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不覺就在浴室里淋了半小時,空氣好像都被熱水擠入了下水道。羅躍奇感覺喘不過氣來,只好離開。
一走出去就看見葛忠良端坐在客廳的藤製沙發上,身上還穿着剛才那件連身工服,扣子沒扣,露出了裏面的背心。
那背心在前一刻的激情中已經被羅躍奇扯得嚴重變形,讓他看上去十分狼狽。
見羅躍奇從浴室出來,他立刻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迎了上去。
羅躍奇假裝沒看見他,繞開后直接往卧室走。
「躍奇!」葛忠良橫跨兩步,利用體積優勢將他的去路堵了個嚴實。
「還在生氣?」
「沒有。」
「腮幫子都鼓起來了,還說沒有。」
發現葛忠良伸手來掐自己的臉,羅躍奇一偏頭,躲了過去。停在空中的手難免尷尬,猶豫了一下之後,改道落在羅躍奇的肩上。
「坐到那邊去,我們好好談談。」
羅躍奇本不想理他,可見他一臉凝重,又忍不住點了頭。
於是,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開始了相識以來的第一場正經八百的談話。
「我剛才不是說你多管閑事,我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解決眼下的問題,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
說話的時候,葛忠良一直在看着自己的雙手。握拳又鬆開,再握拳,再鬆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為了面子對吧?」羅躍奇問他。
「什麼?」
「拿我借來的錢去周轉,你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是不是?」
「當然不……」
不等葛忠良說完,羅躍奇就打斷了他:「認識你這麼久,每次做愛都是我被壓在下面,我是不是也該覺得沒面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葛忠良瞪大了眼睛,無從答起。
羅躍奇本想試着把下面的話說得再婉轉一點,但又擔心葛忠良不能領會,所以乾脆直截了當:「我覺得我們既然選擇一起,就應該是一個整體,所以我不能無視你的困難。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麼,你要是不能接受,那就算了。只是在我觀念里,情侶之間如果總是去計較一些不必要的東西,一定會活得很累。我不喜歡這樣。」
這番話明顯讓葛忠良受到了衝擊,整張臉都被前所未有的複雜表情佔據。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身上只掛着一條浴巾的羅躍奇有些冷了,便打算結束談話。
「我去穿衣服。」
「嗯。」
葛忠良應了一聲,沒有攔他,好像還在思考。
莫名的,羅躍奇又覺得火氣上涌。進卧室找衣服時,不由自主地將柜子抽屜弄得劈啪作響。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弄出的動靜給嚇着了,葛忠良立刻沖了進來。見同居人如此暴躁,他卻露出了笑容。
「有什麼好笑的!」羅躍奇白了他一眼。
葛忠良什麼也沒說,只是突然上前將他摟進懷裏,然後在他臉上狠掐了一把。這次他動作奇快,羅躍奇根本沒有躲開的機會。
「你……」
「聽我把話說完。如果你還覺得生氣,就把我當成沙袋打到你氣消為止,好不好?」
身體被禁錮在他懷裏,羅躍奇哪裏說得了「不」字。
「你搬過來的第二天,你爸爸就到修車行來找我了。」
「什麼?!」
「噓——」像哄小孩一樣用手指壓住羅躍奇的嘴唇,葛忠良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你爸爸告訴我,我之所以有機會親近你,都是因為他的緣故。他把你趕出家門,讓你走投無路,才不得不與我這樣的下層人士交往。住狹窄的房子,吃普通的食物,成天與破車打交道,這樣的生活跟你之前擁有的天差地別。
「他說我沒有能力滿足你的需要。我不過是個臨時的停靠站,根本算不上避風港,很快你會不堪忍受,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羅躍奇好幾次想打斷葛忠良,卻總是被他阻止,最後他急了,跳腳大吼道:「他胡說!胡說!你難道相信他了?這些廢話……狗屎……這些……」
「沒有,我沒有信他。」葛忠良制止了他的激動,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你真的沒有?」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幫助?疑惑的同時,羅躍奇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是我爸對不對?是他動了手腳,讓你周轉不靈?」
「不是。」
「不可能,一定是他!」
羅躍奇很自責。他早該想到的,父親做事滴水不漏,之前為了懲罰他搞出那麼多花樣,甚至連關赫都找上了,現在又怎麼會任他與葛忠良在這裏幸福快樂的生活?
