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間既然有首富錢府,自然就會有屈居於後的次有富豪了,那便是西門世家。雖然西門世家的財勢不及錢府,但是其所擁有的勢力仍是非常的可觀,加上它還有衝上第一的野心,讓西門世家的處世方式遠較錢府來得激進積極。
在西門世家的大廳里,少主人西門遠正坐在首座上,聽着探子的報告。
“錢釧雅在龍山發現了烏鐵礦?”
“回少主,錢小姐還未完全確定,所以飛鴿傳書要靖南礦場的曾總管率領手下前去勘查,曾總管已經出發了,錢小姐則留在銀龍鎮等待。”探子回答。
“錢釧雅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她都留在銀龍鎮了,就表示這一定是確有其事,怎能不去祝賀一番呢?王力。你快下去準備,我們明兒天一亮便出發,前往銀龍鎮,”西門遠下令。
“尊命。”站在一旁的侍衛回答,快步退下。
西門遠揚起自得的笑容。錢釧雅,我們又要見面了。
錢釧雅清秀潔凈的容顏又出現在西門遠的腦海里,她不算美麗,至少和錢家其餘兩位小姐相比,錢釧雅的相貌是敬陪末座。不過她的美不搶眼卻如圓潤的玉石,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想起自己初次與錢釧雅見面時,他真是沒將她放在心上,但是聽到她對事業的侃侃而談,話語間充滿了自信與聰明,不同於她兩個妹妹的嬌氣,錢釧雅態度從容,豪爽大方,甚至練有一身過人的好武藝,讓他不由得注意起她來,經過深思熟慮后、他發現最適合自己的並非是嬌柔需要呵護的女人,而是能在事業上助他一臂之力,端麗又獨立的妻子,錢釧雅無疑是最好的人選,而且西門家若是與錢府結為親家,兩大家族的聯姻更可以鞏固彼此的勢力,對雙方百利無一害,所以他便興匆匆的請了媒人上門提親,也認為這門親事一定會成功,可是這卻成了他這輩子最大的挫敗。
錢老爺面對提親,卻是將決定權交給錢釧雅,而她竟然是毫不留情的就拒絕,沒有原因就是不願意,這種理由令他氣結,她也不考慮那時的她已經二十歲了,嫁人是迫在眉睫之事,不如此的趾高氣揚,更令他憤怒的是錢老爺知道此事也不教訓女兒的不知好歹,還寵溺的順着女兒的心意,回絕了他西門家的提親。
這件事事深深傷害了他,想他西門遠是什麼人,女人對他向來只有殷勤臣服,他看中哪個女人,是那個女人的榮幸,她只有歡欣高興,哪敢說不,而他竟然會被個樣貌不美、年紀又大的女人所拒,這根本是故意要打擊他,他不服氣,也絕不放棄,他要洗刷恥辱,不得到她,他絕不罷手。
所以他與她糾纏不休,三年多來,他一直未娶就是在待待着她,為了展露自己的能力,他不斷的督促自己事業一定要比錢釧雅更成功,不能輸給她,錢府是有六個子女同心協力打拚,才能有今日天下第一府的局面,但西門家只有他一個少主,卻能緊追錢府不放,證明自己的才能絕對遠勝於錢家人,他要給錢釧雅看,讓她明白推拒自己是她今生最大的錯誤,令她後悔自己的有眼無珠,認錯的嫁給他。
現在成果已經出來了,想必錢釧雅心裏有悔意,所以才一直未嫁人,也沒傳出任何緋聞,她一定在等着他再上門求親,但那是不可能了,他要她反過來上西門世家求親,以還他一個面子。
只是女人臉皮薄,他不動,她也不敢主動表達心意,兩人就這麼蹉跎時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女人的青春有限,他可不想娶個老姑婆為妻,這次再見時他要和她說清楚,應該結束多年的追逐,安定下來了。
想到這段感情就要有結果了,西門遠瀟洒的臉上笑意更濃。
這次絕不會再有差錯了,自己一定能娶到錢釧雅的。
***
在院子裏,優閑地躺在藤椅上看星空的錢釧雅,毫無預警的連打兩個噴嚏,渾身還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怎麼了?為何心裏無來由的閃過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麻煩要發生?錢釧雅撫撫有些冷涼的手臂,卻懶得喚珍珍拿披風來,歪頭想了想,會有什麼事呢?眼前最讓她頭疼的就是傅鳳兒這個固執書生了,不過也算不上是什麼大麻煩,至少不會令她煩心,逗弄他還是件好玩的事呢!其餘的該是沒有了,不期然西門遠的名字閃過他腦里,只是近來那個男人較少來煩她,受了那麼多次的教訓可能是死心了,應該不是他吧?!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沒事的。
