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06

夏沙第N次瞪向裴望。

真是失策啊!原以為裴望好心告知她裴二室友出缺的消息,必然也會在之後幫她一把。沒想到,她約他出來詳談,他卻凈用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推拒她的要求。

她的耐心徹底耗盡,她客氣的臉色早已被裴望磨得涓滴不剩,兩小時的會談沒提到重點,夏沙訕訕的假笑眼看就要碎裂。

她用力放下水杯,皮笑肉不笑的道:

“幫不幫忙一句話,哪來廢話一堆。”

“求人不該板着囂張的臉,你應該要笑……”裴望悠然自得的捧着飲料輕啜。

“去!我瘋了才找你幫忙,話不投機,這頓晚餐各付各的。”

夏沙將帳單丟到他面前,掏出皮夾,大鈔一推就要閃人。

“這跟當初說的不一樣,是你說要請客,我才出來的。”

“媽的,你是窮到餓了幾天肚子?真為了吃出來,說出去會被你的擁護者笑死。”

“又來了,你動不動出口的粗話會先讓我弟退避三舍,更別說追他了。勸你趁早轉移目標,別動我弟的腦筋。”

“你再說一句屁話,我讓你用滾的回家!”

夏沙火了。一整晚談的都是不着邊際的話題,她真後悔死求助裴望。

“你看你看,話說不到兩句,低俗的言詞就出來了。就算你過得了我老弟那關,我老媽準會活活拆了你的骨頭,教你難堪的打退堂鼓。”

“那好得很,反正我喜歡的不是你媽,我也不需要她的首肯才能打她兒子主意。”

裴望好似將她當成癌症患者般,搖頭又嘆氣。

“有件事你必須搞清楚,我老弟絕不可能贊成時下的短暫戀情;他要的是永恆,結婚則是他認定惟一能彰顯愛情的途徑。如果你沒誠意陪他過一生一世,請你多看看別的男人,忘了他吧。”

“沒轉圈餘地?”她是喜歡裴二,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個性不適合家族式的婚姻。在沒遇到裴二之前,她一直是打定主意不結婚的。

“以你對裴二的認識,你說呢?”裴望懶懶的丟出問題。

夏沙咬着牙,想像着裴二應有的反應和他的愛情觀,最後,她頹喪的嘆氣:

“他的確是這種人。唉!老古板,‘曾經擁有’哪裏不好?沒負擔又能享受兩情相悅的甜蜜時光。”“是沒什麼不好,我就挺贊同你的理念。”裴望拚命朝她拋媚眼。

“你眼睛抽筋了是不!”夏沙沒好氣的啐道。“你的贊同對我沒用,還是要裴二才行。”

“我說有用得很!不然,你往後看看剛進門的客人。”

夏沙回頭,恰好對上裴二的眼。

“他來這裏幹麼?”

“學生會幹部和他約在這裏談事情。”裴望揮手朝他打招呼。

裴二疑惑的眼光流轉在兩人身上,他以冷冷的眼光質詢裴望,令裴望不禁撇唇暗罵:臭小子!好歹我也是長你一歲的兄長,居然敢用眼神砍我。

裴望調回視線,歪着腦袋,若有所思的盯着夏沙看。

早知道作風大膽、行事火爆的女孩會讓裴二另眼相看,他就找來一打女孩捉弄捉弄他了。可恨啊!沒機會看到裴二溫吞以外的表情。

夏沙被盯得頭皮發毛,她眯起眼,兇惡的警告:“再看我一眼,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齒!”

裴望識相的斂起目光,沒頭沒腦的說:“也許你可以。”

“什麼意思?”

裴望不解釋,一個勁的笑。

“好人做到底,我就推你一把。”

“再不把話說清楚,我手上的水杯可要不客氣了。”夏沙抄起水杯,示威的朝他揚了揚。

“別鬧了。”裴望硬是壓下她舉在半空的杯子。

“這句話應該換我說!”

裴望投降的舉高雙手。

“哼哼,真可惜,我今晚有潑人的慾望。”夏沙不快的喝光水。

沒來由的,裴望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他抬起頭,接收到一抹堪堪凍人至死的視線。不消猜,這對冷眼是來自裴二。

嗯哼,看樣子,老弟這回是來真的。

“裝淑女,我弟在瞪你了。”裴望悄聲獻計。

夏沙回眸。裴二正埋着臉吃飯,哪有空理會她的一舉一動。

她憤憤的回頭亂囂:“耍我啊,他的眼睛只塞得進食物!”

“我沒騙你,你轉過頭,他才低下去的。”

“哼!”

