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憶的鏡頭慢慢滲入,柯小松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沉入了夢鄉——

“小松,我回來啦!”還沒開門,柯小松就聽到了劉星的大嗓門。

“哦——怎麼這麼早?”柯小松看了看錶,5點鐘了,該做飯了,他走進入廚房。

“不用做飯了!”劉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一會兒就告訴你,快走吧,我已經在餐廳里訂了位子了。”不由分說,她拉子他就走。寶貝哈雷載他倆到了那家她常打工的餐廳。

“來來來,為我倆相遇一周年干一杯。”劉星樂不可支地“抓”着高腳杯,杯中盛有金黃色的液體——啤酒?!

“錯了。應該這樣,食指和中指……”柯小松忍不住指點起劉星粗魯的姿式。

“小松,你好厲害,連這些也懂?”劉星很“狗腿”地讚歎道。

“乾杯。”他舉杯示意,她笑呵呵地舉杯。

“可樂?!”他不可思議地瞪着酒杯。

“可樂加汽水。我這杯是啤酒。”劉星解釋。

柯小松哭笑不得,有聽說用高腳杯盛這些東西的嗎?真是……不倫不類。

“你不喜歡?”劉星察看他的臉色道,“那換我這杯好了。雞尾酒太貴,不適合你們小孩子。”

小孩子?!微惱地瞪了她一眼,他道:“我十三歲了!”

“我知道。未成年人!”劉星積極為他夾菜,“多吃點,別讓人以為我虐待你,營養不良。”

“誰營養不良啦!”他慪氣地抗議。

“長得不高,又瘦巴巴的沒幾兩肉,想我十三歲的,時候都上1米6了。”劉星刻意說。

“那,那,那是因為你是女生,發育早嘛。”柯小松有點目瞪口呆地盯着堆得像小山的那碗萊,劉星還真有一手,居然疊這麼高都不會掉下來……

“……還真快,都一年了……”劉星突然從“菜堆”中抬起頭,一手托起下巴,一口咬着支筷子,發獃地盯着細嚼慢咽的柯小松。

“什麼?”

“想到如果一年前的今天,我沒有路過那段公路,或者早了點,或者遲了點,你老爸老媽今天就該去你的墳頭上香了。”劉星開始傻笑,“感覺怪怪的。”

“你這是在跟我討人情嗎?”柯小松放下筷,板起了臉,雖然一年中很少去想這件事,但每次一想起,總會感動,生命總是這麼脆弱,而緣分也總是那麼難以說清。

“冤枉啊!我才沒有那個意思……”劉星突然換上一臉皮皮的笑,“再說,如果我現在真的要討人情,你又拿什麼來還?以身相許嗎?”

“你……”柯小松白凈的臉泛起一抹惱紅,“你,你無恥!”明知道她喜歡開玩笑,生性嚴肅的他總無法不被氣得哇哇叫。

而劉星,似乎總喜歡逗他生氣,一咧嘴,露出一排整齊而白凈的齒,“我有‘齒’的喔!”

“你……”柯小鬆氣得說不出話來。

“大姐頭,聽說你下午跟黎風賽車啦?”侍者阿美兩眼發出崇拜的光。

“喂。這份大餐都是‘瘋子黎’請的。”劉星得意道。

“聽說他很小氣的,丟了幾百塊事小,丟了面子事大。小心報復喲!”阿美好心提醒道。

“我會怕他報復?哼!”經不起激將的劉星惱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且——小松在這裏嘛。”阿美刻意提醒她,柯小松存在對她的“特殊意義”。

微沉吟了一下,劉星點點頭,“我知道了。”掃瞄了一眼面色狐疑的柯小松,她又故作輕鬆,“好啦!我不會那麼倒霉,才帶他出來透口氣,就被逮個正着。”

阿美放開樂天派的劉星,道:“對了,老關在那邊,好像有什麼事找你。”

“喔,我一會兒就去。”劉星揮揮手,像揮蒼蠅般揮走了“嘮叨”的阿美,又埋人一堆飯菜中,奮力“拼搏”。

“這道菜不錯,唔,小松回去你也做一份好不好?”劉星一邊支吾,一邊慢騰騰地抬起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沉默的柯小松。

“咦?”臉色不大好,看來是把“那句話”記在心中了……

劉星悄悄停下筷,抹抹唇,“喂,我先去問問老關有什麼事啊,你先吃着,我一會兒就回來。”一定要在小松“興師問罪”前腳底抹油。

“喂。”柯小松居然沒有攔住的意思,心思複雜地看着劉星“落荒而逃”的背影,其實,他什麼都知道。為了慶祝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她才會去賽車。即使是他三申五令,即使明知有一定的危險性,為了這餐,她也算費盡心思地“討好”他,又深恐他的盲詞責備……

“喂,剛剛那個女的是你朋友嗎?”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啊?”柯小松抬頭,看見幾個“非善人士”正瞪着他。

他無意識地點頭,是劉星的朋友嗎?

