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痛!”

時昱天昏厥前的最後一個印象是——痛死人了!

他在張開雙瞳,淺藍色調的裝磺落入眼中,陌生的味道、陌生的小冰箱、甚至還有洗手台在房間裏,這……這不是他的房間,他人在醫院嗎?

“啊,昱天哥你醒了?”

方從護理站回來的李靖手裏拿着一小罐酒精走進病房,酒精是跟護士要來幫時昱天清潔傷口周圍的皮膚的。

老天保佑!她的昱天哥已經昏迷兩天了,一定是奇迹出現,昱天哥才能這麼快醒來,這下大家就可以放心了,昱天哥可是時家唯一的兒子啊!

“靖,你怎麼瘦成這樣?”

天啊,除了人瘦,李靖連漂亮的鳳眼都腫了起來,居然還冒出了黑眼圈!

“昱天哥受傷,我吃不下東西嘛……”

盈盈的淚水在眼眶打轉,李靖被時昱天嚇死了,好端端的去巡視工地卻被救護車載了出來,她可憐的望着時昱天包着紗布的頭和打上石膏的左腳,好像受傷的人不是時昱天而是她!

想到那天在學校被訓導處廣播叫去聽電話,李靖到現在都還害怕不已,她以為昱天哥不行了,急得忘了她的書包還在教

室,匆匆忙忙的衝出學校攔了車就走,幸好口袋裏還有一點錢,不然她連人都到不了醫院……

“幸好昱天哥命大,如果你醒不過來,時爸爸和時媽媽要怎麼辦!”她想起醫生的交代,醫生要她病人一醒過來就叫他,“昱天哥你別亂動哦,我去找醫生說你醒了。”李靖轉身就要走。

“等等!”時昱天虛弱的叫住李靖。“你先回來一下。”

“昱天哥,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我先去找醫生。”

“我說——你人給我先回來!”語氣強硬地不容人反對。

“可是醫生說……”

“李靖——”

她皺起眉頭,昱天哥怎麼了?他很少叫她全名的啊……

“有事嗎?”李靖怯怯的站到病床前。

“把椅子拉過來坐下。”時昱天下達他的命令。

“不用啦!我待會兒就要去叫醫生了,我不要坐啦……”

“我說——坐下!”時昱天幾近生氣了。

“好嘛…”李靖委屈的拉來椅子坐下,心裏直惦記着醫生的話。

“你快給我坐下!”嗚……好凶,昱天哥是不是摔壞腦子,變得好凶喔!

“那……那你快說有什麼事嘛!”

“我在醫院多久了?”時昱天問她。

“昱天哥,你已經昏迷兩天了。”

“你呢?”

“啊?”李靖憂心忡忡的瞧時昱天滿頭的紗布,她人好好的啊,受傷的人是他又不是她,昱天哥該不會真的摔傻了吧,怎麼這麼問她?

“你也在醫院待了兩天?”

“我當然在這兒等你醒呀。”李靖理所當然的回答。

“都沒回家?”

“昱天哥沒醒,我怎麼放心回家呢!”

他就知道,被他猜中了,李靖就是這樣才憔悴不堪的,該死!她不知道見她這副模樣,他有多不舍嗎?

“我不在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時昱天生氣了。

“昱天哥……”李靖害怕的望着他發怒臉孔。

“該死,你這副模樣活像三天三夜沒睡,你馬上給我回家去!”

“可是你,嗚……昱天哥你,嗚……”

李靖哭了!

她這樣擔心時昱天,吃不下又睡不着,他為什麼一醒來就凶她,嗚……

“靖……”時昱天放軟了口氣,“你坐過來!”他拍拍他身旁的位置。

“昱天哥……”李靖溫馴的靠過去。

“你看看你……”時昱天幫她擦掉眼淚,“這兩天你一定哭了不少,兩隻眼腫成燈籠,好醜哦!”

“我擔心昱天哥嘛!”

“所以也沒睡覺?”

“我睡不着。”李靖不敢告訴他,這兩天只要她一閉上眼睛,那可怕的血夢就會出現……

她每夢見那些可怕的血就嚇得醒過來,何況夢裏又多了一些哀怨恐怖的冤魂,她幾乎以為他們是來索昱天哥的命的,因為昱天哥第一天往進醫院時,連醫生都沒有把握他會不會醒來!