再抬眼看着天上的星辰,每顆都是又大又亮,炯炯生輝,沒有高大的樹遮蓋,這樣看星空的確是件愉快的事,環境又這安寧,難怪傅鳳兒說什麼也不願賣屋搬家了。
舉起手算了算,自己待在此地已經六天了,這期間她從沒放棄說服傅鳳兒,只是他真就像顆頑石一樣不開竅,不管她祭出什麼條件都沒用,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什麼都不同意,她本有的火氣也被他的毅力消磨光了,現在只覺得好笑,沒想到真讓她見到了所謂“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人,他恐怕也是第一個在白花花銀子前都不動心的真君子,令她也不禁要佩服起他,不過他會有如此的胸襟也不讓她意外,尤其看過他接濟貧戶的大方模樣,還令她以為他是個富豪呢。
這些天日日和他到鎮上鬻畫,她發現其實傅鳳兒的畫其實賣得不錯,天天都有人來訂畫、取畫,他也天天在趕着畫要交給客人,以他的收入應該可以過不錯的日子,生活無虞,只要他能將收入都用在自己身上的話,讓她驚訝的卻是,傅鳳兒把大部分賺得的錢都用在救濟貧民。銀龍鎮北方住着一些孤苦的百姓,有的是膝下無兒的老夫婦,有的是丈夫過世的寡婦,有的雖是壯年人,不過因為受傷或是生病,全都無法正常工作,生活過得很清苦,能得溫飽全靠傅鳳兒的接濟,他常買米買菜送去給需要的百姓,他們生病了固然杏林葯坊可以免費看診拿葯,可是滋養的補藥是需要自行出錢,這些都靠傅鳳兒張羅,那情形彷彿傅鳳兒一人賺錢要養數十人般,難怪他會身無長物窮兮兮了,他過人的仁慈教人動容,也是無人可以比擬的。
就是看在他的仁心上,她對他是特別的客氣溫和,但是退讓也要有個限度,現在她已經是好話說盡、好條件盡出了,他卻依然堅持已見無法通融,真真惹毛她了,所以她決定要使出撒手鐧,這招肯定能降伏他。
錢釧雅笑得很有自信,伸伸懶腰,在涼爽的夜風下她微閉起眼睛,享受優閑。
傅鳳兒剛畫完一幅畫,便來院子裏走動一下,看到躺在藤椅上的錢釧雅,見她閉着眼,身上卻只有單薄的衣裳,關心的低喚道:“錢小姐,錢小姐……山上風涼,你躺在這裏睡覺會着涼的,回房休息吧。”
但是錢釧雅卻睡得香甜,毫無反應,傅鳳兒連喚了數聲,她還是沒有動靜,他想回屋叫錢釧雅的婢僕來叫醒她,可是想起好像聽到珍珍燒水要沐浴,而胡德又外出練功了,兩人沒在屋裏,若再等下去,可能錢釧雅就真的要生病了,幾經思考,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下,他只得失禮了。
“錢小姐,為了不讓你着涼,我想抱你回房,我沒有輕薄之意,若你還沒睡着就快點睜開眼睛,否則我真要躍矩抱起你了,錢小姐……錢小姐……”預告出聲外還多叫喚了幾次以示尊重,只是她還是一動也不動,他便動手了。
傅鳳兒小心的抱起錢釧雅,輕柔的將她擁入懷裏,快步走回屋內。
這時,應該是睡覺的人兒卻長睫毛顫動了下,悄悄半睜開眼,小嘴微揚起斂回,再閉上眼舒服的讓人伺候着抱回房間。
傅鳳兒輕手輕腳的將錢釧雅放在床上,拉起被子為她蓋上,手卻無意間碰到她細白的下巴,讓他微頓了下,本該馬上拿開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撫上小巧的下巴,手背輕刷過粉嫩的臉頰,好細膩的肌膚,散發著健康的紅潤,難怪她極少上妝,她的好氣色就已經是最好、最美的妝點了。
“外面的人怎會將你看成男人呢?你明明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啊!或許你的美不同於世俗觀念所規範的美,卻還是健美可愛得教我心動,只是你的個性實在太過於霸氣了,老愛捉弄我,若能溫柔些就很完美了,釧雅。”他輕聲喚着她的名,飽含感情的語氣有着期盼也有着嘆息。
手掌最後在輕撫過錢釧雅挺直的鼻尖才收回,細心地為她理理被子后離開。
躺在床上的錢鑰雅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連忙睜開眼,疑惑這個愣書生在做什麼,怎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還動手摸了自己的臉?他生病了嗎?才會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不過自己也很奇怪,也沒睜開眼斥責他的無禮,心裏連一絲反感也沒有,這真是她從沒有過的經驗,拿西門遠當例子,聽他說肉麻話,她就想吐,他一靠近自己,姓更是渾身不舒服,別提還要被他抱在懷裏,想都別想,那為何她對傅鳳兒就如此特別呢?該不會連她也生病了吧?
