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嘩哇!你們現在真的很有名了!你們看這三台轉來轉去,都是你們兩個人。」柔柔拿着遙控器,不停的變換着頻道說。在她面前的矮桌上,則有着便當及泡麵,還有幾瓶的茶飲料和一些水果。
「這都要謝謝妳啦!要不是妳的幫忙,我們錄專輯的事,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呢!」阿凱將滾燙的開水倒進面碗中,再拿本書壓住蓋子。
「對啊!我們的夢想總算成真了。」在看到柔柔因扯着泡麵的包裝膜,而痛得齜牙咧嘴的表情,敏雄從她手中拿過那碗泡麵,幫她打開再加開水。「柔柔,妳的傷還沒好,為什麼這麼急着要出院,而且要我跟阿凱偷偷把妳帶出來?」
柔柔聳聳肩,從便當盒中拈起一塊豆乾。「你們不懂啦!我只是想離開NICK而已。」
「NICK,為什麼?他是妳的監護人!慢着慢着,柔柔,妳是不是因為撞車,NICK會罵妳,所以才開溜的?」敏雄似乎恍然大悟的叫了起來。
「才不是呢!NICK不會為了這種事罵我的。敏雄,老金說NICK賠了你一輛全新的車,是不是真的?」柔柔吸吮着沾滿醬汁的手指問道。
「是啊!敏雄這小子才真是賺到的,他那輛老爺車是買人家的二手車,誰知道竟然鬼使神差的賺了輛新車。」阿凱說著,捶了敏雄的肩幾記。「柔柔,妳不是沒駕照嗎?怎麼敢開車在街上溜達!」
得意的笑了笑,敏雄突然收斂笑意,看着柔柔。「柔柔,那天晚上妳為什麼……」
一聽到敏雄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柔柔臉上的笑意立刻都消失無溋恕!該揮形什麼。」
「還說沒有為什麼?妳那個樣子就像見了鬼似的,哭着叫我帶妳離開那裏。」敏雄抓了把瓜子,嗑着瓜子說。「後來很奇怪的是,我又看到我阿姨站在那裏對我笑,她也是變得很怪異,一個晚上,連着妳們兩個都有些反常,搞得我自己都快不正常了。我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釋大概是因為──那天晚上是月圓之夜吧!」
柔柔掀開碗面的蓋子,自顧自的吃着香噴噴的面。「你別在那裏瞎猜了,趕快吃吧!你只要記住,不準告訴任何人我在阿凱這裏的事就行了。」
「我知道,這下子有好戲可看了。妳這樣悶聲不響的離家出走,NICK準會把矛頭對準我的。」敏雄哀鳴的說。「我老爸一天到晚,逼我想辦法攀上妳;妳又是開我的車出事的,我看我是難逃干係了。」
「放心,你只要記住以後少到阿凱這邊,要不然就約到外頭見面,不就結了?」柔柔夾起長長的面,白了他一眼。「反正,我就是不要讓NICK知道我在這裏!」
「難道妳要這樣躲他一輩子?」阿凱一直沉默的吃着面,看到柔柔那個動不動就紅了眼眶的模樣,他突然開口問道。
柔柔語塞的看着他。「我……我也不知道。」
「喂!我吃飽得先回去啦!阿凱,明天要去電台接受訪問的事別忘了。我的辭呈還沒批下來,所以我還得到公司去,不過我會一請了假,就到你這裏找你的。」敏雄抽出張面紙胡亂擦着嘴的,說完就走了出去。
在敏雄像陣風似的跑出去之後,阿凱失笑的搖着頭。「這個傢伙,我從小就認識他了。他跟杏妮,噢!杏妮是我姊姊。杏妮跟他是同班同學,他是個很好的人,尤其在杏妮過世之後……他為了讓我有事做,所以拚了命的要我跟他到處去趕場唱歌,也就是這樣,我們才會被杜平挖掘出來,開始出唱片。」他用筷子敲着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音。
