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任群真的會來嗎？
還是他只是開玩笑而已？
畢竟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一點猶豫都沒有，感覺起來真不對勁。
說不定他剛剛其實是在睡覺，所以接了電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打完電話之後，藍千千就一直坐在沙灘上，這麼胡思亂想着。
其實他不來也沒什麼關係……只是她會有一點點失望而已。
況且他本來就沒有義務一定要聽她的話，到海邊來陪她的。
但是，她心裏還是有着期待，而這種期待的心情，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藍千千的臉上露出許久不見的真心微笑。
即使唐任群最後沒有出現，她也不會怪他，至少因為他，她終於又重新嘗到那種對於戀愛的期待心情，也重新回想起來，那種心情是這樣甜美，又帶着一絲絲的酸意。
她轉過頭，看着不遠處的那對新人已經拍完了婚紗照，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太陽慢慢地下山，藍千千向遠處眺望，發現原本以為今天見不到的火燒雲居然出現了，山邊的那一大片雲彩如同被火紅的太陽燒着了一樣，映照出各種層次的亮橘色光芒。
好浪漫的景色。
這麼浪漫的景色，自己一個人獨自享受，真是有點可惜呢。
如果唐任群能及時趕到，和她一起欣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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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藍千千就聽到身後不遠處的停車場傳來緊急煞車的聲音，並且伴隨着幾個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聲，還有男人罵三字經的怒吼。
她好奇地回頭望去，剛好見到唐任群從一輛黑色的轎車走下，他難得穿着整齊，一身黑色的高領毛衣與藍色牛仔褲，看起來不再像校園裏隨處可見的邋遢研究生，那身衣服也把他的身形襯托得更加顯眼。
唐任群本來就愛運動，並沒有因為研究生那種日夜顛倒、不正常的生活而養出肚子，相反的，因為定時運動，他的身體狀況很好，足以應付幾天的熬夜，而且身上的肌肉也很強壯，抄起球棒來打人可是力道十足。
他站在停車場裏，不理會剛剛自己製造出來的驚慌，目光梭巡着藍千千的身影，見到她后便立即向她走去。
藍千千看着他如此充滿戲劇性的出場，又見到他不同以往的穿着，心裏有一種驚艷的感覺。沒想到這位學弟也能有這麼帥的時候耶。
唐任群走向她后，對她笑了笑，沒說什麼，逕自在她身邊坐下。
藍千千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從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她的臉上就滿是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容。
好一會兒后她才開口：「你來了。」
「嗯。」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謝謝你。」她笑得更燦爛。
「傻瓜，有什麼好謝的。」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順勢便把她往懷裏一帶。
她輕輕笑了幾聲，並沒有反抗，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你看，今天的火燒雲很漂亮吧？」
「嗯。」
「那裏本來有一對新人在拍婚紗照喔。新郎還是個英俊的外國人，看得我好羨慕呢。」
「嗯。」
「還有……」
不管藍千千說什麼，唐任群都只是輕輕回應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他並不是敷衍她，她的每一句話，他都認真的聽進耳里，只是他不想多說話，破壞了這份溫馨。
原來只要這樣陪着她，聽她說話，就有一種平靜又安詳的快樂，這是不是就叫作幸福？
「學弟？」
「嗯？」
他望向她，看見她雙眼含着笑意，那模樣十分動人。
「謝謝你喔。」
「幹嘛一直對我說謝謝？」他寵溺地故意揉亂她的頭髮。
她有一頭柔軟的髮絲，觸感細緻，讓他愛不釋手。
「你剛剛真的沒有在忙？」
「沒。」他回得十分乾脆，完全不把實驗室里那些哀號的同學放在心裏。