“要不要試試他對你的心意如何?”裴望傾身低問。

“怎麼試?”夏沙警戒的後退。

裴望快速的探身,緊按住她的後腦勺,準確的湊上自己的唇后,說道:“這樣試……”

“唔……唔……”

夏沙死命的推他下巴,奈何不管她如何扳,裴望依然老神在在的調整姿勢。

那模樣在外人看來就像她捧着裴望的臉,陶醉的享受兩人間的吻。

裴二震驚的注視着他們擁吻。為了不在同伴面前失態,他只好將臉深埋進餐盤,食不知味的將炒飯送進嘴巴。

最後,夏沙給了裴望的下巴一記重擊,才收拾了這場鬧劇。

雖然惱怒裴望的鬼主意,夏沙仍然在乎裴二的想法。

只見裴二滿不在意的攻擊食物,偶爾抬起眼,若無其事的和同伴說著話;兩人的眼光一相接,他甚至朝她愉快的咧嘴微笑。

夏沙不敢置信。她和裴望早成了店內的焦點,她不相信裴二沒注意到方才的場面。

他看到了,而他卻對她笑!

夏沙垮下臉。別說試出他的真心了,他根本不在乎她跟誰相擁。

沮喪瞬間瀰漫,四周的聲音全化為烏有,她的眼前剩下裴二的特大號笑臉,在在強調他的不在乎。

眼眶泛濫出淚花,她逞強的逼回淚,強迫自已回他一個微笑,宣告自己也同他一般,不在意他的看法。

然而,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直到今晚,她才了悟,裴二在她心中的分量遠遠超乎她的想像。

???

午夜的海風透着淡淡的鹹味,吹刮著夏沙的短髮,座下的機車在她的催發下悶聲低吼,迅速來到靠近大肚山的周邊道路。入夜之後,寂靜的車道不見白日繁華的景象,街燈昏暗不明的打在行經的車輛上。

眼淚是女人博取同情的工具,她一直以為,只有弱者才用眼淚求取他人的憐憫。她不認為自己軟弱,所以,她從不哭……

風中帶來陣陣海腥味,雖然她沒和裴二去過海邊,她仍舊無可救藥的想起他,想起他不在乎的微笑。他的笑里沒有她,沒有她……

他的不在乎傷了她的心,斷了她的希望。她以為,他是有些挂念她的,但他卻……

夏沙一個閃神,車輪打滑的衝下山坡,她緊急煞車,卻被兇猛的衝力甩到路旁,傾倒的機車輪子仍舊盡責的旋轉。

趴卧在地上,手腳擦傷的她不甘心的捶打地面,自憐在心底持續加溫,眼淚不由自主的滑下來。

她忿忿拍打地面,直到手腕通紅為止。她撐地爬起,牽起機車繼續漫無目標的遊走,一直到凌晨三點,才帶着滿身醉意,結束她的旅程。

當夏沙回到公寓,她虛浮的腳步和血跡斑駁的狼狽樣着實令裴二吃驚。

夏沙沒料到他未就寢,一整夜的閑晃和酒精耗去她的精力,她疲累的席地而坐,隨手將路上買來的整打啤酒擱放一旁。

“你喝酒!”裴二驚叫。

夏沙嘿嘿的笑了。雖然眼裏沒有她,書獃子還是照樣雞婆。

“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裴二氣怒的奪下啤酒瓶,快手快腳的將她腳邊的啤酒收進懷裏,直直往廚房走。

“去你的,酒是我的,還給我!”夏沙衝進廚房護衛啤酒。

裴二仗着身長體壯擋住廚房窄門,硬是將她困在外面,不理會夏沙的叫囂,將一瓶瓶的啤酒全數倒進流理台。

夏沙眼睜睜的看着酒液流入水管,她怒氣一來,拚命捶打裴二的背。

“還我,還我酒,還我!還我!”

最後一瓶酒倒盡,她頹喪的跌坐在地,緊掩着臉哭了。

她靜靜的流着淚,淚水浸濕她的手掌,她靠在牆邊曲着腳,抿着唇無聲的掉淚。

她恨起了自己的眼淚。她不想哭的,卻因為他的無情而不住的流淚。

“你怎麼哭了?”裴二不知所措。他單純的想阻止她喝酒,沒料到她會為此而傷心哭泣。

夏沙不理他,手指向他的房間,要他回房。

“別哭了……”他望望房門,又轉回頭說了一次。

他的話尾才落下,她的眼淚以驚人的速度往下掉,她氣得大吼:

“我為什麼不哭?你把我的心扯碎,還把我的酒倒掉……我不只要哭,我還要哭得很大聲!”