「妳別看他整天這樣嘻嘻哈哈的,前陣子他有一次喝醉了酒才告訴我──其實他很愛杏妮。」阿凱淡淡的說。「可是,因為他一直都是用這種態度去面對杏妮,他以為杏妮明白他的心……可是,杏妮只把他當成哥兒們的人物。後來杏妮跟季韋認識后戀愛了,他更不敢向她說出自己的心事,直到杏妮過世了,這成了他最大的遺憾。」
柔柔轉動着圓溜溜的眼睛。「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
「因為妳的眼睛,」阿凱端起自己面前的面。「妳的眼睛在妳說到NICK時,會變得跟敏雄談到杏妮時的眼睛一樣──裏面充滿了悲傷。」
「我……」柔柔驚愕得放下筷子,手足無措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阿凱很快的解決完自己的面。「柔柔,我不想批判或說些什麼,我只是把這件事告訴妳。我不明白妳跟那個NICK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那不關我的事。只是有時候,換個角度去看事情的話,或許會比較好一些。」
那天晚上,當阿凱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時,柔柔仍坐在床頭沉思着,阿凱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她心裏迴旋。
她該怎麼辦呢?阿凱說得很有道理,她不能這樣躲NICK躲一輩子的。況且還有老金、阿進跟小李他們,他們一定很擔心。
可是她已沒有法子再面對NICK了,只要一見到他,她的全部理智一定會崩潰的。她愛他,從她十二歲那年,一見到甫白歐洲回國的他,他就在她心中生根了。這也就是為什麼那天晚上她會那麼傷心的原因了。
因為她沒有辦法接受他愛別人的事實,誠如阿凱所說的,她從沒有向NICK表白過她的感情,她認為他會懂,但從不肯定他到底明白了沒有。
現在想想老金跟阿進他們的話,她開始懷疑那天晚上,NICK跟秀雲姊之間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見的──還是,她有可能誤會了?
依常理來說,NICK跟秀雲姊已經交往這麼多年了,早就該論及婚嫁了。所以會在NICK的房間看到秀雲姊,這根本就不足為奇,只是……NICK愛她嗎?
如果NICK跟秀雲姊之間,一點都沒有結婚的可能,而秀雲姊自己也很清楚這件事的話。那麼,她那天晚上為什麼會在那裏?她知道,NICK也知道她會回去那個家的啊!那他們還……難道,她是故意讓柔柔看到那個畫面的?不,不可能,她這麼做為了什麼呢?沒有理由啊!她應該不是故意的。唉!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好想念NICK,他現在不知道在幹什麼?阿凱說得很對,我不能躲避他一輩子,畢竟在我滿二十五歲之前,他還是我的監護人。二十五歲,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謝謝你,阿凱。謝謝你幫我找出一條我該走的路,或許辛苦些,但我必須去做。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的弄明白NICK的心,而這件事,對我是很重要的。」柔柔暗忖着。
她輕聲的朝沙發上的阿凱說聲晚安,微笑的鑽進阿凱讓給她的被窩中。
***
在所有人驚訝的表情及全場的竊竊私語中,NICK看着柔柔──像個女王似的坐到他身旁的那張大皮椅上。剛才他走進會議室時,對於自己座位旁多那張椅子,只是微微的挑起了眉,沒想到竟然會是柔柔!