“老大,他是。”

被稱為老大的人長得俊美至陰邪,微長的劉晦落了幾根依在金邊眼鏡上,一襲名牌的白襯衫顯示他氣度不凡。除了那雙過於陰毒的眼會叫人略不適外,大致上應該算是校園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

“白馬王子”打量了他一番,然後開口道:“我叫黎風,黎明的風。”

“木可柯,又名小松。”良好的教養使他從容地回答。

“嗯,你就是傳聞中那位劉星的同居人?”黎風有些訝異地盯着他,不可思議地道:“難道劉星真的有戀童癖?”

“說什麼呢?”雖然明知道黎風是危險人物,但一聽到劉星的“清譽”受到侮辱,柯小松的音量不自禁地提高了幾度,“我們,我們是清白的!我要你為侮辱我和劉星的關係——道歉!”

“道歉?!”黎風彷彿是聽到了最好笑的事情,笑個不停。

柯小松漲紅了臉,緊握着的拳頭泛白,不安地咬了咬紅唇,一股怒氣卻讓喧鬧的餐廳鴉雀無聲,“請你道歉!”

笑聲戛然而止,黎風又習慣性地眯起邪氣的眼,“好,我‘道歉’,連同下午的賬一起‘道歉’!”

迅雷不及掩耳,黎風驟然出拳,沒有人來得及阻擋,連柯小松也只是愣愣地看着拳頭朝自己的鼻粱飛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快——

然後在離他鼻尖一分米的地方穩穩頓住,因為……另一隻手阻止了他的拳頭。而那隻手的主人是——劉星?!

很有默契地,兩人同時收手,劉星抬抬帽沿,以略帶懶散卻危險的口氣道:“黎大公子,打狗也得看主人吧?我是不介意和你單挑,但欺負小孩子是會被笑話的喔。”

然後,劉星脫下帽子,戴在臉色蒼白的柯小松頭上,安慰式地拍拍肩,轉過身,面對只剩下黎風這隊人馬的餐廳。

再然後,是柯小松親眼所見的第一場惡戰,一切都很混亂……

不可以哭的!柯小松警告自己,咬着紅腫的下唇,忍住泛紅的眼眶裏的眼淚,用僵硬而顫抖的手指抹去劉星嘴角的血絲。

“不好意思。讓你看到了不好的一面。”一臉青腫的劉星笑得有幾分狼狽。

不行了,他真的要哭了,眼淚把視線模糊。

“不要哭嘛……”雖然看不清劉星的臉孔,而耳畔卻傳來劉星懊惱的清晰話語,“我又沒死……別像個娘們家哭,好不好……”

“這個,這個……這個項鏈給你,好不好?”手心傳來帶有餘溫的異物。

柯小松努力睜開模糊的淚眼,依稀只看到一塊紫色的石頭在手上。

“我給你帶上好不好?不過不許哭了。”

他用力點了點頭,不住地哽咽。

“這個紫水晶是大妹臨行前送我的,叫做什麼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靈不靈我倒是不知道,但應該還算有實用價值吧。”劉星小聲咕噥了幾句,“其實當初走的時候,大妹哭得最慘,想來也蠻捨不得的,不過我天性愛流浪,東遊西盪,在一個地方是困不住的,說不上什麼離家出走,就算不回家好了……對了,你呢?一年前碰到你的時候,應該是E市段的高速公路吧,一年來沒見你回過E市。還想家嗎?是家庭原因讓你離家的嗎……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哭,別哭嘛。”

“記得,”劉星摸摸替他戴上的水晶,“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想家,想親人的時候,摸摸這個,也許遠方的人會知道的……”

——※※※——

“啊?”柯小松猛然睜開眼——怎麼了?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而黑暗的空間,從柔軟的沙發上一躍而起——這裏是……

視線停留在那幅黑牆上映着的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00:27:58。

啊,是了,繼兩年前“黎風事件”之後,他所遭遇的第二個“麻煩”,由劉星引來的“麻煩”。

那個似乎比黎風還要危險的人物,“黑人”中的黑人武飛揚,此地的主人把他“綁票”到了此地,並恐嚇他:作為“贖金”的劉星如果不能在三小時的“遊戲時間”內到達這裏,可憐的無辜的“肉票”——他,將慘遭“撕票”。

而時間似乎只剩下27分53秒了。

輕呼出一口氣,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心情卻是出入意料的平靜,至少剛才他居然睡著了就可以作為“證據”。

“真奇怪,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做這種夢呢?”柯小松喃喃自語,“也許是壓力太大了。”

手指,滑入襯衫領口,摸出了那串一直掛在頸間的水晶項鏈,不是很亮的秘室里,紫水晶顯得格外詭異。

“‘心有靈犀一點通’是嗎?”輕輕地合於手心,心靈開始大聲地呼喚,劉星,我好想你……

——※※※——

“咔嚓——”地下室的門開了,陰邪的武飛揚那張欠扁的笑臉再次出現。

“哈羅,我來看你!‘睡王子’,還順便帶來了你的午餐。”

柯小松轉過了臉,“不會有毒吧?”

