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司馬流雲說頭痛,晚飯也沒吃就睡了,只是睡不着。……
本來他一個人睡覺就不太好眠,遇到天氣不好尤其打雷下雨就硬去擠君如意,這個時候、就更睡不着了。翻來覆去頭更痛了。
一時想到席上坐的月重華,拿了他最好的東西放在那人面前。
過一會又想起看到兩人坐的那樣子,手都在桌子下,定是緊緊扣着的。
想起那眉眼都在笑的月重華。
司馬流雲捧着頭呻吟。
在床上翻滾。
月重華……月重華……月重華……
你這個大笨蛋……那人哪裏像我了……根本就沒我漂亮……你竟然分不出來?
有那麼像嗎?
他憑什麼得你這樣的好?
你對我都沒有這麼好的。
司馬流雲憤恨的踢開被子,從柜子裏抓了緊身夜行衣穿上,哼,看到就看到,就算被你看到,也要揭穿他。
曉風明月樓的警衛真弱。司馬流雲在心裏嘀咕,說不定還要被煙五侯抓一次,到時候看誰去救你。
辨明了方位,幾個竄高伏低,已經到了月重華住的明月樓門口,在花叢里躲了一會,看準侍衛換班的空隙,輕輕滑了進去。
樓里很安靜,大概都歇下了,月重華的房間也熄了燈火。
司馬流雲略有點納悶,他依稀記得月重華的房間會在他歇下了之後在桌上留一點燭火的,略微有點光亮。
他什麼時候改的習慣?
司馬流雲掠上二樓,停在月重華房間門口。一時卻又躊躇起來,不敢推那門。
真要讓他看到么……會是什麼結果?大怒,出手,傷心、難過……
其實就把那人當做隨風也好……看他今天的笑容,那麼歡喜。
又何必讓他難過?
就把那人當隨風疼也好,至少他是開心的,那自己的這點不甘心也就沒什麼關係了。
無聲的嘆一口氣,便要原路返回。
寂靜的門后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壓抑的喘息……一個含糊不清的呻吟:「不要……那裏……」聲音很小,似乎隔着什麼,卻是春意無限。
司馬流雲僵在當場,手不受控制的推了一下,門沒有扣上,無聲的滑開。
司馬流雲手不停的顫抖。門裏沒有聲音。也沒有動靜。
當他察覺到有人迅速靠近后,已經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扣住了他的脈門,驚駭之間卻隨即身體一暖,被裹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裹的密不透風。
司馬流雲下意識的掙扎,卻全無作用,那人溫暖的手摸索上來,撫過他的臉頰,摸索着他的眉眼、鼻子、嘴……
司馬流雲不由的便軟了身子,忘了掙扎。
月重華摸索了一陣子,放心似的嘆了口氣,把面孔埋在他肩上,摟的更緊了,緊的有點痛起來。
可司馬流雲不在乎。
他記得月重華比他高,這樣子埋在他肩上,豈不是很彆扭?便推推他。
月重華含糊的說:「別推我,你放心。不要走。」
司馬流雲一時不解,卻又不敢輕易說話,月重華解釋:「你放心,我不點燈。我想那日你急急走了,無非便是因為我看得見了。我雖不知道你為何定是不要我看到——我總覺得你不會丑……卻也不能勉強你,可是也不能就這麼放你走了,我又不至於自己弄瞎了眼睛,只得熄了燈等你。你放心了吧?」
司馬流雲微微顫抖,生怕忍不住哭起來。
月重華道:「看不到你的樣子雖是遺憾,卻也比你完全不在好些。」
司馬流雲上次救月重華時易了容,吃了變音的葯,此時沒有準備,又怕月重華認出他的聲音,只得壓了嗓子,拚命模仿那日的聲音說:「都是我不好。」
「當然是你不好,這幾個月來,我天天想你,把手下人全趕出去,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找一通,哪裏找得到,又沒個准樣子,就連名字也難說真假。幸好後來給我想出這個主意來,果然有用。」
