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雪櫻醒來之後,見葉孤城已不在樹屋;現今午時已過,想來他是去替老人張羅食物了吧?

想來似乎有點奇怪。那夜盤坐石上的老人,似乎很討厭她這個不速之客,可嘴裏一直嚷着要殺她,卻遲遲不肯起身動手,難道他只是說說而已?可見他那怒不可遏的模樣,又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

她慵懶的爬下樹屋,在林中漫步四處遊走,等她再度繞回樹屋時,葉孤城已經回來了。

雪櫻不敢再問他任何問題,怕會觸及他心靈深處的傷口。她更怕問了之後,葉孤城又會再度不理她。

她害怕葉孤城會這麼冷漠的對待她,所以見到葉孤城回來,也不再開口問他任何問題,只是怔怔望着葉孤城俊拔的身影。

過了半晌,葉孤城才突然開口說:

“咱們一起去鏡湖捉魚,散散心好嗎?”

他的語氣溫柔婉轉,像是期待雪櫻能與他同游鏡湖似的。

雪櫻開心答道:“好啊!咱們帶疾風一塊去吧,”

雖然她一直都明白,葉孤城很關心她也很疼愛她;可是葉孤城天生那種冷傲個性,有時實在冷酷得駭人。而且,雖然他舉止間對雪櫻一直十分溫柔體貼,但他從沒有這麼溫柔婉轉的對她說話。

兩人吃過些許水果之後,便開開心心來到了鏡湖。

葉孤城一到湖畔,就卧在翠綠柔軟的青草地上,享受着湖畔吹來的沁人涼風,微風中還夾帶着青草香味。

雪櫻則躺在他身邊,看着天上飄過的冉冉白雲;疾風則在湖畔花草叢中,四處追逐着蜂蝶,自個玩得不亦樂乎。

葉孤城一雙空靈深邃的眼睛凝望着天際;雖然他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他一直很努力的,用他的心去感覺這個世界。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天空上看到了什麼?”

閑言,雪櫻心中不禁雀躍萬分。

他終於能坦然面對他雙眼目盲的事實了。以前只要稍稍提起他失明的事,他便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般孤獨無助。沒想到,他現在已經願意接受現實,也不再排斥別人幫助了。

她看着天上白雲飄忽變幻成各種模樣。

“湛藍的天空上,飄浮着朵朵柔軟又聚散無常的白雲……風一吹動,白雲就會隨之變化成各種美麗的模樣。有時變成蒼鷹,有時變成杓子……對了,東邊那有一朵雲,變成了一匹狼的形狀,簡直就像是被雪覆蓋的疾風一樣……”

她真的情願能一輩子當葉孤城的眼睛,陪着他一起體驗人間美景。

葉孤城偏着頭努力的想,被雪染白的疾風會是什麼模樣?接着又聽雪櫻充滿幻想又天真的各種描述,他突然對她口中這個美麗又多姿多採的花花世界眷戀了起來

他第一次感覺,活着是件很開心很開心的事情。

以前,他一直只是為了“報仇”這個信念而活着,但自從與雪櫻相處之後,他漸漸由身邊這個可愛又有點古怪的小姑娘身上,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可愛。

原來,雪櫻對他的影響竟如此大。

自從雪櫻在他生命里出現之後,他已經不再習慣孤獨一個人了,他甚至已習慣了雪櫻對他的依賴……

“對了!傳說中的鏡湖又是什麼模樣呢?”

“嗯……”雪櫻晃了一下她那顆小腦袋,然後說:“說起鏡湖,不只是那個富有傳奇色彩的神話故事有趣,鏡湖這名字簡直是取得太棒了!這湖的四周林木成蔭、花草遍地,碧綠平靜的湖心倒映着四周蒼翠的樹林及天上湛藍晴空,簡直就像一面鏡子將四周美景全一古腦兒倒映在湖裏頭了……”

葉孤城若有所思的說:“原來這鏡湖,真如一面鏡子清澈明亮。”

雪櫻點了點頭,笑道:“嗯,孺子可教也!我話還沒說完,你就知道我接着要說什麼了,真是有先見之明,”

說罷,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怎麼會這麼糊塗,明知道他不喜歡被人嘲諷譏笑,她怎麼一開口又是“見”又是“明”的。真是哪過壺不開提哪壺!