“開什麼玩笑?我有那麼卑鄙嗎?用得着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嗎?”武飛揚一臉被侮辱的表情,“你放心,我會遵守‘遊戲規則’,一直等到時間結束,你的‘白馬公主’確實不會來救你的時候,才會對着你的太陽穴這樣‘砰——’的一槍。”

武飛揚的確非常有“黑人”中的恐嚇的資本,唱作俱佳的他深諳怎樣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柯小松只有接過食物,一口堵上自己的嘴,然他更希望堵住他的嘴……

“吃飽了嗎?”

“嗯。”

“飯菜還合胃口嗎?”

“馬馬虎虎。”

“別太挑剔嘛,這些都是我家大廚親自掌勺的。你算有口福的了。”他可是很講究“吃”的。

武飛揚站了起來,柯小松也跟着站了起來。

“感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臨死的感覺呀。”武飛揚刻意瞄了瞄倒計時,還有一分鐘。

“嗯,怪怪的。”柯小松倒是仔細考慮起這個問題來,“明明很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卻總有點虛假的味道。嗯,你不是說是個‘遊戲’嗎?給我的感覺好像也不過如此。”他刻意挑釁。

武飛揚一瞬間斂去了笑容,再重新出現時已顯得勉強了許多,“不說這個了,有什麼遺言要交待的嗎?”

“應該沒有了吧?”柯小松摸摸下巴道,“惟一有點擔心的是,劉星那傢伙以後沒有機會吃我做的飯菜,會不會哭?”隨即又失笑,“應該不會餓死人才對……”

“好吧,結束了。”武飛揚舉起槍,對準了他的太陽穴,“現在是遊戲的高潮,這之後,遊戲結束了,你就能體會真實的味道了。你確定不後悔?”

柯小松從容地對着他,兩手插在褲兜里,渾身上下流露出與劉星一樣的氣息,一邊微笑,“何必後悔?”

黑牆上映着的鮮紅的數字跳動着——

三……二……一……

“砰——”

——※※※——

“劉星——我要殺了你!”

大老遠的,劉星就聽到了那聲驚天地泣鬼神,尤如春雷乍響的咬牙切齒的怒吼。

大門被來者一腳踢開,如果是一般人尚可理解,但既是生性嚴謹又斯文多禮的柯小松,那麼就只能證明——他被氣暈了頭。

柯小松當然沒死,只是氣暈了頭而已。

頭上纏着的花花綠綠的綵帶是武飛揚打出的那顆“子彈”的效果。

不錯,這的的確確、真真實實、百分之百是個遊戲。遊戲中惟一的受害者就是——柯小松。

如今,算是遊戲的半個主謀者——劉星正蹺着二郎腿,與D幫長老及幫主——相談甚歡?!沒錯!相信你所看的一切,劉星正一腳踏着長老A的椅子,一手勾着長老B的脖子,吃着長老c盤中的花生米,另一手則拿着長老D的酒瓶,向幫主勸酒。

“劉星——你這個大混蛋!”柯小松幾乎是附着她的耳朵大吼。

“打雷了!”劉星揉揉耳朵,轉過有點轟鳴的頭,一雙似醉還醒的眼對上柯小松的眼,“啊,是小松呀!”呵呵,我說今天你的頭飾好酷喔,這花花綠綠的是什麼?你染髮失敗了嗎?不過,這樣蠻好看的……”

怒火衝天的柯小松一把抓起劉星的衣襟,也不管自己比劉星矮上一個頭的身高,使這種姿式相當可笑。

“你別給我裝傻!我問你,為什麼我要像個白痴—樣困在那黑不溜秋的地下室里活受罪,而你卻逍遙地在這裏吃喝玩樂?!”

