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訂婚的那天,父親擺了一桌家宴,請藍大人和藍夫人,藍夫人還抱來了她女兒,見了我就笑着說:“槐兒,快來看你未來的媳婦兒。”我湊過去看,粉嫩嫩嫣紅的小臉,紅菱似的小嘴,由於正在睡覺,沒有看到眼睛,沒有棣說的那麼丑啊。
她穿着一件紅紗衣,露在外面的小手握着小拳頭,好可愛,真想過去捏捏她的小手,可又不敢。
我問母親:“娘,她以後也是這般模樣嗎?”
母親笑話我:“小傻瓜,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以後她會美如天仙的,只怕你日後見了都認不出來了。”
我很苦惱,萬一以後我不認識她怎麼辦啊,我怎麼娶她啊?我說出了我的苦惱,父母和藍夫人一家都笑了起來,丫環仆佣們也個個用手捂着嘴偷偷地笑。
棣卻很不開心,又不敢說什麼,低着頭好像和桌上的飯菜有仇似的使勁吃。
吃得太急噎着了,我急忙遞過一杯水讓他喝,輕拍他的背。棣好容易順過氣,對我笑一笑,挾了一塊雞腿放在我碗裏讓我吃。
藍夫人由衷說:“方家姐姐,你這兩個兒子兄友弟恭,感情多好啊。我要再有個女兒,還得嫁到你家來。”
棣氣鼓鼓的,我知道他心裏想什麼,怕他說出口,急忙伸手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住他的手,他扁扁嘴,很委屈地看我一眼,把手伸出我面前說:“疼——”
啊——,我掐得太使勁了,好深好深的兩個指甲印,急忙給他摸摸,呼呼吹氣。
棣心裏十分鬱悶,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伸嘴過去吻他地眼淚。屋裏登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母親顫崴崴地伸手指着我。說:“你…你…你在…
…干…什麼…”
我理所當然地說:“吻他地眼淚啊。你哭地時候爹不也是這樣做地嗎?爹還說:一個人眼淚流得越多。這個人地身體就越差。眼淚把健康全流走了。”
棣說:“就是。我做證。爹就是這樣說地。”
屋子裏鴉雀無聲。母親地臉血紅。父親地臉時青時紅。藍夫人想笑又不敢笑。臉也憋得通紅。藍大人不知為什麼。神情怪怪地看着爹…
第三天,藍大人一家就走了,本來他們想第二天走,父親母親強烈反對,也只拖了他們一天。藍大人一家走後,父親好幾天悶悶不樂。
八月十五后,父親不顧爺爺和母親的反對,把我們送到洛陽學宮去學習。
爺爺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父親平時和爺爺老不對脾氣吵架,可爺爺一走,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好幾天,連我們去學宮也不見到他的面。
洛陽學宮是當代最大最好的學宮,比京城的學宮還要有名,而且這裏的夫子之嚴厲也是天下有名的,管他什麼仕子朝官的兒子還是皇親國戚的孫子,只要在這裏念書,一視同仁。
這裏和別的學宮不同,便是有收女學生的,只是她們單獨在一個院子裏,從不和我們接觸。
有時候調皮的男學子們故意爬到宮內最高處遙遙地向女學宮處張望,據他們所講,只能看到隱隱約約的人影,什麼也看不到。
棣是這些調皮學子中很活躍的一個,但他從來也不去爬樹偷看女學生。我問他為什麼,他說:“看了一次藍家那醜丫頭就把你賠掉了,我哪敢再看別人。”
我當時覺得好窩心,抱了他的腰幸福了好久,沒想到第二天他就闖了禍:玩鬧時把同學的硯打破了,夫子生氣地要抓他打戒尺,他自門口逃掉,我剛好從廁所回來,被夫子抓住不分青紅皂白,打了十下手心。
這頓打把我給冤枉的,夫子也怪不好意思的,又不好向我道歉,只是以後對我特別的好,也算是我白挨頓打的補償。
十三歲那年幾個同學偷偷跑到女院的門外想翻牆進去,結果牆沒翻過去反被人現,每人一頓重重責打,個個哭爹媽喊娘。
晚上,我和棣去醫官處看他們,棣嘲笑地說:“那些丫頭有什麼好看的,我哥扮起女人才叫漂亮呢。”
一屋子的鴉雀無聲,我氣得指着他“你你你”連話也說不出來。
“方槐什麼時候扮的女人啊?”“方槐怎麼會扮女人呢?”七嘴八舌的聲音讓我羞憤異常。
棣也自知失言,不敢再吭聲。
他們盯了我好半天,又看了看棣,忽然驚叫:“方棣,你和你哥猛一看一模一樣,仔細看看你哥比你多了幾分婀娜柔媚啊。”
“…”我欲哭無淚,怎麼連柔媚都出來了。棣怒道:“什麼柔媚婀娜的,那是形容我哥的詞嗎?我哥可是男的!他要是個女的用這個詞還差不多。”我更昏,乾脆甩袖出門。
沒想到這件事讓那幾個同學記在心裏,有一天趁棣不在,拉了我說要找到一本珍本書籍,叫我去看。我不疑有它,跟了去了,誰知被他們圍在一間空房子裏,拿出套女裝非要看我裝女人的樣子。我自然不肯,他們就上前扯我的衣服,七八隻手伸過來,我抵擋不過,衣服很快被他們撕下,硬把那件紅襦裙給我穿上。
我氣得哭起來,一邊掙扎着要脫掉這女兒衣,一邊拚命叫着來人救命,他們急忙拉我的手捂我的嘴,我又踢又咬,亂成一團。紛亂間,不知是誰的手一下地按到我的胸口,那隻手像被咬一口似的急忙收回,過了一會,又小心地摸了上來,最後居然放肆地伸進我的衣服里。
玩鬧變了味,我居然人當成女兒輕薄。我都忘記哭了,驚慌地看着那同學紅着臉輕薄我,別的同學也有點傻了,眼睜睜地那同學的手在我身上遊走。
“咚!”門被人一腳踹開了,陽光立刻從被踢開的門處撒了進來,正正地照在我的身上。我驚慌地看向門,棣的眼睛先是眯了一下,然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裏似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
我想伸手,可雙手被人緊緊地攔着,只好望着棣,軟弱地叫:“棣,救救我——”棣一聲怒吼,一個箭步衝進來,一拳將那個輕薄我的同學打得飛了起來,其餘同學立刻作鳥獸四散,棣的輕功此時派上用場,一個一個追上抓回來扔在屋子裏痛毆,打得他們鼻青臉腫。
平時我軟弱地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可今天卻一直站在那看着…
看着…
棣還不解恨,走到我身邊,說:“槐,借我點內力!”我傻傻地傳內力給他,看着他走到那個輕薄我的同學面前,一掌下去,“咔吃”一聲,骨頭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