縱然年歲再大,沒有嘗過戀愛滋哮的錢釧雅一時間也弄不懂自己對傅鳳兒到底是什麼感覺,只明白她不會排斥他的親近就是了,卻壓根沒往感情方向想去。
還沒想出結論,洗完澡的珍珍邊擦着頭邊走入房間。
“小姐,你上床休息了?”
“住在這裏,許多事都要你親自動手,珍珍,你辛苦了。”珍珍雖說是她的婢女,但職務相當於她的隨身管事,平時在錢府里是不必做任何粗活的,不過出門在外就得要委屈她了。
珍珍微笑,“小姐,這些本就是奴婢分內之事,奴婢不覺得辛苦,只是傅公子的態度一直沒變,小姐要為他傷腦筋了。”
“對他,我已經找好了最佳的處理方法,不必傷腦筋了。”錢釧雅胸有成竹。
“小姐,什麼方法?”珍珍好奇。
“你會知道的,我困了,要睡了。”錢釧雅的打個呵欠,想睡覺了。
“小姐,您別吊人家胃口嘛,這樣奴婢今晚會睡不着的。”珍珍急叫。
“呵,睡不着就到外面數星星,多數幾次一定能讓你睡着的。”錢釧雅嘻笑着閉上眼。這傅鳳兒的床被有着屬於他的氣息,不是濃烈的陽剛氣,而是淡淡清雅似書墨般溫和的味道,令人安心氣和,總能讓她安穩的入睡。
珍珍看小姐眸子合上了,不敢再打擾,嘟起嘴繼續擦拭着頭髮,心裏猜着小姐到底會怎麼做呢?
***
傅鳳兒回到廳里,就在書桌后坐了一會兒,看看剛才畫好的畫,他收起,重鋪畫紙,拿起筆,在紙上一筆一繪的畫起另一幅面來了。
從線條中,隱約可見他在畫人像,他用心的畫著,將腦海里佳人小憩的嬌憨模樣給實際化為筆墨呈現出來。
在寂靜的夜裏,除了屋外偶爾傳來的動物叫聲外,廳里只有畫筆掃過紙面輕不可聞的聲響,過了一段時間后,這幅即興的畫作便完成了。
女子清雅的臉上帶着一抹安詳神情似乎在沉沉睡着,不過半合的眼眸似乎又透露出端倪,她真睡著了嗎?實在令人感到玩味,而微微上揚的菱唇點出她的愉悅心情,簡單的構圖卻將女子假寐的妖態鮮活躍於紙上,他滿意的簽下名字和時辰,再見他手袖輕一揮過,竟產生一股不小的袖風掃過畫紙,登時就將紙上的墨跡吹乾了,接着畫更像有了生命般,竟然自動捲起飛落到傅鳳兒的手上,他則一改平時的溫文儒雅,眼裏散發出精銳的光芒,周身更是盤踞着一股懾人的王者氣勢,畫卷在他手裏騰空旋轉,而他的手輕輕一拋,畫卷飛上天,在空中轉動個不停,在畫出一道美麗的弧形后落入書櫃前的畫筒里。
傅鳳兒微微一笑,手輕撫過鬢旁髮絲,霎時,他身上的氣勢又褪去無蹤,再變回原來的斯文模樣,彷彿剛才的變化只是眼花看錯了,真相如何也只有自己明白了。
收拾好筆墨,傅鳳兒吹熄蠟燭,他也要歇息了。
***
“你今天不和我去鎮裏?”聽到錢釧雅要留下,傅鳳兒很驚訝。
“你不是覺得我整日跟在你身旁,為稱添了很多麻煩嗎?那今天你就可以清靜多了。”錢釧雅笑說。
“為什麼?”傅鳳兒不懂。
“我有其他的事要處理,怎麼?難道沒有我陪你,你反而不習慣嗎?”錢釧雅好笑地反問他。
傅鳳兒臉微紅,“我不是這個意思,錢小姐,你別胡說,既是如此,那我自己到鎮裏了。”他背起布簍往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回頭不放心地看着錢釧雅,“錢小姐,你該不會是想趁我不在,拆了我的屋子吧?”錢鍘雅拉下臉叉腰斥責,“小鳳兒,你也將我錢釧雅看得太低了,我是這樣的人嗎?”
