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也許貝琦曾經想像過她和樊於毅可能會發展出什麼，但是當他真的吻了她，她還是嚇得不知所措。

貝琦只能僵着身子，讓他不停的輕啄着她的唇，就像是在珍惜着她一樣，這感覺很難形容，而且沒有她所想像的那麼噁心，她以前總認為接吻時口水傳來傳去是件很恐怖的事，可是由樊於毅做來就是帶着一股很奇特的魅力，而這魅力足以魅惑她，讓她連反抗都做不來。

「真糟糕……」

樊於毅沒有放開她，額頭和她的相觸，唇微微與她的分開，卻又不舍的多吻了一下。

「我想這話應該是我要說的吧？」貝琦的聲音微微發抖，想保持鎮定卻仍然有些失控。

「妳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指我們的吻很糟。」他只是想為自己做些辯解，她總要給他機會說明啊。「貝琦，我沒想到我們會這麼開始，但是妳應該要知道我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糟。」

「你怎麼沒有？」她抬起眼看着他，兩人的眼睛相隔不到五公分的距離，足夠把對方眼裏的訊息看得很仔細。

「妳想要我怎麼樣？」

好吧，她就開口好了，反正現在的他就像是張無忌遇上了趙敏，貝琦不夠刁蠻，但是她非常的固執，而這克着了他。

「很簡單。」她的聲音很輕，但說話的內容卻很毒辣。「把你的腳給剁了就好，讓你劈不了腿，我看你還能怎麼耍花樣。」

「妳是什麼意思？」樊於毅一時間想不通她話里的意思，把他的腳給砍了，她會比較高興嗎？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貝琦一把推開他，眼裏多了些氣憤。

「我知道你是有女友的人，想玩劈腿？你找錯對象了！」

她氣呼呼的傾過身按下中控鎖，然後打開車門下車。

「貝琦！」

樊於毅跟着下車，只想阻止她離開。

她回頭看着他，有些怨慰的說：「你還說你不是張無忌！」

「那是因為妳是趙敏啊！」

打從他第一次見到貝琦，他就知道自己遇上了天敵，他一直都是無所畏懼的，卻在遇上貝琦后處處忍讓她，難道這不代表什麼嗎？

「那你鐵定沒看過趙敏不愛張無忌的版本。」

哪來那個版本？全是她編的吧！

樊於毅越想越氣，他長這麼大可沒被女人拒絕過，平常只要他看上了哪個女人，那女人就逃不過他設下的愛情陷阱，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情場高手，但至少他誠懇用心，體貼溫柔更是他的強項，哪個女人真喜歡霸道沒品的男人呢，偏偏給他遇上了一個袁貝琦，正常版的好男人她不愛，她硬要挑三揀四才開心。

「好，讓我跟妳說清楚，免得妳以後再打電話來。」再一次接到陳珊的電話，樊於毅的腦子裏還是只有貝琦的臉孔。「我們該分手了！」

「於毅，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們什麼時候談過要分手了？」

陳珊不相信才一陣子沒見的男友竟然要跟她分手。

「現在。」

「於毅，你不能什麼原因都不說，就直接跟我說我們分手了，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因為我不愛妳，我不喜歡妳，我甚至不明白我們當初為什麼要在一起，所以我們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他只差沒對陳珊說他根本記不得她的樣子，因為他的心全給另一個女人佔去了。

「那是因為我們的感情還沒有培養出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慢慢培養感情嗎？當初我對你一見鍾情，你很欣然的就接受我了啊！」

「陳珊，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就算要培養感情，也不是像種荳芽菜那樣一定發得了芽，我們不會再見面了，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們就到此為止。」

他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今天一定要跟陳珊說清楚、講明白。

「於毅！」開玩笑！這麼大隻的金龜婿她哪能放棄，陳珊急忙喊了一聲。「你忘了我們……我們一直都是很親密的情人啊！」

「陳珊，妳不需要我提醒妳跟妳親密過的人有多少吧？」樊於毅冷冷的說。陳珊可是有名的交際花呢。

「樊於毅！」她是曾經和許多人交往過，但是這回她很認真耶！「我是認真的，你以為你可以隨隨便便就把我甩掉？」

「就憑我對妳沒感情，就憑我一點都沒愛上妳，這還不能代表妳不夠認真嗎？妳若真的有本事就讓我愛妳愛得死死的，一分一秒都離不開妳，問題是我們之間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婚姻關係，妳要靠哪一點綁着我和妳在一起？」樊於毅已經說得有點煩了，「隨妳怎麼講好了，反正我的決定就是這樣，誰也不能改變。」

