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下了好漢坡后,刁明帶桃夭實際參觀山寨各處,山寨兄弟們看到兩人,皆豪爽的大聲問候。

桃夭驚奇的發現,山寨里不僅有種田,也有蓄養牲畜,甚至還有教小孩讀書的私塾,儼然是個自給自足的獨立小村莊。

“即然如此,為何還要去搶劫?”她不解的低聲自語。

“你忘了,我們是土匪強盜,奸淫擄掠才是我們的職責。”刁明用她說過的話回她。

她討厭的瞪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這次他只聳了聳肩膀,沒回嘴。

“老大!老大!”一群年紀大小不一的孩子跑過來,圍在他們身邊,以崇拜的眼神仰望着刁明。

刁明並沒斥開他們,反而呵呵笑着跟他們嬉戲遊玩,宛如慈父。

“你們還不快去念書,別煩大當家。”羅嫂子忙走來,“大當家,真對不起,這些孩子老愛纏你。”

“沒關係,我喜歡小孩。”刁明愉快的笑道,“我希望以後也能生一大窩小孩。”

桃夭又小吃一驚,誰能想到冷酷無情的土匪大盜,竟是個喜歡小孩的人?她不由得猜道。他到底還有多少會令她吃驚的事?

“你們有沒有跟姑娘問好?”羅嫂子問孩子們。

“姑娘好。”孩子們對桃夭齊聲道。

“你們也都好。”桃夭微笑響應。

“大當家、姑娘,不打擾了。”羅嫂子帶開孩子。

“娘,這個姑娘好漂亮喔!”孩子們天真直率的說道。

“娘,我以後會不會變得像她一樣漂亮?”

“娘,我以後會不會像老大一樣,娶到那麼漂亮的姑娘當老婆?”

桃夭聽見,兩朵紅霞染上粉頰。

“那些孩子在胡說什麼?真是的。”她輕啐,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減。

她自小總是和他吵吵鬧鬧,因此刁明向來很少看見她笑,更別提是這種含羞帶怯的笑容。

他瞅着她的如花笑靨,不自覺瞅得出神。

曾幾何時,她已出落得此般亭亭玉立,美若出水芙蓉。

刁明胯下不覺又悸動起來,因為憶起今早她的迷人氣味……

“汪汪汪汪汪——”

屍屍的吠叫聲陡地將他的神志拉回,接着,他又聽到急促的咯咯雞叫,循聲看去,見到屍屍正與一隻大公雞劍拔弩張的對峙着。

“屍屍,過來!”桃夭喝道。

屍屍望了望主人,再望了望全身羽毛都豎得高高的大公雞后,決定還是走向桃夭。

就在屍屍移動腳步的同時,大公雞誤以為屍屍要攻擊它,猛地拍翅飛撲而上,率先發動攻勢,用尖銳的雞嘴猛啄屍屍。

屍屍不甘示弱的反擊,用厚大的狗爪撥開它,跳來跳去對它大聲吠叫。

一狗一雞大戰起來,真是名副其實的雞飛狗跳。

桃夭想走過去帶開屍屍,但瞧那隻大公雞兇惡的模樣,她不禁怯步,唯恐慘遭池魚之殃。

她從沒看過這麼凶、這麼大,又這麼踹得二五八萬的公雞。

“大毛狗,加油!”

“大王,打得好啊!”

寨子兄弟在旁吶喊助陣,有的當場開起賭局,賭哪只動物會贏。

“我賭雞會贏,一百兩!”刁明加入賭局。

這隻大公雞算是他養在寨子裏的寵物,大家都叫它“大王”,大夥叫慣了,連身為老大的他見着了,也都不得不尊稱它一聲“大王”了。

可惡,竟敢看不起她的狗!

“我賭狗會贏,二百兩!”桃夭也叫道。“小姐,你哪來二百兩的賭資?”

“從我的贖金里扣。”桃夭說得理直氣壯,“屍屍,小心它的嘴!咬住它的翅膀!”

刁明大笑,“大王,用爪子攻擊它的右邊!趁現在快啄它的鼻子!”

吆喝聲熱烘烘的此起彼落,寨子裏頓時人聲、狗聲、雞聲交雜鼎沸。

一陣雞飛狗跳,屍屍和大王斗得驚心動魄、不分軒輊,久久未分出勝負,只見雞毛狗毛滿天飛舞。

“不好了!老大!不好了!”

