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隆冬臘月,大雪紛飛,難得雪霽天晴,陽光照耀下,大地一片銀白晶瑩。
噠噠的馬蹄聲擾亂了山林里的靜謐,十來名騎馬大漢不畏泥地積雪濕滑,馳騁急奔而來,他們個個身背長弓,模樣看來像是獵人,只是天寒地凍的,又哪有野獸的蹤跡呢?
宇紫天目光凌厲的環視四周,手勢一比,隨行的黑衣衛士立刻一分為二,一隊轉往另一邊。
突地,一個白影在他眼前掠過,快如閃電,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他卻看得很清楚,馬首一轉,低喝一聲,身下白馬加速疾馳追去,衛士們也在下一刻隨著改變方向。
白影奔竄,白馬奔馳,兩者僵持着,宇紫天一手拿過縛在馬側的雕弓,一手抽出金箭,上弓、箭發,金光一閃而逝,動作一氣呵成,而他身下白馬的速度沒有絲毫停滯,繼續追趕。
“啊──”
忽然聽聞一聲悶哼,白色身影跌坐在不遠的雪地上,但不是他要追的白影,宇紫天拉緊韁繩停下,因為金箭正插在那人的腿上。
“石海。”
聽到主人的叫喚,石海趕忙躍下馬,快步走向白色身影。
瞥了眼那人的身形,他有禮的開口,“姑娘,你受傷了,需要幫忙嗎?”
傅風雅沒抬頭也沒應聲,只是拉起裙擺,仔細審視著插在小腿肚上的金箭,鋒利的箭頭全沒入肉里,只剩金色箭柄在外面。箭是純金打造,上頭還有着精刻的龍紋,看來箭的主人非富即貴,所以才會在樹林裏隨意射箭,也不怕誤傷無辜。
她秀眉緊蹙,思考着該如何拔箭。
“姑娘,此箭為我家主上所有,很抱歉傷了姑娘,在下願為姑娘治療傷口,並奉上珍貴的刀傷葯。”石海從懷裏取出藥瓶遞上。
傅風雅把這番說辭當是耳邊風,懶得回應,拔箭的最直接方法只有──她咬緊牙,纖白玉手抓着箭柄用力拔起!待箭離了肉,她快速的封住傷口周圍的穴道,阻止血流,再掏出自己的傷葯灑在傷口上,用手巾包紮。
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入宇紫天眼裏,讓他不禁要為她的勇氣鼓掌,這種皮肉撕裂的痛苦,她竟能不吭一聲的忍下,真不簡單,從她的手法裏,他也看得出這女子武藝不差,並且心高氣傲,到如今都還沒抬眼看過來。
石海看向主人,“主上。”
“既然那位姑娘不領情就算了,回來吧。”
“是。”石海快步走回,翻身上馬。
“姑娘,那柄金箭價值不凡,就當是給姑娘的賠償吧。”宇紫天大方相贈。
“不需要。”傅風雅水袖一揮,沾了血的金箭直射向宇紫天。
他手一翻,輕鬆接下。
“主上。”石海和眾衛士一致的抽出兵器,警戒的瞪着傅風雅,氣氛一下子轉為冷肅緊繃。
傅風雅提氣躍起,輕盈地落在樹上,足尖一點,如飛鴒般縱身翻掠,一眨眼便失了人影。
從頭至尾,她都沒看肇禍者一眼。
宇紫天也只在她旋身而起時,見到她纖細的身子,與被白紗掩住的容顏,江湖俠女都是如此的冷漠嗎?他的唇角有抹笑意。
唿!尖銳的哨聲響起。
“川浪找到雪貂了。”石海叫道。
“駕!”聽聲辨位,宇紫天立即策馬追去。
箭落如雨,接二連三的射在積著雪的斜坡上,目標是只通體雪白的雪貂。
雪貂逃生之路被箭雨所阻斷,它只能在箭雨里左閃右躲,處境看起來很危急,但它卻成功地閃避了每一次的殺機,雪白的長尾還晃啊晃的,看起來反倒像在戲弄追殺它的人。
宇紫天到時,見到的就是這種情形。
“退!”清嘯一聲,雕弓已在手,金箭再次射出。
衛士們急急閃避,眾人睜大眼等著看雪貂成為主人獵物時,驀然,一道白紗飛入場裏,先一步捲走了雪貂,金箭落空,直插入地。
雪色人影飛身出現,白紗繞臂而過,她摟著雪貂翩然落地,卻因腳傷步履不穩的踉蹌了下。
又是她,宇紫天挑起劍眉。
“姑娘,那隻雪貂是我家主上的獵物,請歸還。”石海忙出聲。
傅風雅這才抬眼打量著為首的淡紫錦衣男人,星眉朗目,神儀明秀,好一張俊逸丰采的臉孔,一身傲視睥睨的氣度更顯出他的非凡,但無法讓她生出好印象。
“它屬於我。”她丟下話便想離開。
川浪立刻領著幾名侍衛擋住她的去路。
“如何證明?”宇紫天淡淡開口。
傅風雅看他一眼,將手裏的雪貂放下,輕一擊掌,雪貂便縱身跳回她懷裏,小腦袋磨蹭着她胸前撒嬌。
這樣的證據夠明白了吧,傅風雅再想離去。
“姑娘。”宇紫天喚住她。“我的祖母身體欠安,需要雪貂之血補身,不知道姑娘能否割愛?”