柔柔維持臉上淺淺的笑意,目光在所有的幹部職員們的臉龐掃視着。她瞥見NICK那下巴都快掉下來的表情時,忍不住和老金交換個得意的眼神。
「柔柔,妳這兩個多星期是跑到哪裏去了?」NICK顧不得在場所有的員工,他拉住柔柔到門口,低聲的詢問她。
柔柔回他一個明朗的笑臉。「NICK,會議就要開始啦!今天是我到石氏上班的頭一天,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參與石氏了。」
「上班?」NICK抬起頭,尖銳的看了老金一眼。「這件事我怎麼沒有先得到任何消息?」
「呃,你也知道柔柔的,她……」老金聳聳肩,指指已自行坐正了的柔柔。
「NICK,我們還要多久才開始?」柔柔打開面前的筆記本,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表情中沒有絲毫的不耐。
NICK瞇起眼睛,看看柔柔又看看老金,最後他長嘆一口氣,走到柔柔身邊。「好吧!老金,開完會我再好好跟你『討論』一下這件事。現在,我們的會議開始吧!首先,請林課長先演示文稿──關於在上個月月底,開設的快餐業的中央廚房系統,評估的結果如何?」
帶着金邊眼鏡的林課長,很快的走到會議桌的另一端,打開了幻燈機。「根據我們所做的……」
NICK極力的想集中自己的精神,聽聽這次評估的結果,因為這座中央廚房的設立,將是石氏參與國內食品界的一個重要指針。這座廚房的成功與否,不僅代表着日後其它類似設備的販售,也影響了快餐業界的成本結構。
柔柔這半個月來,到底是跑到哪裏去了?他偷偷的瞄一眼坐在自己左側的柔柔,此刻她正聚精會神的,聽着林課長的說明,並且不時在攤於面前的筆記本上寫着字。她這麼做有什麼目的?還有,她為什麼會突然對石氏的營運,這麼快的進入情況?想到這裏,他疑惑的看一眼坐在自己右側的老金。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每天一下班之後,老金就跑得無影無湥雖然有些反常,但他忍住不去問他,因為據他所知的是,英俊而有機智的老金常有女人陪伴。對於他人的私生活,他最沒有興趣的了,但是,有沒有可能他跟柔柔……可能嗎?
在這半個月之內,他才真正的了解到柔柔對他的重要性。以前雖然她不在他身邊,可是他知道在秀姨跟呂叔的照顧下,她一定會過得很安全,而且愉快。但是,這半個月來,他彷佛置身於地獄之中──拿起筷子他就煩心她有沒有吃飯;天色一暗,馬上憂慮她有沒有找到地方安歇。這樣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食不知味、睡不安穩的擔心着她,他的柔柔,她是他的生命啊!
她就這樣沒留隻字詞組的失去溣埃他日夜操心她的安危。每當電話鈴一響,他就感到心驚,害怕是某個警方打來報壞消息,甚或是綁匪打來要求贖金。但是都沒有,他只能這樣漫無目的的等待下去……
***
柔柔專心的抄着筆記,不時的可以感受到NICK對自己的凝視。他那專註的眼神有如裝了雷達似的,不斷的掃描着她,似乎想從她身上搜索出任何他要的答案。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對,起碼她也該讓他知道她的行湥免得他太擔心了。只是,只是她為了什麼到現在都想不起來的理由,她就是不肯讓老金告訴他。或許是為了賭氣吧?她要求老金每天下班,就為她補習石氏的所有企業,並不是她急於要自NICK的手中取回石氏的控制權,而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從小就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對她而言,生活就是一連串來自別人的指令,她不必負責,也沒有必要做任何更改,因為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在別人以對她最有利的情況下安排的。所以,她一直活到將近二十五歲,仍然沒有任何的生活技能,及養活自己的能力。
她想長大,就像阿凱所說的她不能躲避NICK;她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NICK或其她人的背後,石氏是她的責任,她必須擔起這個責任的。
她想了很久,孩子氣的笑鬧或賭氣都是沒有意義的。眼看着離二十五歲的生日越來越接近,她該開始學着以成熟女人的眼光,來看這件事了。NICK並沒有跟她有任何承諾,他有權利跟任何人交往,或是……結婚。