可葉孤城不但沒有為此黯然傷心,見她那副自得其樂的可愛模樣,反而開心得朗聲大笑起來。

他那渾厚爽朗的笑聲,真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了。

她忍不住輕輕伸出手,撫摸他那俊俏深邃的容顏。

她柔聲說道:“葉孤城,你知道嗎?你開懷的笑容真是我見過世上最美的笑容;還有你那渾厚爽朗的笑聲,更是我聽過這世上最好聽的聲音!你要是永遠都這麼開心就好了!”

葉孤城感覺她如此溫柔的撫觸地的臉頰,又聽見她甜美的嗓音,突然有點激動的牽住了她的手。

“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如此開懷大笑。你到底是上天派來的天使,還是要帶我墜落地獄的魔鬼……”

雪櫻不解的睜大水靈雙眸。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要是看到我開心就好啦!想什麼神啊鬼的,人家怎麼懂嘛!”

葉孤城見她天真爛漫的可愛模樣,愛憐的輕撫着她粉頰。

“你知不知道,當初我撿到疾風的時候,它才多大?”

雪櫻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當時,我才九歲。當我在森林一個岩洞中,發現了離群迷路而躲在岩洞中的疾風時,它才剛斷奶沒多久吧。那時我見它可愛,又見它一人獨自在岩洞中,恐怕就此丟下它,它會難以存活下來,所以才將它抱回來照顧。它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雪櫻聽了,眼淚早不聽使喚的偷偷滑落。

她低聲問道:“照你說來,當時你的眼睛還未失明嘍?為什麼你身邊只有疾風這個朋友呢?那個老人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

葉孤城凄涼笑道:“在這荒涼的森林裏,去哪裏找其他的朋友?更何況,我從小就不相信任何人。至於,那晚你在山壁附近見到的那個老人,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教我武功,養育我,對我思重如山的師父,同時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有,我的眼睛的確不是一生下來就失明的,而是--”

雪櫻不禁緊緊抓住了葉孤城的手,焦急問道:

“救命恩人?!葉孤城,你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呢?能不能告訴我?!”

隨着雪櫻微顫的輕柔話語,葉孤城那雙空靈深邃的雙眼,茫然的望向藍天,哀凄的思緒也幽然飄向朦朧的兒時記憶……

???

十八年前,一個狂風呼嘯、陰雨綿綿的夜晚,一個形容憔悴的可憐婦人,囚禁不住長途勞苦奔波,而提早產下了一名胎兒。

在這樣陰冷的天候中,一個老舊小屋內,嬰孩身邊除了氣息虛弱的母親外,還有一個年紀頗大的產婆和另一名年輕的姑娘,她正是方才產下胎兒的揚州第一美人--蘇蓉兒的貼身女婢,小晴。

蘇蓉兒原本生在書香世家,再加上一副天生麗質、閉月羞花的美貌,艷名遠播,因此上門求親的公子絡繹不絕。

原本,蘇父對愛女執意不肯委身他人也頗為憂心,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為了延續蘇家書香門第,而讓女兒習字學藝,造成她今日識見不凡,卻因此延誤了終身幸福。

直到某日出現一個文武兼修、氣宇軒昂的年輕人,終於奪走了揚州第一美人的芳心。

可惜,好景不常。原以為愛女就此找到今生良人,可以有個幸福的歸宿;豈知正當兩人情深意濃時,那名青年,竟未留隻字片語突地消失,不見蹤影。

天真熱情的蘇蓉兒,卻在兩人陷入如膠似漆的愛意中,毅然決然奉獻出自己最珍貴的一切。

豈知他一離開,竟當真一去不回。

蘇蓉兒不僅得一人忍受懷胎十月的辛苦,人前人後的蜚短流長,更是冷酷無情的朝她襲來……正當她身心備受痛苦煎熬之際,誰知,一把無名大火,更是一舉燒毀了她的家園和她所有親人。

