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隔天一早的例行性小組會議中，李柔決定將昨晚與齊風商量的結果告知其它組員。

「我希望在以後的節目中不要再提到『齊某』這兩個字，並邀請齊風以來賓的身分參加我們的節目，也可以回答聽眾的問題，各位覺得如何？」她仔細觀察同事的反應。

在場鴉雀無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了？你們倒說說你們的看法啊！」看大家都不說話，她心裏又急了起來。

「我說，柔姊。」說話的是小郭。「你剛剛的提案是不錯啦！可是……我想這個……齊風本人應該不會同意才是。」他吞吞吐吐的說。

「是啊！」這次開口的是珍妮。「他不是對我們在節目中屢次提到『齊某』這兩個字挺不爽的嗎？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浪費精力邀請他來參加節目？」是請他來砸場的還差不多吧！

「Lily你說呢？」李柔轉過頭詢問在一旁沒開口表示意見的節目製作人。

「我完全贊成你剛剛提出的意見，至於邀約的工作……想當然耳，就交給你來執行了。」沒有考慮多久，Lily投下唯一一張贊成票。她早已知道李柔和齊風的關係，因此毫不懷疑齊風來上節目的可行性。而且她也確定這樣的安排一定會再讓節目收聽率往上沖，想來想去，真的沒有反對的理由。

「真的嗎？那就太好了！索性就從明天開始吧！」李柔興奮的說著，她一定會認真把節目做得更好。

製作人都表態支持李柔的提案了，其它人也不再堅持意見，同意全力配合，再創節貝局峰。大伙兒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看李柔這麼有把握邀請齊風來上節目，心裏也漸漸有了底。

看來，李柔和齊風在交往的傳言是真的。

翌日——

就在現場節目開始前的一個小時，齊風出現在意識電台的大廳，他高大帥氣的外表吸引了許多女同事愛慕的目光。

「他的身材真好，是不是哪個來台宣傳的港星啊？」

「他好帥喔！不過……好象有在哪裏看過他的樣子耶！」

「他是齊風啦！我在MTV台看過他！」

「齊風？是柔姊口中的那個『齊某』嗎？」

「人家現在是柔姊的護花使者，死會啦！」

「怎麼會……」

此起彼落的耳語從齊風一進門就蔓延開來，直到他和李柔進入小小的會議室，討論接下來的節目進行方式，才終於擺脫眾人好奇的眼光。

「你的魅力還真是不小，看那些小妹妹們被你迷得暈頭轉向的。」李柔半開玩笑的說。

齊風心裏可樂了。「吃醋啦？」

李柔的臉一下子脹紅了起來。「少胡說，我哪有吃醋！」她鄭重的否認，或許語氣過於強烈了，以至於聽起來反而有些心虛。

「嘖嘖——這可不是我所認識的李柔，我所認識的李柔可是最誠實的哩。」他挑着眉輕蔑的搖頭。

「我說不過你，反正你就是那張嘴厲害。」她攤開桌上的資料，一副不想跟他一般見識的口吻說。

「我這張嘴的確是很厲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他暗示昨天經歷的火辣場面。

原以為她的臉不可能再更紅了，沒想到還有再往上發展的空間。

李柔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桃子般可愛，羞怯的表情讓他兩腿間的小腦袋又開始不安分的蠢蠢欲動了起來。

「如果我現在想吻你，你會怎麼說？」他定定凝視着她，聲音略帶沙啞。

「當然不——」她開口拒絕，可是話才說到一半，齊風就已經印上了她的唇。

幾分鐘后，兩張嘴唇才依依不捨的分離。

「好吧！可以開始了。」齊風滿意的說。

昏暗的錄音間裏，節目正在進行中

「歡迎再次收聽李柔的『都市叢林熱』，在談論了一個多月『齊某』的事迹之後，今天節目裏很榮幸邀請知名MV導演齊風先生，他將就自己的經驗，與各位聽眾分享他對感情的看法，齊先生．歡迎你來參加節目。」李柔對他眨眨眼，暗示是他開口的時候。

「各位聽眾你們好，我跟各位一樣都是李小姐的忠實聽眾，希望今天有機會幫助各位解決一些感情上的疑惑。」齊風低沉渾厚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了出來，讓工作人員驚艷不已。

