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包萊兒夫人派人送來過好幾封請柬,邀請潔玉到她家做客。但是凱恩哪裏也不准她去,還捏造了一個她生病的藉口,以資搪塞。
最後,她父親的老朋友只好過來看她。潔玉已經記不得她長什麼樣子,可是當她看到包夫人那麼衰老,不禁感到強烈的歉意,不應該勞駕這位老太太的。
包夫人雖然老了,但人還是很漂亮,有一雙藍色清澄的大眼睛,銀白色的頭髮,而且她腦筋也十分清楚,不輸年輕人。
潔玉在客廳里用茶點招待她,凱恩也在場,他似乎對這位包夫人十分感興趣。他們聽她哀嘆納山的慘死;潔玉當然要扮演一個傷心的妹妹,但是她心裏很不安,因為包夫人對她的同情十分真摯。
“當我從報上讀到那則消息,簡直是嚇壞了。”包夫人說。“我一點也不知道納山為政府工作。凱恩,我也很難過令弟的遭遇,那個海盜實在太狠心了。雖然我不認識他,不過他一定是個很優秀的青年。”
“我也沒機會認識克林,”潔玉插嘴。“但是凱恩跟我講了不少他的事,他是個好青年,為國家犧牲性命。”她正經八百地說道。
“裴根是怎麼害死他們的?”包夫人問。“我還不清楚經過細節。”
凱恩回答:“從國防部送來的資料顯示,納山和克林是在一次秘密行動中被人攔截殺害。”
“結果你們兩個卻在一起了。”包夫人淡淡一笑。
“後來潔玉來找我,我們談彼此的親人,互相安慰,而且立刻就互相吸引。”凱恩對潔玉眨眨眼睛。“我想應該說是一見鍾情。”
“我了解。”包夫人說。“潔玉,沒想到你長大以後這麼美,”她搖頭嘆息。“真不知道哈利為什麼那麼快就把你帶走。我一直想要個女兒,而且我想你跟着我也會比較好。”
“哈利叔叔堅持我們在葬禮后立刻動身,”潔玉解釋。“他知道他不是我和納山的法定監護人,而且你一定會來跟他搶。”
“沒錯。”包夫人點點頭。“你知道嗎?我覺得納山的死我也有責任。如果他跟我住在一起,我絕不會允許他出海航行,太危險了。”
“納山早已經成年,是他自己決定要報效國家,”凱恩插嘴。“恐怕誰也攔不住他。”
“但是,”包夫人看着潔玉說。“我還是不了解你父親,他為什麼不把你們兩個託付給我……”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潔玉回答。“哈利告訴我,父親對當時英國國內的情形很反感。”
“這我就不知道了。”包夫人搖搖頭。“他從來沒對我提起過。”
潔玉聳聳肩。“我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哈利覺得父親是自己心裏有鬼。”
“也許吧。”包夫人嘆一口氣。“好了,不要再談你父親了。潔玉,告訴我你早年的生活。住在小島上的生活真是令人難以想像。有人教你讀書嗎?你平常都做些什麼?有社交活動嗎?”
潔玉大笑。“那小島還不大文明,大多數島民都不穿鞋子的。哈利也找不到人教我讀書寫字,他自己也沒空。”
她那樣說是和凱恩事先約定的;最好讓外界都以為她是文盲,那麼她就不可能知道那些信的內容了。
然後她又編了幾個有趣的故事,說給包夫人聽,其中當然不包括她的海盜生涯,反而把她的童年生活描寫得十分平靜安詳,甚至有點無聊。話題轉到最近他們結婚的事,凱恩回答大部分的問題,其中又是一大堆謊言,可是凱恩說起來十分自然,一點也聽不出破綻,令潔玉很驚訝。她的丈夫也有說謊的天分。
“你為什麼一直不結婚?”潔玉問這個可愛的老婦人。“對不起我問得太突兀了,不過我想你年輕的時候一定很美,包夫人;而且一定有一大群男人圍繞着你。”
包夫人似乎很得意,摸摸自己漂亮的銀髮,不過手卻有點發抖,真是歲月不饒人。“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父親身上,親愛的。你爸爸年輕的時候好帥,我一直都還記得他那神采飛揚的模樣。不過我們後來還是成了好朋友,他送我的小禮物,我一直都還留着,我實在太念舊了。”她嘆一口氣。“你父親有沒有留下什麼特殊的紀念品給你?”