受到責備,傅鳳兒又覺得不好意思的趕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很抱歉。”
哪想到錢釧雅卻補上一句,“雖然我也是很想這麼做啦。”
傅鳳兒驚訝的瞪大眼,“錢小姐,你……”
“呵,開玩笑嘛,別當真。好了,你別再拖時間了,做生意要緊,快點出門吧,否則就晚了,不要留下來防礙我做事。”錢釧雅邊說邊將傅鳳兒推向門口。
“你要做什麼事?為何我留下會防礙到你呢?”她越說就越令傅鳳兒不明白。
“別問那麼多,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反正肯定不是壞事,你快下山吧。”推他出門后,她對他搖搖手道別。
傅鳳兒就帶着滿心的疑惑離開家。
這個書生雖然頑固,但真的太單純了,可能被賣了,還會傻傻的幫人點銀子呢!錢釧雅暗笑在心。
“小姐,您要做什麼啊?是不是昨晚您所說的最好處理方法?”珍珍問。
錢釧雅愉悅一笑,轉頭看着胡德,“阿德,我記得你成為我的侍衛之前,曾做過木工師父對不對?”。
胡德點點頭,“是的。”
“那你檢查一下這棟房屋,是否可以將它拆了,移到別的地方重新再組合起來?”錢釧雅說。
“屬下遵命。”胡德馬上在屋裏四周牆壁、樑上仔細查看一番,再走到屋外勘查。
錢釧雅和珍珍也走出屋子,在院子裏看着胡德躍上屋頂。
“小姐,您是想將這屋子整棟移走,這樣傅公子保存了自己的家,小姐也得到了土地,兩全其美,您這方法太好了。”珍珍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如此還不夠,還要再加上別樣事來動之以情才能完全成功。”錢釧雅心裏自有盤算。
不一會兒,胡德回到錢釧雅面前報告,“小姐,這棟房子雖然屋齡已久,不過是採用上好的木頭所建造而成,並沒有腐朽的情況,只要小心拆下不傷及木材,要再組合起來並沒問題,只是過程必須非常謹慎。”
這回答讓錢釧雅十分開心,“能搬移、能再建造就好。”第一個目標沒問題了。
“小姐,下一步
“等人?等誰呀?”珍珍和胡德疑惑的對看一眼。
“第七天了,他們也該來到了。”錢釧雅眼光落向屋旁閃着黑亮光彩的土堆,很快就可以確定這塊土地里所埋藏的是不是烏鐵礦了。
當然她有十足的自信,自己絕不會錯的。
***
傅鳳兒顯得心不在焉,畫筆斷斷續續的點落在紙上,畫失了應有的水準,一不注意,墨水就滴在畫紙上,變成了個污點。
看到這樣的畫作,傅鳳兒皺眉嘆口氣,摸張畫紙重畫。
只是重新下筆,依然心有旁騖,怎麼都畫不好,讓他不得不停下,問題該是出在那個突然冒出、攪亂他生活的女人身上,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對她太好,不應該表現太溫和的脾氣,更不應該對她的霸道讓步,可是在直爽又有些邪惡的精靈笑顏中,他卻認分的任她戲弄,用自己的木訥、老實逗得她開心無比,由着她予求。
明知道她是為了買下他的房子才與自己纏鬥不休,他卻沒有趕她離開的意思,即便現在房子的主人幾乎都快要變成她了,他也一樣愉悅承受,這女人對自己的影響力還真大,所以也就有了昨夜的失控。
其實他明白她並沒有睡着,所以他故意出手輕薄,假寐中的她是可以抵抗的,可是她沒有,她的反應令他心裏一陣沒來由的歡喜,這表示他動心了嗎?還是他們兩人都心動了?