「我好怕自己老是給你找麻煩呢。」
「還好。」
「你說話都這麼簡短嗎？我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好像話很多耶。」
「是嗎？」
「是啊，那時候你好凶，沒事就兇巴巴的罵我笨女人，我還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不然為什麼老是惹你生氣？」
唐任群尷尬地笑了幾聲。
現在和那個時候不一樣啊……
他自己都沒預料到，當初他討厭死的那個笨女人，現在居然會在他的懷裏，而他，還覺得這樣挺幸福的……
做人果然不要太鐵齒。
火燒雲消失之後，夕陽便漸漸沉入山後。
原本橘紅色的雲彩逐漸失去光芒，然後慢慢轉成深沉的紫色。
接下來，夜幕悄悄低垂，天空中出現了第一顆星星，在明亮的弦月旁閃爍着。
海風大了起來，帶着夜晚的涼意，藍千千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唐任群馬上察覺到了。
「你會冷嗎？」
「嗯，有一點。」
「那過來吧。」
「咦？」
唐任群將雙手撐在她的腰身上，輕輕鬆鬆就把她抱進懷中，以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
海風全被他強壯的身軀擋住了，暖暖的體溫從背後不斷包圍着她，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蠢蠢欲動，她伸出有些冰涼的小手，輕輕放在那熱燙的手臂上。
好想與他親吻。
她突然有這樣的念頭。
可是，他會願意吻她嗎？
還是會像上次一樣，只是她自作多情，空歡喜一場？
「任群。」她輕輕喚他的名字。
在他低下頭的時候，她在他的唇邊吻了一下。
這是一個帶着些微柑橘味道，以及淡淡海水鹹味的吻。
他愣了一下，隨即本能地追尋那還流連在唇邊的柔嫩嘴唇，柑橘的味道撲鼻而來，他忍不住舔了一下，想知道她嘗起來是不是真的有柑橘的芬芳氣味。
藍千千微微側過臉，又吻了吻他的唇，然後離開。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很隨便的女人？」她咬着下唇，有些擔憂地問。
畢竟一直是她採取主動，雖然唐任群從沒有拒絕過她，但不管怎麼想，她總覺得自己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可是，她之前對建民，從來不會這樣。
是因為對方是唐任群的關係嗎？
還是她太害怕再次失去，所以決定豁出去，想好好掌握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
唐任群沒有回答，只是又吻了吻她的唇，然後問：「你身上真的有柑橘的味道，好香。」
「那是一種英國牌子的乳液，是純手工的……唔……」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再次被吻住。
這次的吻不再只是輕如羽翼，而是帶着濃濃的情慾，他像是想要完全汲取她身上那柑橘的甜美氣味，舌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舔着，舔得她全身發熱，手腳發軟。
「嗯……等、等一下……」
「笨女人，是你自己先要吻我的，自己做的事要自己負責喔。」
「等等，可是……哎呀——」
唐任群一手抬起她的雙腳，將她整個人轉過來，正對着他，半跪坐在沙灘上。
他捧着她嬌俏的臀，讓她無處可逃，然後在她的脖子上輕輕一咬，果然嘗到柑橘的味道。
這個牌子的保養品真的很好聞，他想，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味道。
「不要咬我啦。」藍千千的小手摸着脖子上剛被咬疼的地方，不服氣地嘟起小嘴瞪着他。
「可是我想咬你啊，怎麼辦？」他惡劣地笑着，又在她的臉頰上咬了一口。
「啊！這樣會留下痕迹的啦，你這個壞人！」她作勢捶了他的胸膛一下，卻沒什麼力氣。
「噓，別再喊了。」晚上在寧靜的海邊亂嚷亂叫，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那你不要再咬我。」
「好啊。」
說話之間，唐任群又吻了上去。這次他採取主動，將她抱得更緊，兩個人的身軀緊緊貼在一起，他的手撫摸着她優美的背部線條，一路往下，見她沒有反抗，便大着膽子欲將手伸進她的上衣里。
藍千千打了個寒顫，雙手本能地摟住他的脖子，「討厭，你不要亂摸。」
「不能摸嗎？」雖然嘴裏這樣說，他的手已經探了進去，然後摸到了內衣的扣子。
只要藍千千說一個「不」字，他就不會再繼續放肆。
可是她卻沒有說。
他看見她咬着下唇，似乎有些難為情。
