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話 天恩浩蕩豈容拒
“秦愛卿，平身。”皇帝看着殿下的年輕人，心裏十分喜歡。
“謝陛下。”秦陽長身玉立，將兗州的騎兵建制、并州的城防擇要說明，皇帝邊聽邊點頭，意甚嘉許，“秦陽，護國公對你一直讚賞有加，這次朕也破例賜婚，望愛卿不負朕心。”
“微臣謝陛下隆恩。”聽到此話，秦陽心裏一寒，屈膝跪下，叩謝皇恩，斗膽進言，“陛下，微臣還有一事要稟明聖上。”
“但講無妨。”看秦陽跪得蹊蹺，皇帝也有些驚異。
“臣斗膽諫言，此次并州大勝，還有一名奇女子的功勞。”“哦？奇女子？”一向不聞秘辛的皇帝陛下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敢欺瞞，這名女子正是之前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齊府女賊。”見皇帝願聽，秦陽就一五一十把當日虜人、赴宴、設計以至耶律恆最後大敗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中驚險之處，皇帝陛下也聽得與有同焉。
“陛下，此女騙得耶律恆大意，並將并州城防圖勾勒於我軍，實有大功。”秦陽誠懇地看着皇帝。
怪不得齊鎮海有些地方語焉不詳，原來還有這麼一樁秘聞，不知為何要瞞着朕。皇帝心裏犯着嘀咕，臉上神色卻不變，只是笑道，“居然有如此有勇有謀，又有義氣的女子，不知為何護國公沒有稟明朕呢？”
“臣斗膽，此女乃微臣未過門的妻子，所以我們才配合默契，生死相托，只是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護國公顧忌微臣名聲，所以把功勞記到微臣身上。護國公已還她自由之身，收為義女。微臣本欲擇日正式提親，陛下聖眷，微臣實難負此女情意。”說到這裏，秦陽重重地叩，“求陛下成全，收回聖命。”
聽到這裏，皇帝才聽明白了，齊鎮海這個老狐狸，早知道秦陽有一個青梅竹馬，卻讓自己賜婚，好讓他得個便宜女婿，心裏暗自不爽，嘴上淡淡，“護國公既知此事，仍要下嫁雲裳於你，看來着實是看重於你，收回旨意的話休得再提。”
秦陽也恍然大悟，原來是齊大人的意思，自己也奇怪為何陛下會突然賜婚。皇帝心裏細想，倒越堅定了賜婚的念頭。他本不喜齊家一家獨大，雖說秦陽本是齊家外親，今日心中有了疙瘩，不如順勢收服過來。
“秦愛卿，賜婚一事茲事體大，斷無更改可能。只是朕今日才得知原來愛卿有心愛之人，她更於國有功，於情於理，朕也不能讓你痛失愛人，不若這般，等你大婚之後，朕再擇機封賞她個誥命夫人，作你的側室，愛卿意下如何？”皇帝言笑晏晏地看着秦陽。
“謝陛下隆恩。”不能取消婚約，秦陽心底早已深知，只是不搏一搏他總是不能無愧於心，今日能得到皇帝的親口旨意，秦陽已是意外之喜。
“今日之事，朕就當沒有聽過。”皇帝最後一句言外之話，秦陽心領神會，本來今日是提着腦袋來的，要是齊鎮海知道自己居然想退婚，肯定也會惱怒，陛下是護着自己。
見秦陽感激離去的的樣子，皇帝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只是兩人都沒有看到殿外有一抹影子悄悄離去。
聽到殿內的話，慶王暗自高興，這番話要是告訴裳妹，她肯定會回心轉意的，自己求而不得，而這小子不知好歹，居然想退婚？想到這裏，堂堂九王爺心裏也覺得不是滋味。
“裳妹，只要你肯回心轉意，皇帝哥哥肯定不會委屈你的。”講完聽來的消息，看着齊雲裳原先那濯濯妙目中居然流露出十分狠毒的神色，慶王突然覺得她有些陌生，語氣更是惶急。