“好啦,好啦,我沒耳聾,你不用這麼大聲嘛。”劉星有點委屈地掏掏耳朵,再以只剩半點清明的醉眼瞅着他,“你可不可以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我的腦細胞大部分都被酒精麻痹了。”

柯小松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個,”劉星懶洋洋地撥撥後腦勺的短髮,“你不是被綁架了,我來上演‘英雄救美’嘛……”

“那你救我怎麼‘救’到這裏喝酒吃肉聊天來了?為什麼不去地下室?”柯小松用力跺了跺腳,告誡自己千萬別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喂,我找到這裏的時候,一進門就被請到這裏來了。你也知道這是人家的地盤,總不好喧賓奪主吧……再說啦,反正我來了,你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即使我不來,你也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才對?”

劉星天下太平的語調氣得他七竅生煙,“說什麼呢?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也說得出來?!……可惡,你知不知道,那傢伙,那傢伙,”他一指武飛揚那張正看好戲的臉,“他恐嚇我,如果你不能趕在3小時內到達這裏,我就要被殺!”

“哦!”劉星看向D幫老大詢問。

“呵呵,飛揚,你嚇着這位小朋友了。”D幫幫主不疾不徐道,“這本來就是個遊戲,最終目的又不是要你的命,只不過是測驗一下劉星的能力夠不夠擔當幫主之職。如果來了就順便談一談,如果來不了,就自動除名,而無辜的你自然會在三天後釋放。你放心,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善良百姓,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的。”

雖然對幫主還有幾分忌憚,但怒火燒去了柯小松的理智,“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掉吃羊!”

眾人臉色俱是一變。

“好啦,好啦,算我失禮了,剛才只是開個玩笑,別生氣嘛。”武飛揚帶着一臉皮皮的笑站了出來,“如果要怪就怪我吧。”

“哼!”柯小松別過臉,瞪着還一臉茫然的劉星。

“小松……”劉星低低地呼喚,臉上卻是嚴肅。

“什麼?”

連幾位長老也一齊看向劉星,似乎正期待她要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劉星無辜地眨眨眼,“我肚子餓了。”

眾人絕倒。柯小松卻倏地紅了臉,“你肚子餓干我什麼事?”糟了,剛才“臨死”時,他還說擔心劉星的吃飯問題呢,沒被她聽見吧。

“小松……”劉星可憐兮兮地呼喚,肚子也附和着發出“咕嚕”一聲。

劉星這副慘相叫他怒火熄滅。所以劉星扯他的衣角的時候,柯小松終於不舍地開口了:“那,我們回家吧。”

劉星用力點了點頭,微醺的眼因飢餓顯得分外清明。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得回去解決民生問題了。”劉星靦腆地拍拍肚子,笑呵呵地將柯小松推出門,“對了,這位老大,我們的約定可以生效了,別說你年事已高,轉身就忘了喔。”

“怎麼會呢?”D幫幫主樂呵呵的,像個慈祥的普通老人,轉頭叫武飛揚送客。

”什麼約定?”柯小松轉頭問,不會又是把他拿來折騰吧?

“沒什麼,沒什麼……”

“對了,劉星,”武飛揚突然出聲,“你還沒告訴我們你怎麼找到這兒的呢。”

“小揚揚,不用送了。”劉星一邊走,一邊讓武飛揚止步,“至於怎麼找到這兒的,很簡單呀——”劉星轉頭,神秘兮兮地眨了眨。

“心有靈犀一點通。”

——※※※——

“我不認為這塊石頭真有本事把你帶到我身邊。”柯小松對着正狼吞虎咽的劉星,慎重申明道:“我不是三歲小孩,不會相信那些毫無科學依據的第六感了。”

含了滿口食物的劉星不甚清晰地說道:“我沒說謊呀!我也確實根據這石頭找到你的,這也沒錯呀。”

“你還想耍我?!”被戲弄的羞惱叫柯小松“舊賬新賬”—起算——一把搶過了止劉星分散精力的“東西”。

“小松……”劉星看着他手中的飯碗,忍不住想嘆氣,他果然是她的克“星”。

“說吧。”柯小松端着飯碗,彷彿就是一柄殺無赦的“尚方寶劍”。

“那。”劉星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正方型的黑匣子,按了一下上面惟一的一個按鈕,一個綠點便在中心不斷閃爍。

“這是……”柯小松接過一看,發現上面排滿了細細密密的格子,而綠點卻在格子的正中心,什麼意思?

“類似於追蹤器一類的東西。”

柯小松瞠目。

“不過有效範圍是方圓十里。是我大妹研究課程的遊戲之作。”劉星解釋說,並深深為喜歡製造各種“實用器材”的天才少女,她的大妹——羅貝靈而自豪。

“星——你居然在我身上放這種東西!”