最後,只留下她的貼身女婢小睛和她幸運逃脫出來,但噩夢並沒有就此結束,冥冥之中,似乎有人非要毀了她,毀了她肚裏的嬰孩不可……

經歷了一連串坎坷悲慘的逃亡生涯后,終於,她不堪長期奔波折磨,腹中飽受摧殘的嬰孩提早呱呱墜地。

伴隨一陣哇哇啼哭聲,嬰兒終於順利出生了。

氣力虛脫殆盡的蘇蓉兒,愛憐的抱着她甫出世的稚幼嬰孩,想在這陰冷惡劣的天氣中,將自身僅存的些許溫暖渡給嬰孩。

突然,那老舊木門卻突然打開,走進來一個年輕男子。

蘇蓉兒的貼身婢女小晴,臉色蒼白的擋在她面前,驚慌說道:

“別--別過來!我家小姐從來不曾做傷天害理的事,你們為什麼偏要趕盡殺絕?我們這樣委曲求全、生不如死的活着,究竟礙着你們什麼?”

她話語未盡已淚流滿面,想起這數月來的逃亡生涯,簡直苦不堪言。若非沿路有人出手相助,只怕她們早遭不測。

那男子卻恭敬作揖道:“是在下來遲一步,保護不周,還請夫人降罪。”

“你--你又是誰?為什麼要我家小姐降罪於你?”

小晴越想越不對。

眼前這男子,與之前四處迫害她們的人似乎有些不同,言語間卻頗為可疑。試想蘇府雖是書香世家,頗有名望;但以他們一介平民百姓,哪有什麼權利降罪於人?

“在下是奉命前來保護安頓夫人的,還請這位姑娘別問太多,先安頓好夫人及公子才最重要。”

“你--你怎麼知道我家小姐生的是個兒子?”

那人臉上突然出現一種難解的表情,似高興又似憂愁。

“原來夫人生的真是位公子!唉,方才在下只是隨意猜測,沒想到竟被我料中--夫人果真生了一位公子爺。”

接着,他看了眼老舊屋中的簡陋陳設,又道:“此地如此簡陋,怕不委屈了夫人和公子。還請姑娘偕同夫人、公子,與在下前往尚書府暫住一段時日。”

“尚書府?!”小晴簡直訝異得要說不出話來。“可是,咱們跟尚書大人並無任何瓜葛,怎可隨意住進尚書府邸?”

“此中詳情,姑娘不必間太多,只需隨我前去尚書府,早日安頓下來才是。此事切不可再耽擱,否則遲久生變。在下已在門外備妥車轎,還請夫人及公子移駕至安全之處為要。”

“但小姐此刻身子正虛,如何禁得起跋涉之苦?”

蘇蓉兒懷抱着嬰孩,虛弱說道:“我還好,咱們還是聽從大人的意思,即刻前往尚書府,別讓人家為難了。”

聞言,男子心中一驚。暗道:他此刻並未身着官服,言談之間亦未言明,為何她竟看出我的身份並非常人?

蘇蓉兒虛弱迷濛的眼神也正看着他,聰慧如她,的確看出眼前之人,氣勢不凡、談吐不俗,定非尋常人等。

就這樣,小睛也不好再推辭。當晚眾人就連夜趕赴尚書府,主僕三人就在尚書府中定居下來。漸漸的,聰穎過人的蘇蓉兒體會到,自己那苦命孩兒的身世必定不凡,否則怎會無端招來無妄殺機?

當她靜下心來,仔細回想當初兩人一番溫存纏綿之際,他始終沒清楚交代他真正的家世身份。

只因兩人初一見面,蘇蓉兒即被他高貴不凡的氣質所折服,根本就沒好好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他究竟是何方人物……唉,愛情果然使人盲目。

雖然,她與那葉尚書素不相識,但由他對自己的恭敬態度可以猜出,她的情郎跟葉尚書若不是有什麼親戚關係,定是生死摯交;否則怎肯收留一個來路不明又聲名敗壞的女人在府中?

但是不管她怎麼問,葉尚書始終不肯透露她那謎樣般的情郎究竟是誰,跟尚書府又有什麼關係。但憑着她的直覺,只怕她孩子的爹,身份絕不下於尚書侍郎,否則葉尚書何以對她如此恭敬?

當她逐一抽絲剝繭,仔細回想與他相處時的情景,他的英俊挺拔、才智雙全,在在顯示他的出身不凡,猶如人中之龍般優秀出眾,加上連位居尚書侍郎的葉靖都對她如此尊重,難道說他是……不!這怎麼可能?

雖然在她心中,她心中牽挂思念的情人身份已呼之欲出,但她實在難以說服自己,何以憑自己一介平民百姓,竟會如此幸運遇見了當今……聖上!