“九哥哥，你死心吧。我只恨我自己動了心，從小到大，只要我喜歡的，從來沒有得不到，這次我也一定能得到的。他給我的屈辱，我一定會十倍二十倍的奉還。”齊雲裳回答得斬釘截鐵，轉身決絕而去。“為了這個賤女人，秦陽你居然如此對我。”齊雲裳咬碎了銀牙，心裏暗恨，“狗男女，我要你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這廂彎彎聽到秦陽帶回來“意料中的壞消息”與“天大的好消息”時，心裏堵，可看到秦陽略略興奮的神情，彎彎知道，秦陽心底終於鬆了一口氣。
秦陽願意捨棄名利，捨棄地位，而為自己一搏，如今也換來了一個什麼金口玉言，彎彎知道自己本應該高興才對，可嘴角卻怎麼強行也扯不出笑意，整個臉不受控制的僵硬，唯一能控制的只有眼睛。彎彎拚命地睜大了眼睛，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傻丫頭，在我心裏，你總是唯一的一個。等我應付完這邊以後，我們就成親，未來生幾個大胖小子和閨女，我教他們兵法，你教他們認字。”秦陽看彎彎怪怪的表情，上前抱住了她，早已抑制不住憧憬着兩人美好的未來。
“嗯”認命般靠在秦陽懷裏，彎彎緩緩閉上眼睛，任由淚水肆慮，嘴裏含糊地應着，心底狂喊，“你愛他，不是么？那就認了吧，認了吧……”
“認命，不認命，認命，不認命……”撕扯着手裏的梅花瓣，坐在河邊，彎彎無聊地和自己玩着這個遊戲，旁邊弔兒郎當地坐着齊如虎。
“大小姐，外面風很大，回去吧。你這麼閑？你家的秦哥哥呢？”齊如虎也是百無聊賴的樣子。
“他忙着準備大婚。”彎彎淡淡地回了一句，彷彿事不關己。
齊如虎瞥了她一眼，也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要不我們私奔吧？”
“神經，不過我真的好想出去看看這大好河山啊。”彎彎白了他一眼，哀嘆了一聲，自從那天以後，秦陽每日要花費精力投身到大婚的準備中去，齊鎮海贈送的宅子最終也沒能拒絕，想到這點，彎彎沒有半點踏足進去的興趣，幫不上忙，也不想幫忙，每日空閑到荒蕪。
“小晚姐，你又跑到外面來了，找你半天找不到。”突然一陣氣喘吁吁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彎彎回頭一看，原來是小棉跑起過來，手裏還拿着一摞食盒，齊如虎一看，喜上眉梢，吹了大半天的西北風了，餓都餓死了。
看到齊如虎，小棉還是有往昔的陰影，怯怯地行了個禮，對彎彎含笑說，“這些點心是二小姐特意命廚房多備了一份，讓我給你送來，我找你一圈才找到，二小姐對你可真好。”
沒等彎彎謙讓，齊如虎一把奪了過來，嘴裏高喊，“不吃白不吃。”說完打開食盒，滿滿一盒的點心散着誘人的香味。
對齊雲裳的殷勤總是覺得莫名的警惕，彎彎看齊如虎拿了一塊糕點，就要送到嘴裏，未加思索，手一把打上他的手，把糕點劈手拿了下來，嘴裏笑道，“急什麼，待會再吃。”說完對小棉笑了笑，“小棉，找到我了，你先回吧，我吃完了把盒子給你送回去。”
“好。”小棉甜甜笑了笑，就回頭走了。
“小氣鬼，這麼膽小？難不成齊雲裳明目張胆會毒死你？她不過是被寵壞的大小姐罷了，哪有你想的那麼壞？”見彎彎拿着手上的糕點怔怔地呆，齊如虎悶悶地表達抗議。
“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不會讓你死，但會讓你生—不—如—死。”聽到彎彎一字字地回答，齊如虎身上覺得有點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