早在她突然闖入他家時,便已經註定好了她和自己的命運糾葛,這已經不只是場鬥智的比賽,現在更雜了男女情事的比斗,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既然她強行要比試,他就奉陪吧,看到最後誰能勝出。
興味的光芒自傅鳳兒眼裏一閃而逝,他斂下心神欲再作畫,一個夥計從杏林葯坊走出,來到攤前。
“傅少,羅總管有事找你,請你入內一趟,畫攤我幫你看着。”他對傅鳳兒客氣地表示,杏林葯坊里的人都明白總管對傅少很賞識,因此對他都很有禮貌。
“羅叔找我?我馬上就去。”傅鳳兒略微收拾桌上的物品,走入杏林葯坊。
“傅少,總管在內室。”葯坊里的人看到傅鳳兒,有人對他提醒了聲。
“謝謝。”傅鳳兒道謝,熟悉的穿過竹簾,經由長廊來到最裏面內室,門已打開,他逕自走入。
室里的羅總管立刻起身親自上前將門關上,轉身面對傅鳳兒,態度恭敬地躬身施禮,“見過公子。”
一句稱謂就解開了天下人都想知道的秘密,誰能想到小小一個鬻畫的窮書竟然就是名滿天下的杏林公子。
傅鳳兒抖落一身的書生氣質,立刻便有了完全不同的傲然氣勢,俊臉上揚起瀟洒笑容,“羅叔,不用客氣,直接喚我的名字吧。
“鳳兒,你想如何解決錢釧雅的事?她的屬下已經來到銀龍鎮了,現在上山往公子家而去。”羅總管說著最新收到的消息,他是五十多歲的人,與傅鳳兒過世的父母是好友,他本身就是個大夫,傅鳳兒創立杏林葯坊后,便找他來當總管事,而他也是天下間唯一知道杏林公子真實身分的人。
“來的速度還真快,可見錢釧雅的能力不凡。”傅鳳兒讚許。
“鳳兒,你還有心情讚美她,錢釧雅這種強勢霸道的做法實在過分,你還是聽羅叔的話,讓我派人強行將錢釧雅趕走,省得麻煩。”羅總管建議。
“羅叔,以你的法子做,最先的結果就是暴露出我的身分,此法不行的。”傅鳳兒搖頭。
“鳳兒,杏林公子的俠義之名天下皆知,這是值得驕傲的好事,羅叔實在不懂你為何不讓別人知道。”羅總管無奈又不解。
“人怕出名豬怕肥,一旦身分公開了,我一定無法像現在這麼自由自在,你知道我不愛受到拘束,所以我最幸運的事就是有羅叔你這個好幫手,為我處理一切,我才能依舊的畫畫,研究醫術,羅叔,你對我太重要了。”傅鳳兒感激的對羅總管眨眨眼。
羅總管嘆口氣,“唉,視名利如糞土,真不知該說你聰明還是傻。但是現在有人在打你屋子的主意,你還能如此輕鬆嗎?你到底有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應付錢釧雅?”
