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皓天集團成了人間煉獄。

自從水潾凌向葉皓潑水后，便自動請長假。

於是便由公司的不同部門的秘書暫時頂替個幾天，可是卻沒人可以撐過二十四小時。

一個禮拜以來，公司內常常可以聽到以下的哭泣聲。

第一天。

「總裁居然說我泡的咖啡難喝，有燒焦味！說什麼我們部門裏的人是味覺壞掉了嗎？也不想想我以前泡給他喝的時候，他還誇獎個不停。嗚嗚……」秘書A跟會計秘書哭訴道。

第二天。

「總裁說我打字時敲鍵盤的聲音太大，可是敲鍵盤可以不出聲音嗎？」秘書B跟會計秘書哭訴道。

第三天。

「總裁說我講電話的聲音太難聽了，聲音是天生的，我可以改變我的聲音嗎？」秘書C跟會計秘書哭訴道。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水潾凌請假的第七個上班天，整間公司不怕死的秘書都派上去頂替過一天，也都統統被罵得奇慘無比地下來會計部門哭訴。

會計秘書都覺得這裏快變成心理諮詢室了。

甚至今天連影印室的小妹都上去試了，還是被嫌到哭着下來。

她是不知道為什麼水潾凌突然打電話，聲音很沙啞地跟她請了一段時間的長假，並拜託她跟總裁提這件事。

只是喔！總裁自從水潾凌莫名其妙地請假后，脾氣就變得非常喜怒無常。

根本就沒有喜過，一直都處於暴怒狀態。

被罵過的秘書通常都得請上三天的假在家裏重整信心，造成公司的整個進度都嚴重落後。

整個公司更是哀嚎遍地，災情慘重。

痛苦的不只是秘書們，連各部門的主管都莫名其妙被刮。

每個人的簡報文件及業務評估都被挑得一無是處，只差沒迎頭將文件砸回給主管們而已。

堅強一點的主管請幾個小時去散心，脆弱一點的主管則請了一整天的假去做精神重建。

連公司所投資的出版社也莫名其妙被盯得很緊。

人人自危……

而且敢死隊也愈來愈少，遲早會輪到她的。

這樣不行！

會計秘書決定了，她得去跟水潾凌談談，總不能輪到她被叫上去罵吧！她一定要在這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前，就大力阻止。

而且根據她的觀察，她覺得總裁跟水潾凌之間一定有什麼？

再加上證人警衛伯伯的說詞──他們常常一起下班，會計秘書更加相信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

這之間定有什麼問題……

而她才不要找出問題呢！太麻煩了，麻煩的事她才不玩！

她會用很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只要設計一個小小的……

哼哼……他們兩個有問題是不是，那她就設計個小小的會面給他們兩個去處理吧！

最好他們把問題給解決了，省得輪到她被總裁羞辱。

會計秘書如此決定。

葉皓焦躁地坐在位置上看公文，但看不下去任何一行字。

他幫曼蔓聯絡了幾個可能的出版商，雖然，他很想狠狠地痛罵曼蔓的惡作劇，不過，他想到曼蔓可能也只是一時氣不過他當初突然提出分手，所以故意惡整他一下。

所以他便沒說什麼了。

然而，他實在很想念水潾凌，也試圖打電話跟水潾凌解釋過，可是她不接他的電話，只是任憑電話一直響個沒完。

他也去水潾凌租屋的地方找過她，門鈴響個沒完沒了，也沒人來應門。

偏偏他不知道水潾凌的老家狀況，現在除非是水潾凌自己願意出來見他，否則他們之間是很難有所聯繫了。

葉皓焦躁得不得了，卻無法可施。

他知道這段時間公司有很多人都被他修理，他也很討厭這麼做，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情緒的失控。

生活之中，沒了水潾凌就好像失去了動力。

他曾以為他只是喜歡水潾凌鮮活、與眾不同的個性，還有與她相處時的愉快自在，然而他沒有預期到這樣的喜歡是會上癮的。

他沒有預期，所以情緒上的落差遠比他想像中還來得嚴重多了。

從沒想到，喜歡一個人又無法擁有一個人的焦躁是這麼催人發狂。

葉皓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情緒，他太習慣讓一群女人圍繞着，讓女人為了得到他的青睞而勾心鬥角，所以這樣的體認也很令他挫敗。

他無力處理自己的情緒。

他也看遍了言情小說及讓他受益良多的那本書，卻沒有任何一段可以告訴他，當自己心愛的人往自己的頭上潑一杯水后，躲起來避不見面時，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出面。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水潾凌肯出來跟他談談。

如果這是懲罰他之前的不經心，代價也太大了。

葉皓煩躁地抓抓頭。

突然聽到外面有手機聲響起，他原本想衝出去罵人，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自手機的主人口中傳出。