“沒有,我父親所有的東西都被一場大火燒掉了。”
“大火?”
“你大概還不知道,包夫人,就是你幫納山翻修好的那幢房子,已經被大火燒得一乾二淨。”
“喔,真可憐,”包夫人驚呼一聲。“你一定很難受,對不對?”
潔玉點點頭。“還好有凱恩,要不是有他在。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是啊,你真幸運。”包夫人把茶杯放在桌上。“所以你沒有一樣東西可以紀念你父親的,一樣都沒有嗎?連一本家傳聖經,或一隻懷錶,或幾封信都沒有?”
潔玉搖搖頭,凱恩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一下。“親愛的,你忘了那個皮箱。”他打岔。
她轉頭看看凱恩,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喔,對了,那個皮箱。”她還是平靜地說道。
“那還好,你還是有東西可以紀念你父親。”包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不過我還是要送你一些紀念物。我想起來了,我十六歲生日的時候,你父親送我一個可愛的瓷娃娃……”
“喔,我不能拿你的東西。”潔玉打岔。
“對,她不能,”凱恩在旁邊幫腔。“而且她已經有那個皮箱了。雖然我們還沒打開來看看裏面有什麼東西,過去這幾個星期,潔玉一直在發燒。”他轉頭對他太太笑一笑。“親愛的,我們下星期去納山在倫敦的房子好不好?如果你身體還許可的話。”他轉向包夫人。“我們要幫納山處理一些事。”
潔玉心想,凱恩大概是瘋了,她只好用微笑掩飾心中的不安。
“也許你願意陪我們到納山家,”凱恩又對包夫人提議。“一起打開那個皮箱看看。”
包夫人婉拒這項邀請,她要求潔玉儘快來看她,然後就告辭了。凱恩送她上馬車。
潔玉在客廳里踱步,等他回來后,她立刻質問:“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他先把門關好,潔玉注意到他滿臉微笑,很得意的樣子。“我一點也不喜歡對包夫人說謊,凱恩。”她很不高興。“而且我才是這裏的騙人專家。你為什麼要捏造皮箱的事?難道只是要安慰她?你知道嗎?我越想越不對,我不喜歡你說謊。”
“謊話有時候是必要的。”
她搖搖頭。“不對,沒有謊話是必要的。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還記得嗎?”
“親愛的,你真的因為我說謊而不高興?”他十分驚訝。
“我當然不高興。”她說道。“我本來以為你很誠實的。既然你說謊言是有必要的,那麼你一定有什麼計劃。你是不是認為包夫人會對別人提起那個虛構的皮箱。”
“不是。”
“不是?那你真該慚愧,居然欺騙那位可愛的老婦人。”
“請你聽我解釋……”
她雙手抱胸。“你最好解釋清楚,否則我就要你好看!”
他大笑着把她摟入懷中。“怎麼樣?”她仍然緊追不捨。“你為什麼對一個親愛的老朋友說謊?”