正熱鬧的當口,霍地傳來同花的粗嗓門,打斷戰局。

同花晃着肥滋滋的肚皮飛奔而來,大叫道:“老大,王霸那伙人又到城裏搗亂啦!”

刁明神色一凜,“兄弟們,馬上出發到城裏去!”

所有的兄弟聽到老大的震聲大喝,立時丟下鋤頭、抄起傢伙,跟着他火速直奔秀琅城。

王霸是誰?為何讓他一聽到就變了臉色?

桃夭為突來的變化驚異着,忍不住好奇,遂把一個兄弟從馬上拽下來,跳上馬背悄悄跟在他們後面,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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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入城,城中的官兵與城民見到刁明一伙人,沒驚慌四散也就罷了,還大聲歡呼迎向他們。

“大當家的,王霸往寧國侯府去了!”

刁明一聽,臉色迅即大變,火速率眾往刁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來到刁府時,王霸等匪徒已破門闖入,與府內的護院武師打得如火如荼。

刁明想也沒想的就衝進去,身後的眾兄弟亦是,和喬裝成官兵混入城裏的王霸等人打起來。

強盜變官兵,官兵變強盜,這是什麼情況呀?

躲在牆角偷看的桃夭看得一團亂七八糟,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官兵?誰才是強盜?

“桃夭小姐。”

“呃?”桃夭嚇了一跳,旋身見刁華正微笑的看着她,“刁……刁公子。”

“你從山寨逃出來了嗎?”

“哦,哦,是的。”才怪!

他悠哉游哉的看着刁明和王霸刀來劍往,問道:“你想誰會贏?”

“狗。”

“什麼?”

“哦!我是說土匪頭。”

“現在這裏有兩個土匪頭,一個是戴猴子面具的那個,一個是穿官服的那個,你說的是哪一個?”

桃夭想也沒想,“當然是戴猴子面具的那個。”

他微笑點點頭,“和我的想法一樣。”

她瞟了瞟他,總覺得他太鎮定,目下有兩幫土匪正在他家裏作亂,可他卻一點也不慌急,反而還杵在旁邊看大戲。

“那個王霸是誰?”桃夭順口問道。

“以前豬頭山的山寨大王,三年前,被現在這個戴猴子面具的老大打跑。”刁華簡單扼要的說明。

王霸不甘心秀琅城這塊肥肉被搶,因而時常結夥打劫,企圖奪回地盤。

不過這也不只是一、兩次的事了,由於秀琅城民豐物足,是個十分富裕的地方,因此不只是王霸會帶人來搗亂,還常有流匪盜賊覬覦,而刁明等人便會變成保護秀琅城的“正義使者”。

不多時,王霸一伙人不是被擒就是落荒而逃,最後王霸抵不住刁明的猛烈攻擊,連打連退,欲狼狽逃走。

“王霸,這次看你往哪裏逃!”刁明在後窮追猛打,這回他非把王霸解決掉不可,以免後患無窮。

王霸被逼急了,瞥見站在牆角閑聊的桃夭與刁華,猛地揮刀衝過去。

“小心!”刁華一把抱住桃夭向旁閃開。

這一閃,他的腳好死不死的踏了個空,拉着桃夭跌到花園的地上。

桃夭身下雖有個生肉墊,卻也不免摔得措手不及,下一秒,她就落到王霸的手中了。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王霸戾叫恐嚇,銳利的刀鋒壓在她纖細的頸上。

頓時,所有人的動作都凍住了。

該死的她!跑來湊什麼熱鬧?

刁明面具下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心跳突地亂了規律,眼中燃燒着地獄般的烈焰。

眼下的刀光閃閃駭人,桃夭禁不住花容失色。這下可好,好奇的結果是連小命都要丟啦!

“放開她。”刁明由齒縫擠出聲音,嗓音寒冽得連地獄都會為之結冰。

王霸打了個冷顫,但為了保命,他更用力鉗住桃夭後退,“你要是敢再靠近一步,我就立刻殺了她!”

“如果你敢傷她一根汗毛,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刁明用劍尖指向他,緩緩逼進一步,氣勢威厲迫人。

王霸慌了,刀鋒在桃夭柔致的肌膚上壓出一道血痕,叫囂道:“姓刁的,別以為我不敢殺她!”

