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可惜的是,歐陽慕華的驚喜並沒有實現。
因為他撲了個空,章亞彤今天並沒有來上班。
當他在總經理辦公室外面被章亞彤的秘書攔下來時,一臉錯愕。「你說她請長假?」
「是的。總經理今天早上打電話過來,說她有一陣子無法來上班,請我們副總代理她的職務,他們剛剛才用電話做完交接。」她的秘書說道。
「那……她還有沒有說什麼?」歐陽慕華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要請長假,為何沒有告訴他?他們昨晚還……
「沒有了,只說會定時跟我們聯繫。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本來還在猜想跟您有關。」她的秘書說。
歐陽慕華沈默,濃眉不自覺地微微蹙起,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謝謝你。我再跟她聯絡看看。」歐陽慕華擠出微笑,對秘書禮貌地說道,然後轉身離開。
他匆匆走出寰宇大樓,拿起手機,撥了章亞彤的手機號碼。回答他的,是電腦語音。
等「嘟」聲響起,他留言道:「彤彤,你在哪裏?為什麼要請假?聽到留言趕快打電話給我,好不好?我很愛你,拜!」
回到車內,歐陽慕華緊鎖的眉心依舊沒有放鬆的跡象,他看一眼時鐘,已經八點半,應該要去銀行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將車子開往章亞彤的住處。
在沒弄清楚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之前,他實在無法像個沒事人一樣地去上班。
他甚至來不及將車子停好,冒着愛車被拖吊的危險,隨便往路邊一停,跳下車之後便直奔章亞彤的家門前。
「叮咚」、「叮咚」,一聲聲門鈴聲迴響在大樓的公用走廊上。一聲聲,彷彿兜頭澆了他一盆盆的冷水。
她到底上哪兒去了?
會不會突然生病?
可是,若是她早上還能打電話到公司做交接,應該不至於病到無法來應門啊?
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敲着鐵門,喊道:「彤彤!彤彤你在裏面嗎?快開門啊!」
令他挫敗的是,周圍仍然一片寂靜。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反身將背脊貼在冰冷的鐵門上,此刻他的心情只能用心急如焚來形容。
半晌,他才拖着緩慢的腳步坐電梯下樓。在經過門口的管理員旁邊時,問道:「請問你今天有看見章小姐嗎?」
「今天沒有喔!」管理員認得他是章亞彤的朋友,於是熱心地說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章小姐沒有去上班,也不在家,我擔心她發生什麼意外。」歐陽慕華說道。「先生,可不可以請你調出昨天的電梯監視錄影帶給我看?」
彤彤居住的樓層很高,出入一定會坐電梯,說不定從電梯的監視錄影帶可看出什麼端倪。
「嗯!好吧!」管理員考慮一下說道。「我們是二十四小時監錄,請問你要看哪一段時間?」
「從昨晚十二點半開始吧!」他說。
他大概十二點離開,十二點半時還收到彤彤的簡訊,若要發生什麼事,應該也是十二點半之後。歐陽慕華完全沒想到章亞彤在發簡訊給他的同時,已經決定離開他。
十五分鐘之後,他和管理員看見章亞彤在電梯裏,拎着行李箱,在地下一樓的停車場走出電梯。
歐陽慕華盯着螢幕,腦中一片空白。
她拎着皮箱要去哪裏?為什麼沒有跟他說?
「謝謝你。」他勉強收攝心神,對管理員說道。然後,他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他。「這是我的名片,如果章小姐回來,或有她的任何消息,請你打這支電話告訴我好嗎?」
「好,我會注意。」管理員接過名片,說道。
歐陽慕華點點頭,離開大廈,再度回到自己的車上。
一股無助與困惑包裹住他。身處喧鬧的城市街頭,他竟然產生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
發動引擎,他別無選擇地往盛鑫銀行的方向開去,心頭一片紛亂煩郁,心思全在章亞彤身上。
彤彤為何要不告而別?
茫茫人海中,他又要上哪兒去找她?
