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方岩幾乎是帶着愧疚及不安感回家的。
打從和夏桀心意互通真心相愛之後，他回家的次數少之又少，他除了上班之外的時間都和夏桀在一起，親吻夏桀、陪夏桀吃飯、親吻夏桀、陪夏桀看電視、親吻夏桀、陪夏桀分享一天的點滴、親吻夏桀……
就像永遠也吻不夠夏桀，只要待在夏桀身邊，他都會禁不住誘惑地去親吻夏桀、去愛撫夏桀，以行動來證明夏桀是屬於自己的。
若不是今天接到雪兒打來的電話，他恐怕還不打算回家，只想賴在夏桀的身旁，盡情汲取夏桀令他心安的氛氣。
不過老實說，在擁有夏桀的同時，他也不由自主地產生恐懼感，總覺得自己其實無法抓住夏桀飄忽不定的心，當然還包括對雪兒深深的歉疚感在作祟。
所以雪兒一開口找他，他就答應她的晚餐邀約，在安撫過嘟着嘴微微不悅的夏桀之後，東方岩才帶着戰戰兢兢的心情回家。
“哥，好久不見。”東方雪帶着靦腆的笑容看着東方岩，她就站在大門口，在東方岩錯愕的神情下接遏他手上的公文包。
“你……”已經很久沒見到這個神采飛揚的束方雪了，在還沒遇上夏桀之前的她就是這麼天真可人沒錯，但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上回我做了傻事之後的沒幾天，小櫻來了，她狠狠的給了我兩耳光，還告訴我父母生我、養我二十幾年，不是為了讓我認識一個不屬於我的男人，再為了他神傷、自殺。”東方雪吐了吐舌頭，露出甜美的笑容。
“是她打醒了我，所以我現在沒事了，事實上我這麼怕痛，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有勇氣自殺。”
他該怎麼說呢？雪兒站起來了，她靠自己的力量從情傷中站了起來。
女人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看似柔弱，卻往往有着緊忍不拔的驚人意志力，不難想像是誰找寒舞櫻來勸說雪兒，除了他之外，就只有繼母擁有寒舞櫻在法國的聯絡電話，在他忙着處理和夏桀之間的種種問題時，毫無疑問地是繼母從旁協助雪兒站起來的。
東方岩嘴角一勾，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哥，你怎麼都不說話？我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那我突然把你叫回來，你會不會很不方便？”
“不會，我不說話是因為我的雪兒終於沒事了，公司再忙也比不上雪兒重要，更何況我是真的沒事。”東方岩摸着東方雪的頭髮，愛憐地對着她笑。
“那是不是就像媽媽和田嫂猜的一樣，你談戀愛了？什麼時候才能讓我見見未來的大嫂呢？”
東方岩的臉色稍稍一僵，“你們想太多了。”
如果讓雪兒知道他現在正和傷她最深的夏桀在一起，很難不去想像那場面會有多可怖。
“哥，我今天親自下廚，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捧場。”東方雪勾着東方岩的手臂，直接往飯廳走去。
“那慘了，不知道家裏的胃散夠不夠用？！”
“好過份！田嫂有在旁邊看着人家啦！”
“那我就放心多了。”
“嗯！”
東方岩不敢開口問雪兒還恨夏桀嗎？她已經重新振作了起來，可是對夏桀的那份愛戀呢？
她已經原諒夏桀了嗎？
他不敢問她，就怕問出來的答案令他無法接受，夏桀是他希望一蜚子相守的對象，不只夏桀的男性身份將在家中掀起軒然大波，最無法接受的人就是雪兒，如果不想躲躲藏藏過一蜚子，那麼他就得有足夠的智能來解決這道難題。
他現在突然好想見夏桀……
***
夏桀不見了！
前一天晚上和雪兒吃完晚餐后，因為愧疚自己沒有花時間多陪陪雪兒，東方岩一直到今天下班后，才有機會前來探視夏桀，沒想到夏桀不但沒有出來迎接他，屋裏屋外全找遍了也不見夏桀的人影。
早在他和夏桀相戀之後，就拿掉了所有束縛住夏桀的禁錮，甚至連房子的鑰匙都打了一份給他，夏桀早就是自由的，可是卻老愛像個小孩似地偎在他身旁說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怎麼會突然不告而別呢？