雖然很心痛,可是她必須承認這一點。因為她已經決定了,她要爭取NICK的愛。她不在乎他有過多少女人,或是他曾跟多少女人約會。這些她都不再在乎了,因為她要的是NICK,他的未來、他的生活,以及他生命中的全部,包括好的跟壞的。
再假裝不經意的看了眼NICK,看到他仍狐疑的望着自己,柔柔忍不住的逸出個神秘的笑。
***
心不在焉的看着柔柔快步走出會議室,NICK遲疑了一下,才打算追上去,但旋即被一大堆瑣事給絆住。待他清晰的回答完──關於超高樓層百貨公司的事之後,柔柔早已不見人影,一時之間,倒教他手足無措的愣在那裏。
「柔柔現在都在助理室,你如果想找她,可以到那裏去找。」老金將一些文件都收拾妥當,才緩緩的說。
NICK揚起了眉,定定的盯着老金。「老金,有些事我得請你解釋清楚……」
老金倒是先自動舉起雙手。「NICK,你不要怪我,柔柔說,我要是讓你知道她人在哪裏,她一定會馬上跑到天涯海角,永遠讓我們找不到!」
「可是,你也應該偷偷暗示我啊!你這樣看着我心急如焚的,難道都沒有絲毫的同情心?」NICK想到柔柔倔強的脾氣,他退而求其次的,只想澄清這件事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傷害與困擾。
「我們都知道你不好過,」老金停頓了一下。「可是你會活下去的。如果讓你知道柔柔在哪裏,你鐵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找她,我說的對不對?」
NICK語塞的看着他,心裏明白老金所說的都是真的,但對於老金……甚至連阿進跟小李他們都有份,這樣的聯合起來瞞着他,他還是不太能釋懷。
「阿進跟小李也知道柔柔在哪裏?」
「不完全知道。」老金很快地搖着頭。「他們只知道柔柔跟我聯絡了,而且她過得很好,柔柔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她人在哪裏。」
NICK輕輕點着頭。「那麼,可不可以請你好心的告訴我,這個小丫頭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NICK,柔柔已經不再是個小丫頭了。她下個星期就滿二十五歲了,這也就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因,NICK,她想要把自己準備好來接近你。」
「哦?」NICK的好奇心被挑起了,但他仍不動聲色,維持着面無表情的佇立在那裏。
老金將全身的重量移到另一隻腳上,他露出相當有興趣的表情。「NICK,你絕對想不到那個小丫頭是如何的有決心,她打算把自己變成個女強人,而她的頭號目標就是林秀雲!」
「秀雲?這跟她有什麼關係?」NICK嚇了一跳,想起那個已經許久沒有再見面的女人,在發生了柔柔撞車、又不告而別的連串事件之後。老實說,他現在對這個始作俑者,已經沒有再跟她見面的心情了。
「柔柔以為,或許你喜歡的是像林秀雲那一型的女強人,她打算把自己改造成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所以這半個月來,我每天下班就是去幫柔柔上課,把石氏的制度跟大大小小的事都做演示文稿,並且分析給她聽?唔,你可以說她是個小丫頭,但我不得不告訴你──她天生是個企業家。你知不知道,中央廚房改善倉儲系統及運送方式,是誰的點子?」老金得意洋洋的問道。
「難道是……」
「就是柔柔。她可是卯足了勁的非常認真,甚至還親自到中央廚房去見習一天,跟着我們運送原料跟半成品的貨車,跑進跑出的。」
NICK掏出煙,連點了幾次都沒有點着,最後還是老金幫他點着了火。
「這些都是你安排的?」NICK狠狠的抽幾口煙,再緩緩的吐出來。「而我竟然都不知情。」
老金很快的搖着頭。「不是我,是你。我只是將公文擺在你桌上,你簽了名讓她去實行的,我只是沒有把她的名字,在一堆助理人員中特別標明出來而已。」
NICK很快的想着那份自己親手簽署的文件。「該死,沒想到……你們還用這個方法玩了哪些花樣?」
「不很多,總而言之,我必須要先告訴你,這小丫頭是認真的──不只是對石氏,而且也包括你在內──她的拚勁讓我都自嘆不如呢!」老金看NICK很快的往反方向走。「NICK,助理室是在這邊,你……」