沒想到他的聲音還挺適合做廣播節目的。

當現場一開放callin，電話就沒斷過，多數的聽眾都很好奇「齊某」的靈感是否來自於他？

當李柔跟齊風聽到這些問題時，兩人臉上不約而同的都出現微笑，只不過李柔的笑容多了點尷尬。

「關於這個問題，就由我替主持人來回答。」齊風體貼的接過這個棘手的問題。「我猜這個『齊某一指的應該是我吧！因為之前的我的確有些不定性，被拿來消遣只能算我活該。」他直率的回答。

李柔舉起手作勢無言的掌聲，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你之前似乎跟很多女明星傳過緋聞，請問你都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跟她們交往，難道只是為了玩玩嗎？」汐止的張小姐問。

聽眾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頗有李柔主持的架式，一旁的李柔也樂得看齊風打算怎麼回答。

「每段感情我都是很認真的，只不過每個人對認真的定義不同。就像有些人喜歡穿鞋子，因為有安全感，而有些人寧願赤腳，因為覺得自在。我們只是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式，你能說誰錯誰對嗎？」他認真的看着李柔的眼睛回答，彷彿是在說給她聽。

齊風的眼睛裏沒有指責，只有期盼能獲得她的了解，真切的眼神讓李柔好不感動。

其實，對他的偏見早就煙消雲散了。

接着又有聽眾問：「關於你跟李柔拍拖的報導是真的嗎？」

「這件事只對了一半。」他意有所指的凝視着她。「這只是我單方面的追求，至於會不會有後續發展，就得看我的運氣了。」

節目進行的過程十分順利，聽眾對於代表「齊某」身分的齊風能上節目也感到十分的新鮮、有趣，接受度遠遠比李柔本來所預期的還高。

尤其是女性聽眾，不斷的callin進來，對齊風提出上百個奇奇怪怪的問題，希望他能為她們指引出一條生路，幫助她們馴服自己的另一半。

齊風熟練傑出的表現也讓節目的工作人員暗地裏佩服得五體投地，所謂的隔行如隔山，在他身上幾乎無法得到印證。

看着坐在她身旁的齊風耐心回答聽眾問題的樣子，李柔的心裏好甜蜜。

如果他們能一直這樣走下去，那該有多好？

「請問一下，為什麼你的改變會這麼大呢？」一位聽眾這麼問。

齊風突然在桌子底下輕輕的握着李柔的小手。「李柔小姐曾經說過：『千萬別輕忽愛情力量的偉大，只要認定了這個人是你的人生伴侶，就勇敢的去愛。』這句話也正是我要奉送給各位的。雖然我不知道李柔小姐現在對我究竟是抱持着什麼樣的看法，但是，我還是要告訴各位聽眾，她已經成功的將我馴服。」

當他在說這段話時，一雙氤氳的雙眼在昏暗的錄音間內閃閃發亮，眼神是那麼的執着，像是認定了李柔就是他這輩子最終所渴望的女人。

看着他深情的眼睛，李柔不禁醉了。

當下知道，齊風也已經成功的將她馴服了。

下了節目后，兩人買了一堆吃的及幾瓶紅酒，來到齊風的公寓裏慶祝。

「要慶祝什麼？」齊風舉起晶透的酒杯，透過杯緣看着她。

「祝……就祝forever吧！」不只節目forever，這段感情也能forever下去。

透明清澈的杯子，在半空中發出清脆的聲音。

「敬forever！」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約莫一個小時左右，酒酣耳熱之後，不勝酒力的李柔，眼神已經呈現茫然的狀態，原本坐在齊風對面的她突然站了起來，走到齊風身旁，半倚靠在他身上。

「明天就滿一個月了，你知道嗎？」她沒頭沒腦的說。

齊風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當然知道。」

李柔喝醉酒的樣子讓他覺得好笑，一個小時之前她還喊着不醉不歸，想不到才短短一個小時，幾杯紅酒就讓她掛了。

「難道……你……不擔心……嗎？」她說起話來開始大舌頭。

「擔心什麼？」他溫柔的撥開覆蓋住她眼睛的頭髮。

「擔心……呃，我沒有愛……愛上你啊！」她嘟着嘴，皺着眉，好象在氣他笨，連這麼簡單的事也要她說。

「幹麼擔心？」他氣定神閑的回答。

「厚！如、如果我沒有愛……愛上你的話……那麼，你、你就要離……離開了啊！」她大聲的說。

「所以？」看來以後不能讓她喝太多。

「所以……呃，你不……擔心嗎？」她邊打嗝邊說著。

「不擔心啊。」他輕鬆的回答。

下一秒，李柔一把抓着他的衣領，將臉貼近他。

「難道我在你的生命里可有可無嗎？」她皺着眉，滿口酒氣的瞪着他。

她豐富的想像力讓齊風又好氣又好笑，接着輕輕地將她擁抱在懷裏。「你這個傻女孩，你無須開口，我就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語言有時候只是用來愚弄人的一種工具罷了！」