噢,“河西的公獅”又在“咆哮”了。最近小松的火氣好像一直不小,那可不好,“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劉星只好乖乖充當“消防員”。

“小松啊,其實當初我還不知道這個的用途。誰叫大妹取個‘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雅名呢?我還以為只是聊表思念之意,誰知道……那時,我也只是情急之下,覺得它漂亮,也許會逗你開心點,你哭得那麼嚇人……”

劉星一邊解釋,一邊偷瞄柯小松的臉色,“喂,好像緩下來不少,不再那麼生氣了吧……

“你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我,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果你把飯碗還給我,我想你可以省下一批‘感謝’的口水了。”哎,劉星總是那麼不解風情。

柯小松放下碗,看着吃得毫無形象可言的劉星,突然脫口而出:“如果這真是令妹的‘遊戲之作’,那令妹一定很了不起了。”

“喂,喂。”

“那劉星也一定不是普通人了?”

劉星差點被哽死。

“咳咳咳,咳咳,你,咳,怎麼突然,咳咳咳,問這個?”

“突然很好奇,你很少談及你的家庭。”

“我妹天生聰明干我什麼事?”劉星有點心虛道,怎麼又來個“突然好奇”?

“科技方面的事,除了天生聰明,後天家庭培養的良好條件卻也必不可少。”

“好吧,我承認我家境富裕,但這也沒罪過吧?難道你討厭富人?”

“怎麼會呢?”

“因為當初遇上你的時候,不是離家出走嗎?而且家務事都這樣精通……”應該出身不是很……“快樂”吧?相對於自己的童年生活,是不是覺得有點自愧。

“有錢與沒錢又不是衡量一個人好壞的標準。”柯小松有點失笑,居然這樣推斷他的身份,“說你吧,別轉移話題。”

“我?”劉星指着自己的鼻尖,她有什麼好說的?

“一個堂堂富家女,有福不享,跑出來一個人找苦吃。為了什麼?”柯小松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其實,他倆一樣……

“我說過了嘛,天性熱愛東走走西跑跑,南遊北盪,而且,還認為只要有了身份證就不該找家裏要錢。所以才出來的。你好奇嗎?”

“我……誰好奇了?”柯小松突然彆扭了起來。

“其實,說了也沒什麼,只是如果小松覺得沒興趣,說了也只是浪費口水。”劉星盯着他,“如果你想知道,我當然什麼都告訴你。”

“我……想知道……才怪!”柯小松還死鴨子嘴硬地說。

“可是我想知道呀。”劉星萬分企盼地說。

“啊?”什麼?

“我想知道小松的一切。”劉星認真地對上他的眼,“我想知道剛出生的小松,想知道一歲時的小松……想知道第一次洗澡時的小松,想知道第一次摔跤時的小松,第一次笑的小松,第一次哭的小松……第一次上學的小松,第一次遲到被罰站的小松,第一次做錯事被打屁股的小松,第一次……?

“夠了!”羞憤交加的柯小松終於惱羞成怒了,劉星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告訴我好不好?小松——”

“你做夢!”柯小松義正嚴辭地拒絕了她的“妄想”,一溜煙躲進了卧室,羞死人了!

可沒過多久,劉星又來敲門了。

“小松?”

“你死心吧,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不是啦……可不可以再幫我下碗面?”

這傢伙一柯小松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什麼老忘不了吃?

“小松——起來了啦!”

好吵……揮揮手,仍揮不去那嗓音的來源,他乾脆翻過身,將毛毯蓋上了頭……

咦,噪音消失了,真好,可以睡個懶覺……

——※※※——

溫暖的毛毯覆蓋下,悄悄滑入了一個白白的冰冰的帶點濕濕液體的固體……

然後——

“啊——”一聲慘叫,毛毯一掀,柯小松跳了起來,“冰?!”

一張熟悉的臉孔呈現在眼前,手工綉着“X”的黑色鴨舌帽下,健康的麥色皮膚,略胖的瓜子臉,一對飛揚跳脫的燕子眉,一雙黑眸中泛着隱隱約約的金棕色,微翹而剛毅的鼻,再往下是張似笑非笑的唇。

“劉星?!你想幹什麼?”柯小松拾起滑到地板上的擾人清夢的“東西”,方冰一塊,恨不得向那張欠扁的臉孔砸去。

“我不想幹什麼,只是叫你起床而已。”劉星無辜極了。

柯小松恨恨將冰塊丟人垃圾筒,回頭看了一下鍾,呻吟道:“老天!六點鐘,我不是還在做夢吧?今天又不用上課,你起這麼早幹嗎?就算是上課,你也不曾起這麼早呀!”

