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雖然這已經不是孟雁倫第一次來到凱撒,或許已不下十次,但是每當她站在凱撒的大門前,心中依然有着止不住的緊張。
她已分不清楚自己的緊張是從何而來,是因為面對那些訓練……還是訓練她的那個人;但她總是在門外站了三分鐘後,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雁倫穿過笑語喧嘩的外場,看見美麗的女負責人楊意彤對她露出歡迎的微笑,金髮綠眼的德瑞克也朝她的方向舉了舉杯,雷仲賢對她點了下頭,羅曜則是微微頷首,而楊意爵望着她時,唇邊始終帶着一抹神秘的笑意。
以往面對他們的眼光,她總是低着頭快步走過,而今她已能朝他們露出一抹微笑,點了點頭。
走過外場,步上迴旋梯,最後在三樓處推門而入。
因為知道她會來,所以在這段時間裏懷少並未將門上鎖。
雁倫在懷少的房門外停下,敲了敲門。
「請進。」悅耳的嗓音在門內響起。
雁倫推門而入。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個擁有悅耳聲音的男人,他有着一張俊美無儔的溫和笑臉,但是他對她的訓練,卻是最嚴格而毫不放鬆的。
一如往常,歐懷少將絲質浴袍交到她手裏。
「先去洗個澡。」
雁倫默默地接過浴袍,走進浴室里,浴缸里已放好了溫度適中的水。
為了剝掉她那層容易膽怯的外衣,歐懷少會要求她在他面前裸裎。
他沒有碰她,只是用他的眼神梭巡她,除非她能停止避開他的視線,停止顫抖,否則他不會允許她穿回浴袍。
她明白,他使用強制的手段磨掉她的卑怯,他要激發她潛藏在性格中的「自信」。
她不能不承認,他的方式雖然極端,但是收效迅速。她發現自己竟已能夠直視着每一個人的眼睛,不再像過去一般如同畏光似的躲避着別人的視線;她能夠很自然的對着每個人微笑、打招呼,說話結巴的次數也少了。
而這些改變正是她想要的,也是她的朋友們所樂見的。
沐浴之後,她走出水氣迷濛的浴室,絲絹般的長發因濕潤而微微鬈曲着,襯在瑩白如玉、脂粉末施的小臉旁格外誘人。
懷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長發,他伸出手勾起她一綹烏絲纏繞在指間,然後放開,看着她的髮絲似有生命般旋繞回來,彷佛一道黑色的漩渦,輕易教人沉迷其中。
她有些惶惑地看着他,懷少的眼眸里有着她形容不出的陌生情緒,但她無法確定那是什麽。
「……懷少?」她怯怯地低喚。
她的呼喚令他猛地回過神來。他鬆開她如黑綢緞的發,讓她的發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弧線,而後落在她的胸前。
懷少何等敏銳,當然意識到她的疑惑,但他並不打算解釋。
「開始今天的訓練吧!」他打開桌上的四方紙盒,拿出一件摺疊好的乳白色絲質長禮服。「把它換上。」
雁倫雖不明白,但仍是進入更衣間換上長禮服。
這襲長禮服典雅絕倫,雖然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但卻絲毫不影響其優雅的剪裁,禮服的尺寸相當合身,就像是專程為她量身訂做一般,只是裙幅有些過長了。
換衣服時她曾看了一眼衣服上的標籤,不自覺的呼出一口氣。這件衣服的價格,遠遠超過她所能想像與負擔的。
換上了長禮服走出更衣間,她必須小心翼翼,並且微微拉住裙擺才不至於讓它拖地而弄髒。
「很適合你,如果你能放開抓住裙子的雙手的話會更好。」他溫和的建議着。
雁倫忙不迭地搖頭。「我怕把它弄髒。」
她恐怕負擔不起這件衣服的賠償費。
「穿上這個。」他再給她一雙乳白色的高跟鞋。
那雙鞋子的樣式極其優美,皮革相當柔軟,但是當她一看見那足足有三寸高的鞋跟時,她旋即搖着頭往後退了數步。
「我不會穿高跟鞋。」
「我想也是。」懷少點點頭,眼光掃向她那雙平底鞋。「不過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學習。」
「不,我的平衡感很差,我會跌倒的。」她試着說服懷少打消此意。
但懷少可不允許她討價還價·
「穿上,我要訓練你的走姿。」她走路的儀態毫無美感可言,倒像是毫無章法的小孩子。
「要訓練走姿沒有別的方式了嗎?」
懷少盯着她半晌,笑了下;「或者,你願意試試踩高蹻?」
比起穿上高跟鞋,這一種她更不喜歡。
歐懷少看似文明的靜待她作選擇,實際上雁倫,心知肚明她根本沒有選擇權,畢竟,她總不能回答她寧可踩高蹻吧?