樊於毅只想改變形象，從今天開始他要做回自己，他不想讓貝琦以為他真是張無忌，他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這回他會替自己證明。

掛了電話，他立刻撥了貝琦的分機號碼。

「是我。」

貝琦看了一下手邊的工作，雖然樊於毅是她的頂頭上司，但是她案子早就交了出去，哪還需要他天天關切。

「幹嘛？我今天跟你沒什麼話好說。」

「我要問妳案子的事。」

「已經交了，你有問題就問王經理吧。」

她哪有那麼呆？貝琦才不相信樊於毅真的只想跟她談公事，他吻她的時候擺明了是把她當個女人在吻，她可不覺得那時候他還是自己的老闆。

「貝琦……」

「在公司里請你叫我袁小姐。」

她的名字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喊的，樊於毅未免太隨便了吧，就算他生性隨便也不能隨便到她頭上來。

樊於毅知道她還在為了那個吻而生氣，索性直接說了。

「我跟她分手了。」

貝琦一時間沒意會過來他說了什麼，直到字句在腦海里形成意義她才了解他話中的意思。

「你跟我說做什麼？那不關我的事。」即使她的心湖已經被投進一顆石子並激起漣漪，貝琦還是假裝沒聽懂。

「這當然跟妳有關，這代表以後如果我們發生了什麼，都是很正當的男女交往。」既然她認為他是優柔寡斷的張無忌，那他現在把其它關係斷得乾乾淨淨，總有機會當痴情楊過了吧？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現在是上班時間，我沒心情聽你的感情生活。」

「妳下班后要去哪？」

「修車。」

「我已經請人把妳車拖去修了。」

「什麼？」貝琦愣了一下，「我還沒叫人來拖啊。」

「不需要那麼麻煩，我請人來看過，已經修好了，只是小問題而已。」

「你怎麼可以在我還沒有……我沒有要你幫我修啊！」

「我沒有幫妳修，我是請人來修。」

「你這麼雞婆幹嘛？」

「這樣妳才沒有借口不跟我去吃晚餐。」

「笑話！想借口還難得倒我嗎？」貝琦直接回了他一句。

「妳這麼想躲我是不是怕會愛上我？」

「這套激將法你用在二十歲以下的小女生身上比較有效。」她才不會中計。「我還有事要忙，不跟您聊天了。」

酷酷的掛斷電話，貝琦卻陷入沉思里。

樊於毅該不會是真的跟女友分手了吧？

他這人怎這麼隨便？就因為昨晚他們有一點點的來電，他就可以義無反顧的和女朋友分手，如果她不幸真的和這個張無忌在一起，哪天他又看上了哪個妞兒，是不是她也要被甩？

開玩笑，這男人對感情的隨便態度可不適合她，張無忌就是張無忌，她才不會心動咧！

騙人！他不是說車修好了嗎？怎麼發不動？

貝琦坐在駕駛座上，臉色有些難看。

哼！看來樊於毅不只是濫情，他還很喜歡唬爛！

說得那麼好聽，請人來幫她修車……結果車子還是一樣發不動！修的什麼爛車啊，可惡！

氣呼呼的下車，貝琦只差沒對車子踹上幾腳以泄心頭之恨，不過這輛車還在付貸款，她可不會和自己的荷包過下去，踹傷了車子刮壞了烤漆，到時還不是她得付錢修車。

忍住氣！貝琦告訴自己不能花時間生氣，花時間生氣是小女生才會做的事，會處理才代表她是個成年人。

她拿出手機打給修車行，但停車場的收訊不好，她只好走到一樓，誰知那位大爺就大剌剌的站在一樓大廳等着她出現。

貝琦美眸一瞇，恨不得眼神可以殺人。

樊於毅像是早知道她一定會火冒三丈，一見到她出現就立刻陪笑臉。

「不要這麼生氣嘛！」

可恨……他竟然用那種像在哄女友的口吻跟她說話。

「你不是說車子修好了？」

「可是我幫妳修車妳不是很不高興嗎？」

「既然已經修好了，又何必把它弄壞？」

「我沒有把它弄壞。」

「那為什麼發不動？」

「怎麼可能？」他說得輕鬆自然，出其不意的從她手中拿走車鑰匙，轉身往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你拿我鑰匙做什麼？」貝琦緊跟在他身後，急着想把鑰匙拿回來。