有詐——柯小松迅速瞪着她。

“是呀,今天放暑假了,但你也別忘了,今天可是你的畢業典禮會。”劉星拍拍這身三年裏只穿過三次的校服示意。

校服耶!真是難得,今天的劉星居然穿得這麼“正式”。

“8點半才開始,不用起這麼早。”柯小松打了個哈欠,突然道:“是不是你餓了?”嗯,很有可能,昨晚上吃了十分鐘的晚飯就被阿B他們神秘兮兮地叫了出來,又回來得很晚,不知道冰箱裏留下的夜宵吃了沒有……

“沒有啦……嗯,有一點嘛。”劉星果然心虛了,“不管這麼多啦,快去收拾一下。”

“奇怪,今天不過是我的畢業典禮,你怎麼這麼緊張?”嗯,是有點奇怪。

“當然啦,今天不只是小松的畢業典禮呀。”劉星笑得神秘兮兮的。

“哦?對了!”柯小松這才恍然大悟,“昨天你的班主任打過電話,叫我記得提醒你今天別忘了參加畢業典禮。”

“是呀,別忘了當初我倆是一起人校的。你讀初一,我讀高一。”劉星似乎心情很好,笑眯眯的。

“時間過得還真快。”柯小松不禁感慨嘆。

“是呀,不僅這三年過得飛快,連這十來天也過得像眨眼間一般。”劉星將早準備好的制服遞給他。

柯小松隨手接過,解開了睡衣的衣扣,露出白皙而纖細的頸,“D幫的事好像還發生在昨天,但已經過去十天了。”

“今天27號了嘛。”劉星笑眯眯地欣賞着柯小松裸露的肌膚。

“最近感覺有點怪怪的,連23號的考試都考得渾渾噩噩的。”他脫下睡衣,穿上制服,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不用擔心,不是已經畢業了嗎?而且也已經順利升上高中了。9月份開學,你就是高一生了。對了,聽說羅婉玲也上了高中,而且說不一定和你同班耶。”

“羅婉玲?”柯小松扣上衣扣,不懂羅婉玲干他什麼事,他都差點快忘了這號人物。

“你們不是已經在交往了嗎?趁這個暑假好好升溫,也許不到9月份就可以攻到‘一壘’了。”劉星饒有興趣地看他扣上最後一顆扣子。

“交往?”劉星居然真的信了。

“一壘?”她思想好邪惡呀!

柯小松弓下身子,正準備換褲子時——

一抬頭,正碰上劉星的“有色”視線,他想他總算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劉星,你給我滾出去!”

可憐的劉星還來不及申辯,就被柯小松大力推出門外,門板“砰——”的一聲被甩上,離劉星的鼻尖只有一厘米。

劉星死瞪着木板,扼腕,功虧一潰,只差一點點就可以看到小松的“那個”了……

氣血一衝,鼻息一窒,一股甜甜的液體從鼻孔流出——“小松,我流鼻血了!”

——※※※——

忍住打哈欠的慾望,定定神,身置一群黑壓的“群英”畢業生中的柯小松抬頭看看天,萬里碧空無雲;再看看拿着話筒唾沫橫飛的校長大人,沒有停下來喝口水的意思;再看看主席台上那個又看得見一頂“X”黑鴨舌帽的位子,身為學生代表卻公然趴在位子上呼呼大睡的劉星,仍然沒有醒轉的跡象。

高中組的學生會會長接替了“體力不支”的校長的話筒,“……現在請我校高考的第一名,即將跨人T大校門的高三一班的劉星同學上台接受榮譽證書。”

全場鴉雀無聲,“X”帽子連動也不動。

略顯狼狽的會長提高聲量再重複了一遍,還是沒反應。

幾千雙眼睛開始蠢蠢欲動。

副會長接過話筒說:“咳咳,嗯,因劉星同學身體不適,無法上台領受,由嗯,咳咳,柯,柯小松同學代領。現在請初三D班的柯小松上台受領。”

柯小松好無辜,為什麼又是我?!

在柯小松還未踏入“群英”高中部,他的大名因劉星之故,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

“小松……”可憐的劉星眼巴巴跟着柯小松。

“不要叫我!”

“不要生氣嘛……”

“我要生氣!”柯小鬆氣鼓鼓地鼓起腮幫子,罷了,罷了。早上她偷窺他換衣服的色女行為,他可以罷了;上午她公然在主席台上睡大覺,害他代她受領的事,也可以作罷;但是,關於她考上T大的事,而他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這件事卻萬萬不能容忍!

可惡!和她“同居”三年,原以為他們是無話不說的摯友、姐弟,原以為他們之間設有秘密,絕對透明,原以為他們的默契可以一齊渡過任何難關,原以為他們已彼此熟悉得可以猜測對方的心思,原以為……

不僅周圍的人都這麼以為,連他都開始這麼以為的時候,她卻突然打破了這種平衡!

可惡!心底酸酸的,是背叛嗎?畢竟她隱瞞了這麼一個重大的決定,而且隱瞞的對象,是他呀……

視線開始模糊,柯小松加快了腳步,喝止身後的尾隨者,“不準再跟來!”