“以不變應萬變,就看錢釧雅如何做了,其實她並不是無理的人,她能創立一番傲人的事業,可見才智出眾,做事也一定有她的法則,不會有違良心的,我能應付得了,羅叔,你別擔心了。”傅鳳兒從容以對。“鳳兒,以你的能力,錢釧雅傷害不了你,羅叔只怕你心軟吃虧,你想自行處理,羅叔就不過問了,但有一件事羅叔就一定要管,你何時要娶范家小姐?羅叔已準備要去提親了。”羅總管提起了他的終身大事。
“羅叔,你怎麼說到這了?我還沒想到成親的事呢。“傅鳳兒忙說。
“鳳兒,你也十二七了,年紀不小,應該快點成親生子,這是你爹娘的唯一遺願,你不是對范小姐印象很好嗎?范小姐不但人生得美,琴棋書畫皆通,端莊賢淑,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家閨秀,配你正適合,而且范小姐也對你有意思,既然是兩情相悅就別再延宕了,快點成親,羅叔還等着抱侄孫呢。”羅總管將傅鳳兒當成自己的兒子,當然也很挂念此事。
傅鳳兒好笑,“羅叔,范小姐的確是個好女子,不過我沒想要娶她啊,她不適合我的。”
“那你還為她畫出那麼美的畫,又與人家含情相望,你若對她沒有意思,怎會這麼做呢?”羅總管不懂。
“羅叔,你又跑到窗邊偷看我了?!”這是羅叔常玩的伎倆。
羅總管沒一絲不好意思,“羅叔這是關心你,連錢釧雅都說你和范小姐是情人,你也沒否認,就不要再害羞閃躲了。”
“羅叔,我沒害羞,我真的對范小姐無意,我絕不可能娶她的。”傅鳳兒斬釘截鐵的表示,那一段只是作戲給錢釧雅看的。
“像范小姐這麼好的女子你都不要,那你到底想娶什麼樣的女子為妻呢?”羅總管急忙問道。
錢釧雅的俏臉忽然從傅鳳兒腦梅掠過,他甩了甩頭,含混帶過,“羅叔,我進來太久了,會讓人起疑的,沒別的事我就先離開了。”丟下話就匆匆的離去。”
羅總管搖頭又嘆氣,都這模樣了還說沒閃避,這孩子真是,找時間他真是要到傅家兩老墳前上香,要求兩老託夢催催兒子才行了。
***。
“完成我的三個心愿?”傅鳳兒滿臉疑惑的看着錢釧雅,用完晚膳,就見她興匆匆的告訴自己這個所謂的好消息。
錢創雅點頭,“沒錯,人的心愿有很多,但未必都能實現,而我則可以完成你的三個大心愿,做你的幸運女神。”
“不過,我已經先為你選好心愿了。”當然不可能讓他自行選擇了。
有這樣的事嗎?他不得不問,“錢小姐,那你為我許了什麼心愿啊?”她又想做什麼了?
“是你最迫切希望的心愿,絕對令你滿意的。第一,你一定想長久保留這個家,不被任何人破壞,對吧?”錢釧雅指出。
傅鳳兒贊同的點點頭。這是一定的。
“第二,你這人很有同情心,所以會希望你所接濟的那些貧民都能得到溫飽,受到長遠的照顧,對吧?”錢釧雅再說。
這點也沒錯。傅鳳兒再點頭。
“第三個心愿則是為你自己,我給你一個揚眉吐氣的好機會,讓你的仁心遠播愛惠大眾,理給你個終身幸福,為你訂下白首之約。”
這點傅鳳兒就聽不懂了,“呃……什麼意思?”
錢釧雅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好話不說第二遍,現在不懂無妨,明天你就會了解的,明天很重要,你可要養足精神面對,所以今晚你要早些睡,我忙了一天,當然也要早點休息了,晚安。”揮揮手,她腳步輕快的回房。
“錢小姐,你話還沒說完呢,錢小姐……”傅鳳兒喚不回離去的錢釧雅,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她那說得不清不楚的第三點到底是什麼?訂下白首之約?什麼意,思?要為他訂親嗎?她不可能這麼做吧?偏偏不說清楚吊人胃口,真是麻煩。
他還在思索時,胡德走近,“傅公子,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請沐浴。”
“胡侍衛,不必如此客氣,你先洗吧,我還有張畫沒畫好,畫好再沐浴。”傅鳳兒回答。
“傅公子,小姐交代今天你務必早些休息,要我注意着你,請公子別讓我為難。”胡德說出自己的立場。
還叫人來看着他,她真是認真了,傅鳳兒無奈的只得點頭。
好,他就拭目以待、看她在弄什麼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