“她不是什麼親愛的老朋友。”
“她當然是。”潔玉抗議。“你又不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她愛我爸爸。”
“她殺了他。”
潔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許久,她抬起視線看他,緩緩搖頭。
他點點頭。
她覺得兩腿發軟,還好有凱恩倚靠。“難道你要告訴我,包夫人是……”
“她是‘冰塊’。”
“不可能!”她叫道。“怎麼可能,她是個女的。”
“女人就不能當殺手嗎?”她很同情她的困惑。“所有的線索都符合。現在坐下來,聽我源源本本解釋給你聽。”
她呆若木雞,凱恩領她到長沙發上坐着,要她坐在柔軟的椅墊上。“其實很合理。我重讀那些信件的時候就開始懷疑,而且我從來不犯同樣的錯誤。”
她微微一笑,慢慢恢復了平靜。“你一有機會就吹噓你這個優點。”
“以前我一直以為裴根是個大男人,壓根兒也沒想到他會是個女的,所以這回我學乖了。”
“趕快告訴我你是怎麼確定‘冰塊’的身份?”她又搖搖頭。“這真難以想信;‘冰塊’殺過人,而且還威脅要取我們的性命,簡直是個殺人狂。”
“你還記得一封早期的信嗎?當他們被取上代號,‘冰塊’對他的名字很不滿。很少有男人會在意這個問題,但女人卻會。”
“也許吧。、
“還有更具體的線索,納山別墅里的僕役,全都是包夫人替納山僱用的,他們當然是效忠她的人,所以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搜房子,最後還放一把火燒了。我想包夫人回去后,一定會派人去搜納山在倫敦的房子,看看有沒有我提到的那個皮箱。”
她點點頭。“那麼赫森一定也是她的人,我一直不喜歡那個管家,他一直要我喝茶,茶裏面一定下毒了。”
“別胡思亂想,潔玉。不過你碰到的那些怪事大概都是赫森和他手下的傑作,他們掘你父親的墳,看能不能找到那些信。”
“納山的駿馬也是他殺的嗎?”
“不,是魏爾本。”
“我會告訴我哥哥。”
凱恩點點頭。“赫森負責收拾善後,你離開后他就派人用馬車把馬的屍體運走。”
“你怎麼知道?”
“我手下調查出來的,那匹馬在兩英裡外的山谷被人發現。”
她點點頭。“你真厲害,還有呢?”
“一旦我開始懷疑包萊兒,我就開始調查她的背景,結果發現一些有趣的事情。”
“例如呢?”
“她的旅行記錄可真多,對一個女人而言,這是很不尋常的。她至少去法國七次……”
“也許她有親戚在那裏……”
“沒有。”他肯定地回答。“而且她都是在戰爭時期去的,還有其他很多線索。”
“我想信我嫁的是全天下最聰明的男人。”她讚美凱恩。“我已經被你說服了,但是理察和李昂呢?他們怎麼想?”
“我還沒告訴他們,”他回答。“我要先完全確定。在聽過包萊兒的問題后,我就沒有任何疑問了。”
“什麼問題?”
“她問你會不會讀書寫字,對不對?她這個問題很突兀。”
“那是因為她以為我沒受到很好的教育,而且……”
“而且她很在意你父親留下什麼東西給你。”
她垂頭喪氣。“我還以為她是誠心的。”
“我們得加派人手來看好納山在倫敦的房子,”他微微笑着。“否則你可憐的老哥,又會損失一幢好房子。”
“你不用笑得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她說道。“而且赫森還在那裏,有足夠的時間去搜,犯不着用火燒。”她突然驚呼一聲。“凱恩,完了,包萊兒知道我對她說謊了。”
凱恩的笑容立刻消失。“為什麼?”
“赫森知道我會讀書。在納山鄉間別墅的時候,每天吃過晚餐,我都會到納山可愛的書房裏看書,赫森會幫我把壁爐的火點起來。他一定會告訴包萊兒夫人。”
她輕拍他的肩膀,叫他別太失望。“沒關係,現在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
“對照筆跡,等我們從‘翡翠號’上拿到信件原本。”
“不用,我這裏有兩封她的邀請函。不過和看過的信,筆跡都不同。”
“邀請函大概不是她自己寫的,”凱恩說。“她一定很謹慎不會輕易留下證據。”
“你是不是要我去偷……”
“我要你乖乖待在家裏。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你不要惹麻煩。”
“好嘛,”她回答。“拜託你對我要有點信心,現在告訴我你的計劃。”
“李昂一直想對魏爾本施加壓力,我想也該是時候了,他不能再一天到晚躲在家裏不現身,我們要去找他談一談。”
“我不喜歡你每天晚上都出去,凱恩。你最好還是留在家裏,等‘翡翠號’焚毀和裴根死掉的消息傳到倫敦再說。而且如果倫敦市民為這個消息慶祝,我會很難過的。”
他的微笑很溫柔。“他們會難過的。”他安慰她。“而且現在也沒必要燒船了。”
“為什麼?”