“不能。”
“放肆!”石海斥喝。
宇紫天舉手制止屬下,“我不會殺害雪貂,只需要一碗貂血,希望姑娘能有成人之美。”
“世上不只一隻雪貂。”
“但是雪貂極不易尋得卻是事實。”
看着眼前有着一雙冰燦美眸的女子,宇紫天再開出條件,“只要姑娘願意成全,有何要求我都能為姑娘達成。”
這話讓傅風雅微沉下臉,不過馬上念頭一轉,有何不可?這男人如此市儈,她怎好讓他失望。
她的目光落向他騎著的白馬,“任何要求均可?”
“對。”宇紫天心裏微微嘆氣,就算她看起來氣質出塵,還是脫不出個貪字。
“那就拿你座下駿馬來交換。”
此話一出,現場傳出了抽氣聲。
這要求讓宇紫天微訝,然後笑了起來,“姑娘真是好眼力,騏驥為西極名駒,不僅是匹千里馬,更是聰明機靈,能與主人心靈相通,忠心赤膽,是價值連城的寶馬。”
“你捨不得?”傅風雅冰瞳里飄上諷笑,那就別說大話。
宇紫天怎會看不出她的反應,豪氣的答允,“舍,君無戲言。”
好大的口氣。傅風雅也不扭捏,要他們拿碗來,從袖裏抽出貼身匕首,邊輕聲安撫著懷裏的雪貂,邊在它腿上輕劃一刀,將貂血擠到碗裏,很快便裝滿了一碗。
然後她為雪貂止血,擦上傷葯,並撕下裙擺為它包紮。
宇紫天則下了馬,衛士忙將馬背上的雕弓、金箭取下,至於價值不菲的玉勒雕鞍在他的指示下,仍留在馬背上。
抱着雪貂,傅風雅看向宇紫天,他一臉適然的站在馬旁,要她過去取馬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他以為她會畏懼或不好意思嗎?那他就錯了。她步伐堅定的來到他面前,大方伸手牽住了韁繩。
宇紫天大手拉住韁繩的另一端,傅風雅注意到他左手拇指上戴了個青翠斑斕的玉扳指,真是一身富貴的公子。
“反悔了?”她揚高秀眉看着他。
宇紫天笑着搖頭,“騏驥是匹良駒,希望你能好好待它。”
“當然。”近看着馬兒,它一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只在額心有道閃電狀的紅痕,脾氣沉穩,眼睛明亮有神,即便是不懂馬的人也能看出它的不平凡,讓傅風雅很歡喜。
見到她眸里的光彩,宇紫天知道她是個愛馬之人,這才放下心,輕拍著愛駒轉達易主的意思。
騏驥仰頭嘶鳴,似是向故主道別,再轉向傅風雅,馬頭垂下如同示好,傅風雅輕笑的撫摸它,對這匹通人性的靈駒更加的喜愛。
“姑娘,能容我再提個要求嗎?我想一睹姑娘的真面目。”
傅風雅美眸閃過一抹笑意,纖足一點,身形優雅的騰飛而起,落坐在馬鞍上。
“下回吧。”她一甩韁繩,清靈笑聲伴着馬蹄聲飛快遠去。
“主上,要追上嗎?”川浪恭敬的請示。
宇紫天輕搖手,看着雪白身影消失在視線里。
“糟糕。”他微皺起眉頭。
“主上,怎麼了?”石海、川浪緊張的叫道。
“忘記問她的姓名了。”
宇紫天心裏有絲懊惱,不過立刻劍眉鬆開的笑了。
以他的勢力,要找個女子有什麼難的呢,而且世事難料,或許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為著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壽,京城裏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除了各國使臣齊聚城裏,預備要為太皇太后祝壽外,還有無數的貢品、各地獻上的賀禮湧入,以及官吏富紳所請的歌舞團、雜耍戲班入駐,本就繁華的京城更是顯得熱鬧非凡。
在這麼多的表演團里,唯有最頂尖的才能入宮演出,其餘的則是在城裏的廣場上獻藝,以饗大眾,舉國同歡。