「真的不是。」葛忠良繼續搖頭。
近距離地注視着他的雙眼,羅躍奇試圖從裏面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可那裏只有平靜。
「你爸爸來之前已經調查清楚了,他根本不需要插手,我就會陷進麻煩里。」
葛忠良苦笑,「是我太大意了,讓幾個熟客欠帳太多,再加上長期給我供貨的汽配商突然由三個月結算一次改成了現款現貨,我兩頭受阻,資金慢慢就轉不過來了。」
陳述自己的無能需要一點勇氣,尤其是在心愛的人面前。
葛忠良很不是滋味,羅躍奇卻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他父親動的手,不然葛忠良至少比現在慘十倍。
「你早該告訴我這些。」情緒平穩下來,羅躍奇卻依然感到生氣:「我沒有把你當成停靠站,也不是什麼避風港。我搬來這裏是因為我想來,想跟你在一起,不為別的。」
聽到這番表白,葛忠良露出了笑容,神色間卻仍有小小的迷茫。
「你不相信?」他的反應讓羅躍奇不太高興。
「我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撫摸着羅躍奇的濕發,怕他涼着,葛忠良找來毛巾為他擦拭,「但你不能否認,你爸爸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
葛忠良扯過毛巾,然後用力將它丟到牆角:「什麼道理?什麼狗屁道理!」
「躍奇……」
「你剛剛才說不信他的鬼話的!你怎麼能說一套做一套?」
「躍奇!」聲音蓋過了羅躍奇之後,葛忠良重新控制了局面,「別激動,聽我說完好嗎?」
羅躍奇喘着粗氣,瞪大眼睛望着葛忠良,彷彿只要沒聽到想聽的,他就會撲上去把葛忠良咬成碎片。
葛忠良小心翼翼地將他帶到床邊,讓他坐下。確定他已經冷靜了,才輕聲說:「我沒有說一套做一套。我只是想說,你不能否認我們的差異,它是客觀存在的。如果你沒有離開家,我們也許永遠都不能相遇,從這一點來說,我很感謝你爸爸。」
「然後呢?」
「沒有然後。」葛忠良堅定地搖頭,「因為從你住過來那天起,我就沒想過要放開你。不管你爸爸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能影響我。」
不怎麼柔美的情話,卻令羅躍奇心跳不已。但他沒有忘記最讓他糾結的那個問題:「那為什麼不讓我幫你?有我陪你面對困難不是更好嗎?就算我起不到實質的作用,也可以在精神上成為你的後盾。」
「我知道。你有這份心,我真的很高興。但是這件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
再一次被拒絕,羅躍奇覺得自己要爆發了。
葛忠良趕緊撫摸他的後背,示意他少安毋躁:「我需要向自己證明,我有能力給我心愛的人一個安穩的環境。我不能讓你爸爸看扁了,我要讓他知道,他兒子找了個可靠的男人。」
「忠良……」
再次摟緊羅躍奇,葛忠良輕聲問:「這是我的驕傲,讓我保有它好嗎?」
除了說「好」之外,羅躍奇想不出其它答案。
危機總算解除了,葛忠良立刻送上親吻,只差沒喊「謝天謝地」。
漸漸的,單純的接觸開始變質,兩人順勢倒在了床上,繼續之前中斷的那段火熱纏綿。
一輪高潮將盡時,葛忠良說:「躍奇,你是不是比我想像中更愛我?」
羅躍奇沒有回答,整間房裏都是他喘息的聲音。
葛忠良繼續說:「下次如果你想換位置,我不介意的。」
羅躍奇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抱住了他。
***
那一夜,他們縱情狂歡,任慾望衝破身體的極限,與靈魂快意交纏。
第二天,羅躍奇再次約見了母親。
「媽,你能幫我轉句話給爸爸嗎?」
狄淑媛怔了怔,點頭。
羅躍奇開門見山:「我想請你轉告他,如果他不能接受我的選擇,就請他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
「你說什麼?」
「媽,爸一定跟你說過葛忠良的事吧?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傻。」
母親雖然心疼他,但對於他的性向問題,她從來都是與丈夫站在同一陣線。