「水秘書啊！是、是……我有看到，妳第二格的抽屜里……沒問題，我有看到。什麼？妳已經到了？可是我還在忙耶！要不然這樣好了，妳先在樓下轉角那間咖啡店等我，我跟上頭說一聲……好……好……妳再給我半個小時好不好？好……這樣說定了，待會見。」是會計秘書的聲音。

然後便沒動靜了。

她跟水潾凌約在樓下的咖啡店，水潾凌得在咖啡店待半個小時，葉皓想了一下，決定立即下去找水潾凌。

此時不找更待何時？

說做就做！

葉皓馬上衝出辦公室。

水潾凌一個人在行人道上發獃。

會計秘書打電話跟她約在公司樓下轉角的咖啡店見面，說有重要事情得跟她說，所以她出來了。

其實她是很不願意出來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葉皓。

她從來不曉得自己的醋意可以大到潑他水的這種程度，水潾凌完全被自己的暴力傾向給嚇到。

她其實也知道葉皓跟曼蔓小姐之間並沒有怎樣，畢竟曼蔓後來還有跟她解釋，只是她完全不能釋懷自己居然可以這麼衝動！

一直到她潑出那杯水時，她都還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

天哪！她好爛喔～～

她從來不知道妒忌可以讓人的理智全失，做出自己都不敢想像的事情。

她害怕，如果她再繼續這麼喜歡葉皓下去，說不定會完完全全地控制不了自己，不知道還會做出多麼可怕的事情來。

葉皓一定會覺得她是個很可怕，妒忌心很重的蛇蠍女人！

她不敢面對葉皓，她好怕葉皓會討厭她，會覺得她器量狹小。

一想到失去葉皓的可能，她的心就好痛好酸……

她不敢想像也不敢去面對，所以她選擇逃避。

與其讓葉皓跟她說她是個愛吃醋的可怕女人，她情願就這麼走開，不要讓葉皓有機會告訴她這點。

她也好想好想葉皓，好想知道他在做什麼，好想念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笑容，那些思念的情緒讓她哭了好幾天，她從不知道愛情可以這麼傷人。

然而，她還是怯懦，只是如果有可能，她好希望能再看到葉皓一次。

再感受一次他溫暖的懷抱。

突然，水潾凌被抱住了，是葉皓。

「潾凌……我好想妳……」葉皓真情地訴說著。

「皓……」水潾凌哭了出來。

她真的沒想到她可以看到他，還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擁抱。

美夢成真的感覺就是這樣嗎？

一看到水潾凌哭了，葉皓整個人就慌了手腳。

「潾凌……妳別哭啊！」葉皓緊緊地摟着水潾凌，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出來得太匆忙了，忘了帶衛生紙或手帕之類的東西。

水潾凌只是直哭着搖搖頭，哭得不知如何是好。

「潾凌，妳這樣哭，我的心很難過耶！」

水潾凌還是哭個不停……

葉皓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或做什麼，便只好任水潾凌在他的亞曼尼西裝上擤鼻涕抹眼淚。

做盡一切，但求佳人破涕為笑。

好不容易水潾凌總算不再哭得那麼凶，葉皓趕緊柔聲地說：「不哭了，妳也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不是──」水潾凌還來不及解釋她哭的原因，就看到葉皓被一記突如其來的拳頭給打下去。「啊！」

一個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子突然闖出來，二話不說便衝過來賞了葉皓結結實實的一拳。

是她那個從小幫她打遍追求者的表哥。

「臭小子，你居然敢讓我家潾凌哭！」在葉皓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時，又一記右勾拳往葉皓的臉上揮過去。

幸好葉皓閃過。

「表哥！」水潾凌急急忙忙尖叫着阻止自己的表哥打人。

葉皓原本要揮拳打回去，一聽到水潾凌大叫這陌生男人為表哥時，趕緊把拳頭縮回來。

不可以打自己女友的親戚！

想不到這樣卻露出空隙，水潾凌的表哥一腳往他腹部踢過去。

正中目標！

悶哼了一聲，葉皓沒有倒下。

「臭小子！」水潾凌的表哥再度揮拳。

不過，這次葉皓就有所防備，漂亮地躲過這一拳。

接下來，水潾凌表哥的所有攻擊都讓葉皓輕輕鬆鬆地躲過。

而水潾凌一直在試圖阻止表哥繼續行暴。

現在她終於明白自己吃醋時的暴力傾向從何而來了，原來是家族遺傳。

這下水潾凌可急死了，表哥這樣打個沒完沒了，原本她是要跟葉皓和好的，現在被她這保護欲過度的表哥一攪和，又要沒戲唱了。

真是氣死了！

水潾凌怒氣沖沖地試圖喝止表哥，可任憑她怎麼喊，表哥就是不停手。

最後她逼急了，大喊一聲，「表哥住手啦！你要把你老闆打死啊！」

老闆？水潾凌的表哥一聽果然住手。「我的老闆？」

一文錢竟然可以逼死一個英雄好漢。

「是啊！你現在工作的雜誌社就是他公司投資的，他是你大老闆的大老闆耶！」水潾凌氣急敗壞地走過去檢查葉皓的傷勢。

水潾凌的表哥立即放開葉皓。

「我大老闆的大老闆？真的嗎？」這下爆了！水潾凌的表哥還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做。