雁倫有些氣惱地奪過高跟鞋穿了起來。
「穿就穿,誰怕誰?」她有些不滿地咕噥,還不敢太大聲。
穿上了鞋,雁倫還是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或許對一般女人而言,穿高跟鞋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對平衡感極差的她而言,卻是別人無法理解的高難度挑戰。
「站起來。」她的退縮沒有逃過懷少的眼睛。
再怎麽跟他裝可憐都是沒有用的,懷少比誰都清楚她慣常使用的招數,而他就是為了徹底改掉她退縮、裹足不前的壞習慣而跟她耗到現在。
雁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努力的維持平衡。
「往前走幾步。」
一股不想在他面前出糗的念頭使然,她將重心全都移到足尖,混水摸魚的踮着腳走路,完全不理會鞋跟的存在,反正裙擺曳地,他也看不到其中暗藏玄機。
雁倫在客廳里走了一圈,然後對他綻開一朵得意的笑容。
「瞧,我走得很好不是嗎?可以不必訓練了吧?」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將鞋子脫下來了。
懷少眯起精銳眼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踮着腳尖走路嗎?」
要瞞過他的眼睛,談何容易!
雁倫訝異地瞠大眼眸。
「你……你怎麽知道?」
她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哪裏知道歐懷少精明到這等地步,一切都沒有逃過他的法眼,害她還矇騙得沾沾自喜。
「你以為裙擺遮住我就看不見嗎?我只要看你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把重心擺在腳尖,所以走路時不自覺的微微向前傾!」他一邊說著,一邊撩開長裙,果然證實了他的說法。
修長的雙腿毫無遮掩地被他看去,雁倫慌亂的遮掩着。「啊!不要看,快住
「你全身上下我都看過了,還有什麽好遮的?」他不禁失笑。
她漲紅了雙頰;「不……不要再說了!」
要是這句話傳出去,會被說得多難聽啊?一定會被誤以為他們有關係的!
她羞窘得連鎖骨旁的肌膚都泛起潮紅,白皙無瑕的肌膚彷佛染上一層瀲灩紅霞,又像雪地灑落了櫻紅,那模樣誘人至極。
他從沒有見過哪個女人如她這般容易害羞、容易臉紅,明明既膽小又畏縮,卻又死要面子的在他面前逞能;她生來就不是外向活潑的性子,她不擅言辭、心軟又容易輕信別人,所以她常常被騙、被潑冷水,甚至當她愛上一個男人之後,還被無情的甩掉。
但是她沒有怨天尤人,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生活,為了改變自己,就算含着眼淚也拚了命的達到他的要求。
她或許不是最美麗的女人,也或許並不活潑討喜,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否認她有她獨特之處。她就像一顆渾圓的珍珠,沒有晶瑩璀璨的光華,卻有着溫潤迷人的特質。
「……懷少?」雁倫試探地輕喚。
她從沒看過他那樣的眼光,他漂亮的黑眸里盛載着某種激烈的情緒,並且……複雜而熾熱。
她的輕喚拉回了他的神智,懷少調開了視線,眸中的情緒在瞬間化為無形,彷佛她方才所看見的全是她的幻覺。
「你……不舒服嗎?你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
「那是因為我差點被你氣到乏力。」他一句話便打發掉她的疑問:「不要拖延時間,好好的給我走一次。」
雁倫嘟起小嘴。她是關心他耶,什麽態度嘛!雖然自己的好意原封不動的被他退回,但是她可不敢對他怎麽樣。
「來,走一次給我看。」
這一次雁倫可想不出有什麽「偷吃步」可以幫她度過難關,只好硬着頭皮硬上了。
她顫巍巍的跨出步伐,動作僵硬而遲緩,像是一具活動的機械人。
「身體不要綳得那麽緊,放鬆一點。」
「別低着頭看地板,把頭抬起來!」
「背打直,抬頭挺胸!」
「不要跨那麽大一步,很難看。」
每當雁倫走一步,就聽見身後傳來懷少耳提面命的聲音,讓她幾乎要以為自己跨出去的每一步像是被什麽詛咒纏身。
「你現在是在走路,不是叫你踩蟑螂,動作優雅一點。」
「等等……你同手同腳了!」簡直令人不忍卒睹。
「不,不是那樣……小心!你踩到裙--」
「啊!」
來不及聽完歐懷少的警告,腳下已經踩住了曳地的裙擺,纖細的足踝一扭,只來得及尖叫一聲,整個人便往前撲跌了去--
「雁倫!」懷少健臂一舒,讓她倒在他及時敞開的懷裏。
如果不是他接得正着,此刻她大概已經跌成了一張肉餅臉。
「還好嗎?沒事吧?跌傷哪裏沒有?」
懷少關切地審視着她,溫暖的大手撫過她刷白的小臉,確認她是否安然無恙。
雁倫怔怔地望住他的眼睛。
這一次,她真的看見了!他的眼眸不再淡然的與每個人保持距離,那道疏遠的圍牆已悄悄撤離。
「懷少……」她囁嚅地低喚。
「什麽?」他的心提到了喉嚨口。
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平日的淡漠自適,他相信她一定看見了他眼中不同的情愫,但是這一刻他沒有辦法武裝自己。
「懷少,我……我……」她簡直不知該如何啟齒。
「嗯?」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無措的小臉。
「我……好痛哦!我扭到腳了啦!」她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
就說她不能穿高跟鞋的嘛!一穿就會出事,上次她還把鞋跟都踩斷了呢!