突然,他想到余禮翔。彤彤與他交情匪淺,若要遠行,應該會知會他才是。
他趕緊將車子靠邊停下,拿起手機打電話到查號台詢問余禮翔那家育幼院的電話。緊接着,他按着查號台小姐所報的電話號碼,撥去育幼院。
「嘟嚕嚕……嘟嚕嚕……」電話接通,歐陽慕華心裏的緊張感也升至最高點。
「喂,你好。」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你好,請問是余先生嗎?」歐陽慕華說道。
「我是。」
「我是歐陽慕華,很冒昧打電話給你,但我想請問你知不知道彤彤的下落?」情急之下,他順口喊出了章亞彤的昵稱。
余禮翔聽見歐陽慕華喊章亞彤「彤彤」,忍不住心中一刺,往坐在他對面椅子上的章亞彤望去。
昨天深夜,章亞彤出現在育幼院門口時,他正坐在育幼院的門口,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中。
他無法相信,也無法原諒自己竟然這樣對待章亞彤,她雙眸中的抗拒和傷心,一直無情地折磨他。
所以,當他看見章亞彤的車在他眼前停妥,從後車廂拿出一個皮箱站在他面前時,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那時,她紅着雙眼,啞着聲音,對呆立原地的他說道:「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我們進去吧!」
「你為什麼……」他的腦袋一時還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滿臉錯愕。
「我不會再跟歐陽慕華來往了,我來找你,就是因為我明白了一件事──你才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她淡淡地說道。「我們進去休息好不好?我覺得好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余禮翔聽她這麼說,連忙拿出鑰匙開了鐵門,替她拎起皮箱,並肩走進育幼院。
章亞彤沒有再多說任何話,他也未再多問,只是將床鋪讓給她,自己睡在外頭的沙發上。
直到今天早上歐陽慕華打電話來之前,他們都還沒有正式的交談。
章亞彤看見余禮翔往她這裏看,猜想到應該是歐陽慕華打來的電話,於是搖搖頭。
余禮翔見狀,於是說道:「歐陽先生,彤彤沒有跟我聯絡,她不是應該跟你在一起嗎?」
「不,她今天沒上班,也不在家,她的秘書說她要請長假。我還以為……她會跟你聯絡。」歐陽慕華的心情沈至谷底,一手扒過頭髮。「那你知不知到她可能去哪裏?」
「我不知道。」余禮翔凝視着章亞彤,心中不禁對歐陽慕華升起一絲憐憫。「彤彤有時會這樣一個人跑得無影無蹤,可是過一陣子她又會出現。如果她有跟我聯絡,我再通知你。你先告訴我你的聯絡電話好了。」
事實上,章亞彤的責任感極重,不會隨便扔下手邊的工作,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看見章亞彤落荒而逃。
歐陽慕華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他,說道:「你說她有時會消失一陣子?以前也有這種情形?」
余禮翔說不出更多欺騙的話語,僅是簡單地應了聲。「嗯。」
電話的另一端沈默半晌,才開口說道:「很抱歉冒昧地打電話來,再見。」
掛上電話后,余禮翔坐到章亞彤的對面,靜靜地望着她。從她略顯憔悴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心思。
「他很焦急。」他說。
章亞彤眼神微微一動,撇開臉望向窗外,淡淡說道:「過一陣子就會好了。」
昨夜,她躺在床上無法入眠,雙眼盯着天花板,淚水無法剋制地從眼中不斷流下。
她很少哭泣,也痛恨哭泣,所以昨夜她不斷告訴自己,就哭這麼一次,天亮之後,絕對不再掉淚。
可剛剛,她要余禮翔對歐陽慕華扯謊時,心頭上的刺痛差點又讓她掉下淚來。
「彤彤,你到底打算怎樣?」余禮翔問道。「你為何拋下工作跑來這裏?這不像你。」
他的心情陷入極端的矛盾之中。他可以自私地將她留在身邊,又希望她能過得幸福快樂。
天知道當章亞彤回到他身邊時,他有多高興,可是他也可以看得出來,離開歐陽慕華讓彤彤很難受。