這麼一想,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全明白了。

當初她懷胎遭受迫害,主要原因便是她身懷龍種;況且,至今聖上膝下猶虛,所以她才會遭受這一連串迫害,甚至連她無辜的父母也因此受牽連。

偏偏至今,她始終念念不忘那個男人。她不怪他無法保護她,甚至也不後悔愛上他;只是,他怎會如此狠心,見她消瘦憔悴,受盡了委屈,卻連見她一面也不肯。

其實,她又如何明白,並非皇上刻意棄她而去;只是當他回宮之後,原想將蘇蓉兒迎娶為妃,卻被太后攔阻。

當太後知曉皇上愛上了民間女子,怒不可遏,對於皇上意圖迎娶民女為妃更是百般阻撓。

一來,保守傳統的太后,在知曉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后,她更加嚴厲斥責皇上的荒唐淫亂。太后以為,天子乃貴為一國之尊,還和民間女子做了如此不可告人之事,實在有礙皇室威嚴。

二來,太后以為尋常百姓尚且講究門當戶對,更何況皇上貴為天子,豈可隨意迎娶來路不明的民間女子?

太后見皇上對蘇蓉兒竟迷戀至此,思及當今天子竟如此迷戀女色,恐非黎民百姓之福,因此斷然反對皇上迎娶蘇蓉兒;加上後宮嬪紀對於皇上南下出巡,流連數月未返已頗有微詞,因此為了平息後宮紛擾,迎接蘇蓉兒進宮之事便不了了之。

正當小晴以為小姐和小公子移居尚書府中,可以過着衣食無虞的日子時,主子卻因為身子骨太弱,生產完后元氣大傷,再加上她識破真相而傷心過度,就這樣終日抑鬱寡歡,以淚洗面,讓原本羸弱不堪的嬌軀愈發形銷骨立。

當皇上知道了她的情況,找了個藉口,冒着被人發現的危險,秘密趕到尚書府見蘇蓉兒時,卻沒想到只見到蘇蓉兒最後一面。

當玉容消瘦憔悴的蘇蓉兒,喜出望外的看着皇上那憂心仲仲的容顏,兩人在房中喃喃低語片刻后,蘇蓉兒還是流下了最後一滴喜極而泣的淚水,香消玉殞了……

傷心欲絕的皇上回宮之後,整整一個月,每天都關在御書房中,一人獨自面對心中傷痛……

當時官居尚書侍郎的葉情,也知道蘇蓉兒之子並非凡胎;而且他身受皇上重託,必須悉心照料其母子生活。蘇蓉兒驟然病逝,他見那嬰孩天真可愛,便將他視為親生兒子扶養,取名為葉孤城。

蘇蓉兒在得知自己來日無多時,曾親手書寫了一封血書,信中交代了嬰孩身世;原本是打算等他長大成人後,明白自己的真正身世。但後來,那封血書卻在尚書府遭逢巨變后,不知去向……

另一方面,就在蘇蓉兒產子后不久,皇后及最受寵愛的夏貴妃,一人,亦同時懷有了龍種;因此不免引發宮中一連串爭權奪位。

而皇上最信任的親信之一,御史大夫夏政,則在耳聞皇上這段情事遭遇之後,受命照顧蘇蓉兒,並將之秘密安排於尚書府中。

直到數年後,一場無名大火突然在黑夜中蔓延開來,短短一夕間,龐大華麗的尚書府化為一座廢墟,尚書侍郎葉靖一家全不能幸免於難。

皇上在得知尚書府被無名大火燒毀殆盡的惡耗后,足足病了三天不能起身。

經歷這一場大火后,具有皇室血統的皇子葉孤城及其師父從此失蹤不見。

但由於幕後主謀者之心狠手辣,務必要斬草除根,將具有皇室血統的葉孤城除之後快。所以,在得知事發現場並沒有找到葉孤城屍體后,便立刻派了數位名聞江湖的一等殺手,前去取他性命……

這些陳年往事,都是直到他懂事之後,經由他師父口中娓娓道出,他才明白。

???