桃夭的脖子吃痛,感覺血自脖子上淌了下來。

媽呀!她上官桃夭今年是走了什麼霉運?連續遇上土匪強盜不說,還老是被挾持,難道她註定命喪於此?

赤紅的血在桃夭雪膚上顯得刺目,凝聚在刁明眼中的殺氣更濃,如千百萬支箭射到王霸身上。

“現在就算你求老天爺,老天爺也救不了你了。”刁明再緩緩走近一步。

刁明殺氣騰騰的氣勢,教王霸不住發起抖來,“你……你別過來!我真的會殺了她!”

“有種你就動手試試看。”

刁明的眼神更形危險,濃烈的殺意令桃夭都忍不住想打顫,她毫不懷疑他會實現他的威脅。

桃夭忽見他的眼對她一閃,似乎在暗示和嘲諷她什麼。

對了,王霸並不知曉她懂武,所以才挾持她做人質,方才一驚,連她自個兒都忘了這點,真笨!

她心神微微鎮定下來,回丟一記衛生眼給刁明。本小姐還沒軟弱到會連續被兩個土匪押做人質。

刁明挑了挑眉。哦,那就證明給我看啊!

桃夭紅唇一撇。哼!別小看女人。

她倏地纖荑輕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擒拿住王霸的手腕,一拉一扭,人便如一陣煙般的溜開他的挾持範圍。

王霸吃驚一怔,待他反應過來之際,刁明的劍已如電光竄來,刺入他的咽喉一點點,只要再稍加用力一滴滴,保證他就要重新投胎去了。

“我說過,如果你傷她一根汗毛,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刁明的目光可說是冷殘至極,絕不留情。

王霸面色如土,手中的刀“匡啷!”落地,身子抖得像風中落葉,哀聲求饒,“別……殺我……”

“嘩!”眾人一同爆出歡呼聲。

後來趕到的官兵立即將王霸等惡賊一舉成擒,並連聲向刁明等豬頭山寨的兄弟們道謝。

強盜捉強盜,官兵又向強盜道謝,這又是什麼情況啊?

桃夭簡直被搞得滿頭霧水。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官兵?誰又是真正的強盜?

不管誰是官兵強盜,稍後,當刁明一行人準備撤回山寨時,理當留在刁府的桃夭竟“自投羅網”的跳上刁明的馬,讓他再次將她給“擄”走了。

“呵!沒想到你這麼捨不得離開我。”刁明俯頭在她耳旁輕喃,“愛上我了嗎?”

桃夭面紅耳赤,“少臭美了,笨蛋才會愛上你!我只不過是遵守和你的三日之約。”

她真是怕呀!怕她就是個莫名奇妙愛上他的笨蛋

“哈哈哈——”刁明放聲大笑,策馬“擄”她離去。

倒在地上裝死的刁華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目送他們離開刁府,嘴邊噙着饒富興味的微笑。

“看來,擄人的人的心,已被被擄的人給擄走了,而被擄的人的心,也讓擄人的人一併擄走了。”他自語。

“堂哥,你繞什麼口令,鹵來鹵去的,滷蛋呀?”不明底蘊的刁靜來到他身邊問道。

刁華聞言,不禁啞然失笑。

愛情這玩意兒啊!的確像是一鍋滷蛋,你鹵我、我鹵你,大家鹵來鹵去,愈鹵愈香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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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豬頭山寨里火光映天,兄弟和秀琅城民齊圍在火堆前喝酒談笑,歡聲喧鬧。

他們不分土匪或平民,皆勾肩搭背的喝酒大笑,感情好得像拜把兄弟。

桃夭看傻了眼,自從來到秀琅城后,她就覺得自己好像闖入了一個異世界,分不清黑白差別,彷彿正作着一場怪異的夢。

“上官大姑娘,你也來一杯吧!”同花將一個斟滿酒的大碗塞到她手裏,逕自就着酒罈大口喝。

她眼角瞥見刁明正在火堆另一頭注視她,深邃的瞳眸映照着烈烈火光,如兩把黑色火炬。

身子被火烘熾,體內奔馳着一道道熱流,她感到口乾舌燥,身體熱得要命,於是舉碗把酒當水一口氣灌下。

‘呼——”桃夭用手背抹抹嘴,伸碗出去,“再來一碗!”

