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半，輾轉無法成眠的兩人，在同一時刻打開房門。
無語對望一眼，兩人走往客廳。
扭開落地燈、打開電視，百合安靜地做她自己的事。
湛天闊坐在另一頭的工作桌邊，毫無動作。
百合心中仍滿是苦悶、憤恨，沉吐一口氣，她開口——
“你似乎不打算解釋？”
他也沒有多麼沉得住氣——
“我不打算解釋！”因為對她的怒氣未消。
百合憤咬了下唇瓣。對，他沒有必要解釋的！向來自負如他，可能為了這樣的事情跟她解釋嗎？呵——諷刺！愛上不喜贅言的地，今日卻也恨透他的自以為是!
“為什麼你身邊，總有那麼多圍繞不去的女人？”她幽幽開口，像是喃喃自語般。真的踩到鐵板了？愛上不該愛的風流男人？
“我向來只選擇我想要的，再多女人也不能抵你一個!”見她心傷，他也無奈妥協。
百合抬眸看他——
“但是你並沒有因為我而改變！”
“聰明如你，判斷不出今天發生的事情嗎？”他就是不願意多費唇舌去表明來龍去脈。
百合沉默了……她判斷不出來，愛情，讓人變得愚笨！
“你可以選擇相信我，也可以選擇懷疑我，如果你對自己的選擇有任何懷疑，可以離開，反正你並不是那麼期望結婚，不是嗎？”
湛天闊冷靜似的吐出對她的不滿。愛情，也讓人變得刻薄了……
“你從何認定，我不想嫁給你？”百合感到委屈。
“因為你對婚禮的不尊重!你甚至不願意讓我見你的父母？”對此，他耿耿於懷。
百合深吸一口氣，嚴肅地對上他的眸子——
“如果，我可以把你在意的這件事情解決，你可以坦白告訴我，關於今天晚上的事情嗎？”她相信，從他的眼睛，一定可以看出真相，決定信任的關鍵，只在於這一刻。
“季渝是我公司的設計師，突然跑來的。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件事沒有任何暖昧，就算你沒有踏進門，也不可能會有事情發生。”湛天闊毫不遲疑地回答。
直勾勾鎖定他的臉，百合見他清朗的眸底完全沒有閃爍與心虛，下了決心選擇相信他！
“好，給我時間，我會去找我父親，把我們的婚事處理好!”百合許下承諾，回答他。
異採辦公室內——
“總監，恭喜！”助理送來一份文件公告，笑吟吟地對湛天闊說道。
“恭喜？”湛天闊懷疑地斜挑起眉尾。
“您不會還不知道吧?!”助理詢異，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內定？他不該不知道的。
“我應該接受你沒頭沒尾的恭喜？”他向來嚴肅的臉上，除了難得的一絲揶揄之外，的確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您榮升總公司——異城集團的執行副董，當然要恭喜!往後您將要兼任異采總監與異城副董兩個職位，這是新的人事公告，請看。”助理將公文攤開給他看。
“……”湛天闊快速瀏覽完畢。隨後，沉默深思着。
為何他全然無法理解?!自從上次的談話后，他一直在等董事長做出新的決定，也開始謀略適當的應對之策。只是沒想到……董事長不眨反升？讓他直接擢升異城的執行副董?!