“我沒有做出傷害你的事啊,怎麼說我把你的心……”裴二一臉困惑,無法理解她的話。

“你做了!你明明做了,卻不承認!”她將頭埋進膝蓋里抽咽。“你看見他吻我,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沒有感覺……嗚……”

“你喜歡大哥才允許他吻你,我沒有干涉的權利。”裴二掉開頭,因為她的提醒,再度憶起讓他跌入無底深淵的擁吻場面。

他雖說得事不關己,飄忽的語氣卻像捉摸不定的雷陣雨,隱隱含着狂暴的醋意。

“誰喜歡他啊!你笨蛋!你呆……嗚……”

“別哭了。”他嘆氣的蹲在她跟前,安慰的說著。

“你走開,我不要你理我。”夏沙倔強的別開臉。

他想走,但他不能。她的傷心令他坐立不安,他不習慣哭得梨花帶淚的夏沙。

她還是適合活蹦亂跳、生氣蓬勃的模樣。

他突然想起前陣子班游去的僻靜山區,他試探性的誘哄:

“我帶你去看星星,你別再哭了。”

“……”

“很漂亮的,滿天的星海,看了心情也會變好……”鮮少有安慰人的經驗,他詞窮了。

“台灣的天空早被化學工廠污染成為漆抹黑一片,星星頂多能在夢裏看見幾顆,哪來星海。”她不捧場的潑冷水。

“有的有的,今晚雲層不厚,應該可以看見滿天星斗。”見她止住淚,他大力推薦。

“是嗎?”夏沙打了個酒嗝,朦朧的眼捉不準焦距。

裴二用力點頭,“不信我現在帶你去!”

不等她回答,裴二拉着她下樓,遞給她一頂安全帽。等她坐穩,他馬上發動機車引擎,往山上行去。

來到地處隱密的山區,山下的風席捲上山,吹涼了後座的夏沙,她抱緊裴二,貼着他的心一片溫暖。

強烈的山風灌進衣領,卻驅不散她暈眩的醉意。她覺得自己的心飛了起來,飄浮在無垠的宇宙里,尋覓着可能的港灣。然後,她的意識瞬間主宰這個思想——她應該是自由的,自由的人不應該存着靠岸的想法。

是的,她不該,但她卻該死的想偎緊身前這個人,渴望他的眼睛停留在她身上,期盼他的心也像她一樣掛意自己。

她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病得一點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要的是不受約束的愛情,而裴二追求的卻是一生一世的愛情墳墓——

“到了。”裴二難為情的拉開她,動手除去頭上的安全帽。

夏沙怔怔的望着空蕩蕩的兩隻手,淚水無聲息的跟着淌下。

“不是說好不哭的嗎?”裴二發急的走近她。

“是你說的,我才沒答應!”她耍賴起來,恨恨的趴在椅座上,哀哀的啜泣。

“呃……”裴二發急的抓頭撓腮,就是不知道如何撫平她的悲傷。

“你看,星星……嗯,好多的星星,你抬頭看看啊。”裴二輕輕拍打她的背。

“我不看,除非你抱我。”她忽然悶着頭髮起脾氣。

“你開什麼玩笑!”裴二大吃一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甩掉我……嗚……”

“好好,我抱我抱!你不要哭了。”

夏沙倏地坐直身體,雙手伸向他,“快點。”

裴二硬着頭皮抱她走到枝葉濃密的樹下,正要鬆手,夏沙卻緊勾他的腰不放。

“這樣坐不舒服啊。”他紅着臉推她。

“我不要舒服!剛剛是你抱我,現在我要抱着你。”她貼着他的胸膛,執拗的說。

“別這樣,把手放開。”裴二又去拉她的手。

“不放!說什麼也不放!不然你親我,親我,我就放手!”

她湊上唇,癟着嘴和他相對視。

“你喝醉了。”裴二難堪的別開臉。

“你果然討厭我……”夏沙沉下臉,眼淚唏哩嘩啦流了下來。“我好可憐……”

“我比較可憐吧。”裴二有氣無力的抹去她的淚水。

“你哪裏可憐了?你好吃好睡,不像我,整天想着要怎樣把你追到手,想得都快失眠了……嗚,我真命苦……”

“你再瞎說,我要生氣了。”裴二板起臉。她喜歡的明明是大哥,卻老愛說些曖昧不明的話捉弄他。

“我就是要說!你咬我啊。”

“你……你和大哥都已經接過吻了,再說這些教人起疑的話,你不怕傷害到別人嗎?!”他的聲音頓時變得尖銳又刺耳。

“我又不是喜歡才和他接吻,都是他害的,我沒說好……他自己送上來的……”她語意不清的咒罵。

“大哥沒理由強迫你。我和他生活二十幾年,從沒見過他強迫女人。”

“那是因為你呆、你笨!他惡作劇,你卻相信他,不相信我……嗚……”

“好好,我相信,你別哭。”他連忙安撫。

“真的?”