羅躍奇一直都知道,只是昨天沒有往深處想。他是個笨蛋,不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葛忠良也許不入你們的眼,可他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算我求你們,不要再試探我的底線了。葛忠良給了我一種全新的生活,我現在過得很開心。請看在我是你們唯一的兒子的分上,不要來破壞我的幸福好嗎?」
「可他是個男人!」狄淑媛強壓住顫抖的聲音,隔着桌子低嚷。
看着她紅紅的眼眶,羅躍奇十分難過,卻還是忍不住嚷了回去:「那又怎麼樣!」
咖啡店裏客人不是很多,但目光加起來也足夠讓母子二人感覺如坐針氈了。
向來注重形象的狄淑媛想勸兒子換個隱密一點的地方再談,羅躍奇卻不想繼續下去。
「如果爸爸繼續這麼逼我,我會永遠離開這裏,讓你們眼不見為凈。」虛張聲勢地留下這一句,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店。
要說羅躍奇此刻不覺得心痛,那肯定是假的。跟父母劃清界線,就像從身上剝下一層皮,他也不想這樣,只是父親的高壓政策讓他別無選擇。這是他的人生,他有權力自己做主,也必須由自己做主。
突然很想見到葛忠良,向他傾訴心中的鬱結。羅躍奇一刻不停地趕回家,結果發現家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爸?!」
看見久為謀面的父親大剌剌地坐在葛家的藤製沙發上,對面就坐着葛忠良,羅躍奇感覺身上就像爬滿了螞蟻。
兒子的出現明顯在羅孝正的意料之外,但他還是波瀾不興地對葛忠良說:「來得正好,你可以當面問他了。」
葛忠良看向羅躍奇,整張臉就像糊上了石灰水泥,硬邦邦地結成一塊。
羅躍奇趕緊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接到他遞來的一迭照片。隨便翻了翻,發現裏面居然全是拍他和關赫在飯店房間裏的時候,有幾張甚至是他穿着浴袍躺在床上,衣服開了一半,關赫正在解他腰上的帶子。
「這些……」為什麼會被拍到?
看角度就像是攝影師站在他們身邊拍的,羅躍奇想不明白,當時房間裏根本沒有第三者在場,這些照片到底是怎麼拍出來的?
葛忠良與他面對面,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問題:「這些是你搬過來之前的事,還是之後的事?」
「是我搬來之前的事。但是……」
「好了,我相信你。」
就像是蓋棺論定,葛忠良阻止羅躍奇繼續說下去,然後搶回照片,撕成兩半后丟進了垃圾桶里。接着,就聽他盡量禮貌地對羅孝正說:「伯父要是沒有其它的事,就請回吧!只要躍奇願意留在我身邊,我就不會放棄他。」
葛忠良如此反應,讓羅躍奇高興之餘又有些憂慮。
「我是該佩服你的執着,還是該取笑你的愚蠢?」羅孝正冷笑,「你以為他和關赫的事真的已經過去了嗎?躍奇昨天應該有給你一張支票救急吧?」
葛忠良立刻流露出「確有其事」的誠實表情。
「你問問他,那張支票是誰開給他的。」
「是關赫嗎?」就像被人捅了一刀,葛忠良的臉上血色全無。
「支票的事你為什麼知道?」羅躍奇忍無可忍,衝上去質問父親。
羅孝正不答反問:「你是我兒子,你哪件事我不該知道?」
回想昨天,關赫出現得那麼湊巧,羅躍奇突然意識到:「難道你跟關赫一開始就串通好了?」
關赫先是在合約上刁難,然後騙他去飯店,現在又用金錢來製造他與葛忠良的隔閡。仔細想想,這一切都可能是父親謀划好的,說不定連他結識關赫都是個圈套。這麼惡劣,這麼曲折,羅躍奇簡直不敢相信父親會處心積慮到這種程度。
羅孝正不理兒子,只是繼續攻克葛忠良:「躍奇從小嬌生慣養,玩心又重,交往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你真的以為他會老老實實地守在你身邊?你現在是運氣好,碰上他跟我嘔氣,不然你想想,你憑什麼吸引他?」
羅躍奇幾次想打斷父親都沒能成功,又不能一拳打過去,急得兩隻眼睛都紅了:「夠了!別說得你好像多了解我一樣!」
他自認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可只要父親一出現,十次有九次都能被逼到失控的邊緣,「我喜歡男人的事,我要是不告訴你,你能知道?」