他的下巴擱在她柔順的發頂，享受從她髮絲上傳來的淡淡香氣，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傳遞到他發燙的胸膛上，齊風的心跳加劇狂跳。

或許是借酒壯膽吧！李柔隔着單薄的襯衫，輕輕的啃咬他堅實的肌肉，第一次主動撩起齊風急欲掙脫的慾望，欲罷不能。

齊風修長的手指纏繞着她細柔的髮絲，呼吸越來越深沉，幾乎動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沒有將她按在地上粗暴的佔有她。

李柔的玩興大起，越來越不安分，最後乾脆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恣意的親吻着他。

今晚，她是狂野的亞馬遜女王，齊風自然而然的成為她慾望的俘虜。

兩張饑渴的嘴唇以最親密的姿態交迭，溫熱的舌以最挑逗的角度交纏，已經分不清誰才是征服者，誰才是被征服者了。

忽然，李柔用力扯開齊風的襯衫鈕扣，扣子一顆顆的迸落了下來，李柔眼睛閃過一絲淘氣的光芒，冷不防地低下頭，輕輕地啃咬着他敏感的兩點。

「呵——」情不自禁的低吟從齊風喉嚨深處流泄出來，他眼睛半閉，手指探入李柔長長的捲髮中，似乎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般。

當她的手指往下探索到齊風鼓脹的男性陽剛時，齊風突然抓住她冰冷的小手制止她。

「我不是聖人！無法保證接下來的事情能在我控制的範圍。」他的聲音因為自制力即將決堤而顯得僵硬，可是……該死的！他根本不希望她停下來！

「我有說要你控制嗎？」雖然她有點小醉，可這句話說得再清楚也不過了。

「你不懂，我沒有任何準備。」他痛苦的說。

李柔捧着他的臉頰，一雙眼睛閃啊閃的，半命令的說：「我現在就要你。」

沒有人能拒絕這麼甜美的邀請，齊風迫不及待的一口氣將李柔抱起走向房間，才一會兒功夫，便雙雙倒在床上，四肢交纏。

好曲折的過程，好漫長的等待，由最厭惡的敵人轉變成最親密的愛人，由陌生到熟悉。

幾坪大的男人卧室，一盞微弱的床頭燈，兩個美麗又可愛的人兒，無數個親吻、呢喃、擁抱，當他們從對方身上獲得解放的喜悅時，情不自禁同時吶喊出對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早上，李柔一進到公司，大家爭先向她道賀。

「早，柔姊！昨天節目我聽了，很棒喔！」

「柔姊，昨天的收聽率聽說又創新高了哩！」

「柔姊，你今天氣色真好！是不是戀愛了啊？」

「柔姊……」

一路上李柔始終保持微笑，不一會兒便擺脫眾人，滑進她自己的座位上。

想到稍早在齊風床上醒來的情景，她又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嚴格說起來她是被他吻醒的，只不過他吻的地方遍及身體的各個部位，從耳垂、頸部、鎖骨……

「……李柔？」

黑潔熙的聲音突然闖入李柔腦子裏的情色畫面中。

「嗄，什麼事？」李柔心虛的紅了臉。

黑潔熙賊兮兮的衝著她笑。「一大早就在傻笑？說，剛剛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啊？」

「哪！我只是在想昨天晚上的節目有沒有什麼要改進的地方，如此而已。」她馬上恢復正常，義正辭嚴的否認。

「是這樣的嗎？」黑潔熙挑高柳眉，擺明了不相信。「算了，念在多年的友誼，暫且饒你一命，不過我不得不承認，昨天的節目很有爆點，總經理要我記得稱讚你，以後還要多多加油。」

「多謝！」李柔一臉喜孜孜的，這全是齊風的功勞。

正事談完了，黑潔熙馬上又換成八卦的表情。「那麼你和齊風現在到底是進展得怎麼樣？我看得出來你對他的好感，既然如此，輸掉這場賭注的應該是你，不是嗎？！」偏偏李柔又是一副開心的模樣，所以她完全搞不清楚究竟誰輸誰贏。