夏沙睜着潤濕的眼瞄他,見他點頭保證,她開心的撲過去摟住他的脖子,神秘兮兮的湊上唇說道:

“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裴二手忙腳亂,不知該將手擺在何處,只好將它們分置在她腰上,略施綿薄之力稍稍隔開她。

“我告訴你啊——我……嘻嘻……我好像愛上你了耶。”夏沙攬着他的頸子,吃吃的笑了。

裴二愣住了。如勾的上弦月看起來如此明亮,剎那間竟令他眼花了。

他痴痴的注視着月亮和無垠的星空,回想着她的話,他的心不禁飄飄然。

他想告訴她,他對她也存着特別情感,但一轉念,又被遲來的困窘困住了嘴。裴二抓頭苦惱着,夏沙卻選在這時叫出來:

“對呀!我愛你。我要讓全世界知道,我好愛好愛你。”

“別那麼大聲!”裴二急忙捂住她的嘴,臉紅得像關公。“只要跟我說就行了,別人不知道沒關係。”

“這樣喔……”夏沙憨憨的笑着,擁緊他的脖子,側頭看他。“那你讓不讓我吻你?”

“你要吻我?現在嗎?”裴二駭了一跳。即便山上人蹤全無,他還是抬眼瞄了一圈。

“嗯……”夏沙揉着沉重的眼皮,孩子似的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歇息。

“好……好吧。”裴二赧紅臉說道。

隔了一會兒,夏沙仍舊閉着眼,枕着他肩膀的腦袋逐漸往下滑,裴二伸手扶住她的肩搖晃着,她沉睡依舊。

他失望的嘆氣,抱起她,將她放在機車前面,自己坐在她後面穩住她的身體。

引擎一催,摩托車徐緩的穿過曙光漸現的街道。

???

夏沙側翻身體,不意卻碰到硬物。她咕噥一聲,反手推着那個束西,試了幾次,不但沒能將它推開,反而愈靠愈近。

她低咒着,不情不願的睜開眼往下瞧,視線正對上歪在她身旁的頭顱。

“誰啊?”

她嘀咕的坐起身,探頭到那頭顱正面一瞧——裴二歪斜的靠着沙發沉睡。

“他幹麼坐着睡覺?”夏沙偏過腦袋,困惑的支着臉頰,伸手將他臉上礙眼的眼鏡摘掉。

裴二翻轉了頭,含糊的說了幾句話,又沉沉入睡。

“你真好睡,這樣也吵不醒你。”夏沙趴在他旁邊,按了按他的臉頰。

“嗯……”裴二模糊的囈語。

瞧着他輕輕蠕動的嘴唇,夏沙將手轉了方向,輕巧的沿着他的唇線邊緣遊走。觸電般的感受令她猝然縮回手,臉頰飛上一抹暈紅。

“起床了,再不起來,我要把你當早餐吃了!”她故作張牙舞爪的說。

裴二沒反應。

夏沙皺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開心的奔回房間取出拍立得相機,奸笑的以手指輕觸裴二。還是沒動靜!

她無聲的歡呼。量好角度,她困難的以相同的坐姿趴在裴二臉前。拿高相機后,她非常小心,慢慢的把嘴靠在他的唇上,閉上眼睛,快速的按了拍攝鈕,然後抽身檢視成形的照片。

嗯,差強人意。焦距拉得太遠,看不清楚兩人的臉,但是……

“呵呵呵。”這可是她的最後手段,若是拐不到裴二主動吻她,拿照片公告全校也是一樣的啦。夏沙的開懷暢笑吵醒了裴二。

她一驚,趁他還沒完全清醒,挾帶相機、相片,飛快溜回房裏。

裴二睜着眼,剛睡醒的腦袋渾渾沌沌的。他總覺得有人在耳邊說話,轉頭一看。哪裏有人,連沙發上的夏沙也不見人影。

清晨的露水帶來滿室的清涼,冰涼沁骨的地板坐起來格外舒服,裴二沒急着起身。昨夜的一幕幕如夢似幻的飛進他腦海,夏沙嬌憨的倚在他身上,滿口的愛語——

他傻傻的笑了。

巴掌大的小兔開始在客廳的地板做例行性的巡邏,它這裏聞聞,那裏吃吃,最後選在鞋櫃旁邊完成它例行的泄洪。

它的劣行裴二看得一清二楚,他沒像平常一樣跳起來賞小鬼幾大板,反而橫過身子,抱起發泄完的小鬼,溫柔的撫摸它身上的毛。

小鬼抬起大大的眼望着他,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發抖。它睜着眼的表情似在求饒,裴二笑呵呵的把它抱在懷裏,親了親它的頭,將它放回地板。

