駭地瞪着他含欲的黑眸,不知如何反應。
而後,他抬起頭。“嚇到你了?”
她確實被嚇到了,半天不能言語。這對她而言是一種羞辱。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待我——”她揚起手,沒多加思考地甩出一巴掌。
“我不會道歉!”他不動如山,無表情的面孔挑釁地看着她。
她咬了咬下唇,困難地逸出:“你是我師叔,怎麼可以對我做出這種事?”他邪佞的笑了笑。“我說過我不是你師叔,也不要做你的師叔,在你面前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男人。”
她錯愕的看着他。為了躲避男人貪好美貌的騷擾,她將自己弄醜,可她為何仍能惹來他這個麻煩?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我不認為這是師叔心裏真正的想法。”她承受不住。
他冷笑,“這麼沒膽?”
“請師叔自重。”她慢慢回復冷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與自重與否無關。”他辯駁道。
她難以理解他的話,也怕理解他的話。“不合禮教的事我不會做!”
他沉下臉,寒星似的眼瞅着她,不以為然地道:“禮教?男未娶、女未嫁,這於禮教什麼事?”
她驚訝地迎視着他,“師叔愈扯愈遠了。”
“羞什麼?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男女有別為的是啥?還不就是這回事。”
她無法像他看得這麼透徹,“我不能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人生苦短,不必活得這麼辛苦。”他說。
“師叔忘了,人言可畏。”她指控他的輕浮。
“我不在乎。”他咧閡嘴笑了笑。
“師叔應該在乎的,師叔的前途可能因此而受阻。”她又退開幾步。
“前途?功名利祿不是我所重視的,隨時可以拋去,倒是你,你的小腦袋裏不知裝了什麼大道理,綁手綁腳的。”
該死!駱野岸沒打算要對她說這些話的。
看見她站在梅樹林下搞梅子,他原想逗逗她罷了,他是個做大事的人,不想被情愛絆住,女人之於他只是抒解生理需求的工具。
太深刻的情愛令人悵然,他恨那種無男子氣概的悵然,一旦沾上,別說擺脫,恐怕連心都不再由自己控制。
何況,她是如此的不出色——在外表上。
他竟吻了一個外表毫不吸引人的她。他是怎麼了?非要如此驚世駭俗不可嗎?
閻芸兮走了,他並未出手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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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舒服嗎?”見閻芸兮不對勁,身為師姐的郭令雯立刻問道。
“沒有,大概是有點累了。”她放下手中的提籃。
“你采了一上午的梅子?”
她點點頭。“所以……有些累。”其實她是心裏累,不是身子累。
“你的嘴唇有點腫。”
她下意識地舉起手指碰了碰唇上的柔軟。“是嗎?”
“撞傷了?”
她忙不迭地搖搖頭。
“不是,是我自己咬傷的。”她怕愈描愈黑。
郭令雯信以為真,即沒再往下問,“我當是你不小心撞上了梅樹哩!”
“師姐的傷全好了吧?”她覺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還是怪怪的。”郭令雯伸了伸懶腰,懶懶的說。
“還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再請大夫來瞧瞧?”
“瞧也沒用。”是心理問題嘛!
“師姐的傷一日不好,我們就一日不能回襄陽,住在這裏又要麻煩人家。”
“不回襄陽有什麼不好?你怎麼老是想回襄陽?”
她不能告訴師姐實情,她讓駱野岸給輕薄的事可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他又是她們的師叔,萬一傳了出去對誰都沒好處。
“爹娘的墓好久沒人打掃,我們該回去掃墓祭祖了。”
“師父、師娘的墓,小柳子會幫着打掃,不用咱們擔心。”
樂不思蜀的郭令雯,連當年待她不薄的師父師娘,都不急着回去祭拜了。
“師姐……”她決定自己回襄陽。
“呃?”郭令雯啃着青蘋果。
“如果師組的身子不能行遠路,那麼就我一人先回襄陽吧!”
果然!啃了一半的蘋果暫時擱在桌上,郭令雯忙問:“你真要回襄陽?”
