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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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西門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儘管葉風沒把問題說完，他卻已經完全了解了，“我的眼睛不能接受強光的刺激，所以一旦曝露在強光之下，就會導致視覺神經損壞，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要過三四個月才會慢慢恢復過來。”
除了東方他們，葉風還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可西門卻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葉風問了，他就回答，只是這樣，很自然啊！原來如此，難怪一直戴着墨鏡，居然是用來遮擋光線的？難怪他一開頭就說過閃光燈是他的天敵，這麼說……
在秀場邊的皺眉也是單純被強烈的光線刺痛而已？“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最近比較少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南宮他們才會特別緊張。”又來了，用這麼淡漠的口吻說著讓別人內疚的事情，是想減輕別人的內疚嗎？錯了，他這樣只會讓別人更加自責……不對，內疚？自責？我怎麼可以對仇人有這樣的想法呢？“怎麼了？”西門敏感的感覺到葉風內心的矛盾，很關切的問。
“沒什麼，只是……在想，我答應要在三個月裏好好照顧你來做補償……”葉風慌亂的隨便找個理由，他根本就沒想過，就算自己不回答西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說過了，這只是個玩笑而已，不用理會那兩個大孩子的話。”在提到南宮他們之後，西門的笑容更深了，“今天這樣已經很麻煩你了，你自己還有學業要顧，又有秀要接，不用一直這樣照顧我的，我一個人也沒什麼問題。”
“沒問題？”葉風不信任的斜眼看看西門，“從早上到現在，我一點都沒看出來沒問題在哪裏唷！”
“今天可能只是意外，平時可以讓東方他們去處理的。”
我沒看錯吧？西門的笑容居然有一絲……羞澀？是不好意思嗎？不好意思麻煩到我？他真的不覺得讓傷害他的我來做補償是應該的事嗎？那我真的……可以就這樣甩手離開嗎？不，不行！院長不是說過，自己做錯的事一定要勇於承擔責任，而且……我不是還計劃用這幾個月的時間來和他建立感情，讓他愛上自己嗎？此時的葉風，絕對不會承認他是因為看不得西門又受什麼傷，而不願意放手。
“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完成自己的承諾，畢竟……你這樣完全是我的責任。學業是小問題，至於秀場……”葉風掙扎了一下，對他來說，秀的收入是他完全的經濟來源，“至於秀，我會和莎姐說的，在你的眼睛完全好之前，我會推掉所有的表演。”
這麼堅決？西門聽出了葉風語氣中的一絲猶豫和更多的堅決，既然這樣……西門知道南宮他們必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傷到他的罪魁禍首，如果讓葉風照顧他，反而是比較安全，而且，目前司機放假，確實是比較大的問題，反正葉風已經知道他的狀況了，倒不如讓他一直幫忙好了。
主意已定，西門不再出聲，葉風知道那是表示他的默認，於是心情突然大好，是因為被允許呆在西門身邊嗎？葉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心情真的好了起來，連窗外的風景看起來都好多了。
……風景？哎……這個風景好陌生啊……難道……
在左右盼顧了好幾次之後，葉風終於承認了這個事實，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現在是在哪裏。
“我……好像走錯路了……”要打電話求助嗎？太……丟人了吧！“我知道。”
“啊？”葉風愣愣地看着那個微笑着的傢伙。
“你在出隧道的時候拐錯了車道。”