NICK露出個慵懶的笑容。「我知道助理室在那個方向。只是,我現在對那個正在蛻變的小女孩很好奇,我會很有耐心的等着她長大的。你轉告她,我在等着她!」
「NICK,你是說?」
「我等着她以一個女人的身分來找我。在那之前,我不會去妨礙她的!」NICK說完踏着輕快的步伐,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唉!這下子我可以放心好好的過日子了,或許,我該安排幾個應酬,好好的放鬆自己!」
老金疑惑的站在那裏。對柔柔的轉變已是一頭霧水的他,在看到NICK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之後,他簡直是不知該怎麼看待這件事了。
***
在熱鬧非凡的演唱會現場,柔柔與有榮焉的坐在前排的貴賓席上,和其它上萬名的觀眾一樣,拍紅了手掌。
「敏雄、阿凱,你們唱得真是太棒了!」柔柔在看到敏雄跟阿凱向她跑來時,她愉快的提高聲音說。
「那當然,這條歌是我們特別為妳唱的。要不是石氏企業贊助的話,這場演唱會也未必開得成。季韋在後台,妳願意跟他見個面嗎?他想親自向妳道謝,因為妳為杏妮跟他成立了這個基金會。」阿凱提高聲音,以蓋過台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音樂。
「這樣好嗎?他的節目不是快到了?」柔柔瞄了一眼節目表,猶豫的說。
「沒關係的,我們帶妳過去吧!」敏雄說著跟阿凱一人一邊的,幫柔柔擋開潮水般向他們湧來的歌迷,摟着她走進後台的化妝室。
「季韋,柔柔來了。」阿凱走到陰暗的那個角落,對着一個全身都是黑色皮衣、皮褲的男人說。「她就是我們跟你說的石柔小姐,我們叫她柔柔。」
在他走到燈光下,柔柔這才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個紅透半邊天、終日墨鏡不離臉龐的搖滾巨星的臉,他相當的瘦,深陷的眼窩旁是濃濃的黑眼圈。
他向來都鬈得有如滿頭小彈簧的髮絲,現在都被洗直了,而且中規中矩的束在腦後。他朝柔柔伸出手,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
「妳好,我是季韋。謝謝妳成立了這個『杏妮基金曾』,我想杏妮在天上看到了,必然也會非常感激妳的。」季韋說著,聲音逐漸的哽咽起來。
「我……你要節哀順變,我想杏妮如果看到你這麼的傷心,她必然也會很心疼你的。而且,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因為基金會還需要你的全力運作。我真的很希望透過這個基金會,可以讓更多人了解腦瘤,也希望那些患者都能接受到最好的醫療,這也就是基金會成立的目的。」柔柔心情沉重的紅了眼眶。
季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無論如何我真的很感激妳,因為妳替我找到個最完美的方式來紀念杏妮,她真的是個很特殊的女人!」旁邊不斷的有人提醒着季韋時間。
「是啊!我到外面欣賞你的節目了。」柔柔說著,跟敏雄還有阿凱打過招呼之後,很快的再回到貴賓席上。
在一陣瘋狂尖叫聲之後,彷如黑豹似的季韋,迅速的跑到舞台正中央,他一連串的唱了許多自他成名至今的歌曲,聽得台下的歌迷都跟着他沉醉了。
「柔柔,妳來聽敏雄的演唱會啊?我好象很久都沒見到妳了,出國去玩好玩嗎?」隨着一股濃冽的香水味,秀雲睜着她描得烏黑的眼睛,緊緊的挨着柔柔坐下。
柔柔甜甜的朝她笑笑。「秀雲姊,妳消息滿靈通的嘛!是誰告訴妳我出國的事了?」
「呃,還有誰呢?不就是妳叔叔NICK嘛!妳不是嫌台灣太熱,所以到歐洲地中海去度假了?」秀雲拿着節目單當扇子,不停的搧着風。「唉!真是熱,妳這麼早回來做什麼呢?噢!別說讓我猜猜,妳是不是捨不得敏雄這孩子?一定是這樣子的,年輕人嘛!」
柔柔不動聲色的看着她。看來老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家,否則秀雲也不會真的相信她到歐洲度假的事,畢竟,秀雲的堂姊夫李是石氏建設的人啊!他必然也會得知她人在石氏企業的事……她不用害怕敏雄會把她的行溞孤┏鋈ィ因為他已經跟家裏鬧翻,搬出來住了。
「秀雲姊,我剛剛回國來聽敏雄的演唱會,甚至都還沒見到NICK,他最近好嗎?」柔柔決定好好陪她玩下去。
秀雲的眼光閃了閃,轉過頭去,望着台上正渾然忘我唱着歌的季韋。「很好啊!事實上我們幾乎天天見面,還有,呃……妳知道的嘛!就是約約會啊!」