“榮堂”是宮裏訓練梨園子弟的地方,如今裏面住了幾個知名的戲班、舞團,眾人正在加緊練習,以準備即將到來的賀壽演出。
偌大的練舞室,地上鋪著光滑木板,中央則放了個有一人高的蓮花座。
午後時分,微風送暖,拂得人眼皮沉重,這個時候不是練舞的好時機,大家都去睡午覺,等醒來再練習。
一道纖細人影獨自步入空無一人的練舞室,一隻毛茸茸、模樣可愛的雪貂停在她單薄的肩上。
傅風雅看了下光閃閃的地板,手臂緩緩舉平,沉腰微曲膝,雪貂懂得主人心思,連忙飛躍落地,快速來到窗邊坐下,歪頭欣賞著即將在眼前上演的曼妙舞蹈。
系在身後的紗巾一拋,傅風雅身形靈巧的躍上僅容一人站立的蓮花座,白玉十指拈了個花訣,柳腰款擺,翩然起舞。
舞姿飛揚,時而嬌俏可人,時而阿娜搖曳,如行雲流水般暢快。
她逐漸轉圈快舞,速度加劇,衣袂翻起如千朵浪花,整個人似要飛上九重天,但下一瞬間,花上仙子倏然遁形,無影無蹤。
掌聲熱烈響起,傅風雅從花心起身。原來蓮花心裏有學問,只要踩對了腳步,花心的暗門便會開啟,露出一個足以藏人的凹處,讓舞者得以完成蓮花舞中最著名的圓滿結尾──消失。
“雅兒,不管看過多少人跳這支舞,你永遠是我見過跳得最好的。”尤麗娘拍着手走過來;她是“利園舞團”的當家主母,也是傅風雅的舅母。
傅風雅優雅地跳下蓮花座,“舅母,過獎了。”
“你完全承襲了你娘親的靈巧身段,若當舞娘,一定能成為風雲人物。”
洛陽利府世代習舞,不管男女都是舞蹈能手,所成立的利園舞團也是天下知名的舞社之一,傅風雅的娘親利雲的舞姿更是曾名動天下。
“舅母說笑了。”
“我知道我是在說笑,以傅家的家世,你爹是萬萬不肯你拋頭露臉當舞娘,可惜了你一身舞蹈方面的才氣,就拿這支蓮花舞來說,你姿態飄雅,美若天仙,是惜惜比不上的,她怎麼跳都少了股脫俗靈氣。”
“她也跳得很好。”
“沒見過你,她的確是最佳的,但無法與你比擬,如果可以,舅母很希望你能出面,准可以艷驚宮廷,讓利園穩坐梨園行的第一把交椅。”
“舅母,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傅風雅斬釘截鐵的說。
尤麗娘嘆了口氣,“舅母明白,否則雲妹就不用帶着你回娘家避難了。”
“避難”兩字讓傅風雅聽得好刺耳,若不是礙於爹的反對,她絕不會放過謝敬山,堂堂一縣之首,竟然鬼迷心竅地打起好友女兒的念頭,想獻美人入宮以換取自身平步青雲,害得她和妹妹不得不離家躲避是非。
“這不是我的決定。”她才不怕事。
“但謝大人畢竟是朝廷命官,與他對上並不明智,不過他定也想不到,你還是入宮了。”
尤麗娘見她在家也無事,正巧利園收到朝廷請函,要入宮獻舞為太皇太后祝壽,便邀她同行,一方面是作伴,另一方面也能幫忙指導園裏子弟的舞姿。
“我是幫忙,不露面。”傅風雅很清楚姣好容貌易帶來麻煩,所以除了面對熟悉的人,她才露出真面目,其餘她都以面紗示人。
“舅母知道,只是覺得惋惜,你啊,絕對有迷惑皇上的能力。”
“舅母。”傅風雅蹙起秀眉,說得她好像狐姬妖魔似的。
“呵呵,玩笑話,好雅兒,你別生氣。”
笑聲傳到站在門邊的女子耳里,她艷麗臉上堆滿了嫉妒,暗暗將傅風雅視為勁敵。雖然傅風雅一副清高無爭的模樣,誰知道這人會不會口是心非,她要出人頭地,好不容易機會來了,她絕不輕易放過,所以敵人就要除之而後快。
待傅風雅和尤麗娘相偕離開練舞室后,一條人影見四下無人,便快步進入室內,走向蓮花座。
好一會兒后,她才噙著笑容離開。
仙樂飄飄,輕歌曼舞,利園子弟在練舞室里一遍遍的排練。
突然,居中的主角停下,懊惱的擰緊眉頭,讓其他舞者不得不跟着停下。
尤麗娘舉手中止樂師的演奏,“惜惜,怎麼了?”