「你以為我和你媽媽沒有察覺嗎?我們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而已。話說回來,你如果不是受了聶聞達的唆使,早就跟女人結婚了。」
「什麼聶聞達?又關聶聞達什麼事!」
「真的不關他的事嗎?那你為什麼和他談過之後,就毅然放棄了婚約?還跑來跟我攤牌?」
不想跟兒子爭得臉紅脖子粗,羅孝正再次把矛頭對準葛忠良:「躍奇和聶聞達從小玩到大,他們兩個的關係看得我這個老人家眼都花了,你不會沒有一點感覺吧?」
「你在胡說什麼?聶聞達喜歡的是呂釗,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羅躍奇忍無可忍,恨不能把父親推出門去:「你可以走了!我和忠良之間是不會被你破壞的!昨天他已經說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放手。我也一樣!」
無奈,羅孝正根本不把兒子的聲明放在眼裏,繼續刺激葛忠良:「與關赫和聶聞達比較,你有沒有優勢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明白。你真的相信躍奇對你會有什麼深刻的感情?好好想想吧!」
說完,羅孝正站起來,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從容地離開。他已經在兒子與葛忠良之間埋下了定時炸彈,現在要做的就是站得遠遠的,等待驗收成果。
羅躍奇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把房間裏的東西都砸了。
葛忠良坐在那裏,手肘撐住膝蓋,十指交叉握拳。從他明顯發白的指尖,不難看出他把力氣都集中在了手上。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維持住此刻的冷靜與鎮定。
「你不會相信我爸說的話吧?」羅躍奇急切地想確認葛忠良的態度。
葛忠良眉頭深鎖,眼神複雜,「你跟人有過婚約?」
「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時候我比較不懂事,以為用婚姻作幌子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聶聞達點醒了我,我才決定光明磊落的做我自己。」這個時候再提聶聞達似乎有點不明智,但羅躍奇不想有所隱瞞。
幸運的是,葛忠良的神情並無變化,「你和他……」
沒等他說完,羅躍奇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本不想理會,但看到是聶聞達打來的,不禁猶豫了一下。聶聞達不是那種沒事會打電話過來閑聊的人,他擔心是什麼重要的事。
「也許是公司的事,不能耽誤。」尷尬地解釋了一句,羅躍奇接通了電話。
望着他的一舉一動,葛忠良突然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地靠在椅背上。
半分鐘后,羅躍奇掛斷電話,拉住葛忠良的手說:「走!我們現在就去找關赫把事情說清楚!」
葛忠良不甚明白,卻還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羅躍奇開着車一路狂飆,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公司。
由民宅勉強改裝而成的辦公室里,聶聞達和關赫正氣喘吁吁,好似鬥牛一樣,兇狠地盯着對方。兩個人似乎剛剛打完一架,關赫的嘴角還掛了彩,有些狼狽。
看到這樣的情景,羅躍奇一開口就成了咆哮:「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從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葛忠良和聶聞達都吃了一驚。關赫倒是迅速調整好狀態,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我先聲明,我主動說明這件事,是為了顯示我入股的誠意。如果你們因此拒絕與我合作,我只能說,因私忘公的男人註定成不了大事。」