“可憐的靖……‘’其實,時星天從小護她就護慣了,一向都是由時昱天照顧李靖,今日他之所以生氣,實在是因為他不能忍受角色對調,他變成被擔心的那一個!

“我已經沒事了,死神絕對不會收我的,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吧?”

“昱天哥不要趕我回家嘛……”她撒嬌地靠在他的肩上。

“好。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只要能待在醫院就好。

“你去幫我找一個男看護來。”

“男看護?為什麼要找一個男看護?”李靖納悶的問他,“應該先找醫生來吧?”何況,有她照顧昱天哥,為什麼還要找一個看護?

“靖……”時昱天困難的開口,“我……我要方便!”他現在的情況,看來暫時什麼事都得在床上“解決”,雖然他不後悔救了康爾,不過時昱天此時此刻還真有點恨康爾。

“啊……”李靖臉紅了。

※※※※※※

星期六的午後,陳英華終於的到病房。

她背着李靖的書包,在頭等病房探頭探腦,好奇李靖一個禮拜沒到校上課的原因。

“臭陳英華,找到了就進去啊,在外面晃呀晃的做什麼?”

葉芯蘭不耐煩着,她下午還要去補習英文呢,沒事被李英華抓來陪她送書包,討厭!臭飛鷹不知道月考要到了嗎?

“噓……安靜啦!你不知道這是醫院嗎?”陳英華盯着門上病人的名字,時昱天……怎麼會姓時?“導師不是說李靖的家人受重傷住院嗎?這名牌上怎麼不姓李呢?”

“你不會找錯病房吧。‘’葉芯蘭懶懶的答腔。

“不會啊……接電話的歐巴桑明明就是一二O二房,沒錯啊!”陳英華再一次對了一下病房號碼。

“哎呀,進去問不就得了,你在外頭對一百遍也沒用啦!”

“好啊,您先講——”

“你有沒有搞錯?”葉芯蘭用手敲了陳英華一記,“是誰雞婆要替李靖送書包來的?”

“可是,不是還有人要替她送情書嗎?”

“喂,是你拖我一起來的耶,我不過順便幫那些外校的男生送送情書而已。”葉芯蘭奸詐的從書包拿出五、六封信塞到陳英華的手裏,“我跟她又不熟,你不送誰送啊!”

呵,其實是葉芯蘭還不習慣和嚴肅的“神父”說話,雖然李靖這學期比較不那麼“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了,但她還是沒勇氣面對她不笑時的臉,更何況現在人家家裏有事發生,李靖怎麼可能還笑得出來呢…哦!像送情書這種簡單的事就交給陳英華好了,她葉芯蘭還是等着辦“大事”就好。

“哎呀,你把那些個臭男生寫的東西給我做什麼?很討厭耶!”

“你少臭美。情書又不是要給你的,我是要你等一下拿給李靖啦!”

“我不幹!”

“拿一下會死啊……”

正當兩人推來推去時,李靖遠遠的推着坐輪椅的時昱天過來,他們好笑的停在病房前看她們兩人誇張的動作。

“李靖?”時昱天彎下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信。

“啊,那是要給李靖的啦!”

葉芯蘭小心的搶過情書塞給李靖,然後怕怕的瞧着這一對兄妹看。咦,兩人長得不大像耶!李靖的哥哥有點像雜誌里走出來的模特兒呢,開朗可親的氣質跟“神父”李靖的嚴肅本性差好多哦!

“葉……葉……”李靖絞盡腦汗,努力的想這位同學的名字。唉,沒辦法,記英文單詞她很行,記人名稱長相她就不行了。

“她是葉芯蘭啦!”陳英華快言快語的幫她接話,嘿嘿,沒想到葉芯蘭也有出糗的一天喔,哈哈,人家神父記不住你的名字啦!