他輕輕摸索着司馬流雲的腰背,低聲道:「這些日子,你就不想我嗎?」
司馬流雲黑暗中也紅了臉,聲音比他更低:「想。」
月重華滿意了,臉在他肩上膾了贈,笑道:「等你這麼些天,你總算是來了,還在門口捨不得進來。還說想我呢。」
司馬流雲道:「你怎麼這麼篤定我要來。」
月重華得意起來:「我就知道你,除非是不知道,知道了哪裏忍得住。」
司馬流雲便想起來:「那你房裏的人呢?」
「這房裏就我們兩人,哪裏還有人?」
司馬流雲漲紅了臉:「剛才……剛才我明明聽到……」
月重華又去捏他面孔:「咦,你長胖了呢,真不錯,不錯不錯——本就沒有人,我是聽你不進來,一時着急……」
司馬流雲笑,抓住他的手扣着。
月重華埋怨他:「都是為了你,真丟臉。」
司馬流雲低聲笑道:「可是……很好聽。」
月重華笑,竟一把將他整個抱起來:「你喜歡聽?那你好好伺候我,說不定會更好聽。」司馬流雲踢他。
月重華道:「你這毛病還是改不了,成日裏張牙舞爪的。」
突然他又想起來:「你今日怎麼了,聲音有點不太對,不舒服嗎?」
司馬流雲忙道:「嗯,早上起來有點微熱,不過好多了。」
月重華便把他按到床上去,拿被子裹了:「我叫人拿葯去。」
司馬流雲扯住他衣服:「不用了,我飯後喝了葯的。」
「哪個笨大夫給的葯?定沒有我的好。」
「葯哪有多吃的,再說萬一衝撞了呢,你就放過我吧。」
「也好,那明日你來了若是沒有好再吃我的。」
「重華。」司馬流雲拉他坐下,說:「我不能天天來的。」
「為什麼?」
「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晚上也要做?」
「有時候,或許還要出遠門,重華……」
月重華不語。
司馬流雲哀求:「重華……」
半晌月重華才氣鼓鼓的說:「你的意思便是你閑了才來見我?我想你的時候便不能見你?那我算什麼。」
司馬流雲嘴裏有點發苦,卻是說不出話來。
月重華十分不甘,卻又聽不得司馬流雲哀求,總會心軟,便勉強不得,想了一陣,撲在司馬流雲身上:「我就成你男寵了?你高興來寵幸便來一次,不高興了我就得等着你。」
到底是妥協了。
司馬流雲雖說是心裏十分內疚,聽他這麼一說也忍不住笑起來,忙道:「不敢不敢……」
月重華咬他臉頰:「你就吃准了我心軟,什麼都會答應你。」
又嘀咕:「以前我不是這麼心軟的嘛,怎麼就對你這麼心軟了呢。」
這話聽在司馬流雲耳中,竟比那「喜歡你」三字更覺迴腸盪氣,一時間便覺得此生已經心滿意足,今後再怎麼樣也是瞑目的。
於是,司馬流雲翻身擁了他,笑道:「難道我不是嗎?你要什麼我不答應你呢。」
月重華很喜歡他長胖了的感覺,只管揉他:「那我想想要什麼……你真什麼都答應嗎?」
司馬流雲被他摸的有點癢,想要躲開,又捨不得放開他,便只管扭來扭去的,推他的手:「你想要的,無非就是綁了在床上而已,我也不怕,你只管去拿了你那金鏈子來就是。」
月重華笑:「罷了罷了,怎麼敢,你又哭着撒潑怎麼辦,牙齒又利,動不動咬人,我算是怕了你了。別打量我沒有,我還真的有,就是不給你用而已。」
司馬流雲哼一聲。
月重華手不知摸到了哪裏,司馬流雲只哼出來半聲,就忍不住喘息了一聲。
月重華笑道:「我就說穿緊身夜行衣很不舒服吧,連話都說不俐落,我替你換一件舒服的。」
還來不及答好還是不好,嘴已經被封住。
司馬流雲更軟了身子,臉上身上都迅速的燙熱起來……
月重華在他嘴邊低笑:「怎麼又熱起來,定是吃的葯不好。」
明知他看不見還是白他一眼,雙手抓了他的肩,努力要掙脫出去,卻哪裏掙扎的開,只是更熱了起來。
「彆扭了,沒火都給你扭出火來,你病着呢,想要也今後吧。」