“但是……”

“柯同學?”一邊傳來柔柔的女音。

沒有多想,柯小松循聲而去,意圖甩掉那個煩人的傢伙。

劉星果然頓步,“小松,今晚十點,‘天堂鳥’酒吧。請—定、一定來。”

可惡,總是霸道地為別人作決定,今晚,他就是不去,看她怎樣……

“柯同學?和學姐吵架了嗎?”柔柔的羅婉玲柔柔地問。

“嗯。”他點了點頭,刻意拉開彼此的距離,淡然有禮地問,“有事嗎?”

“我想問你,這個暑假要不要一起去旅行?”羅婉玲白皙的臉頰上飛上一抹嬌羞。

“對不起,”沒什麼好心情的柯小松道,“請把我們之間的交往約定當做一個玩笑。”

“不用這麼傷人吧。”羅婉玲居然沒有一點意外的意思,“其實,我早就放棄你了,雖然嘴上還不怎麼服氣。”

“哦?”反倒是柯小松有點意外了。

“我,一直很羨慕你和學姐間的感情,那個空間是沒有我這個第三者的立足之地。不知不覺的關心和依賴織成一張密密的網,網住了對方的同時,也網住了自己……”羅婉玲垂下眼瞼,掩飾眼中乍現的金光。

“你說什麼?”柯小松輕皺眉,有些不懂。

“呵呵,沒什麼,只是警告你,不論是親情還是友情,只要跨過了那條模糊的臨界線,都有可能變為愛情……當然,你和學姐之間的關係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定位。我言盡於此。”

柯小松看着羅婉玲優雅離去的身影,輕皺眉,還是不懂。

——※※※——

“天堂鳥”酒吧里熱鬧非凡。

昏暗而炫目的燈光不停旋轉,震耳欲聾的電子合成音樂刺激着人們的耳膜,混和着汗水、香煙、香水及料酒的渾濁的空氣充溢在人群周圍。

沒有去湊合舞池裏的紅男綠女們,劉星一個人趴在吧枱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悶酒。

“老大,小松也許不來了。”被眾人唆使前來當“親善大臣”的阿B壯着膽告訴她這一事實,“而且,這地方也不適合他。”

“是呀……”劉星將整張臉貼在冰涼的流理台上,寄望它的冰冷能讓她清醒一些,“可是,過了今天,也許就沒機會了。”

“別這樣嘛,老大,今天你是主角耶,不下去跳一曲,怎麼對得起大家呢?”

“好吧。”一口將杯中酒飲盡,正準備下舞池瘋他個一曲兩舞的時候,劉星突然聽到了咳嗽聲,柯小松的咳嗽聲。

“星——”奇異地,明明耳邊有那麼多的噪音,還是無法阻止這熟悉的噪音竄入劉星的耳朵里,“這裏好吵喔。”

劉星愣了一下,隨即微笑地看向他,“那,我們出去。”

深夜12點還開着的店不多,即使在夏夜,開着的也不過是那幾家烏煙瘴氣的酒家。

所以,劉星和柯小松只好站在涼夜裏對峙,不,是面談。

“說吧,為什麼你要上T大,而且明天就要走的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冷冷地問。

“好啦,相信我,我——”劉星習慣地抓抓頭髮,“我已經儘力將傷害降到最低了。”

“那就帶我一起走!”沒有她的存在,他不認為B市還有什麼可留念的。

“不可以的!”

“我要知道原因!”柯小松深吸一口氣,壓抑不住,突然吼了出來,“你終於要舍我而去了嗎?”

“小松……”劉星訝異地看着突然崩潰的柯小松,嘆息道:“我……我告訴你一切。”

“13號碼頭的事發生后,我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了。那時……D幫的人不會放過我的,因而必然牽連到你。無論我把你守得多緊,一旦被D幫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後果……你已經知道了,那當然是一場真正的‘殺人遊戲’。不說那麼多,一開始我就有走的打算了,但走得太倉促反而引人注目。如果不走,他們遲早會抓你。明知道你會被抓,如果做好嚴密的防備措施,你反而會被認定是我的弱點。所以,我事先做好跟蹤的準備,而放任你被捉去。

“武飛揚是‘風雲’武校副校長的兒子,是D幫中繼十三長老后的第一掌權人。他說的話卻不曾騙過你。那個‘遊戲’是真的,如果我無法依據你留下的線索,在三小時內找到你,那麼,從武飛揚槍膛中射出的則不會是綵帶,而是貨真價實的鉛子彈。所以,你說得很對,天下的狼沒有不吃羊的……”

輕吁出一口氣,劉星繼續解釋:“我找到那幢樓的時候,武飛揚就直接把我‘請’上了樓。和他們約定,等你畢業典禮一結束就離開,堅決不干涉他們的事。條件是放了你。他們那些老狐狸口中說好,擺上宴席要我一起吃吃喝喝,卻連一點放你的意思都沒有,還推託說你在睡覺。那時,你一定不知道空氣中混入了少量的催眠劑吧?”