“謝謝你。”李靖不好意思的將臉從陳英華轉回葉芯蘭的方向,“這是給我的信嗎?上面沒有貼郵票耶!”她好奇怪會收到這莫名的信。

“哎呀。不要管這些啦,那些臭男生寫的東西你乾脆丟到垃圾桶里最好!”陳英華雞婆的將信丟到旁邊的垃圾筒。

“陳英華——你在做什麼?”葉芯蘭急急搶救那些可憐的情書,“我會被你害死……”

“嘻!李靖,我幫你把書包帶過來了哦。”

李靖接過書包,感激的說:“謝謝你,我那天走得太匆促,忘記回教室收書包了。”

“別謝了。喏,國字臉老師知道我們要來找你,還把這個禮拜的筆記交代我們拿過來給你呢,看不出來他滿疼你的。”

“這是數學老師給的?”拿到數學筆記,李靖頗覺詫異。

“對啦,看不出來你平時悶不吭聲的,也有老師會疼你!”陳英華大利刺地說,一點也不怕傷到李靖的心,害時昱天有點看不下去,他的靖可是他的寶,老師疼她是當然的啊,這同學說話很奇怪哩!

“謝謝你們幫李靖拿東西來,兩位同學要不要進去坐一下,一直讓你們在這兒‘罰站’真不好意思!”時昱天指指病房,客氣的說。

“哦,不了,我下午還要去補習,我們該走了。”葉芯蘭拉陳英華的手說,“李靖的哥哥,祝你早日康復,我們先走羅!”她再度把情書迅速塞給李靖,匆匆拉了陳英華就跑。

“學校要月考了,李靖你也趕快回來上課呀,拜拜——”討厭,死葉芯蘭沒事拉她拉這麼緊幫什麼,她還想多留一會兒呢!

看着她的同學離開,李靖的臉才鬆了一口氣似的,時昱天了解的問:“跟她們不熟?”看來李靖怕生的習慣一點也沒變,不是和非常熟捻的人講話,她都還是怕怕的。

“嗯,有一個不太熟!”李培將時昱天的輪椅推了進去。

坐在沙發上的男看護見他們進來,便站起來問道:“時先生要上床嗎?”

看護除了要照料病人的日常生活,像這種行動不便的病人比較讓人費氣力的就是上下床的扶助,不過時家的薪水給的很高,他和另外一個輪班的看護都做的很高興。

“不了。小趙,我還不想上床,暫時大概不會麻煩到你,你出去走走好了,兩個小時后再回來。”

“是,時先生。”

小趙走後,李培拿椅子把上面的小窗戶打開,她不喜歡病房封閉的冷氣空調,“昱天哥想喝水嗎?”開完小窗戶后,她問。

“不要忙了,靖,你過來坐在這邊吧。”時昱天拍拍輪椅旁的沙發。

她綻放出一朵微笑,開心的說:“昱天哥今天精神很好?”

“當然好。我不必再打點滴了,不是嗎?”拔掉點滴的臂膀自由極了,他拉過李靖的手握住。

“嗯,黎醫師說星天哥是他見過恢復得最快的病人呢。”時昱天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能撿回一條命,醫院裏的人都說簡直是奇迹!

“呵,那是因為我最討厭被綁住啊,你瞧,昱天哥現在的行為能力跟三歲小孩簡直沒有兩樣,我不趕緊康復,難道要被綁死在醫院嗎?”

“沒事就好,時爸爸和時媽媽這次不知道被你嚇得老了幾歲呢!”他們兩老通常一早就來醫院報到,但通常不到中午就被病人趕了回去。

“那你呢?”時昱天逗着李靖。

“我…我當然也急死了!”李靖只要一想到接獲消息的青天霹靂就害怕了,身體又忍不住的發抖起來。

“靖……都沒事了,別怕別怕!”

時昱天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心裏想着:李靖方才在她同學面前的拘謹與此刻的小女人態真是截然不同,我的靖啊,你恐怕不知道你只有在我的面前,才會全然表現出沒有克制的喜怒哀樂吧!

“昱天哥,下次絕對不可以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她要他的保證。

“我知道。”他還不想放李靖一個人在這世界遭受別人的“染指”呢!

“昱天哥——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啊……”時昱天愛憐地摟她人懷,“昱天哥捨不得丟下你一個人的……”

“你騙人!”李靖小聲的說:“你就丟下我一個人跑到國外待了兩年。”

“李靖——”時昱天抬起她的頭來,“我不知道你不高興我出國?”

“我以為…兩年的時間會過得很快……”

李靖想起這兩年沒有時昱天作伴的日子,她還無聊的數起時家大宅里她種的那些草有多少株的傻事,還真有點為自己可憐起來!

“你如果告訴我,我就不會出去了。”

時昱天動情地望着李靖微嗔的臉,會抱怨的小女生……是否長大了呢?