旖旎浪漫的氣氛頓時破壞一空!
懷少橫抱起她,惹得她又驚呼一聲。小手連忙環住他的後頸,免得倒栽蔥地摔下去。
攀住他的後頸,當然也免不了觸碰到他的肩部。
別看他高挑略顯纖瘦,裹在雪白襯衫下的他可是相當結實健美的,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胸肌……
意識到這些的雁倫感覺有一股燥熱在她的雙頰爆發,說不定都可以煎蛋了!
這是她第一次與他「肌膚相親」,從前就算是在他面前裸身,他也不會碰觸她;雁倫一直覺得懷少與周圍的人都保持着若有似無的距離感,他相當俊美,但是卻像一尊遙不可及、精雕細琢的大理石像,完美得不帶一絲人氣。
或許就是因為他這樣的氣質,才會讓所有的女人爭先恐後的想要將他那顆孤傲的心佔為已有吧?
等……等等!她到底在想什麽?都什麽時候了,她居然還心猿意馬,想這些有的沒的……
懷少將她放到沙發上,脫下她兩腳的高跟鞋。
「哪裏痛?」
他繃緊了臉,想不到她真的連高跟鞋也不會穿。
「腳……腳踝。」他不悅的表情令她有些委屈。
她就是不會穿高跟鞋嘛!如果會就用不着他教啦!都扭傷了,難不成他還要對她生氣嗎?
但,出乎意料的,他沒有罵她,反而……伸手為她扭傷的腳踝按摩。
他的動作很輕柔、很仔細,絕沒有趁機報復用力的捏她幾下;他的眼神是專註的、認真的,讓她居然有種……有種陶陶然、甜滋滋的感受。
「還痛嗎?」他抬起頭問道。
雁倫朱唇輕啟,右手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胸口,怔怔地看着他。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腦中閃過許許多多突如其來的想法--
為什麽他要幫她呢?
為什麽明知道這是一件苦差事,他還是願意接手?
在他為她做了那麽多以後,為什麽他卻從來不收報酬?
雁倫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一個以往被她忽視了很久的答案隱隱約約浮現在腦海中--
難道說……懷少會不會是對她……
「我勸你不要胡思亂想。」懷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雁倫愣了一下。「啊?」
她看見懷少的臉上有着詭異的笑容,充滿了促狹的意味。「你是不是認為我愛上你了?」
雁倫當場又尷尬又狼狽,她沒想到自己的想法會被懷少當場看穿!
「我……我才沒有!」她大聲的反駁,生氣的眼神配上雙頰上兩朵完全不搭軋的紅雲,顯得非常有趣。「你……你不要亂說哦!那、那都是你自己想的吧?我才、才不會有那種無聊的想法呢!你不要誤會了!」雁倫慌忙撇清,完全不承認自己的想法被他百分之百的猜中。
「如果你真的沒有,那為什麽要緊張?」他悠閑地看着她越來越酡紅的臉頰,問題卻一再深入。
「我哪有緊張!」她喊得更大聲了,並且死要面子的硬拗:「我只是……只是怕你誤會,怕你不小心愛上我,會帶給我一些困擾和麻煩而已……」
懷少倒是極有興緻地欣賞她越來越慌張的表情。
「哦?我愛上你會帶給你困擾和麻煩?你倒是說說看,那是什麽樣的困擾和麻煩?」
「那……那還用說嗎?我是一個以事業為重的人,工作就是我的第二生命,如果有人愛上我,我要想辦法拒絕,為了想辦法,我上班就一定會分心,沒辦法專註,連帶着影響我的績效,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唔……」
懷少抬起她的小下巴,直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她怎麽會這麽畏縮,卻又那麽逞強呢?就連愛上了他也不敢說,還拚命的撇清,努力地說反話,她真是個彆扭的小女人!