「嗯,秀雲姊,妳跟NICK的感情真好,他有沒有向妳求婚?」
「求婚?」秀雲的臉突然繃緊了起來。「沒有,我們還沒有談到這個話題,怎麼?妳有聽到任何事嗎?」
「沒有,我只是很好奇而已。」柔柔淡淡的說完,即跟向她跑來的阿凱揮揮手。「秀雲姊,我先走一步了。」
看着神色怪異而沒有理會自己的秀雲,柔柔只好聳聳肩,由阿凱接她一起回到現在是他們三個人一起分租的公寓去。
***
「NICK,我想跟你談談。」秀雲一走進宴會中,馬上朝着她所要找的人走過去。
「秀雲,什麼事呢?」NICK強迫自己維持最基本的風度,和顏悅色的看着她緊繃著的臉。
抬頭看着NICK略有皺紋的臉龐,秀雲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我想跟你談談有關我們未來的事。NICK,我們在一起也已經十幾年了,我……」
NICK很快的舉起手,阻止她說下去。「等等,秀雲,我想我恐怕不太明白妳的意思,我看我們最好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把話說清楚。」
「好,NICK,一切都隨你的意思。」秀雲嫵媚一笑,尾隨他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坐下之後,NICK只是靜靜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秀雲有些按捺不住的看着他。「NICK,我……我想我們是不是該定下來了?」她表情羞赧的說道。
「定下來?為什麼?」NICK嚇了一大跳,壓低嗓音反問。
秀雲似乎愣了一下但隨即的恢復過來。「NICK,你說過在柔柔滿二十五歲時,你會把監護權撤除,那時候你才要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現在,柔柔已經滿二十五歲生日了,這個宴會不就是為她辦的生日宴會嗎?」
NICK將煙叼着唇瓣,皺起眉頭看着她。「秀雲,這十幾年以來,妳確實是我一位相當談得來的朋友,這一點我不否認,可是……」
「可是什麼?」秀雲的背直挺挺的僵在那裏。「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是,這十幾年來,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我未來的伴侶,為了你,我拒絕了多少人的追求,我甚至年復一年的蹉跎到現在!」
「秀雲,我記得我們之間,都一直維持在平平淡淡的君子之交,況且我並沒有許過任何的承諾啊!」
「我們之間不需要承諾的。NICK,難道你不明白這些年來,我是如何死心塌地的愛着你嗎?」看到NICK茫然的表情,她發出一長串歇斯底里的長笑,引起不少人紛紛向這頭張望。
「秀雲,我想妳誤會了。」NICK將煙用力的捺熄,對這出乎他預料的情況感到有些棘手。「在我的心目中,妳一直都是很善體人意,而且很洒脫的一個女人,或許是因為我們太接近了,所以我從沒有把對妳的感情,踰越出一般朋友的分際……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關於妳所提結婚的事!」
秀雲像只被激怒的野貓般看着他。「這麼說起來你並不准備娶我?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NICK歉然的站起身子。「秀雲,我……」
「NICK,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打什麼主意嗎?不可能的,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柔柔現在跟敏雄好得很,而且他們已經一起租房子同居了!」秀雲乾脆豁出去的大聲說道,這些話一出口,立刻引起所有賓客的注意,他們零零落落的向這邊靠攏了過來。
「妳在胡說些什麼?」NICK鐵青着臉的霍然起身,臉上的肌肉不斷的抽搐着。「妳……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秀雲陰沉的笑了起來,過一會兒她才開口,說的話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嘩然──「昨天我陪我堂姊去探望敏雄,所以發現到──原來柔柔跟敏雄住在一起!」