這話卻也不知說給誰聽的,手下已經很快的剝開了緊身衣,拉開內裳,熾熱的身體接觸到微寒的空氣,迅速泛起一粒粒小疹子,微微顫抖。
月重華修長的手指慢慢的得意的撫過去,一點點平復,光滑柔軟,吸附着他的手指。
暗夜中的摸索,眼睛沒了作用,其他感官竟就更敏感起來,絲綢與皮膚摩擦的細微沙沙聲……那人近的彷彿就貼在身上的熱氣……努力壓抑卻仍然覺得驚人的喘息……
司馬流雲連腳趾都蜷起來,不住痙攣。溫熱的手指伸進微張的嘴裏,司馬流雲不由自主用舌頭想要推出去,卻彷彿是舔一般軟軟的沒有力氣。
月重華的輕笑聲響在耳畔,在暗夜中明朗溫柔。「乖,放鬆點。」輕輕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那一聲脆響在寂靜深夜裏十分驚人,司馬流雲臉漲的通紅,屏住呼吸,更緊張了。
「又不是第一次,這麼緊張做什麼,再放鬆點。」
微涼的膏藥小心塗抹着。
司馬流雲抓着他的手:「你怎麼有這個……」
「我手裏什麼葯沒有?再珍奇的也有,這算什麼。」
「我不要……這個……」司馬流雲結巴了半日,也沒說出來。
月重華轉念一想,明白過來,握了他下巴親吻:「你放心,這個單純潤滑的,只略有點消腫而已,沒有加媚葯。」
司馬流雲更貼近他。
「我怎麼會給你用媚葯,我自己就足夠了。」
果然察覺身下的身體更軟了,放鬆了。一根手指伸進去變得很容易。
幸好今天命人仔細修剪了指甲,若是隨風昨日來,可還麻煩……
揉一揉:「乖,再放鬆點,吸口氣再吐出來……嗯,很乖……」
怎麼今天隨風的身子特別緊張呢,還抖個不停。
在山洞的時候倒容易的多。
這樣子的身體倒真不像他了,卻是像曾經的一個人,從來就很怕的樣子,在他懷裏一直發抖,可是就算這樣怕,卻也順從的厲害,從來不搖頭說「不」。
月重華停止了撫弄,手貼上他的臉頰,還是熟悉的眉眼,稍微安心了點,也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十分無稽。
輕聲問:「隨風,你在怕什麼。」
司馬流雲搖搖頭,幾乎是微不可聞的說:「沒有……怕。」
「那你怎麼在抖。」
「我……很快就不抖了……你不用停……」
月重華僵硬了一下,又軟下來,柔聲道:「隨風,你不用怕,是我……」
他握了司馬流雲的手放在自己臉畔:「你摸摸看,是我,不是你以前的主子……」
他知道隨風以前的身份的,自然想到他在怕的是什麼。
不過憑隨風現在行動的自由和做事的手段——他甚至能從煙五侯手裏救了他出來——想必早已不是以前的身份了……
所以這話應該沒說錯……嗯,應該……沒有……
司馬流雲點頭,往他身上貼了貼,身子還是滾燙的,顫抖也漸漸停了。
大概是那葯的緣故吧,月重華暗中忖度……今後還是不用的好……可是,又擔心傷了他,有時候難保控制得住自己的,能剩幾分清明?……
……算了,少用吧,盡量控制……還有點神遊天外,卻被司馬流雲把腿繞了他腰上。
嗯,他已經不抖了,軟軟的貼在他懷裏,那個地方也在刺激着他。
還沒來得及動,司馬流雲滾燙的手小心的探下來,握了他。
月重華倒抽一口涼氣,一把連他的手一起按住,聲音暗啞:「你竟敢火上澆油?」
已經癲狂起來,再也忍受不了。
司馬流雲幾乎被他折了起來,只難耐的低呼了一聲,就只剩了喘息的力氣了。
兩手攀不住他,滑落下來,死死的絞着床單。
月重華摸索着握了他的手,扣在一起。
一手的汗。
一身的汗,滑膩的在兩人之間,似乎吸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
天明了司馬流雲悄悄溜回去,心情比那初起的晨曦還要亮麗,懷裏揣着月重華給的腰牌,說是特製的,這面腰牌不用報名盤查,只管放行。