“不。時爸爸說要昱天哥出國多學點東西。”她很識大體的說。

“那我就等你長大,然後再一塊兒出去嘛——”

“昱天哥,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呢……”

這句話她一直想問,只是每當要問出口時又覺多餘,因為先前會想時昱天是她的哥哥,他疼她是應該的嘛!

“可是,當時昱天開口說他要“追”她時,李靖就傻了,難道自小到大,昱天哥對她的好不是兄妹之情的好嗎?

那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因為你是靖啊!”

時昱天苦笑,簡單的回答她的疑問,先前對她的抱怨還沾沾自喜呢!地的靖還不明白他的心情嗎?看來他不加把勁是不行了,都有人寫情書給他的靖了呢!

“昱天問你,那些男生是誰?”

“啊——什麼男生?”

“你同學不是給了你幾封信嗎,寫信的男生是誰呢?”

李靖跳下時昱天的腿,翻出剛剛拿的信丟給時昱天,無辜的說:“我也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們呀……”

“你不看看。”時昱天拿着信端詳,雙手其實癢得想撕掉這幾封情書。

“要嗎?我不認識他們耶。”

“看看嘛……搞不好你見過這些人。”靖啊,趕快說你不要看,時昱天巴巴地看着李靖,口是心非的說著反話,他其實想說的是:那好吧,我幫你丟掉這些信好了。

“嗯……也好,既然都託人拿來了,不看不好意思!”

“昱天哥幫你拆好不好?”時昱天咬牙切齒的問。

”好啊。昱天哥的手一向最巧,我看不需要拆信刀也一定撕得漂亮!”

哦!靖啊!你真是不了解我——

時昱天撕開信遞給她,偷偷瞄到淡藍色的信紙上似乎寫了唐朝詩人白居易的詩,嘖!現代的新新人類追女生還用這招嗎?

“靖……”他打斷李靖的閱信。

“嗯……”不對,李靖太專心了,她怎麼只隨口應他一聲,沒跑過來問他需要什麼,人還一逕沉浸在信中呢!

“靖……我、會、冷。”時昱天提高聲音的音調。

“喔,我去把窗戶關上。”她終於被他嚇人的聲音“喚醒”。

“不,不用關窗。”時昱天向她招手,“靖,你人過來坐就好。”他指指他的腿,示意李靖像剛剛那麼坐着。

“昱天哥,你不是會冷嗎?”李靖納悶,她該去把窗子關上才對啊!

“不不不——你像剛剛那樣坐上來,我就不會冷了。”這樣他才可以看那個渾小子到底寫了什麼東西,居然讓李靖看得那麼專心了嘛!

“啊!”李靖叫了一聲,“我剛剛一定坐痛你了……”她想起時昱天的腳還裹着石膏呢!

“不痛不痛!”時昱天澄清,“有這些石膏在我腳上,我還能有什麼感覺,頂多皮膚有一點癢而已啦。”

“不行。昱天哥還是病人,我怎麼可以那麼撒嬌呢……”李靖堅持。

“李靖……”時昱天又叫她全名!

“什麼事?”她也有一點火了,昱天哥幹嘛又叫她兩個字的全名。

“我說,我會冷。”可惡,那封情書還在靖的手裏,他剛剛怎麼不直接撕它了乾脆。

“我知道啦,我去拿條毯子來好了。”

“不要。你坐過來嘛!”時昱天簡直是哀求了。

“昱天哥,虧醫生還誇你是最合作的病人耶……”

“哦!好痛。”昱天摸着頭哀叫,“頭好痛。”

“呀……怎麼了……”時昱天乘她彎下腰查看時,拉了李靖入懷。

“我說你如果不坐下來,我就頭痛嘛!”

“昱天哥——”

“你看,你在我懷裏我就不會冷了。”時昱天奸奸地說。

“我今天才知道會這樣孩子氣!”

“呵……”時昱天只好跟李靖裝傻。

“我要跟時媽媽講喔。”李靖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口出威脅。

“靖啊,你繼續看信嘛,昱天哥不吵你了。”

經時昱天的提醒,李靖這才憶起方才自己來讀完的信,正要拿起信來讀,卻不小心瞥見時昱天睜大的眼,直往自己手上的信紙盯。

“昱天哥——”

這下李靖再遲頓,也知道時昱天剛剛的胡鬧是為何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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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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