「秀雲,妳說的是真的嗎?真的嗎?柔柔真的跟敏雄……」李興奮得拉住秀雲,不停的問着,在他身旁的某些人,則是不斷的對他投以混雜着嫉妒和羨慕的眼光。
「姊夫,柔柔那裏你大可放心。現在大家都知道她跟敏雄的事了,她非得嫁敏雄不可,否則她丟得起這個臉嗎?但是,現在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李不以為意的瞪着她。「還有什麼問題?敏雄這孩子也真是的,早些告訴我的話,我就可以在今天,同時辦他們的婚事跟柔柔的生日宴會了。」
「姊夫,這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柔柔的『叔叔』捨得讓她嫁出去嗎?你何不問這位NICK叔叔呢?」
NICK默不作聲的看着她,小李跟聞訊而來的老金,則是擔憂的看着NICK緊握雙拳,站在那裏。
李狐疑的看着NICK,又看看激動得喘氣使得胸脯不停上下起伏着的秀雲,他清清喉嚨:「秀雲,敏雄是個不壞的孩子,雖然他現在跑去唱歌,但是只要一結了婚,他的性子就會定下來的。所以NICK沒有理由反對柔柔嫁給敏雄啊!」
秀雲冷冷的一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姊夫,他非常有理由反對,因為──他想將石氏企業佔為己有──所以他不會讓柔柔嫁給任何人的!只要柔柔在他手上一天,石氏就是他的,你想他捨得讓柔柔嫁別人嗎?」
在現場所有人驚愕的談話聲中,NICK咬着牙轉身,向著樓上走去。在此刻只慶幸柔柔由阿進陪同,去美容院洗頭化妝,聽不到這些醜陋的指控。沒錯,他是捨不得讓柔柔嫁給別人,但石氏絕對不是他的理由,他真正而且唯一的理由只有一個──因為他愛她──今天即使她是個一無所有的女孩,他依然愛她。
因為愛她,他願意承擔任何謾罵侮辱;也因為愛她,他可以忍受別人的誤會輕視、惡意中傷……「柔柔……」NICK很震驚,看着那個站在門口、噙着淚望着自己的女人,她穿了件剪裁簡單的灰色高腰直筒洋裝,長長的頭髮在腦後柔順的披掛着,此時的她看起來,仍是那麼的年輕柔弱,她似乎非常迷惘的望着NICK。
「NICK,我回來了。」柔柔朝他露齒一笑,隨即走到秀雲面前,非常嚴肅的看着她。「我想妳說錯了,不是NICK不讓我嫁,而是我自己不願意嫁給別人。我知道妳很愛NICK,但是感情並不是可以交換的,妳愛別人多少,就要求別人也愛妳多少……」
「我知道妳用盡心機的想嫁給NICK,包括妳故意讓我看到某些畫面而誤會NICK。但是我想告訴妳一件事──我愛NICK,所以我選擇相信他──我搬去跟敏雄還有阿凱住,那是因為我們分租了同一層公寓。NICK不會為了石氏,而不讓我有選擇婚姻的自由,他的心是高貴的。而我,是被他那顆高貴的心所吸引。」柔柔說著走到NICK的身邊,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如果NICK想要石氏的話,他不必大費周章的等到我長大,在十年前他就有過機會了。因為那次的經濟不景氣,使石氏搖搖欲墜,是NICK從他自己的公司拿錢出來,維繫住石氏的,這是我半個多月來,在實際接觸到公司之後所發現的事實。像他這樣的人,我怎能不愛他呢?甚至連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NICK給我的。石氏早就是NICK的,而我只是憑藉著NICK的仁慈,而保留着這虛有其表的石氏繼承人的頭銜……」
「柔柔,不要再說下去了。石氏永遠都是妳的,它是妳祖父跟父親努力的成果,原本就該是妳的。」NICK皺着眉頭,望着神情中露出一股特殊毅力的柔柔。
「不。NICK,石氏不該是我所應得的財產,它是你的。我很高興你今天為我舉行這個生日宴會,讓我有機會讓所有的人知道這件事。」柔柔清晰且大聲的說。
「NICK,為什麼你從沒告訴過我這件事?你為什麼讓我們有錯誤的想法,以為柔柔是石氏的未來老闆?」李忍不住尖銳的叫了起來。
NICK冷冷的看他一眼。「有這個必要嗎?石氏是不是柔柔的有這麼重要嗎?還是,沒有了石氏的柔柔,就不是敏雄所要娶的柔柔呢?」
「這……這……大家都知道他們年輕人談談戀愛,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嘛!況且,敏雄年紀還輕,也不必急在這時候結婚啊!」李掏出手帕,慌亂的擦着滿頭的汗珠,而且臉上堆滿了不自在的假笑。