李柔溫柔的笑着搖頭。「這場賭注沒有嬴家也沒有輸家，而且上節目是他自己提議的，很不可思議吧？」

黑潔熙嚇了一大跳，看來兩人都是玩真的吶！

原本以為齊風是別有居心的追求李柔，可是照這樣看來，是她多慮了。

而且昨天齊風在節目中也一再地對聽眾表達對李柔的仰慕，並沒有引起聽眾的反彈，算是圓滿解決了聽眾可能會產生的不諒解。依他這麼貼心的舉動看來，說沒有動真情也難！

如果結局真是如此，黑潔熙也為好友感到高興。

「沒想到齊風這個人還有點良心，至少他的眼光不差，知道像你這樣的好女人可遇不可求．不好好把握，一旦錯過，可是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想……這次應該會比之前那一次還順利吧！」李柔也如此期許。「對了，我待會兒可以外出一下嗎？」

「等不及見他嗎？」黑潔熙故意消遣她。

「哪是，我只是想把昨大節目的拷貝帶拿給他，讓他自己可以回顧一下昨天的精采演說啦！」她急着撇清，雖然一部分的原因的確是等不及再看到他。

黑潔熙心知肚明，沒再追根究柢。「去吧！別說我都沒幫到忙。」

「謝啦！」李柔開心的道謝，想到待會兒就可以再看到他，整個人不禁輕飄飄了起來。

稍後，她拿着昨天節目的拷貝帶，前往齊風位在電台附近的公司，迫不及待想讓齊風知道，他昨天的表現足以媲美任何一位專業廣播節目主持人。

她嘴角藏不住喜悅的微笑，原本對這段突然的感情所產生的不安全感，都隨着他昨天在節目中公開的告白而一併消失了，想想，自己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來到三十二層的辦公大樓前，來來往往的上班族超多，李柔跟着一群人一起擠進電梯，正想按齊風辦公室所處的樓層時，她身旁的人早她一步按下樓層按鈕。

不久后，她身旁的兩個人開始談話。

「昨天的『都市叢林熱』你聽了嗎？」戴着鴨舌帽的男子A說。

「聽了啊，呿！我說咱們齊導也真是厲害，虧他想得到這一招，我看李柔這下子不心軟也不行了。」理着平頭，手裏提着攝影機的男子B說。

「不過他也太狠了吧！雖然李柔那張嘴是可惡了一點，不過也沒有必要這樣整她啊！再怎麼說人家好歹也是女人嘛！」男子A路見不平的表示。

「齊導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怪只怪那個女人誰不惹，偏偏去惹到他，自作孽喔！」

「我看，這個李柔現在一定是被齊導給治得死死的，不知道齊導打算什麼時候甩掉她，唉——真是可憐。」

「對了，那女的你有見過嗎？長得怎麼樣？」

「沒見過，不過聽說長得還不錯。」

「那麼齊導不就卯死了？哈哈哈——」

兩人一搭一唱的繼續說笑着，一點也沒察覺身旁的人有什麼異樣。

直到他們說說笑笑的步出電梯，李柔還是呆在電梯裏，直到最後一位乘客離開，電梯門最後一次關上。

她低着頭，手裏依然緊緊握着那捲原本要交給齊風的拷貝帶，委屈的淚水一點一點的滴在上面，將透明的塑膠盒子給打濕了。

這不可能是真的！這一定只是一場噩夢，是上帝跟她開的玩笑！

她多麼希望自己沒有這麼衝動的跑過來，如此美夢或許還可以繼續延續下去，不用面對殘酷的事實。

這些日子相處的點點滴滴一下子從眼前晃過，原來那些歡笑、那些擁抱、那些親吻、那些體貼……全都是假的！都是偽裝出來的！

多高明的演技啊！可見他有多麼討厭她，否則怎麼可以裝得這麼自然，蒙蔽了所有人？

多麼可笑，她最後還是被愚弄了，不僅被齊風愚弄，也被自己的心出賣，當他成功獲取她的信任時，一定也偷偷在背地裏竊笑吧！

而昨夜……天啊！她甩甩頭，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李柔迅速抹去臉上的淚水，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哭，沒有人能將她打敗！

可是……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滾滾落了下來，她無助的蹲下來掩面啜泣，來來往往的乘客匆匆擦肩而過，沒人了解她的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