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燒石烤肉（2）

陶子衿的手機鈴聲是京劇《霸王別姬》選段，每當她的手機鈴聲響起時，她的周圍都會出現一個氣場，方圓3米內鴉雀無聲。

不過要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嚇着自己就不好了，所以每當一回家，她就把手機調成震動。

來電的是尤里。

晚上十點，一個單身女人給另一個單身女人打電話，而且，這兩個單身女人的關係還不是一般地複雜。這情形，多麼適合揮想像力。

尤里說子衿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我想搬去你那。

陶子衿說我是一個人住，但是我不怕。

尤里說子衿讓我過去吧，我給你房租。家裏我是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你要是不讓我去，這麼晚我到哪裏去找地方。沒等陶子衿拒絕她又說，要不這樣，我先搬去你那，等我找到房子馬上搬走，好不好嘛。

陶子衿還能說什麼。

本來她們是很好的朋友，尤里人也不錯，沒有什麼突出缺點，除了，她有個哥哥叫尤爾。

尤里的身份變化頻繁，如果按時間順序說，尤里是陶子衿的大學同學－媒人－小姑子－前小姑。

尤里電話里說四十分鐘後到，陶子衿想想決定還象以前那樣對待尤里，僅僅是作為大學同學，這樣最好。

尤里還是那麼簡單。生得簡單，打扮簡單，語言也簡單。

她說我媽快把我逼瘋了。她天天要我去相親，這回尤爾離婚更是讓我雪上加霜，我媽深恐她的一雙兒女都砸手裏，看見個稍微平頭整臉的男人就把我往外推，家裏的氣氛實在詭異，不得已我只好躲出來了。

尤里說到尤爾離婚的時候神情坦蕩表情自然，彷彿眼前的陶子衿不是剛剛跟她哥哥離婚的那個人。

好在兩個人都沒有身份變化的尷尬，尤里是因為想得簡單，陶子衿是因為想得明白，

陶子衿說很晚了，我得休息了。以後你就住客房吧。你自己一切自助，房租不用交了，物業水電煤氣均攤。不用我告訴你客房在哪吧。

第二天陶子衿趕着上班去的時候，客房門緊閉，尤里還沒起床。

尤里在陶子衿的家裏住得四平八穩，根本沒有出去找房子的跡象。

周五陶子衿下班回來買了很多菜。陶子衿在廚房切菜的聲音把尤里吸引了出來，她靠在門口監工。

尤里說你今天怎麼不加班？

陶子衿回答我請假了。不光是今天，我還請了一周的年假，明天我就可以開始我的旅程了！語氣里不禁帶了一絲雀躍。

哦？尤里挑眉，這就是你今天打電話說要請我吃飯的原因？

對啊，陶子衿邊把鱸魚放進盤子裏邊說，甘南我嚮往已久了呢！這回總算請到假了。

尤里說你早說啊，我也想去甘南呢。現在訂票還來得及吧。

陶子衿說我才沒邀請你，我這次要自己去。機票我已經買好啦，明天上午飛蘭州。她又說我走這幾天房子就交給你啦，別再煮粥把鍋子煮漏了。

尤里嘟囔着說可是人家也想去旅行呢。

陶子衿把做好的沙拉端到餐桌上，花團錦簇的一盆。好了。陶子衿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

吃飯的時候陶子衿說尤里你不打算找個正經工作嗎？總這樣晝伏夜出的，收入又不穩定，對身體也不好。

尤里說你怎麼把我說得像個特殊服務業的從業者。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啊，只要有自由，麵包少點有什麼關係。再說我收入也不是很低，你看這幾年我也沒餓死，我還去了那麼多地方。至於晚上工作，那是因為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寫字才有靈感啊，這是個人習慣，一時改不了。

尤里是室友里唯一讀研的，中文系本科卻考了英國文學的研究生。畢業后尤里沒有找工作，而是給小報寫些小故事和接點英文翻譯的散活做做，同時還是個資深驢友，熬夜掙的那點錢全捐給祖國朝氣蓬勃的旅遊產業了。

吃飯時尤里不知道在想什麼，用筷子把碗裏的魚肉扎得支離破碎。

陶子衿說尤里你這種行為是對一個優秀的廚藝工作者最大的侮辱。你必須馬上停止這種不禮貌的行為。

尤里放下筷子說子衿，你說女人一定要結婚嗎？

陶子衿笑着說原來石女也思春了？不結婚也可以，同居也是不錯的選擇。

尤里說女人沒有男人就不能自己過嗎？

陶子衿說，只要你不怕孤單。再說這個時代這麼寒冷，如果實在不想要男人，女人也可以相互取暖。

她又說你那是什麼眼神，雖然我能接受別人蕾絲，不代表我也要這麼做啊。

尤里沒有得到標準答案，神情落寞地回房間奮去了。

陶子衿邊洗碗邊疑惑，大學跟尤里一個屋住了四年，沒現這孩子有獨身主義傾向啊。不過男人女人這道習題自己做得也不大好，還是不要隨便指導誤人子弟了。

周六一早陶子衿就開始收拾行李。然後打電話跟岳靚、融融告別。

岳靚說注意安全。

融融說不要忘記帶好單身旅行的三寶――銀行卡、防晒霜、安全套。

帶着親人朋友的囑託，陶子衿開始了她的獨自旅行。

飛機，火車，汽車，這一通折騰，陶子衿到旅店時筋疲力盡。還好，事先定好了房間。

沐浴更衣之後，陶子衿精神抖擻得可以上九天攬月。

這是個神聖而又奇怪的地方。陶子衿沿着街道走着，感受着城市裏欠奉的慷慨的氧氣。

手錶告訴她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3點，但是陽光給她的感覺象是正午時分。這裏的陽光彷彿有魔力，能曬到人心底的每一個角落。

陶子衿放慢了腳步，適應着這裏慵懶的風格。

她沿着長長的街道踢踏踢踏地走着，手插在衣服口袋裏，舒服得簡直想吹口哨。

街道兩邊都是藏式風格的建築，喇嘛隨處可見。那座著名的寺廟在藍天白雲下顯得格外漂亮，這個小縣城在夏日午後也顯得異常清爽。街邊店裏皮膚黝黑的當地人和老外說著流利的英語，喇嘛慢步着走向他們心中神聖的寺廟，偶然遇見的路人也不急不慢。

她想，這才是真正的和諧社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