本來不想要,說:「我沒你腰牌今日還是進來了,何必多此一舉。」
卻被月重華嗤笑:「你以為你多大的本事?還不是想着你可能來,命撤了守衛的,怕你進不來,若不然,走不了三步你就倒下了,煙五侯在外面守了那麼些年,也沒敢進來過,也就在外面威風。」
司馬流雲還是不太想要,被硬塞了在手裏,又被順手在臉上擰了把,笑道:「這是特為你制的,與別人的都不一樣,帶了在身上百毒不侵,你時時帶着吧。」
一句百毒不侵讓司馬流雲心裏打了個突,想到了拿了他的那十丸聖葯。
司馬流雲不願深想,念頭一來,忙按捺下了。便收了那腰牌,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黝黑沉重,有淡淡香氣,拴着個玉墜子做的穗子,正好別在腰帶里。
今後便能常見着他了,真沒想到過還會有這種好事,縱然一夜沒睡也神采奕奕。
溜到莊子前,也不走正門,從左邊的牆翻進去,那裏離他住的屋子近。
翻上牆頭,點樹枝借力,再從假山上點一下,就能落到他屋子後面的小花圃里了。
「砰!」
「……」
「哎喲。」
「流雲?哈哈。」
「吱……」
司馬流雲摔在花圃里,拐了腳。這會被幾個侍衛扶了回去,君如意拿了藥膏熱酒,親自替他敷藥,可是笑的差點喘不過氣來。
小貂在司馬流雲身上跳來跳去。
那樹枝是活的,假山上有繩套,樹枝借不到力,一口氣已經老了換不過來,只得勉強去構假山,便只能落在最近的那一點上,繩套一拉,摔進花圃里。
「這麼簡單的機關,防點小賊而已,沒想到套了個大的。」
司馬流雲沒好氣:「誰能想到自己家裏也有下絆子的。」
「誰叫你不走正門呢,鬼鬼祟祟翻牆,也不知做了什麼壞事。幸而你輕身功夫有長進,構得到假山,不然從樹枝上摔下去,就是一個大坑,腿也摔斷。」
司馬流雲鬱悶得很。
君如意笑道:「一看就知道你沒偷雞摸狗的本事,這麼點老套的小機關都看不出來,一出去可別說跟着我學過什麼,丟臉。」
司馬流雲臉有點發紅。月重華說的不假,這樣子都摔下去,若是他沒叫撤了守衛,昨晚只怕就被拿住了,果然丟臉。
想着月重華,臉就更紅了。
剛才被摔下去的丟臉事也不放在心裏,發起呆來。
君如意自然不知道他在轉着什麼念頭,把小貂從司馬流雲身上攆下去,一邊替他拿熱酒揉腳,一邊笑道:「你也別太生氣,不過是江湖閱歷低了,今後多練練就成,不過其實你也用不着,探夜路這種事,有的是下面的人做,怎麼也輪不到你。」
聽到探夜路這幾個字、司馬流雲臉更紅了,卻是忍不住笑了一笑。
君如意便以為他釋懷了,隨手揉揉他的頭髮,他自己也是一個少年模樣,卻慣會裝大人,總做出一副老成樣子——只除了和他搶東西吃的時候,可是那張臉,嘟嘟的腮,皮膚又彷彿細瓷一般,白膩透亮,真讓人想要捏一把。
不過司馬流雲不敢捏他。
只見過侯爺捏他的腮,他會呲牙,就像想要咬侯爺一口,看起來就更像個孩子了。
啊,對了,趙杭天也捏他的。小天最有特權了,誰都讓着他。
想到小天,君如意就提到了小天的死對頭:「小紫今天路過這裏,要過來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怎麼知道,小紫命人送的信,送信的還帶了個盒子來,說是給你的,就放在那邊桌子上。」
司馬流雲隨着他指的看過去,果然牆邊小條桌上放着個小小的木盒子,很舊的樣子。卻是精緻。
「是什麼?」
「不知道,既說了給你的,我就沒打開看,左右不過是什麼吃的玩的吧,小紫眼光好,他給的東西都不錯。」
伺候在左右的君如意的侍衛唐十三早機靈的去取了來呈上。
入手便覺木頭機理細膩,黝黑沉重,只是沒有淡淡香氣。
司馬流雲心中一跳,另一隻手悄悄伸到懷裏,摸到了那塊腰牌。僵住了。