柯小松瞠目,那時他……

“你也不知道,武飛揚端去的那幾盤菜,是我借口尿遁偷偷為你炒的吧?大師傅做的飯全被我倒掉了,我也怕裏面有毒。”

“啊?”他就是說嘛,大廚的手藝怎麼會這麼差勁。

“武飛揚開槍的時候,我正在監視銀屏上看着,只要我的表情流露出過於悲痛或過於麻木的表情,他們就不會遵守約定,畢竟,一個得力的助手要比一個中立人對他們有用。

“我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出你是我的弱點,所以只好委屈一下毫不知情的你扮演一下無知小兒。”劉星苦笑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那你突然說肚子餓,要我離開,也是怕我的言語激怒了那些人?”低垂着頭的柯小松帶着奇異的濃濃的鼻音問。

“喂。那時盛怒中的你不知還會說出什麼話來……而我也的確餓了。”劉星笑了笑。什麼都說出來的感覺真好。

柯小松突然撲入劉星的懷中,緊緊摟住了她的腰。

劉星愣了一下,回他一個姐弟式的擁抱,“請……原諒我的隱瞞,好嗎?”

“……可惡!……這麼突然就說要走……”要他原諒嗎?

“十三天前,那個餓肚子的晚上,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柯小松一愣,回想起當時的話……

“……回來吧,星——”

……長達十五秒的緘默……“我要走了。”……

“可惡!怎麼知道你是這個意思!我以為你是要掛電話呢!你耍詐……可惡!”

然後,一陣涼風吹過,纏在劉星腰間的手不禁緊了緊,他垂首於她右肩的衣服泛起了一種濕濕的涼意。

“你……就不能晚幾天走嗎?……你的朋友們都不用說聲再見嗎?……你的寶貝哈雷進了修車廠還沒回來……我下個月的生活費還有學費都沒有着落……你就想留下這麼多爛攤子給我,這樣一走了之嗎……”柯小松極力想出挽留的理由,只要多呆一天也總是好的。不過——

“小朋友,這些瑣事由我來全權處理吧。”陰暗的角落裏走出一個陰邪的人——武飛揚。

“呀!你?”柯小松迅速拉開彼此的距離,衣袖胡亂地抹抹眼角,趕忙做出一派平常的嚴謹之相,無奈,泛紅的耳根泄露了他的心事。

“偷聽可不是一種好習慣喔。”劉星漫不經心地拍拍折皺的衣服。

“說什麼呢?我是好心來提醒你上路的時間到了。”武飛揚可是一個非常有時間觀念的人。

“什麼時間?上路?!”柯小松立即瞪向劉星,原本親密無間的氣氛立即煙消雲散。

“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劉星暗暗咬牙。

“好說。”武飛揚打了個哈哈。

“劉星,”柯小松咬牙切齒地呼喚,“不要告訴我,你馬上就要走?!”

“這個嘛……”她心虛地撥撥後腦的短髮。

“這個嘛,由我來回答吧。因為幫主和她的約定時間是27號,所以只要過了12點,就是超時間了。”

“可惡!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瞞着我?!”他忍不住開始咆哮,最近劉星似乎越來越懂怎樣挑撥他原本溫和的脾氣了。

“除此以外,好像沒有了!”劉星越笑越慌。

“是嗎?”

“小松就拜託你了。”劉星向武飛揚道。

“放心,這裏是我的地盤。對了,這個旅行包。”武飛揚丟給劉星一個熟悉的牛仔包,“你的衣物少得那麼可憐嗎?”一定不超過十公斤。

劉星接過,走到暗處,推出了一直放在一邊的寶貝哈雷。

胸口不斷起伏,不斷聚集風暴,就要爆發。

劉星騎上機車,發動——

回頭張口欲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比了個“再見”,她將一直戴在頭上的帽子摘下,拋向柯小松——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

他接住的同時,轟然一聲,劉星離去。

“星——我……”壓抑在胸口的風暴終於爆發,柯小松朝着那個背影狂吼。

“我絕不原諒你!絕不放過你!”

“絕不!絕不——”……

地上急馳的車影彷彿是黑夜裏一顆閃亮的流星,應和着遠方天際破空的發光隕石,急逝……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走遠。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卻都沒有哭泣。讓它淡淡地來,讓它好好地去——

只是,真的可以那麼容易就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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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你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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