董事“長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這不符其行事作風……
‘總監？’助理納悶地看着湛天闊出神的模樣，試探地喚了聲。
湛天闊回神——
‘幫我約董事長，看他什麼時間方便，我要過去異域總公司拜訪他；聯絡OK之後，打手機告訴我。’
‘是。’助理回答。
交代完畢，湛天闊抓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直接離開辦公室。
到了咖啡館，他不見百合人影，恰好助理通知董事長要他現在前去，所以他無暇多問百合行蹤，直接折往異城集團。
‘我希望百合與天闊結婚。’
異城集團，藍復的辦公室內，響起這樣的交談聲音。
‘你如何確定，他們一定能如你所願？’一旁，溫柔的聲音回問着藍復。
這是何俐俐，藍復可人的伴侶。
‘他們已經住在一塊了，而且天闊也十分疼愛她，幫她開了間咖啡館，你說，他們這不是在談戀愛嗎？’藍復隔一段時間，就會找人私下了解他女兒——藍百合的生活情況。
‘可是，之前你跟天闊提起，他不是不願意？’何俐俐不懂，藍復每一階段的安排，似乎都胸有成竹、十分有把握？
‘我想……天闊還不知道，百合是我的女兒。’
‘原來……是這樣！’何俐俐恍然大悟，耳聞湛天闊與百合分明已是戀人，但湛天闊卻不願意接受藍復的安排，原來……他並不知道藍復希望他娶的女人，正是他身邊的情人。
‘天闊道會兒大概一頭露水吧！’藍復笑了開。
‘但我更擔心……’何俐俐的神色有着那麼絲為難與擔憂。‘百合的反應會是如何？’
‘現在她談戀愛了，相信也懂得愛一個人的感覺，希望她能夠諒解我們。’藍復語重心長、嘆了口氣。
嘟嘟——
一記短促的內線電話聲，秘書的聲音從對講機響起——
‘董事長，有您的訪客，是一位藍小姐。’秘書從未見過董事長的女兒，並不知道在一旁等待的小姐，就是藍家千金。
藍復與何俐俐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即，藍復急忙地交代——
‘快，請她進來!’他知道，多年不肯見他的女兒來了！
‘我先退下了。’何俐俐善體人意地迴避，把空間留給他們父女。
開門之際，她與踏進門的百合擦肩而過，輕輕地點頭，與百合招呼着，但百合卻視若無睹，她心裏明白……百合終究還是不願意接受她。懷着受傷的情緒，她將門掩上。
‘坐！’藍復注視着愈加出落得美麗的女兒，久久才開口。
百合繃著臉，一臉沉鬱而嚴肅地在距離藍復最遠的沙發坐下。
經過幾天思考，加上湛天闊給她的壓力，她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因此，她還是前來告訴她父親要結婚的消息。靜下心想想，她又不是孤兒、沒有親人，婚禮上沒有主婚人，對湛天闊並不光彩，湛天闊的家人又作何感想！這是她主要的考量!
‘我要結婚了！’百合絲毫不迂迴，開口道明了來意。
儘管關係惡劣，為了湛天闊，她可以暫時忍受父親的出現，只要婚禮一過，她仍然可以選擇她要的距離，各不相干！
‘嗯……’藍復只是沉吟着，悉心地看着多年不見的女兒。
‘婚禮的事情，我會自己籌備，你不需要幫我處理什麼，只是婚禮當天，記得出現一下，就這樣！我會另外通知你時間。’
講完了，拍拍屁股，百合起身就要走
何俐俐正好端着茶水進來。‘別急着走，喝杯茶！你跟你父親很久沒有見面，多聊一下吧?!’
‘不需要。’百合的臉色，始終是倔強而頑固的。
其餘兩人，互相交換了一記難過的眼神。
‘你一定要把我當外人一樣？’藍復哀傷的情緒，這時全然不受壓抑地湧上心頭。
‘反正你身邊有一個老婆兼女兒的女人在，還需要我嗎？’百合賭氣地說，敵意地往何俐俐別了眼。
難堪的神色，同時出現在藍復與何俐俐臉上。
何俐俐……已經不像百合幾年前所見，五、六年過去，歲月也在她臉上添了些痕迹，現在她已是散發著成熟韻味的女人，但不再年輕，而且……她的神情落寞。
百合心底不好受地抽痛了下——她從來就不喜歡在口頭上去傷害別人，別人因為她的話而不好受，百合也好過不到哪裏去!但是……她真的還不太能夠接受，父親有個同女兒一般年紀的妻子。
‘百合……’忍着心中的難過，藍復慈藹喚她。‘這麼多年了，你依舊不能諒解我？即便是在你也談起戀愛、開始去愛一個人、並且與你愛的人生活在一起，都還不能體會出愛情的產生是毫無道理？’