“姑娘好酒量。”同花再度將她的碗斟滿。

她又咕嚕嚕的一口乾完,“再來!”

怎麼搞的,渴死了!

“再來!再來!”不知幾個再來之後,她的頭昏了、眼花了,眼前的刁明變成好幾個。

她眨眨眼、晃晃頭。三個?再揉了揉眼睛。不,是四個,不不不,是五個才對。

想確定到底有幾個他,桃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向他,不顧眾人的目光撲到他身上,在他臉上、身上摸來摸去。

幾碗黃湯下肚,所有的矜持禮教全都飛到九重天外了。

“奇怪,呃……怎麼又變成只有一個了,呃……其他到哪裏去了?”她打着酒嗝醉醺醺的找着,索性還拉開他的衣襟,小手一把往裏頭摸去。

刁明瞬間如遭電殛,趕忙把她的手給拉出來。

她柔軟的手帶給他極震撼的快感,如果她再繼續亂摸下去,他恐怕會把她拖進樹林撕破衣服,像野獸般的與她野合。

“喂!你的分身藏到哪裏去了?快叫他們出來,呃……本小姐要跟他們說話。”她軟趴趴的賴在他懷裏,發出一聲慵懶而滿足的嘆喟,“噯!靠在你身上的感覺真舒服,呃……你的味道也好好聞喔!原來男人聞起來也可以是香香的呢!呃……”

他的心湖漾動,宛如投入一顆石子,盪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你要跟他們說什麼話?”他的聲音好輕好柔。

“嗯……我要說……要說……”桃夭蹙眉想着要說什麼,可是腦袋瓜子卻醉成一片空白。

她抬頭瞅着他,在宛若兩潭黑泉里看見自己的倒影。他的眼睛真好看,可是這張花花綠綠的猴子面具好醜喔!

她伸手想揭開他的面具。

刁明捉住她的手,沒讓她拆穿了他的真面目。

她醉眼溜煙波,噘唇嗔道:“你一定是個醜八怪,所以才用面具遮着臉不敢見人,還有啊……”她停住話,擰眉沉思。

“還有什麼?”他不以為忤的再問。

“還有……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好像……”她的眉心蹙得更緊。

“誰?”

桃夭深吸一口氣,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吼,“臭、刁、明——”最後的“明”拖了很久,直到她擠光肺里的空氣才停住。

頓時,寨子裏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各個睜大眼睛瞪着她和刁明。

“你喝醉了。”他淡淡的道。

“我沒醉,我才沒醉,我還要喝!”她發酒瘋的搶過他手中的酒喝掉,用鼻子對他哼氣,“哼哼,我的酒量一定比你好……呃呃……”

刁明劍眉一揚,搶過身旁人抱着的酒罈,仰頭牛飲,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的酒量絕不輸她。

“我也要喝!”

她把酒罈搶過來,跟他爭着喝,結果變成兩人捧着酒罈一起喝,喝完一壇再換一壇。

大家這才又熱鬧飲酒,暢談歡笑。

同花見刁明和桃夭共捧着一壇酒喝,大笑道:“老大,你們這樣子好像在喝交杯酒。”

刁明把酒罈放下,醉意朦朧的咧嘴一笑,“喝完交杯酒之後要做什麼?”

“當然是進洞房!”同花再喊。

大部分的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聽到同花這麼亂叫,便鏗鏗鏘鏘的敲着酒罈,跟着起鬨嘩鬧,“進洞房!進洞房!進洞房!進洞房!”

喧囂響徹豬頭山的夜空,近滿的月娘顯得格外明亮,似也笑瞰人間,與凡人同歡。

此時桃夭已不支醉倒,周遭的吵嚷如同她小時候曾聽過的海浪聲,催她沉入甜甜的夢鄉。

在眾人的鼓噪下,刁明應觀眾要求,彎腰橫抱起她,腳步似穩非穩的走向寢房,笑彎了的眼就像個喜氣洋洋的新郎。

“老大加油!”

“老大,拿出你的看家本領!”

“老大是天下第一勇猛!”

身後的人們歡聲雷動,搖旗吶喊,好像他要去做一件什麼了不起的事。

他沒要做什麼了不起的事,只不過是要進洞房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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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愛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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