「怎麼了？如果你不想要我這麼做，我就會當個乖小孩的。」
「是乖學弟。」她斜睨他一眼。
「年紀不是問題。」
「可是我大你四歲耶。」
「那又怎麼樣？你看起來不像啊，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差不多和我同年呢。」
藍千千嘟起了嘴，「騙人，光會說好話。」
「不要嘟嘴。」
「為什麼？」
「因為這樣會讓我很想繼續親下去。」
藍千千還沒來得及抗議，他熾熱的唇再次吻了上來，她睜着眼睛不滿地看着他，看到他含笑的眼眸后，知道自己拿他無可奈何。
他的手在她光潔的背上游移了一會兒，神不知鬼不覺地解開了她內衣的扣子。她還沒有意識到內衣已經鬆開，他的大手已猛地一掌握住了她的飽滿。
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後退，但他停留在她背上的另外一隻手卻將她再次壓回他胸前，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他熾熱的手放在她的飽滿上面，那感覺既親密又煽情。她以前和建民不是沒有過這種親密舉動，但是，為什麼和唐任群在一起，卻令她特別有感覺？
她臉兒紅了，心跳不聽控制的加快，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慌張，可是同時又期待着什麼。
如果是他……如果是這個人的話……要再進一步，其實……她並不反對……
「我們不要在這裏好不好？」她好不容易爭到一絲喘息的空間，連忙要他暫時停手。
「不然要在哪裏？」
「至少找個人比較少的地方吧……」
唐任群一聽，鼻血差點又要噴出來。
不會吧！看不出來藍千千居然這麼主動。
雖然他今天完全沒想到可以一下子就進展到這個階段，但是難得有自己送上來的肥肉，難道他要忍住不吃嗎？
再說他的確也很喜歡藍千千，對她的感覺也絕對不是一夜情或是隨便玩玩而已，所以進展這樣快速，他並不排斥。
唐任群暫時把她的身子挪開一些，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阿七嗎？快！告訴我，離白沙灣最近的汽車旅館在哪裏。」
阿七除了號稱二十四小時營業之外，還有一項優點，就是把全台北縣市的汽車旅館地址都背熟了，之前唐任群還笑他當研究生太閑，沒事背這種東西做什麼，現在才知道這有多重要。
「你……我都還沒找你算帳哩！你幹嘛把我的車開走啊？我才剛補完貨，都還沒有整理耶！明天上課萬一有人向我買東西怎麼辦？」
「少啰嗦，快點告訴我最近的汽車旅館在哪！」
「你去汽車旅館做什麼？」
「到哪種地方去還能做什麼？」
阿七喔了一聲，隨即嘿嘿笑了起來，「老大，你終於也有這樣的一天了啊，你很急對不對？好吧，看在我們是室友的份上，這次我免費告訴你。離白沙灣最近的汽車旅館就在……」
唐任群記下了地址，正要掛斷電話，阿七趕緊補了一句。
「對了，如果你需要小雨衣，我的後車廂里有兩打全新的，應該夠你用了。」
「你有毛病啊，那種東西根本是旅館的必備用品之一好嗎？」
「旅館的都是便宜貨啊！小心出問題，十年之後有個小孩跑來叫你爸爸。」
「你有病。」唐任群懶得理他，直接掛斷電話。
一旁，藍千千有些尷尬地問：「你要帶我去汽車旅館？」
「不然呢？」
她低下頭，不太好意思地說：「可是我沒去過那種地方。」接着她深呼吸一口氣，「而且……我也沒做過那種事。」
要一個女孩子親口說出這種事情，真是難為情，可是她並不想讓唐任群認為她真的是個隨便的女人。
雖然她對唐任群的撫摸與親吻有強烈的反應，但是她真的在那方面還沒有什麼經驗。
以前和建民交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下意識的排斥和他做那種事，建民被拒絕久了之後，慢慢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了。後來，建民要與她分手的時候，她還很認真地想過，是不是因為她一直不願意跨出那一步，所以建民才失了耐心而另尋新歡。
rou體關係真的對男人那麼重要嗎？
她一直以為，兩個人之間如果相處愉快，心靈契合，即使身體上的接觸沒有那麼深入，也能維持良好的關係，但很顯然的，她想得太美了。
可是，她真的錯了嗎？她一直以來遵守的原則，難道真是不對的？
此刻她很想知道，到底跨出那一步之後會有什麼不同，而眼前的唐任群就是她最好的「實驗對象」了吧？
唐任群聽見她這麼說，看了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最後他才問：「你真的沒做過？」
藍千千紅着臉，點了點頭。
「你不是交過男朋友？」這一點他很確定，因為他也算是那段感情結束時的「目擊證人」。