“你……你早就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方向感還在，而且，越往後感覺越不對。”
西門的笑容里是……戲謔嗎？可惡，他在嘲笑我嗎？“我想，你可以在前頭掉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概三公里的地方就會有可以行駛的車道，很快就能回到正確的路線。”
語畢，葉風狠狠的把車掉了頭。
該死的，我為什麼會這麼丟臉？更可惡的是，西門為什麼比看得見的自己還要明確路線？身邊的這個大男孩，真的很有趣啊……
一思及此，西門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惡、可惡、可惡……
葉風不停的在心裏嘟嘍着，可奇怪的是，從心底浮上來的那絲淡淡的喜悅，越來越擴大……
“你就吃這麼一點點？”葉風忍了很久了，終於還是忍不住。
沒有回答，只是個淡淡的微笑。
“不是山珍海味就不吃嗎？”
原來執絝子弟都是一樣的，雖然維持着美麗的微笑，仍然是一副嬌縱的脾氣！在葉風看來，這晚餐實在是好得有些過分，可是在西門眼裏卻不值一吃般的，只是稍稍動一動筷子就不再用了。
“不是的，西門少爺才不是這樣的呢！”姚嬸心疼的看着西門，看着這個她從小看到大，最乖的孩子，“你知道什麼？西門少爺病一發，晚上一定會發燒，怎麼會有胃口吃飯呢？唉……”
“發燒？”真的，那蒼白的臉有了一層紅暈，剛剛我還以為是他恢復了一些精神，還暗自鬆了一口氣，現在仔細看來，真的是不正常的嫣紅，真的很像是發燒的樣子。
於是，葉風毫不猶豫地用手一搭，發現只是有些低燒，便馬上放下一直忙着的筷子，伸手去拉西門。
“什麼事？”西門一驚，卻又忍不住想笑。這個人總是會做出讓自己想像不到的事，真的好有趣啊！”
“送你去醫院啊，什麼事？”葉風氣憤的提高聲音，“生病不去醫院怎麼行啊？快點快點。”
“不用了，這燒是因為視覺神經受傷而引起的，等眼睛修養好了，燒自然就會退了，在這之前，做什麼都沒效的。”西門放緩聲音，像是要安撫眼前這個急躁的傢伙。
“真的不用嗎？”
“嗯。”西門輕輕點了點頭，“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你慢慢吃好了，不夠的話跟姚嬸說，不用客氣。”
“哦。”葉風本想就坐下來接着吃精美的晚餐，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放心不下，“算了，我還是先扶你上去好了。”
開玩笑，看你那個樣子，簡直風都能吹倒，萬一有個什麼岔子，那兩個野蠻人還不把我給撕了！無驚無險的進人房間，西門等了很久，可葉風卻沒有離開。
“有什麼事嗎？”
“在等你的指令啊！”葉風盡責得很。
“指令？”西門覺得這個回答有些奇怪。
“是啊，比如幫你放水洗澡、幫你拿衣服，什麼什麼的……”
話說了一半，葉風這才覺得他說的話好像有點問題，怎麼聽起來有點象老婆在幫老公服務啊？“不用了，我自己沒問題的，你去吃飯好了，應該還沒吃飽吧？”西門微笑着，心裏卻為葉風的細心有些感動，除了東方他們，他很少在別人那裏感受到真正的溫情，通常貼過來的都是有所圖謀的人，只會讓人噁心，“等一下你就開那輛車回去好了。”
“回去？”葉風一愣。
對哦，我昨天是被丟在客廳裏頭的，那，今天要睡在哪裏呢？為什麼我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回去睡呢？太奇怪了吧……不過……他還在發燒，現在眼睛又看不見，如果剩一個人會不會很不方便的。葉風皺了皺眉頭，實在不能忍受擔心西門的感覺。“你們……這裏有地方可以……讓我住嗎？”好怪啊，為什麼會說得好像是來寄宿的？不對不對，自己有這個職責不是嗎？也就忍耐三個月而已，只要他眼睛好了，我馬上就走，“隨便哪裏都行，只要方便照顧你就行。”
“照顧我？”西門的笑容凝滯了，“因為照顧我而不介意住在這裏？”
“我……有責任的嘛！”葉風大聲的說，希望能夠藉此來驅散他心中的怪異感覺。
“旁邊有客房，不過……不知道有沒有整理好，可能需要花些時間。”
“客房？”聽起來很不錯，可是……不方便照顧人啊，“你這裏挺大的……呃……”天哪，我到底在說些什麼？聽起來好像是硬要和他擠一個房間一樣？我一定是瘋了！“啊？”
就算面對最狡猾的商業對手、最棘手的電腦問題，西門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措。