不停地在住處四周奔走，也許夏桀只是到公園散散心，也許他只是到附近買個東西吃，也許……
沒有、沒有……東方岩幾乎快要瘋了，他像只無頭蒼蠅般地已找了兩個多小時，這附近都教他給找遍了，整齊的髮絲現在凌亂不堪，領帶也不知掉到什麼地方，他外表的狼狽和腦子的混亂不相上下……
突然，東方岩的腦子靈光一閃——或許他是回家去了。
就在他準備回家開車去找夏桀的同時，一個溫暖的身軀已貼了上來，兩手還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胸膛。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待在對面那家便利商店裏，我明知道你在找我，可是我的腳就是跨不出去，我看着你瘋了似地在找我，我知道你愛我，是吧，你真的愛我。”
夏桀把臉就貼在東方岩的背上，貌着眼淚也撲簌簌地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滴在東方岩寬厚的背上。
“你一直到現在才知道我愛你？”平淡的語氣中，卻透露出不滿夏桀至今仍在質疑他真心的憤怒。
“我們都是男的……”緩緩道出橫亘在他們之間最重要的難題，在高漲的火熱慾望中是很容易把快感當做愛情的，所以他怎麼能相信在原始慾望中代替喘哦的甜言蜜語？
然而今天卻讓他知道自己錯了。
“夏桀，你好傻，你真是個傻瓜，難道你一直都處在這樣的不安之中？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是夏桀，是那個個性惡劣、任性、完全以自我為中心而不顧他人死活的夏桀，我就愛你……
“我愛你，剛剛只要一想到我可能失去了你，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你的日子我能忍受嗎？我愛你，如果你想回家，一定要告訴我一聲，不要不告而別，我會承受不住的。”轉身抱往更桀，東方岩把內心不絕的愛意化為絮語盡情傾拆。
“聽起來，我在你心中還真是一無是處。”夏解把臉貼在東方岩的胸日，微微嘟起有些不悅的小嘴。
“一無是處才好，這樣其它人就不會來跟我搶你，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眨着盈滿感動的大眼，夏桀噘起小嘴，認真地看着東方岩。
“吻我。”
“這裏人好多，抱着你就已經引起不少人的側目了。”越說才發現夏桀的臉色越難看，不忍見夏桀的好心情改變，東方岩對準了夏桀的唇用力吻了一下，“還滿意嗎？我的公主殿下。”
“我不是公主，我是能和你站在同一位置上的男人。”
“好、好。”
“不要小看我，否則你會跌得很慘。”
“是、是……啊！”東方岩突然發出大叫，他脆弱的腋下被夏桀攻擊了。
“誰教你敢瞧不起我，我要讓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知道東方岩最怕癢的夏桀，使出渾身解數非搔得東方岩求饒不可。
然而戰局甚至還沒展開，東方岩就已經苦着一張臉求饒，在夏桀甜美的笑容下，再頑強如他，也只能化做夏桀的繞指柔……
***
江微磬偷偷地打量着東方岩的側臉，發現他的神情和以往並無不同，因而忍不住好奇心發問：
“聽說夏桀回家了？”
“又是尹耀南說的？”
“是啊！為什麼夏桀回家了，你還能這麼神色自若地辦公？”
東方岩抬起頭，吊著眼睛代替發問看着她。
“因為你這麼愛夏桀，這幾天下班後幾乎都和夏桀在一起，甚至連上班都不忘打電話去查勤，你捨得放他回家？”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不想再束縛住他，他有家，總也得回去，更何況他回家共不代表我再也見不到他吧？”東方岩沒好氣地白了江微磬一眼。
“可是……”她以為獨佔欲極強的東方岩會把夏桀牢牢地鎖在身旁才對，沒想到他的成熟反而令她有些錯愕。