雁倫愕然地瞪大了雙眼,天……天啊!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懷少居……居然吻她!
「懷……」
「別動。」他輕道,捧住她的小臉,將靈舌探入她的口中。
雁倫所有的意識全化成一堆漿糊,他深深地品嘗着她、探索着她,他的手落在她的纖腰上,充滿佔有地將她鎖在他的懷抱里,任他予取予求。
他原本只想小小地捉弄她一下,但是當他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她的輕喘與細小的嬌吟,淺嘗輒止的念頭徹底在他的腦中粉碎成灰,無法自已的想要進犯她的柔嫩與純真。
他的吻由她的唇蜿蜒滑至她滑膩的粉頸,他拉下她背後的拉鏈,昂貴的絲質禮服便滑下了她的香肩,露出大半個雪白誘人的胸前風光。
發燙的身軀一接觸到微帶着冷意的空氣,雁倫忍不住顫抖了下,而在這一刻,懷少的意識也同時清醒,他鬆開了她,將額頭抵住她的,發出濃重而壓抑的喘息。
過去他從來不曾失去理智到這種程度,而孟雁倫卻徹底的顛覆了歷史,使他差一點就在這張沙發上要了她!
雁倫抓緊了衣服貼在胸前,粉頰上一片嫣紅。
她不知道為什麽懷少要吻她,在他吻住她的那段時間裏,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別說拒絕了,她猜她那個時候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了!
趙明桓也曾經吻過她,可是……為什麽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懷少……你為什麽……」
「我已經幫你擦了葯,扭傷的地方應該不會腫起來。」
他已經幫她擦好葯了?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不知道?
雁倫忙看向傷處,果真看見她的腳踝四周已塗抹上涼涼的透明藥膏。
難不成他剛剛吻她只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
雁倫簡直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他為她設想得那麽周全,結果她居然在那裏胡思亂想,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這樣一想,雁倫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反而有些……失望。
見她久久不語,懷少又問:「還是很痛嗎?我送你去看醫生好了。」
迎視着他那雙深邃闃暗的黑眸,雁倫不知怎地竟然無法正視他,慌忙低下頭去。「不,不用了,已經不痛了。」
「如果很痛就要說,不要逞強。」
「是真的,我……我好多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雁倫的小臉又漲紅了。
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那些葯讓她覺得好多了,還是歐懷少那個火熱又激情的吻。
看見她局促不安的表情,懷少也可以猜到她腦袋瓜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雖然他並不點破,但是他無法否認……她那樣羞怯的表情竟讓他有着些許得意與滿足,他知道--他已在她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我送你回去。」
看她的情況,也不宜再練下去了。
「那明天……」
「明天你也在家好好休息,等你的傷痊癒了再說。」
也就是說,在她的扭傷尚未痊癒之前,她都不能再見到他羅?
「哦……」雖然雁倫極力掩飾,但她眼中的那抹失望卻沒能逃過懷少精銳的雙眼。
「走吧!」他把她的衣物、皮包都塞到她懷裏,然後打橫抱起了她,不經意地說道:「我會去看你的。」
「真的?」一瞬間,她的眼睛裏充滿了光采。
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容易滿足,只因為他承諾會去探視她。
「真的。」懷少笑着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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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傷的腳踝因雁倫沒有按時上藥的關係,隔日便腫得老大而不得不向公司請假,在家休養。
不過,她這個病人卻完全缺乏身為病人的自覺,她沒有好好休息也就算了,還變本加厲的勞動。
打從吃過早餐後,她就開始忙碌地打掃屋子,換床單、擦窗戶、抹桌子、拖地板……甚至還拖着行動不便的腳到花店買了一束花,插在打從朋友送她後就不曾使用過的花瓶里。
這樣傻氣的舉動,全因為一個理由--懷少今天要來。
或許,這就是戀愛吧?
因為喜歡上某個人,所以心情雀躍着;因為他要來,費心地整理着,將陳舊斑駁的木桌子鋪上格子桌巾,甚至還破例買了一瓶昂貴的香檳。
這樣的行為是很傻氣,但是只要想到這全是為了喜歡的人而做的,或許任何人都能感覺到她的幸福吧?
一整天,她都不停地看着時間,每隔十分鐘她就會到鏡子前仔細地審視自己的儀容。
雖然她是一個病人,但是誰說她不能成為全天下最可愛的病人?