這傢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是，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說，看護一般不都是和病人一個房間的嗎？”葉風差點後悔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簡直越說越離譜，越描越黑。
“嗯……”
“睡沙發也沒關係啊，你這沙發看起來也不錯……”見鬼！這話是我說的嗎？“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嗎？”
西門終於鎮定下來了，他想，既然是命運的安排，他絕對不會有任何異議，他一向是最忠於自己的心，這次也絕對不會例外。
“不…不會，怎麼會呢？”嗯？他……答應了，而我居然還……高興得像是得到了什麼價值連城的獎賞？“呃……那我先下去了。”“哦。”
不敢再多看一眼那隱含深意的笑容，葉風匆匆下了樓。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目的來接近我，他都一直在流露着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真感情呢！西門的笑容在黑暗裏越來越大。葉風少爺，慢慢吃，來，多吃點！”姚嬸開心的看着葉風狼吞虎咽。
其實，葉風早就已經沒有剛剛那麼餓了，只是不敢停下來，他怕一停下來就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大概是生病了吧，不然怎麼會說些連想都沒想過的話？葉風少爺，東方少爺交待過了，如果您要住下來的話，曰常用品什麼的都準備好了。如果還有別的需要，儘管說。”“哦。”還是不停的吃。
“哦，Tomas先生要我提醒您，晚上盡量注意西門少爺的體溫，太高的話，一定要想辦法降溫，否則會對視覺神經有很大影響的。”“哦。”為什麼那個叫Tomas好像早就知道我會留下來？不行，趕緊接着吃！“呵呵。”這真是個可愛的少爺啊！看他剛剛和西門少爺站在一起的樣子，很賞心悅目啊！而且，看起來，他對西門少爺真的很照顧又細心嘛唷！“哦。”好像對方沒說什麼哦……不管了，趕緊接着吃。葉風站在門口已經很久了，就是……不敢進去。
我剛剛還那麼“堅決”的要求和他同往一個房間，現在……怕什麼，就當是刺探軍情好了！深吸一口氣，葉風終於走了進去：吐出一口氣，西門好像已經睡著了。太好了，不會有尷尬的情形了！沙發上已經放好了枕頭和被子，很舒服的樣子！葉風的心底隱隱有一絲感動，心想，一定是西門剛剛吩咐放好被子的。
輕輕地躺到沙發上，在黑暗裏，葉風靜靜地聽着西門的呼吸聲，忽然覺得他的心跳聲變得越來越大聲。緊張什麼？只是在一個房間裏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深呼吸、深呼吸、別緊張……可惡，好不容易終於心情平復下來來，沙發也明明很舒服，可我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真要命！還是數數綿羊好了，一隻、兩隻……三隻……應該很久了吧，怎麼還是沒睡着？不對，為什麼西門的呼吸聲和剛才的不太一樣？切——要努力睡着啊，這樣仔細聽着他的呼吸聲，什麼時候才能睡着啊？可是……聽起來真的有點問題，對了，是不是有人說他可能會發高燒？
一想到這裏，葉風再也躺不住了，他慢慢走向床邊。見鬼！明明只有一點點距離，偏偏在黑暗中卻碰到了椅子，痛死了！
“吵到你了嗎？”西門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溫和卻帶着努力壓抑的痛苦。
“不……不是，呵呵……”葉風忍淚揉着撞疼了的腿，“你有什麼不舒服嗎？”
“還好。”
又是這麼說，明明不舒服得要命，偏偏好像不是他的身體一樣！葉風終於摸對了位置，順利來到床邊，伸手一摸……天哪，好燙啊！“哇，這麼燙還說沒事？”
“到白天應該會好一些。”
“不行不行，趕緊去醫院！”一想到西門拒絕去醫院，葉風連忙又改口，“要不然叫那個什麼Tomas的老頭來也行，總要趕緊降溫才行啊！”“已經很晚了。”
“啊？”晚不晚有什麼關係……他的意思是，太晚了，不要打擾別人？“要不麻煩你拿點冰塊來？”這樣應該可以暫時應付一下吧？“麻煩你了。”葉風不明白他在氣些什麼？一聽到西門那麼禮貌的口氣就忍不住會生氣！不管了，顯灰到冰箱，啊，痛，又撞到東西了！真要命，在黑暗裏真是不習慣！他……看不見……應該更不方便吧……“你……開燈找會方便一些。”西門好意提醒。