聶聞達嗤鼻,羅躍奇則沒好氣地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之前告訴過你,你和聶聞達的父親都來找過我。聶老先生的要求比較簡單,只要我不跟你們合作就行了。羅老先生的要求複雜一點,他希望我幫他拆散你和現在的男朋友。」說著,關赫的視線掃過人高馬大的葛忠良。
葛忠良面無表情,雙手已經緊握成拳。
羅躍奇一臉憤慨:「所以你照聶伯伯的意思把合約的條款定得那麼苛刻,然後又照我爸的意思,利用這一點引我去飯店?」
關赫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但從他的表情,羅躍奇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他繼續問:「那些照片是怎麼拍下來的?」
「你爸提前叫人在房間裏裝了針孔攝影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關赫無辜地說:「我本來只是敷衍一下你爸爸,沒想到你真的會答應我。」
「那是因為聞達的公司成敗就在你那一張合約上!我想讓這間公司活下來!」羅躍奇氣得雙唇直發顫,連忙對葛忠良解釋:
「不過我後來改主意了,我並沒有跟他發生關係!」
「這點我可以作證。」關赫立刻附和說,「他決定與你交往,所以不想做對不起你的事。」
葛忠良來回看了看他們的臉,神情有點飄忽,腦子裏好像在想別的事情。
「忠良……」
羅躍奇想去握他的手,卻被他下意識地避開了。這比被他狠狠扇一巴掌更讓羅躍奇難受。
見狀,聶聞達立刻提問轉移尷尬,「既然我爸爸已經收買了你,你後來為什麼又把合約改了?」
「因為在飯店的時候,羅躍奇陰錯陽差的幫了我一個大忙,作為回報,我……」
羅躍奇想起了當時闖進房間的男人,不過那已經不關他的事了,他現在關心的是:「昨天的支票又是怎麼回事?我爸為什麼會知道你開了支票給我?」
「這個可不是我告訴他的。他一直派人在盯着你,你不知道嗎?」
羅躍奇只覺心裏涼颼颼的,腦子都快癱瘓了,「那你想投資聞達的公司,到底是什麼意思?」
自己這邊已經是一團亂麻,他不想再把聶聞達拖下水。
「投資當然是為了賺錢。我說了,我是個商人。何況從我得罪羅、聶兩家的大人物那天起,就已經和你們在同一戰線了。」
關赫說得誠懇,卻已經無法改變他既定的狡猾形象。
葛忠良突然抬手,關赫立刻如臨大敵,結果他只是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虛驚一場的關赫不由臉上一熱。不是他膽小,實在是葛忠良那副要把所有敵人統統碾碎的神態太嚇人了。
先下手為強應該也占不到上風,關赫只好虛張聲勢:「我雖然騙了羅躍奇,但也讓他們做成了生意,說什麼都兩清了。而且聶聞達剛才已經給了我一拳,你如果再來,我可會還手哦!」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敢說你真的甘心讓我白打一拳?」聶聞達呸他。
見他落井下石,關赫不由嘆氣:「聶聞達,你已經答應讓我入股這家公司了,我要是出什麼意外,對你沒什麼好處吧?」
「我說了,你能不能入股,決定權在躍奇。他要是原諒你,我們才有得談!」
事件的焦點一下子又回到羅躍奇的身上,他暫時沒力氣關心這些,只是怔怔地望着葛忠良。
「忠良,你現在知道了?我跟關赫真的沒什麼。」
「我不明白……」葛忠良終於開了口,眼神中充滿了痛苦與掙扎。
「忠良!」
沒有給羅躍奇繼續的機會,葛忠良像風一樣刮出了辦公室。羅躍奇愣了愣,立刻追了上去。
「看你乾的好事!」聶聞達忍不住責怪關赫。
關赫向天翻了個白眼,「這能怪我嗎?你試試被聶守仁和羅孝正同時威脅看看?為了幫你們一把,我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啊!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是同類,你以為我幹什麼要蹚這渾水?」
關赫的這番話聶聞達還是相信的。要對抗那兩位人精一樣的老人,不全力以赴真的很難辦到。他不得不說,還好遇上的是關赫,不然事情只會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