「幫妳開車啊，既然妳發不動，那就由我代勞啰。」

貝琦為難的看了四周一眼，這裏可是大廳，人來人往的看得見她在跟總經理說話，而且樊於毅還一副擺明了是在逗她的模樣，他想打情罵俏也選錯了地點。

「你英雄主義的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她壓低音量問道，刻意要淡化兩人之間的互動，免得大家以為他們是小兩口在吵嘴，她的一世英名會被這傢伙給拖累的。

她伸手想搶回自己的車鑰匙，哪知手卻被他捉住。

「走，我們一塊下去。」

樊於毅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跟着走，直接拖着她來到地下停車場。

貝琦可以感覺到背後射來好幾道不以為然的目光，樊於毅到公司沒多久，就已經成了所有未婚女性員工的夢中情人了，這下自己和他牽扯不清不知道要引來多少流言，真是倒霉。

來到停車場避開了不少人的異樣眼光，但貝琦的心情卻無法轉好。

「你自己看着辦！我根本發不動車子！」

她一邊說一邊生悶氣，但是聽着自己的口吻，她怎麼覺得她像是在鬧脾氣的女友，她明明是真的在生氣啊！

「我看看。」

樊於毅打開車門坐進去，才把鑰匙插進幾里，輕輕一轉－－

車子立刻發動，車燈還亮了一下。

可恨啊！貝琦看得目瞪口呆，這車明明是她的，怎麼只聽樊於毅的呢？

連她的車都叛變了，她可得把自己的心給看守好才行。

不過看來她的嘴也快背叛她了，貝琦吃着好吃得不得了的晚餐，一直要自己冷靜，她應該要對眼前這個男人生氣的，而且她應該要面色不善，板著臉扮演好虎姑婆的角色，可是她竟然一吃到好吃的食物就忘了。

「很好吃吧？而且環境也還不錯。」

樊於毅邊吃邊介紹環境，其實這裏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豪華餐廳，但裝潢卻很雅緻，客人看起來也很有品味，至少沒聽見哪個人在大聲喧嘩。

「你才回台灣多久，怎麼知道這家餐廳的？」

「朋友介紹的……咦？妳知道我才剛回台灣不久啊？」看來貝琦並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對他毫無興趣嘛！

「公司里所有的女同事上廁所都在談論你，你頂多只算是廁所文化內的一環，我只要去上廁所，都可以聽得見有人在討論你啊。」

廁所？樊於毅一臉的不敢苟同，沒想到他竟然會跟廁所連在一塊，換個茶水間還好聽點。

「除了這些，有沒有說點別的？」

「你不會躲在廁所門口聽啊？」她才不想說咧，幾乎所有人提到樊於毅都是說好話，她何必說給他爽！

「妳不想說點什麼讓我高興一下嗎？」樊於毅有些訕然的問道。

「為什麼我得逗你開心？」貝琦反問他。

「兩個彼此喜歡的人，應該會做些讓對方開心的事。」

「所以這代表我不喜歡你。」貝琦很快的做出響應。

樊於毅深邃的雙眼盯着她看了許久，半天不吭一句，看得貝琦都有些尷尬了，他才挪開視線，並丟下一句：「妳眼光真差。」

「我覺得我很好，既沒有不良嗜好，也很認真上進，雖然我交過不少女友，但我每次都是一對一，我絕對沒有劈腿的經驗……」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樊於毅卯起來對她狂力促銷自己。