良久之後,葉孤城才自飄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當他意識到雪櫻那雙細嫩柔荑仍緊緊握住他的時候,一陣莫名的感動自心中緩緩升起……

“我也是聽我師父提起才知道,十多年前,我原是當朝尚書侍郎葉情之子,後來,一場無名大火奪走了先父先母的性命。當時,我師父是受先父所託,自幼便教導我武功。由於師父與先父交好,故火災發生時,師父帶着年方六歲的我逃出火窟,並且四處逃避仇家追殺……”

其實,他的師父並沒對他透露他真正的身世,也因此,葉孤城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尚書侍郎葉靖之子。

雪櫻天真問道:“那麼你們安全了嗎?”

葉孤城悲愴說道:“可惜那幕後的主使者,並不肯就此罷休。不知道什麼緣故,那群陷害我們葉家的人,竟然一直窮追不捨,務必要將我們誅殺殆盡才肯罷手。後來,我和師父逃進了這座人煙罕見,荒涼險惡的森林深處,又經過無數次生死之間的躲藏追逐,才終於逃過了他們的追殺……誰知,三年之後,他們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買通了當時江湖上最擅於追蹤殺人的萬里奪魄追魂刀,追查到這座森林來。”

“那後來怎麼樣了?!”

“由於萬里奪魄追魂刀的武功十分高強。當年,師父為了要保住我一條性命,不惜使出全力和追魂刀打得難分難解。由於追魂刀與師父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間,師父為了怕追魂刀朝我下手,最後竟使出了畢生絕學,卻同時不得不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可怕招式--裂地崩雲。”

雪櫻已聽得入神,心中澎湃洶湧的情緒,隨着葉孤城或喜或悲。

“由於追魂刀的目標是我,因此,在他得知他與師父的武功僅在伯仲之間。他也使出最後一招,追魂奪魄刀氣直掃向我,同時師父裂地崩雲的掌風,逼得他不得不收刀回擊。最後,他一刀砍斷了師父的雙腿,他自己也同時被師父一掌襲斃。”

雪櫻焦急問道:“那你呢?!你有沒有被迫魂刀刀氣所傷?!”

“還好師父的捨身相救,在最後關頭,逼得追魂刀不得不收手反擊;否則,他那一刀落下,我早身首異處。”

聞言,雪櫻一陣膽戰心驚,為著他當時所經歷的兇險擔憂不已,胸中氣息兀自起伏不定。

“只是,那一刀雖沒有落在我身上;可我還是被那一股強勁的刀氣弄瞎了雙眼。從此以後,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雪櫻傷心的淚水潸然落下。

她縴手輕撫着葉孤城的俊臉,喃喃說道:“不要緊的!葉孤城。以後我會當你的眼睛,我會告訴你我看到的任何東西。”

葉孤城將溫柔善良的雪櫻一把拉人懷中,緊緊摟住了她。

他嘆了口氣說道:“其實,自從遇見你之後,我再也不會為了自己失明的事情感到遺憾了。因為你的出現,使我的世界不再是黑暗一片,只是……”

“只是什麼?”

昔日刁鑽的郡主,現在卻像是只溫馴的小綿羊,輕靠在葉孤城懷裏。

“只是,我師父當時為了救我,導致雙腿殘廢。所以,從那天起,我就發誓等報了仇之後,要好好侍奉師父,以報答他的大恩大德。”

雪櫻緊緊抱住了葉孤城,心裏為著葉孤城幼時悲慘的遭遇,受盡了千辛萬苦而心疼。

她柔聲問道:“那我以後一直待在你身邊,我們兩個、永遠不分開,讓我和你一起侍奉你師父,好不好?”

“可是現在我連自己的仇家是誰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再度回來殺人滅口。你跟在我身邊,不怕受到牽連嗎?”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才不怕呢!反正,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還不是都一樣,只要活得快樂就行啦!”

“可是,你貴為皇室郡主,自小嬌生慣養,怎麼會習慣這種粗茶淡飯的清苦生活?更何況,你父母又怎麼放心將你交託給一個雙眼--”

雪櫻柔美輕輕封住了他的嘴唇。

“反正我已經決定,這輩子都要纏着你不放了!你再說什麼理由要哄我離開都沒用!”

說完,她輕輕靠在葉孤城懷裏,緊閉雙眼,兩人幸福的相依偎着。

葉孤城也緊緊抱住了雪櫻,深邃的雙眼竟不自覺模糊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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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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