“夫人,我怎麼跳都跳不好。”苗惜惜一臉的困擾。
“惜惜,你太緊張了,我看來沒什麼問題,只是你身子要再柔軟些,臉上的笑容也不可少。”
苗惜惜伸展雙臂,旋身轉了幾圈,卻挫敗的搖著頭,“不好,感覺不對。夫人,你跳一遍給我看看好嗎?”
“我並不擅長蓮花舞,你放輕鬆就能跳得好了。”尤麗娘安撫她。
苗惜惜看向一旁的傅風雅,“傅小姐,令堂曾是利園的當家主角,名聲響亮,聽說不管任何的舞步都難不倒她,你身為她的女兒,一定多少承傳了令堂的才華,不曉得能否教教我?”
傅風雅有些遲疑,她愛跳舞,但從不跳給外人看,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
“惜惜,你竟會請雅兒教你跳舞,真叫人吃驚。”尤麗娘訝然,苗惜惜的高傲眾人皆知,平時編舞師有了新的舞碼,她也只要編舞師將舞步指出,她自行揣摩跳法,從不用旁人示範。
“夫人,這也是為了利園,畢竟這回的表演非同小可,不能有任何差錯,自是要小心謹慎了,我希望能多觀摩別人的舞姿手法,所以盼傅小姐可以不吝賜教。”苗惜惜說得義正辭嚴。
尤麗娘心裏十分欣慰,看向傅風雅的眼神里多了絲祈望。雅兒的舞姿是最佳的,若惜惜能學到就更好了。
見情況如此,她若拒絕似顯得不近人情,傅風雅只好同意,“指教不敢,教學相長,但僅此一次。”
尤麗娘聞言很高興,“太好了。樂師準備,重頭來一逼,惜惜,你要仔細看啊。”
“惜惜會的。”她眼裏飛快閃過一絲算計。
樂曲響起,美妙舞姿再次擺動。
身着綠衣舞者代表蓮葉,搖曳生姿,披着嬌嫩粉色紗衣的是蓮花,舞動在碧波里,之間夾雜著曲身擺臀,身着斑斕綵衣的魚兒,表現出優遊閑適的氣氛。
驀地,樂章急催,猶如風行草偃,眾舞者紛紛倒地,傅風雅靈巧身影躍入場中,以神人之姿翩舞繞圈,接着跳上蓮花座,舞出花仙之美。
她舉手投足間儘是脫俗風情,引人心動,攝人心神,尤其最後結束時的瞬間消失,猶如真的仙人法術般,眾人都愣愣地傻了好一會兒,接着才是掌聲雷動。
苗惜惜嬌美臉上浮現錯愕,被動地跟着鼓掌,心裏萬分疑惑。
傅風雅怎可能平安跳完呢?她明明就動了手腳啊,難道她沒弄好?可惡!