「對對對！劈腿劈太多次的話，天曉得你會不會得到什麼運動傷害。」貝琦懶洋洋的回道。

「看來妳對妳未來的幸福還挺在意的嘛！」樊於毅側頭對她一笑。

其實他的笑容很迷人，尤其是他笑的時候連眼睛都是笑的，看起來很溫柔，但問題是……貝琦也說不上究竟是為什麼，她就是想拒絕。

「看你對於推銷這件事挺有興趣的，我覺得你應該去當推銷員。」聽他不停的自我推銷，她已經快被催眠了。

「妳願意把這件滯銷品收下嗎？」

「我雖然很有環保觀念，可是我還沒有隨地亂撿垃圾的習慣。」她的反應一點也不慢。

「喂喂喂！這是對一個請妳吃晚餐的人該有的說話態度嗎？」他假意的瞪了她一眼，小聲的說：「我剛剛又不是喂妳吃肉包子。」

「我聽見了喔！」貝琦瞥他一眼，「你以為我聽不懂你話中有話啊？」

他分明是說他肉包子打狗嘛！

「是妳想太多了。」她的反應還挺快的，下次他得再多拐幾個彎才能罵到她了。

「你才想太多咧。」

「為什麼我不能想多點？」

「你可以想些跟我無關的事，何必什麼事都繞着我們兩個打轉，你也知道那是沒有結果的。」

「妳凡事都只想到結果嗎？」樊於毅把車停在路邊，打定主意要和她好好談一談。

「你把車停在這兒做什麼？」

貝琦有些急了，她只希望兩人的談話可以維持在閑聊上頭，如果太過認真，實在令人有些不安，尤其是他會盯着她的眼睛說話，他那雙眼老是看得她心慌意亂，她會受到影響的。

「我們把話說清楚，我不喜歡拖拖拉拉的，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是個很好的男人，妳也許可以花點時間考慮，但妳不認為那是浪費時間嗎？我們現在都沒有感情上的牽絆，而且我們對事情有一樣的態度－－」

「你說錯了！」貝琦打斷他的話。「我們對於很多事的看法都不一樣。」

「我倒下這麼認為，我覺得我越來越了解妳了。」

「我們才認識多久？你憑什麼說這種話？」貝琦抗議道。

「妳不覺得這樣很苦嗎？我聽說過台灣的女孩自視甚高，老覺得別人都比不上自己，在面對感情的時候講的永遠比做的多，因為她們根本不給人機會，也等於不給自己實際體驗的機會，嘴裏總說著我知道這麼不去會發生什麼事，但事情沒發生沒有人知道會怎麼樣，所以到最後落個孤身一人，可是嘴巴上永遠得理不饒人。」

「那你呢？你以為這樣對我來說就是種救贖了嗎？」他以為他的垂青是多麼了不起的英雄救美啊？這男人八成當英雄當上癮了。

「妳為什麼老是反對別人出手相勸？」

「那是因為我自己可以辦得到，你的出現只是錦上添花。」

「這麼說來……妳不喜歡花啰？」

她聳聳肩，「我只是認為那種東西應該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如果出現在我手上會很畸形。」

「為什麼？我倒覺得妳捧着一束花的畫面應該很不錯。l

「你這麼不懂得說話討女人歡心嗎？」貝琦朝他做了個鬼臉，表示她不喜歡他這句話。

「我哪裏說錯了？」

「若你真會說話的話，就應該說我不管有沒有拿花畫面都很不錯。」

「那種噁心的話應該不合妳胃口吧？我承認我是說不了那種話。」

噁心的確不合她胃口，但這男人的坦白倒是很中她的意，不過她並不想跟樊於毅發展出什麼啊！貝琦的心裏開始有了交戰，只是不願意的成分還是居多。

她不是害怕感情，而是擔心失敗，她沒有後路可以退，樊家財大勢大，就算戀愛失敗，樊於毅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但她可沒辦法繼續留在公司裏面對這男人，她一向很好強也很愛面子，她的自尊心根本禁不起任何一點點的失敗。

「妳覺得怎麼樣？」

看她陷進沉思里，樊於毅知道她在考慮，不過他不希望貝琦考慮太久，他是真的喜歡這女孩。

「你急什麼？」

「小姐，我們都不年輕了，多浪費一天，等我們老了以後會後悔的。」

「天底下的事沒有一定的，誰知道你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會不會是我？你哪來的自信啊？」

「那妳還要想多久？」

「我不知道……搞不好我要花一輩子考慮。」她跩跩的說。

「那好。」樊於毅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既然妳要跟我耗一輩子，那我還能說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