「這幾天,我想留在這邊,陪陪孩子們,順便冷靜一下心情。」章亞彤回過頭望着他,可眼神卻十分空洞。「你可不可以請其他人替我保密,別告訴任何人我在這裏?」
「彤彤,妳……」他看着她,本想問她是否真要如此,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因為他害怕她突然改變心意,決定回到歐陽慕華身邊。「我昨天……妳不怪我?」
「若是怪你,就不會來了。」章亞彤笑笑,可惜笑意並未達到她的眼眸。「不過,我希望我們還是維持以前的關係,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把你當成情人,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當然。」余禮翔心中隱隱犯疼,不過她肯回到他身邊,他已經心滿意足。
在他心中,自私的那個部分已經贏得戰爭,他告訴自己,世上沒有任何男人會比他對彤彤更好。
只要他繼續不斷付出,假以時日,彤彤一定會回應他的感情。雖然他不如歐陽慕華那樣有錢,但他擁有許多許多的愛。
他會努力讓笑容重新回到彤彤美麗的臉上。
「彤彤,相信我,我會盡我所能地令你幸福快樂,只要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他感性地說。
章亞彤望入他深情的眸子,渾身一陣不自在,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裏,所以這幾天我也不會出門。」章亞彤從椅子上站起來。「現在,告訴我,院裏有什麼工作可以分派給我的?」
余禮翔明白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也順着她的話道:「如果你願意說故事給孩子們聽,他們一定很興奮。你可以去餐廳找他們,他們現在大概還在吃早餐。」
「那我們還等什麼呢?」章亞彤終於展開昨晚之後的第一個淺笑,走出余禮翔的辦公室兼寢室。
章亞彤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只有想到那些天真可愛的孩子們,才能讓她稍稍忘卻心頭的傷痛。
她真心地期盼,她對歐陽慕華的愛戀,也能像它發生時一般,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
從章亞彤莫名失蹤的那天起,歐陽慕華像失了魂一般,試着透過每一個管道尋找她,可她仍是芳蹤杳然。
那個周末,對他而言如同地獄。
他發狂似地開車繞着台北市的大街小巷,每當瞧見身形與章亞彤相似的女子,他都會眼睛一亮地停下車仔細看個清楚,不過,總是一次次地失望。
他不斷自問是否自己做了什麼事,讓彤彤想要避着他,難道是因為那天晚上,他們熱情的愛撫和擁吻?
這三天,每晚睡前,他都向蒼天祈禱,但願明天一睜開眼,她又會帶着溫柔的笑,回到他身邊。
不幸的是,他的期盼在星期一下午被徹底的打碎。
第一個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是徐浩廷。
星期一,是他第一天正式上班,他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心不在焉地望着關起的門口,彷彿只要這樣望一望,章亞彤就會突然出現在那兒。
然後,他的手機響起,他接起之後,還來不及講話,就聽見徐浩廷的聲音說道:「歐陽,你還好吧?你有跟章亞彤聯絡上嗎?」語氣中儘是關心。
「沒有。」歐陽慕華聽見是老朋友的聲音,老實地回答。
他正想問徐浩廷怎麼知道章亞彤不告而別時,又聽見他說道:「你可以去跟章亞彤談談,說不定是雜誌胡說八道,連照片也可能是合成的。」
「什麼雜誌?」歐陽慕華此時才發覺他們正在雞同鴨講,懷疑地問。
「就是一直報導你跟章亞彤的那本八卦雜誌啊!」徐浩廷的聲音頓了頓,之後才小心地問道:「你……還不知道這件事?那你剛才說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沒事……我以後再跟你說。」歐陽慕華一聽見八卦雜誌有章亞彤的消息,顧不得老友的關心,匆匆關上電話,衝出辦公室,準備去買每星期一出刊的八卦雜誌。
會是什麼樣的報導,讓徐浩廷特別打電話來「問候」他?莫非,狗仔隊發現彤彤的下落?