雁倫心神不寧地一會兒看電視,一會兒看時鐘,她完全沒有辦法專註於一件事上,她總覺得懷少會在下一秒鐘出現在門口,但是在下下一秒鐘她又會在心裏嘲笑自己的反應過度。
她從上午盼到下午,再從下午盼到晚上,十點鐘整,門鈴響了。
來了!
雁倫的心跳足足停了兩拍,接着就像踩了油門一樣地狂飆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擺出自認為最自然又最美麗的笑容,用力地打開了門。
「雁倫,真是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打擾你。」是鄰居許媽媽,她帶着歉意說道:「是這樣的,我兒子一直嚷着肚子餓想吃蛋炒飯,可是家裏的蛋用完了,能不能跟你借?」
雁倫充滿期待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黯淡。
「當然可以,我去拿,你需要幾顆?」
「一顆……不,兩顆好了。」她又緊張地補了一句:「我一定會還你的!」
雁倫拿了兩顆蛋給她,笑了笑。「沒關係的。」
「不、不,我一定會還的。」在她離開前還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帶上門,雁倫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是鬆了口氣,也是一種嘆息。
他不會來了吧?
想到自己剛剛心跳都快停止了,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才這麽想的同時,電鈴又響了起來。雁倫好不容易鬆懈的情緒又緊繃了起來。
放輕鬆、放輕鬆……雁倫這樣告訴自己。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要放輕鬆,但是她開門的速度還是太迫不及待了。
「不好意思……」還是隔壁的許媽媽,她手上端了一盤小餅乾,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是我早上做的餅乾,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收下。」
「啊……謝謝!」她連忙收下。
「那,晚安。」
「許媽媽晚安。」
再度關上門,雁倫努力地不讓自己有二度失望的念頭,但是那種淡淡的苦澀,卻不知為什麽在心底緩緩蔓延開來。
她決定將心中的期待束之高閣,等待的念頭也提早打烊。
對呀,他是說過他會來看她,但並沒有告訴她是今天;是她自己一廂情願,也難怪自己一再地失望了。
正想解開特意結起的髮辮去洗澡時,電鈴三度響起。
聽着迴旋在屋內的鈴聲,雁倫竟有些裹足不前了。
按電鈴的人,會是誰呢?
隔壁的許媽媽?她一直等待着的歐懷少?還是其他不相干的人?
雁倫幾乎有些害怕去揭開那個謎底了。
她很慢很慢地走到門口,打開那扇門。
這一次,孟雁倫愣住了。
當等待成真的時候,她竟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次又一次地眨眼,生怕自己錯看了。「懷少?」
「嗨。」他露出慣常的微笑,「你的傷好點了嗎?」
「啊,好……好像沒有耶,還是好痛哦!」
本來想說「好多了」,但她還是決定撒了個小小的謊,因為這麽說也許懷少會再來看她。
他微蹙了下眉。「是嗎?讓我看看。」指了指她的屋子:「我能進去嗎?」
「當……當然!」她忙退到一旁讓出路來。「請進。」
即使他都出現在她面前了,雁倫仍荒謬的認為眼前俊美的男人只是出自她思念過度的想像,所以她用力踢了牆壁一下--
「唉呀!好痛!」她痛得低呼。原來這是真的呢!
「你在做什麽?」
「沒事!沒事!我……我只是傷處又在痛了!」而且是痛徹心扉哪!
「哦?」
事實上,她那個踢牆壁的舉動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懷少緩緩地勾起一抹微笑,道:「雖然你受了傷,但是我想我們還是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什、什麽事?」難不成是……上次接吻的記憶又在腦海中重演,使得她雙頰頓時燒得通紅。
懷少幾乎想笑了。
他發誓他可以猜出她小腦袋裏此時在想些什麽。
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這件事其實上回我們也做過……」
接吻!一定是接吻!
雖然雁倫很期待,但是緊張的感覺卻甚過一切。
「這件事就是……」他溫熱的吐息輕撫過她的耳:「上課。」
「咦?」雁倫的腦筋完全轉不過來。他剛剛說什麽?
「上課。」他又清楚地重複一次,漂亮的黑眸難掩捉弄人的笑意。
「……上課?」這跟上課有什麽關係?
「你以為腳受了傷就可以休息了嗎?」他壞壞地勾起一抹誘人的笑弧,那樣子該死的迷人。「我可以訓練你的坐姿。」
所有綺麗的幻想全部破碎。「什麽!?」
他不厭其煩地再說了一次:「今天我們來上美姿美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