“惜惜,看清楚了嗎?你要好好揣摩,相信你的舞藝會大有進步的。”尤麗娘鼓勵的輕拍苗惜惜的肩。
苗惜惜忙按下心裏的氣悶,微微一笑,“惜惜明白。”
“那你再練一回吧。”
苗惜惜昂起臉就定位,就算計畫不成功,她也要用真本事證明自己不會輸給傅風雅。
絲竹聲再次響起,眾人也再一次練習,但就在苗惜惜翻身躍上蓮花座展開個人獨舞時,蓮花座竟然攔腰傾倒,砰的一聲,發出了巨大聲響。
呻吟、尖叫聲四起,頓時練舞室內一片混亂。
傅風雅心一緊,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
晚膳后,宇紫天都會到御書房批閱奏摺,處理國家大事,時常到了三更天,御書房裏仍是燈火明亮。
“太后駕到。”
通報聲一路傳遞入內,宇紫天疑惑的放下筆,起身步下階梯。
太後由宮女、太監伺候着,雍容華貴的走入御書房。
“見過母后。”宇紫天頷首為禮,扶著太後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夜已深,母后該安歇才是,怎來御書房了,有事嗎?”
太后慈愛一笑,“皇兒,你也知道夜深了,卻不回寢殿休息,老是熬夜,母后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母后,您清楚兒臣的身體,這不會對兒臣造成任何的影響。”
“但是你將心神放在國事之餘,也要注意一下家事啊。”
宇紫天輕笑,“母后,又是哪位妃子嫌兒臣冷落了她,向您告狀,能勞得母后大駕的,看來不出蓉妃和秀妃了。”
“皇兒,不關她們的事,哀家也住在後宮,怎會不曉得后宮裏的情形,齊家和治國一樣重要。”
“母后,兒臣明白,只是近來事多,兒臣分身乏術,就請母后美言幾句,請愛妃們諒解。”宇紫天俊顏含笑,但語氣卻顯得疏冷。
太后怎會聽不出來,所以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皇兒,你這麼說真要折煞那些嬪妃了,你近來可是為了太皇太后的壽辰慶典在忙碌?”
聞言,宇紫天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慶祝活動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准能讓祖奶奶高興的。”
“你和太皇太后一向親密,每回她老人家的壽辰慶典你都親自籌辦,太皇太后也玩得非常盡興,這想必次也不例外。”
“這回是祖奶奶七十大壽,不只要祖奶奶開心,更要普天同慶,為祖奶奶祈福。”
“皇兒,你有這樣的孝心,太皇太后一定很高興。”
“母后,您近來有去探望祖奶奶嗎?”
這話令太后神情微僵,“皇兒,你也知道隨心宮的情形,哀家怕受折騰。”
“母后,祖奶奶已說過了,您只要先通報一聲,祖奶奶就會將宮裏擺設的機關暗器撤走,不會傷害您一分一毫的。其實那些小東西只是祖奶奶用來打發時間,並沒有很大的殺傷力,您不必如此害怕。”
宇紫天很慶幸有個頑童般的祖奶奶,讓宮裏的生活不至於太枯燥無趣。
太后還是一臉敬謝不敏,沒忘記上回的教訓,太皇太后少撤了一樣機關,她一走進大殿,腳下地板就開了個洞,她直直摔落洞底,雖然身上傷不重,但受到不小的驚嚇,讓她連作了好幾天的惡夢。
因此宮裏人戲稱隨心宮為“龍潭虎穴”,真是一點都沒錯。
“咦,那幅畫還掛著啊。”太后注意到牆上一幅女子畫像,畫裏女子一身白衣站在雪地上,懷裏抱着只雪貂,白色面紗遮去她大半容貌,只露出一雙冷然美眸。
宇紫天抬頭看着畫,揚唇淡笑,“畫得很美。”
“聽皇兒的說法,她大概是江湖女子,整日打打殺殺的,怎可能美到哪裏,你索性將人找出來,見過她的真面目后再談美醜。”
“母后,兒臣指的是這幅畫的意境美,至於面紗后的容貌,兒臣倒是不急着揭穿。”如此可保有一份神秘感與想像空間。
“這樣更好,江湖女子也不適合入宮。”太后說完話就發覺說錯了,太皇太后也曾是江湖女子。
“世事沒有絕對。母后,近三更天了,您該回宮歇息了。”
太後站起身,“那哀家回宮了,皇兒,你也早點歇息。”
“兒臣知道,母后慢走。”
太后在宮女的扶持下離開御書房。
宇紫天看着畫裏孤傲的女子,習慣性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事情都過去大半年了,她清脆的笑聲猶還盈繞耳旁,如此一個冷若冰霜的女子會有何種相貌呢?說實在的,他也很好奇。
要找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