“你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
江微磬撇撇嘴，收了東方岩簽完名的文件離開。
東方岩鬆鬆脖子上過緊的領帶，已經四天了，除了第一天接到過夏桀平安回家的電話之外，接下來的幾天他音訊全無。
他根本不像對江微磬所說得如此平靜，事實上他現在就想立即衝到夏桀的面前，緊緊擁住夏桀，好好地給他一個親吻。
然而他卻無法這麼做，明明讓夏桀回家是他想給予夏桀自由，又怎能突然出現，對夏桀傾訴自己有多後悔放他離開自己的眼前？
即使不能再像從前般相處也無妨，他們是情人，約他出來吃頓飯不為過吧？
東方岩立刻撥了夏桀的手機，電話中傳來的仍是語音信箱制式的女聲，他嘆了口氣，不死心地撥了“夏氏”的電話。
電話中傳來了總機甜美的嗓音。
“謝謝，請幫我接你們總經理夏桀，我是他的朋友東方岩。”
“請稍等。”
才約莫過了三分鐘，但感覺起來竟像是等了有一刻鐘之久，電話中的等候音樂總算是停止了。
“東方先生，很抱歉，總經理現在正在開會無法接聽您的電話，是否過一會兒再來電？”
“可以給我夏總經理的電話嗎？待會兒我自己撥給地。”
“可以。”
***
“抱歉，夏總經理現在正在接待台作的廠商，所以沒有時間接電話……”
“總經理出外洽公了，請問您哪裏找？”
“現在是午餐時間，總經理用餐去了，到哪裏用餐？我不清楚……”
“少爺還在公司，還沒回來。”
“少爺昨晚幾乎沒睡，現在還在睡，需要我去叫醒他嗎？”
“總經理今天陪客戶打高爾夫球去了，請問……”
“少爺去出席高夫人舉辦的慈善義賣晚會，他……”
“總經理到香港出差了，需要我替您留言嗎？”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嘟聲后開始計費……”
東方岩甩上電話，已經十五天了，夏桀的人及聲音離開他的視線、耳畔已經足足有十五天了。
這十五天來他花費了無數心力在找他，得到的永遠是他太忙的訊息，從這些人的口中他僅能知道夏桀過得很好，偶爾晚睡、偶爾得招待客戶、偶爾得出差、偶爾得出席晚宴……
他的時間表排得滿滿的，滿到沒有接見他的時間，滿到連讓他聽聽他的聲音，確定他過得很好的時間也沒有，他確定他是出了一些事，一些不會讓他覺得愉快的事。
“你找我？”江微磬敲了敲門，在得到粗魯的一聲“進來”后，便老實不客氣地走了進來。
“夏桀呢？”
“夏桀是歸我管的嗎？”江微磬被東方岩沒頭沒腦的問話給弄得有些惱怒，不能因為她的阿娜答是夏桀的秘書，就也把她當成夏桀的秘書而詢問他的行程吧！
“尹耀南有沒有說些什麼？關於夏桀……”東方岩一臉陰鬱地看着江微磬。
“有提到在忙幾件大Case，夏桀人應該好好的，沒聽說他怎麼了。”
“是嗎？那你應該也不會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見不到夏桀，甚至突然到他公司及家中也見不着他的原因了。”
“夏桀不肯見你嗎？”
江微磬不禁瞪大了眼睛，夏桀和東方岩濃情蜜愛的場面她見過幾次，她還心想以夏桀這麼黏東方岩的程度來說，根本捨不得離開東方岩一步，就算是回家了也會一天來個幾通電話訴情衷，甚至是每天晚上都來個晚餐邀約才對，怎麼……
“恐怕就像你說的。”東方岩兩手手指交纏，眼神冷絕地直視着前方。
“會不會是有人不希望你太接近夏桀，或者是夏振邦知道你和他的事，所以阻止你們往來？”
“尹耀南有說過類似的傳聞嗎？”
“沒有……”
“所以不會有人假傳旨意不讓我見夏桀，除非……”原就陰鬱的表情此時更蒙上一層陰影。
“除非是夏桀本人不想見你？”
冷酷的雙眸眯了一下，這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答案，偏偏所有的證據只指向這個可能，最好不要是這樣，他投注了所有的愛意在夏桀身上，他掏心挖肺的只為換取夏桀一個滿足的笑容，他傾其所能只為夏桀開心，如果……
不！沒有如果，他相信夏桀對他是真心的，只不過現在可能是出了一點小問題，他要自己設法把問題弄清楚，不弄清楚他永遠也無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