百合聞言敏感——
‘你又知道我談戀愛、愛着誰、跟誰生活在一起？’
父親的口氣，好像對她的情況十分了解？他如何確定，她要結婚的對象是她所愛？並且已經生活在一起？
藍復嘆了口氣，使了個眼色，讓何俐俐代為解釋。
何俐俐稍有遲疑，還是拉着百合坐下，百合不情願，仍然禁不住好奇，他們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明？
‘這幾年，你父親一直有派人了解你的生活。’
‘是嗎？哼！’關心？百合故作冷漠，冷哼了聲。
但心裏，是小小的感動蔓延開來，至少父親不是鬼迷心竅般，心思全在何俐俐身上……
沒錯！百合的不平，也包括這個因素。因為在她最需要關愛的時候，父親的焦點與關懷，全放在何俐俐身上。
‘從你畢業到你買房子、甚至包括你離開記者工作的崗位，他都十分清楚。一直到最近，你放棄了咖啡車的生意，他也都曾暗中去了解過，甚至，你賣了房子，也是他的安排協助……’
百合打斷了她的話。‘等等！你說，包括我的房子賣出去，也是他的安排？’
她吃驚地看着兩人。別告訴她——賣了這麼久的房子，這次能順利、並且賣得滿意價錢，是父親的安排。”
“是的。”何例利不知道百合能否接受。“你的仲介公司，告訴你父親這樣的訊息，所以……你父親擔心你是因為經濟困難，所以，派人去買下房子。”
陰謀——父親安排的！因為她找上的仲介公司與父親熟識?!
“嗯，很好！”百合冷冷笑着。“請繼續告訴我，還有什麼不是我父親所不知道的？”他幾乎掌控着她的生活?!
“你……跟天闊開了間咖啡館，現在住在天闊家，要結婚的對象，應該也是他吧？”何俐俐接著說。
“天闊?!”百合心中又一大震撼！“瞧你的口氣……我父親認識湛天闊?!是不是？”
不要告訴她，這也是陰謀!
“他們理當認識!而且天闊為你父親工作多年，異采設計本就是異城集團的子公司，你……不知道？”
“……”她的確不知道！
“異采是近幾年才創立，百合不了解。”藍復插話，對何俐俐解釋。
“因為我不知道，所以，安排他在我身邊，我不會拒絕、不會起疑，是嗎？”百合一時怒氣上腦，忿忿扭頭對父親大聲回問。
她回想與湛天闊相識的一切他莫名其妙對她的好、他為她開的咖啡館、他的求婚……
或許，他對她並無感情？只因為是父親的安排？許多疑慮一一竄上心頭——
要不，為何相識不久便求婚？
要不，他為何與她相處的時候，看起來總有點漫不經心、時而冷漠？他身邊的女人無數，他真的願意為她停留？
他真的在與她相戀嗎？相較之下，她的患得患失、肓目迷戀，與他永遠冷靜的樣子，似乎根本不像一對心意相契的戀人！因為他是被指使來照顧她的人？
“不！天闊會去認識你，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並不是刻意安排。”藍復急着說明。他這鑽牛角尖的女兒，該不會胡思亂想了吧？
“意料之外？對你來說，有什麼是意料之外的嗎？你掌控一切，向來輕易。”百合拋下話，負氣起身。
當下，對父親是埋怨的，但對湛天闊——她恨了起來！
“百合——”藍復與何俐俐同時情急喚她。
但是，他們喚不住這隻發火的獅子！百合頭也不回，往外奔去。
一開門，她便撞上迎面進來的一道肉牆——
“百合？”湛天闊懷疑地蹙起眉。“你怎麼會在這裏？”
百合抬起頭，眸中燃着憤怒。
“應該問你吧？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以一種不友善的質問口氣對他!
“我來見董事長。”他不解她眼中的情緒與刻意的口吻是什麼意思。
“哼！你想見他就隨時可以見他，何必故意跟我說，要找時間拜訪？看來，你跟藍董事長的交情，顯然比我跟他還好。”瞪視着一臉無辜的湛天闊，百合撂下挖苦的惱怒語氣，轉身就走。
湛天闊伸手拉她，撲了個空——“百合！”
“別叫她了，她那性子，氣頭當下，說什麼也聽不進去的。”藍復出聲，傷神地搖頭嘆氣。
湛天闊聞言停頓，何俐俐則擔憂地深錢着眉頭，出去追百合了。
“董事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湛天闊緩緩轉身……
董事長跟百合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