不理自己的表哥，水潾凌關切地問着葉皓，「皓，有沒有傷到哪裏？」

葉皓搖搖頭，反而緊緊抓住水潾凌跟她說：「妳還生我氣嗎？我知道我不該亂吃妳的醋，隨便打斷妳跟章儀的談話，是我的錯，妳原諒我好不好？」

水潾凌這下真的是哭笑不得。

傻瓜！都被打到臉上挂彩還要她先原諒他！

總不能說哪天他要被人打死，不先送醫還要她先原諒他才行吧？

不好好愛護自己好來保護她，哪能原諒他？

她搖搖頭，雖然心裏快笑翻了。

看到心愛的人搖頭，葉皓這會兒可急了，他又急急忙忙地繼續說：「如果妳還生氣我跟曼蔓的那件事，我跟妳說，事情不是妳看到的那樣，曼蔓是有事找我幫忙，順便……」

「你好吵……」為了堵住葉皓叨叨說個不停的嘴，水潾凌大膽地採取一個方式──吻他！

兩個人吻了良久，吻到在一旁的表哥都快看不下去。「咳咳……」卯起來弄假咳嗽聲，企圖提醒兩人請顧慮他這第三者在場。

「啊……」總算分開的兩個人，尷尬地看着水潾凌的表哥。

「表哥，你怎麼還不走？」討厭！害她丟臉斃了！

吾家有女初長成，有了男人就忘親人！

「我總得把事情搞清楚吧！」水潾凌的表哥搖搖頭，理直氣壯地說。

「搞清楚什麼啦！你就會打人而已。」又氣又害羞的水潾凌，因為被自己表哥看到她和葉皓當街擁吻，講話的口氣就變得很差。

「可是他剛剛讓妳哭是真的啊！」水潾凌的表哥也很不服氣地說著，他只是擔心表妹嘛！

真是女大不中留，有了男人就忘了這個從小疼她的表哥！

好心酸哪～～

「那你也不可以劈頭就打人嘛！」

「要不然我要怎樣？看妳被欺負嗎？剛好順路到這裏，就看到自己的表妹在哭，妳覺得我會怎麼想？」

眼看這兩個人愈吵愈凶，自己的親親小女友很有可能就要變成街頭母夜叉，葉皓決定出面阻止一下。

「潾凌，妳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啊！我忘了！」比比自己的表哥，水潾凌沒好氣地說：「這是我那個從小就愛幫我打遍追求者的表哥，叫他路人甲啦！」

「表妹，這樣講有失公允喔！」水潾凌的表哥急急抗議。

他也不過是把關嚴格了點。

「是喔？」

「當然啦！」

眼看著錶兄妹又要再度鬩牆，葉皓趕緊再介入。

「你好，我是潾凌的上司兼男友，我叫葉皓。」葉皓伸出手，友善地說。

「你好，想不到你真的是我大老闆的大老闆耶！剛剛真不好意思。」水潾凌的表哥尷尬地說。

能夠打到自己頂頭上司的上司，也真的只有他做得出來。

「沒關係，你也是關心潾凌嘛！」葉皓對水潾凌率直的表哥很有好感。「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不是你，我現在哪有機會追到潾凌，她大概早就被一大堆人追走了。」

「哈哈……哪兒的話！」

「皓……」水潾凌出聲抗議。

哪有這種男友啊？

居然跟剛剛打他的人道謝，真要這麼欠打，那她也來打好了。

「別這樣嘛！」葉皓摟摟水潾凌，十分珍惜地說。

畢竟女友好不容易才剛失而復得！

看到這情形，水潾凌的表哥出聲道：「呃……葉先生，我們也不是很保守啦！不過，你剛剛跟潾凌在大街上……嗯嗯……的事……」水潾凌的表哥做了個打啵的手勢。

「表哥……」水潾凌臉紅道。

完了，她這輩子在表哥面前是抬不起頭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葉皓正樂得乘機求婚，要不然以水潾凌那刁鑽的個性，要跟她求婚還不知道會被磨到什麼程度呢！

順水推舟是最好了。

「當真？」

「表哥……」水潾凌再次抗議，她又不是真的嚴重滯銷，幹嘛那麼急着把她推出家門。

「要不，我今天就登門拜訪，順便提親吧！」葉皓順水推舟。

「說得好！那我就幫你聯絡一下親戚吧！」

「那麻煩你了。」

「就這麼說定了。」

搞什麼？要嫁的人是她耶！表哥居然幫她作主？

水潾凌氣得大喊一聲，「我不嫁啦！要嫁表哥你自己嫁啦！都不問我的意見！」

「噯……潾凌……」葉皓這下着急了。

可水潾凌也不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