「交過男朋友的女孩子，就一定不是處女嗎？沒交過男朋友的，又一定就是玉潔冰清嗎？」藍千千氣呼呼地說。
她覺得唐任群這樣問，好像很看不起她。
「你真的確定要把第一次交給我？」他不敢置信地問又了一次。
藍千千羞赧地看着地上的沙子，聲音小得像蚊鳴，「你是不是覺得很麻煩？和我這種沒什麼經驗的女人……你不想要也沒關係啊，我只是……只是……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想着想着，她又難過起來。
「你是不是有過不好的經驗？」唐任群問道。
「嗯……也算是吧。因為我從小就和母親分開了，家裏只有我和父親兩個人，有些私事又不方便問他，對那方面的事一直半知半解，直到長大之後才慢慢了解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這種事情對於情人來說，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其實……我心裏總是很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
「怕痛啊。你們男人第一次又不會痛。」藍千千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其實，理論上來說，女孩子第一次會痛的機率並不是百分之百，每個人的身體構造都不同，感受疼痛能力的強度也不一樣，說不定你……」
藍千千吐吐舌頭，打斷他的話，「你別說得這麼輕鬆，我問過很多女性朋友，大家都說她們的第一次痛得受不了，有的人做過之後，甚至整整一天都沒辦法下床走路呢！」
唐任群無話可說，畢竟他不是女人，怎麼說都沒有說服力。
「既然你那麼怕痛，為什麼又想和我做？」
「你第一次做是什麼時候？」她突然問道。
他認真地想了一下。「高中吧？」
「那時候，你心裏是什麼感覺呢？很幸福？很快樂？還是有其他什麼特別的感受？」藍千千很想知道，到底在發生rou體關係之後，男女之間的感情會有什麼變化。
「那是太久以前的事，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他頓了一下，又說：「我連第一個女人是誰都快想不起來了……」
藍千千看了他良久后罵道：「負心的男人。」
「我哪裏負心了？」他立即抗議。
「你怎麼可以忘記？」她氣呼呼地說：「不管怎麼樣，對女孩子來說，第一次的對象是很重要的耶！」
唐任群抱住她，輕聲安慰，「彆氣了。我是真的想不起來，你就別再問了吧。」
其實他不是想不起來。
當藍千千那樣一問的時候，他心裏馬上浮現出那個女孩的容貌，可是，那真的是太久遠的記憶了，他和她，都已經不是當年初嘗禁果的少年，兩個人往後再也沒有交集，又何必對彼此念念不忘？
只要現在過得好就好了，他不是那種老是懷舊的人。
藍千千靠在他懷裏，突然嘆了口氣。
「有一天，你是不是也會這樣忘了我呢？連我的容貌、我的聲音，甚至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呢？」
「傻瓜。」他揉揉她的頭，沒有正面回答她。
因為，未來究竟會如何，他不知道，沒辦法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
人的心是會變的，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見過什麼絕對的事，他知道自己將來也會變，至於會變成什麼樣子，就是他無法預期的了。
藍千千也是，她也會改變、會成長，也許有一天，她會發現自己不再那麼喜歡他，便悄悄離開，一如當年那些離開他的女孩子們一樣。
其實……他也會怕啊。
怕再次受傷，再次嘗到被遺棄的滋味。
他之前一直拒絕碰女人，除了怕麻煩，也是怕自己會無法承受對方決定要離開的那一刻。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失戀的時候，整整哭了兩天兩夜。
真是年少輕狂的往事。
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再為愛情這種東西掉眼淚了，因為他已經長大，變得堅強了，不再那麼相信愛情是永遠不變的。
應該說，愛情和人心一樣，都會隨着時間改變，也都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這時，藍千千突然輕輕說了一句。
「即使有一天你忘了我，我也不會忘了你喔。」
她抬起頭，黑亮的眼眸閃爍着淡淡的水光。
「因為我不想忘了你，所以才會把第一次給你。你懂嗎？」
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