「姊夫,你可真是善變啊!」秀雲滿臉鄙夷神色的看着他。「金礦飛了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彼此彼此,妳也不必在那裏幸災樂禍了。我兒子還可以娶別的女人,而妳,年紀也不小了……」
「你!」秀雲狠狠的瞪他一眼,轉身馬上走出了NICK家的宴會。
所有人很快的都一鬨而散,他們忙着彼此討論着剛才所聽到的事。而有些人則是忙不迭的打着電話,想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委實太驚人了。原來石氏早就已經是NICK的了,那麼明天的股市將會有很大的震撼了,不少人如此的預測着。
NICK將柔柔拉到他的房裏,他輕輕的關上門,雙臂抱在胸前看着她。「柔柔,妳知道這件事多久了?」
「夠久了,NICK。」柔柔坐在床沿抿唇,又開口:「本來我是不想說出來的,畢竟那是我們之間的事。但是我受不了她如此的污辱你,NICK,我相信做善事的人一定要有好報。你這麼仁慈的收容我……」
「柔柔,別再提起這件事。石氏是妳的,永遠都是妳的。妳到底他媽的是怎麼發現這件事?是誰告訴妳的?」NICK似乎非常不耐煩,搔搔他花白的頭髮。
「NICK,你又說髒話了!」柔柔包容的笑笑說。「沒有人告訴我,只是一點點懷疑,再加上勇於求證事實而已。」
「柔柔!」NICK的聲音,顯示出他已經沒什麼耐性了。
「NICK,我發現從十年前開始,公司就不斷的增資,而且資本額的絕大部分都是由我的名義投資的。換言之,這表示我必須拿出很多錢才能做到,否則我的股數會因為一次次的增資而被稀釋,而終至失去控制權。」柔柔看着沉默不語的NICK。
「我很好奇由我名下撥出來的錢是從哪裏來的,所以我找律師跟會計師,要了一份我祖父跟爸過世時的財產清單,跟現在的相互比較……」
柔柔嘆口氣,搖搖頭。「NICK,算術再怎麼差勁的人,都應該想得出來的!十年前我有兩幢房子,跟一間幾乎已成空殼的公司;十年後我仍有兩幢房子,還有個龐大的企業王國。而這十年間,我的現金從沒多過我父母過世時的五十萬,那我那些增資到石氏的資金是從哪來的呢?所以我一筆筆的找着所有的單據,相信我,那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柔柔苦笑着,用手扒扒凌亂的髮絲。
「我找到了不少的資料顯示,我的資金是由另幾家公司輸出的。問題是那幾家公司根本是在十年前,才開始有我這個股東的,那些公司的老闆,我都查過了──是你。NICK,這表示十年來,我的食衣住行都是你給我的,我根本早在十年前就應該破產而一無所有了。」說完,她靜靜的等待着NICK的答覆。
「柔柔,其實這些財富本來就該給妳的。當年是義父收容了我,所以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而我為妳做的都是因為我愛妳。柔柔,不要再去計較那些財富的來源跟去處,好嗎?」NICK說著,揉揉柔柔的頭。「這事不應該由妳這可愛的小腦袋來煩惱的,嗯?」
柔柔欲言又止的看了他片刻,走到窗畔沉思了許久,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了,回過頭來。「NICK,這不公平。我不能再接受你的施捨了,懵懵懂懂的過了這麼長的日子,最近我想了很多;NICK,我該自己站起來了。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NICK,只是我希望我能站到跟你一起的起跑點,好嗎?」
NICK不解的看着她。「柔柔,妳不必要這麼做,所有我的一切都是妳的啊!」
柔柔堅決的搖着頭,她微仰起下巴,露出優美的弧度。「不,NICK,我不希望就這樣的依賴你過日子,我必須找出自己的路。然後有一天,我才能問心無愧的走向你,你明白嗎?我必須給自己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你了解嗎?」
NICK定定的看着她,露出了個謎樣的微笑。「我明白。放膽去走妳想走的路吧!只是要記住──我永遠都會在這裏等着妳的,好嗎?」
柔柔感動的圈住他的頸子,將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裏。「謝謝你NICK,我不會忘記的!」
NICK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