一連串的問號閃過他的腦海。他加緊腳步,往外走去。
不過,無須他親自出門去附近的便利超商買雜誌,他才一踏出辦公室,便瞧見一群同事圍成一團,中間那位的手上正拿着那本八卦雜誌在看。
眾人看見他來,竟紛紛移開視線,拿着雜誌的那個人還當成沒事一般將雜誌收回自己的抽屜。
歐陽慕華往那名收起雜誌的同事走去,辦公室鴉雀無聲,低沈的氣壓與平時大不相同。
「可以借我看看嗎?」歐陽慕華站在那人面前,說道。
「呃……」那人不得已,抬起頭面對歐陽慕華,支吾地說:「經理……」他求助地望向其他同事,但是大家都愛莫能助。
看着歐陽慕華堅持的神情,他只好又將放入抽屜的雜誌拿出來,正在遲疑着要不要交給他時,歐陽慕華已經伸手將雜誌接過,說道:「我十分鐘之後就還給你。」
此時,他的眼光剛好瞥見雜誌的封面,不禁身軀一僵,彷彿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封面上的照片,是章亞彤和一名男子在窗邊擁吻,而斗大鮮黃的標題是「證券公主章亞彤加入劈腿族行列」。
歐陽慕華拿着雜誌,面無表情地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只有略顯蒼白的臉色稍微泄漏出他的心情。
直到他進入辦公室,關上門之前,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因為他們不太確定,這位新來的主管對於他們看他的八卦新聞會有什麼反應。
歐陽慕華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目光緊盯着雜誌的封面。那張照片是在彤彤家中的窗檯,而那個男人,雖然沒有照出臉孔,但他知道他是余禮翔。
很快地,他翻到那篇報導的首頁,開始迅速地閱讀。
其中有一段寫着:「星期四晚間,歐陽慕華才從章亞彤住處離開不到一分鐘,一名不知名男子即進入章亞彤的香閨,兩人神情熟稔,顯為舊識,看來章亞彤正牌的秘密情人此刻才現身。他們兩人短暫交談后並在窗檯旁熱烈擁吻……」
歐陽慕華的胃部忍不住痙攣一下。
進入彤彤家的電梯需要密碼,若非熟人,怎會知道密碼?而文中所附相片上頭顯示的時間,的確與他那日離去之後隔不到十五分鐘。
她曾說她和余禮翔之間只是手足之情,難道……彤彤一直在欺騙他?
他強迫自己繼續往下看。
「根據本社調查,章亞彤接近歐陽慕華的原因,是為了替寰宇證券取得盛鑫銀行的放款,以支持他們下一年度的企劃案。或許是難忍相思之苦,章亞彤才會夜招情人相會。由於對方抵達的時間與歐陽慕華離開的時間極為接近,可能是早已等候在旁……」
「啪」地一聲,歐陽慕華將手中的雜誌重重蓋上,無法忍受繼續看下去,嫉妒和猜忌如同發酸的果實,澀了他的嘴、苦了他的心。
會是這樣嗎?……她早就知道他的背景,為了那筆放款才讓他接近她?
他回想起,她一開始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告訴他,他們沒有什麼交集,可是之後她的態度又突然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甚至邀請他上樓喝咖啡。
是那個時候嗎?那時她就知道他是誰,所以才約他上樓?歐陽慕華苦澀地笑笑……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收到他撞壞她車子的估價單。
難怪徐浩廷會打電話給他。從這篇報導看來,他的確是個被利用感情的傻子。
歐陽慕華的心頭一陣麻木,他不願相信這篇報導,畢竟八卦雜誌的報導有許多都是空穴來風。然而,種種情事與巧合,又讓他不得不相信它!
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親口問彤彤這篇報導的真實性,如果他真是個傻子,他也要她親自告訴他。
衝動地,他從桌上拿起手機,撥出章亞彤的手機號碼,等候着……
彤彤,這一切,就是你躲開我的原因?