君如意笑道:「發什麼呆,怎麼不打開?我也瞧瞧是什麼新鮮玩意,他命人快馬送來。」
司馬流雲換了笑臉,打開。空的,什麼也沒有。
君如意奇道:「小紫這麼古怪,給你送個空盒子來。」
他拿過來翻來覆去看了一陣,丟還給司馬流云:「沒什麼新奇的。」
司馬流雲道:「我也不明白。」
君如意笑道:「反正他今日要過來,你記着問問也就是了。小紫還送了好些新鮮果子點心來,都是不知哪裏弄來的,很不錯,等會叫人給你送過來。」
說著給他敷了葯,跛的不重,勉強可以走動。
午膳時候,梅紫陽到了。
一貫的派頭,五輛馬車魚貫而入,十數從人騎馬跟隨,均是一色淡青服色,上好衣料上好剪裁,進了院裏,肅穆無聲。
君如意迎出來,笑道:「我這地方小,擱不下你了。」
梅紫陽才下車來,穿一件白色暗花紋的衣服,長身玉立,自有一股高華氣度。
他滿面笑容,不見一絲疲色,攜了君如意的手,笑道:「如意取笑我,你跟在侯爺身邊,什麼陣仗沒見過。」又道:「流雲呢?不在?」
君如意笑道:「他有點倦,睡了,加上昨日……」話沒說完,笑個不住。
梅紫陽瞅着他笑。
「……昨日從樹上掉下來,跛了腳……」
梅紫陽笑道:「也不知你們兩個成天都在做些什麼,小孩子似的,侯爺也放心放你們出來。」說著已經進了廳。
君如意笑,小紫還是這樣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分毫不亂,該溫存時溫存,該體貼時體貼,該教訓時教訓,該笑時笑,該說時說,竟就從來沒有出過錯?
可是又有什麼趣?
連侯爺也說,小紫做人做的辛苦。
君如意與梅紫陽進去看司馬流雲,流雲聽到動靜醒了,眼睛睜開一條縫,見是他們,便笑。更如一隻貓。
誰都想摸摸他,可梅紫陽卻只是袖手站在一邊,也笑,笑的親切溫和。
君如意去扯了流雲起來,司馬流雲懶洋洋的就順便靠在他身上,被粘住了一般不肯放手。君如意也不知司馬流雲這是什麼怪脾氣,就是粘人,睡覺也愛來擠。
他拍他的頭:「好好坐好了,像什麼樣子。」
司馬流雲鼻子裏出聲:「不!」
君如意又好氣又好笑。
只得招呼梅紫陽坐,轉眼看到窗下的小條桌,盒子司馬流雲已經收起來了,卻是好奇,問梅紫陽:「小紫,你叫人送個空盒子來做什麼。」
「空的?我不知道,侯爺給的,他聽我說要路過,就順手給了叫我帶了來。我也沒打開看過。」
那貓一般的流雲聽了侯爺兩個字,彷彿毛都豎了起來,一下子坐直了:「侯爺?」
「嗯。」
「侯爺說什麼了?」
梅紫陽道:「侯爺就給了盒子,開始沒說什麼,後來我走到門口,他又叫住我,叫我再帶句話給你「你告訴流雲,有些事情多過些日子說不定就記的不那麼清楚了。」好繞口是不是?真不知是什麼意思。」
他說著不知是什麼意思,面上笑容卻絲毫不像不明白的樣子。
司馬流雲有點呆了,沒有發覺。
君如意卻看得清楚。
司馬流雲一直在發獃,後來君如意與梅紫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雖是聽了卻沒上心。
侯爺到底要他怎麼做?也沒個明確指示。
「多過些日子……」
是要他安心過些時候嗎?司馬流雲無聲的嘆口氣,也不能就這麼過一輩子吧。
可是到底心裏是雀躍的,稍微有些不安也就盡量的忽略過去。
梅紫陽很忙,只在這裏吃了午飯就走,他自己帶了個廚子來,做的菜也罷了,做的點心精緻無比,君如意大呼過癮,還奇怪司馬流云為何竟然沒和他搶。
司馬流雲心裏想着別的,吃什麼都差不多,是以看起來十分反常。
梅紫陽笑道:「流雲大概沒睡醒吧,吃東西都沒精打採的,也怪我鬧了你,我叫老劉再做幾個拿手的,等你睡醒了吃。」
君如意便扁嘴:「小紫最偏心。」