“不行，你的眼睛不是要盡量少接觸光線嗎？在下面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又被那燈光刺痛眼睛了嗎？”自然的回答着，葉風很本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啊，找到了，太好了，有現成的冰塊！”話一說完，西門又是一愣。是的，他當然知道開燈的壞處，可是……葉風不是在黑暗裏被撞痛了嗎？正常人不是都應該先顧及到自身才對，怎麼會這麼先遷就別人？從浴室里拿出毛巾，包起冰塊，葉風摸索着將冰塊放在西門的額頭。呼，總算鬆了一口氣，“你覺得……還好吧？”葉風仍然覺得不放心。
“好多了，只是有點冷。”
冷？對啊，發燒不都會覺得冷嗎？葉風趕緊又摸回沙發，把被子搬過來蓋在西門身上，幸好他的眼睛已經逐漸習慣了黑暗，能夠看到大概的輪廓，不會再撞到東西。“你把被子都拿過來了，你蓋什麼？”
對啊……我蓋什麼？這裏……還挺冷的……不蓋被子好像……
葉風開始坐在床邊思索。“我叫姚嬸再拿條被子來吧！”西門微笑着說。“不用了、不用了，你也說都這麼晚了，不要打擾別人。”
葉風說完后一愣，西門明明已經難受得要命，卻還不想在那麼晚麻煩別人，可現在為了他，又寧願吵醒別人了？“沒那麼冷了，你把被子拿回去好了。”西門突然覺得很好笑，堂堂四方集團的接班人，居然會和另一個人為了一條被子推來推去，可是，隨之而來的寒冷卻讓他的笑容完全收斂了。沒那麼冷了？明明都還能感覺到他話里的痛苦。
猶豫一下，把手從被子下面探進去，葉風摸到的是西門的手，好冰，還有微微的顫抖。“你白痴啊你，這叫還好？”
一聽，西門又想笑了。
自己真的很常被人叫白痴耶……可是，真的好冷……一定是白天太累了。見鬼，西門一直在發抖，這麼冰，連我都好像被傳染到寒冷了呢！於是，葉風乾脆鑽進被子裏去。“你……”西門又一次被嚇到了。
“一起睡會暖和點吧？我可不想因為照顧不周的罪名，明天被人給殺掉。”剛接觸到西門那冰冷的肌膚的時候，葉風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是，只一小會兒，他就不覺得寒冷了。西門的皮膚好舒服啊，光光滑滑的，果然是大戶少爺的皮膚，而且，還有那若有似無的香味，真好聞啊！上次就想問是用的什麼古龍水了……嗯？為什麼他的肌肉都好像繃緊了？很緊張嗎？瞬間，葉風忽然有了戲謔的念頭。今天也被西門嘲笑過好多次了，這次終於輪到我占葉風了！“抱着你會不會讓你暖和一點啊？”
“……”西門真的被嚇到了！這……究竟是什麼人啊？好……奇怪的感覺，為什麼我被他觸碰，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雖然我不像南宮一樣，因為皮膚溫度高而絕對嚴禁別人觸碰，也不像北野一樣因為心理上的排斥而不允許別人觸碰，但是我仍然不太喜歡被陌生人碰，因為總能從那觸碰中感受到貪婪和醜惡，讓人忍不往覺得難受。
“沒有暖和一點嗎？”嘿嘿，嚇到了吧？讓你再嘲笑我！可是……我為什麼……會這麼高興能抱着他呢？也不是小孩了，也不是沒有碰過女人，從來沒有誰的皮膚能讓自己覺得這麼……舒服，對，就是舒服，只是舒服……奇怪，剛剛怎麼也召喚不來的睡意，這會兒怎麼……不請自來，而且，一點都抵擋不住？等一下、等一下！葉風掙扎着從床上爬起來。怎麼了？為什麼走開了？抱着我不舒服嗎？男人的身體畢竟不如女人柔軟吧？天哪，我在想什麼？
西門愣愣的面對着自己奇怪的思維，最後，只能歸結於葉風離開以後那冰冷的感覺擾亂了他的正常思維。
“多喝點溫水，你應該渴了吧，發燒的人都會覺得渴的。”
葉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謝謝。”
他……離開就是因為要幫我倒水嗎？西門摸索着想去接水杯，卻怎麼也摸不到，從來沒有這麼失敗過。
“這邊。”葉風痛恨自己的不細心，讓西門的手在冰冷的空氣中摸索了這麼久。
等西門一喝完水，葉風放好水杯，就急急的爬回剛剛舒服的被窩，重新抱起西門，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最後只記得說句：“有事叫醒我。”之後，就沉沉的睡去。呵呵，好奇怪的人啊……
西門被強制固定在葉風的雙臂之間，卻沒有任何不舒服，只是稍微挪了下位置，居然也難得安穩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