她點點頭。“回襄陽才能有平靜。”
“平靜?雪山四周清幽得很,不能帶給你平靜嗎?”
她不語,她怕師姐知道師叔的行徑後會大驚小怪。
襄陽城裏鬧烘烘的,怎能讓人平靜?何況你忘了多少人為了你的美貌煩得我們不得安寧?”
“我可以以這張易容后的面孔回襄陽。”
“承汝哥不可能跟着你一輩子,他還要找他手上捏着的美麗未婚妻,哪能長伴你左右,除非你嫁給他。”
是啊,臉上的易容術並非永久不壤的,雖然易承汝技術高超,可時日一久也得修補甚至重新雕琢,她單獨回襄陽根本無法自行處理。
進退不得,她該如何是好?
“芸兮,你就不要這麼固執了,住在這裏好好的回什麼襄陽””
“這裏不後於我們,有一天我還是得回去。”
“到那時候再說吧!”有福不享才是大傻瓜。
“天下沒有白享的福。”她務實的說。
“你太悲觀了。”
“師姐,咱們回襄陽好不好?”她再次懇求。
“讓我再享幾天福吧,我真捨不得這裏。”有人伺候,舒服極了,拿起未啃完的蘋果又是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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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服不了郭令雯,又不能一人獨行,苦惱的她悶悶不樂。樓祖遙見她看着一棵樺樹發獃,關心的問:“在想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裏不悶嗎?”她望向他,眼神里有着無助。“我師叔什麼時候會離開雪山?”“野岸啊!這幾天吧,有什麼問題嗎?說出來,我也可以幫你。”對閻芸兮有好感的樓祖遙,早就想找機會親近佳人,可惜苦無適當機會。“沒、沒有什麼問題,隨便問問罷了。”迴避他過分熱切的眼眸,她怕自己泄露心底的秘密。“這野岸太年輕了,做你們師叔有點怪。”他突然笑了笑。她心虛地反駁:“輩分上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我和師姐一向尊師重道。”
“你們當然尊師重道羅,野岸也很努力扮演師叔的角色,可外人的眼光你們不能不防。”
“防什麼?”閻芸兮心顫了一下。
“我指的是避嫌。”他直話直說。
“避什麼嫌?”
樓祖遙頓了一下。“我這個人一根腸子通到底,想什麼就說什麼,憋在心裏很不好受。”
“祖遙哥想說什麼?”
“既然你間起,我就直說了。昨天,我經過書齋旁的小徑聽見兩個丫環在聊天,她們說你和野岸在梅樹下……我這樣說,你應該明白,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問話的人幾乎問不出口,畢竟師叔侄做出那種事是有違倫常的。
她聞言,胸口一窒,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麼說來是真的羅?”他不敢置信。
“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她只能這麼回答。
“野岸不該那樣對你,身為師叔,他有必要讓你保持距離。”他忿忿不平道。
“祖遙哥,你誤會師叔了。”她不希望事情鬧大。
“誤會?他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吻你?”
是啊!師叔侄怎可……
“那是一場誤會。”
可樓祖遙不作如是想,“你知道江湖中人甚至天下人會怎麼看你嗎?又會怎麼看野岸?”
“請你別再說了。”這些她還會不明白嗎?
“我要說,我若不提醒你,萬一鑄成大錯,我會良心不安。”
樓祖遙繼續坤斥,而閻芸兮只是默默聽着。
只聽他說了一大串,可她不辯駁的態度讓樓祖遙有些氣急敗壞,激動得曉以大義。“你們若再這麼發展下去,野岸很可能會因此身敗名裂,無法立足於天下。”
“我們沒有要發展下去啊!”至少她不會讓它朝世人不允許的方向發展。
樓祖遙聽了她的保證,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真的?”他又燃起一絲希望。
她點點頭,無言的承諾。“野岸那裏我也會向他說去,他是你的師叔,怎麼可以逾越禮教輕薄你?”
然而,樓祖遙心中有更多的不解。閻芸兮的面容已非沉魚落雁之貌,而是人人害怕的丑怪模樣,駱野岸不可能對她有興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