梅紫陽笑:「給你的還不夠?你上次說要吃那個鮮果荷葉卷,特地叫人去真州買了成玉果快馬送了來的。」
君如意笑:「是,果然好吃。」
司馬流雲獃獃的聽他們說話,被君如意在頭上拍了拍:「這人多半是早上跌傻了,話都不會說了。」
說著扯了司馬流雲一起送梅紫陽出去。
等梅紫陽走了,君如意才嘆口氣:「和小紫說話好累,一本正經的。」
「為什麼?」
頭又被拍:「誰都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嗎?你也該學着點了,侯爺手下這些人雖也有省事的,卻有幾個厲害的,你別被人吃了還不知道,侯爺對你寄着重望呢。」
司馬流雲知道君如意十一、二歲就跟着侯爺,算是侯爺親自養大的,一身武功也是侯爺指點的,是以在眾位將軍中最高,或許侯爺的意思倒是他能明白點。
於是便問他:「侯爺叫小紫帶的那話是什麼意思?」
他相信自己昨晚去了哪裏君如意定是知道的,否則今天早上怎麼會沒有驚異之色,連問也沒有問為什麼。
為什麼這些人都這麼高深莫測的?侯爺、大總管就不說了,連小紫,如意也什麼都知道,大概也就小天那個沒長心的和他一樣。
君如意偏偏頭,想了想:「侯爺的意思大概就是個拖字。」
「拖?」
「有些事情剛發生自然比較刺激,擱久了也就那樣了,如果不是要命的事,誰還提的起精神沒事算舊帳呢。」
司馬流雲呆了一下,真能這樣?
君如意見他又發獃,拉他進屋去:「看你樣子還沒醒,再睡一會去。」
想了想,補一句:「你放心,小紫留給你的點心我不動,等你起來吃——小紫雖說太正經了,對我們卻是不錯的,事事想的周到,果然有做哥哥的樣子,也就小天和他怎麼也不對盤。卻不知為何他偏不肯讓着小天。」
司馬流雲聽着開頭笑,後來就忘了笑,看着君如意等他往下說,彎彎的狐眼水盈盈的閃,引的人想摸摸他。
君如意卻怕嚇着他。侯爺私下和他說過,司馬流雲比較特殊,他從小缺乏關愛,是以對他好的他都記得清楚,又愛粘上去,很粘人。
的確見過他在侯爺懷裏折騰,侯爺很縱容他。
不過也是可憐,打雷都怕的那樣。
也不知他哪裏來的膽子算計月重華,大概是拼了一死吧,人不怕死的時候就什麼都不怕了,也是被逼的太厲害了,死也要拉了司馬家墊背。
可是跑去救他又是哪裏來的膽子呢?
他當時手下的人都是侯爺臨時撥給他用的,他也膽大包天帶了人去救人,幸而侯爺在煙五侯那裏早佈下了人,不然哪有那麼順利?
而且他定還不知道,那幾日山下都是侯爺安排了人護着的呢,否則藏再好也讓煙五侯搜出來,哪有他的好日子過。
不知道侯爺打的什麼主意,雖是憐惜他,卻也不該這麼縱容才是,白白豎了一個大敵。
月重華使毒的手段還真是神鬼莫測的。
司馬流雲見他不說話,只顧發怔,不由扯扯他袖子。
君如意回過頭來,見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像貓一樣,還是忍不住摸了摸。
司馬流雲眨眨眼,順勢挨過去。
君如意笑道:「他們的事有什麼好說,你有那精神不如把你的事情理一理,如今你手下人多了,你也要管着,別讓侯爺失望。」
司馬流雲點頭,他對侯爺已經是死心塌地,一聽到侯爺許了重望,哪敢不勤謹。
在書房一坐大半天,到君如意命人叫他吃飯的時候,已經天都黑了,精緻晚飯直送進書房來,下午吃了些點心,卻是不餓。
一見天黑,心中便不由砰砰直跳,一顆心早飛去了曉風明月樓,雖說事情沒做完,到底忍不住,忙忙的吃了晚飯,拿起書信看了看,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跟自己掙扎了半日,還是溜出去。
心裏卻是百般的瞧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