見夏沙的房門緊閉,裴二考慮着要不要叫醒她。

星期六的課一向不多,大部分的學生會把課集中在前五天,以便盡情揮霍周末假期。但是,大一生通常沒太多選課機會,或許夏沙有課也說不定。

裴二起身來到她門前,舉起的手,卻遲遲不叩下。

彷彿心有靈犀,房門突然被拉開,夏沙捂着耳朵出現在門口。

“……我是來叫你的,上課時間快……快到了。”裴二不曉得自己在害臊什麼,一句簡單的話被他說得不像樣。

“我今天請假。”夏沙小聲的說。縱情飲酒加上吹了一晚山風,她的喉嚨沙啞得像鴨子叫。

“你怎麼了?”裴二指指她堵住耳朵的手指。

“宿醉。聽到別人大聲說話,頭會爆炸。”

“喔。”裴二側過身體,好讓她走出門。“你的聲音也怪怪的。”

“我好像感冒了。”拖着腳步,夏沙有氣無力的躺在沙發上。

“那我煮薑湯給你喝,下課再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你會煮?”夏沙驚訝了。

“嗯,薑湯很容易煮。你等會兒,我很快就好。”說著,他沒入廚房。

夏沙愣愣的瞪着廚房門口,小鬼溜到她腳邊,拿着臉磨蹭她的小腿,夏沙索性抱起它,撫弄它色彩均勻的毛髮。

“小鬼,我跟你說,以後找對象可要睜大眼睛,千千萬萬別相信外表美麗的花蝴蝶,像裴望那樣,帥歸帥,行為卻可惡得叫人吐血。我告訴你,如果你帶回來的兔女只有長相,卻沒內涵,別怪我把它轟出去。”

裴二端着大碗出來,撞見夏沙中規中矩的抱着小鬼訓話,他笑了出來。

夏沙給他個特大號白眼。

“我在給小鬼精神教育,你笑什麼?”

裴二識相的抿唇,將薑湯放在茶几上。

“湯好了,我擔心太辛辣,所以加了些糖。”

“謝了。”夏沙驅走小兔,端起大碗,每喝一口就瞄他一眼。

裴二給她看得不好意思,他問道:“不好喝嗎?”

“不,很好喝。我是在想,你很有家庭煮夫的架勢。”

“喔。”說不到幾句話,他的臉又紅起來。

“你怎麼這麼容易臉紅啊!”夏沙驚嘆,湊過身子就想去捏他的臉皮。

裴二側臉躲開。

“快喝,別玩了。”

“好吧。”她又端起碗,趁他不備,空出一手掐了掐他的臉。“嘿嘿,摸到了。啊,你又臉紅了!”裴二困窘的問:“喝完了沒?要不要再來一碗?”

夏沙津津有味的喝光薑湯,將碗遞到他手裏,“再一碗。”

裴二到廚房舀湯,遞給她時,他遲疑的張口欲言,一會兒又將話吞進去。

“幹麼用古怪的眼神看我?”夏沙接過薑湯,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你……你記得昨晚……說過的話嗎?”裴二小心的試探,深怕她的深情告白只是酒精發酵的產物。

“我說了什麼?”夏沙眨了下眼,放下碗,不解的睨他。

“你不記得了!”裴二失望的喊。

夏沙抿唇一笑,擠到他身旁,要笑不笑的睨他。

“難不成我把你當成裴望,抱着你猛親一通?”

裴二沉下臉,霍地起身。

“忘了就算了!”

夏沙跳起來抱住他的手。

“騙你的啦!我討厭你老哥還來不及,怎麼可能主動吻他!”

裴二鬆開僵硬的線條,滿懷希望的問:“那昨天……”

“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可惜最後我不支睡倒,否則就能親到你了。”夏沙不禁扼腕。遺憾過後,隨即睜着亮晶晶的大眼問:“不如我們現在……”

“呃……呃……我看,你身體不舒服,還是先去休息吧,我會幫你把假單送到教務處。等我下課回來,再帶你去看醫生。”裴二滿臉通紅的推她進房。碰上她清澈的大眼,他的難為情全湧上來。

夏沙待要抗議,卻被裴二一把捉上床,拿被子將她裹得密不通風,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出房間。

“他在害羞什麼?”夏沙不悅的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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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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