☆☆☆
育幼院中,章亞彤才剛剛讓小朋友們乖乖睡午覺,現在她回到余禮翔的辦公室,看着窗外發獃。
余禮翔中午出門去處理育幼院內桌椅、傢具的採買問題,此刻仍未回來。
以前她最喜愛的那種孤寂感,現在卻覺得駭人的滯悶;無法剋制地,她前去從皮包中拿出手機,將之開啟。
這是這些天來,她第一次打開手機。她打開它,純粹只是想看看以前歐陽慕華髮給她的簡訊。
因為,短短三天的時間無法抹滅她對他的思念,每當她閑下來,歐陽慕華陽光般的笑臉便出現在她腦海。
只要一下下就好,她對自己說道,只看一下下,只想念他一下下……
正當她才將螢幕按到簡訊視窗,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害她驚跳一下。
「歐陽」二字在手機螢幕上閃爍着。
在章亞彤的理智還來不及阻止之前,她的手指已經按下接聽鍵。
「彤彤?」歐陽慕華根本沒預料她竟會接起電話。
聽見他的聲音,章亞彤心頭一震,一時說不出話來。
「彤彤,是你嗎?說話啊!」歐陽慕華催促道。
「是我。」半晌,章亞彤才應道。
「你現在在哪裏?還好嗎?」聽到章亞彤說話,歐陽慕華早將報導的事情放在一旁,只關心她的狀況。
「還好。」他關心的問候令她鼻頭一酸。她不聲不響地拋下他這麼多天,他卻沒有一聲責難,只關心她好不好。
她開始後悔自己接這通電話,這樣只會讓他們藕斷絲連,糾纏不清。
所以,她強迫自己開口說道:「我想……我們並不合適,你以後……不要打電話找我了,我也不會再接聽你的電話。」
她說得決絕,淚水卻開始在眼眶凝聚。
電話的另一頭,歐陽慕華握着手機的手用力到微微顫抖,沒想到她劈頭就說出如此無情的話,甚至連修飾都沒有。
「為什麼?難道你真的是因為那筆貸款才與我交往,其實你真正的情人是余禮翔?」他的聲音有些刺耳。
「你說什麼?從哪聽來的?」章亞彤臉色一變,問道。
「今天下午剛出版的八卦雜誌上寫的,上頭還有一張你與余禮翔親吻的照片,照相的時間就在星期四我離開后不久。」歐陽慕華的臉龐上沒有任何錶情,聲音也跟着變冷。「我現在只想問,這是不是真的?」
章亞彤拿着電話,一時驚呆了。
那張照片,一定是余禮翔強吻她時被拍下的……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拍到的?
「只要你跟我說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彤彤,我只要你一句話。」歐陽慕華見她不語,說道。
章亞彤心亂如麻,這其中的曲折,要她如何說得清楚?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是個斬斷情絲的絕佳機會,她的心卻因他語氣中的受傷而不斷淌血。
明眸中的淚水越聚越多,她僵直着,深深吸入一口氣,輕輕說道:「是真的。」
「妳何時知道我跟『盛鑫』有關係?」歐陽慕華的聲音很壓抑、很冷靜,彷彿將自己壓縮到極點。
那一點也不像他,章亞彤心痛地想着。然而,長痛不如短痛,若她狠不下心,只會讓他們三個人都生活在地獄裏。
這是她自己惹來的情債,本當她一個人償,歐陽慕華……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
「我第一次約你喝咖啡的前一天,我就知道了。」章亞彤說道。
「是嗎?」歐陽慕華髮出兩聲刺耳的笑聲。「那麼你不應該現在打退堂鼓,畢竟你還沒拿到那筆貸款。」
「我……我不想繼續玩下去,我覺得寰宇不值得我這樣犧牲。」她在傷害他,她知道,但是她的心比他更痛。
歐陽慕華痛苦地閉上雙眼,一會兒后,才冷冷地說道:「原來如此,一切都只是你的虛情假意,而我就像個獃子一樣難以自拔……章小姐,我跟你保證,你再也不用忍受我的騷擾……我想,我們也不用說再見了。」
他將電話掛斷。
章亞彤拿着電話,凝聚多時的淚水終於決堤。
她緩緩地坐回椅子上,對着已無聲響的手機輕輕說道:「歐陽……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