“因為‘冰塊’的身分已確定,她一定會來找我,既然她已知道我們在調查她。”
“是啊!”潔玉揶揄他。“都是你害的,誰叫你要我撒謊說不會念書。”
“親愛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哈利一定很高興他不用燒船,你趕快派人去通知他,好不好?”
沒問題,我馬上派人去夏洛灣。“他答應。”不過你得先告訴我那地方在哪裏。夏洛灣也是假名,對不對?“
“你真聰明。”她的臉頰貼着他的胸膛。“你出去派人的時候一定要特別小心,凱恩,你是我唯一的支柱。”她喃喃細語。
“你也是我唯一的支柱。”他微笑着說,一邊輕輕搔她的頸窩,使她打了一個冷顫。“你還想不想跳舞?”他的聲音沙啞。
“我是不是又要跪下來?”
“你不喜歡嗎?你的嘴好甜……”
“我喜歡。”她衝口而出。
“到樓上還是在這裏?”
“樓上,”她喃喃說道,呼吸急促。她站起來牽着他的手。“但是這一次換我主動。”
他們在彼此的懷抱中過了大半天,到了傍晚,她才依依不捨地送凱恩出門。然後她繼續睡,因為太累了,她一直睡到半夜才醒來,凱恩卻不在。
她衝下樓檢查書房,還是找不到他的人。他從來沒有這麼晚還不回來,她開始緊張了,立刻穿好衣服,口袋裏藏了一把匕首,一隻特殊的髮夾別在她頭髮上,然後又開始踱步。
凱恩留下了兩個警衛,一個在前門,一個在後門。她走到前門,正好看到一個人拿一張紙交給警衛西瑞,西瑞立刻轉身衝進來,對她說道:“是給你的信。”
“希望是凱恩寫來的。”她緊張地說道。“快進來,西瑞,把門栓上,事情不大對勁。”她拆開信封。“凱恩從來沒有這麼晚還不回來。”
她抽出信紙,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西瑞連忙問:“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凱恩遇到麻煩,”潔玉低聲說。“我必須在一個小時內趕到萊索街的一家雜貨店。”
“我知道那地方,”西瑞回答。“不過這可能是個陷阱。如果我們不去呢?”
“他們會殺了凱恩。”
“我去叫亞登過來。”西瑞往後門走去,但是被潔玉叫住。
“我不能去。”
“但是……”
“我不能離開這裏。凱恩今天晚上可能去找一個叫魏爾本的人。你知道他住哪裏嗎?”
“我知道,離這裏不遠。”
“派亞登過去,凱恩和李昂可能在那裏。”
“如果不在呢?”
“我要你先去李昂家看看,再去理察家,可以嗎?”
“沒問題,”西瑞回答。“但是我們不在的時候,誰來保護你?”
“我會把門窗關好。”她急切地說道。“我們必須在一個小時內確定凱恩在哪裏,你們趕快去。”
“好的,我們儘快。”西瑞從後門離開。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衝上二樓回到她的卧房,再把門鎖起來。
不久之後,前門傳來重重的敲門聲,包萊兒的人來了,接着是一陣玻璃破碎聲,他們似乎早就知道她會派警衛去找凱恩,這樣也許證實了凱恩根本不在包萊兒手上,她覺得安慰多了。
她暗自祈禱她沒有猜錯,同時也祈求上帝原諒,因為她可能要被迫動手殺人了。樓梯上已經響起腳步聲,潔玉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手槍,上好膛,退到牆角,等到他們闖進來,她要射殺那個領頭的倒霉鬼。
她穩穩拿着槍,一點也不驚慌。然後房門被撞開,門口站了一個人。
“點枝蠟燭。”那人吼道。
潔玉扣動扳機,擊中那個人的腹部,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她贏了第一回合。
但是另個三個人包圍住她,一個人奪去她的槍,另一個被她殺傷,最後一個一拳把她擊昏。她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幢又暗又濕的建築物裏面,周圍點了幾根蠟燭,包萊兒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她前面,潔玉揉着疼痛的下顎,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包萊兒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我知道你為什麼叫做‘冰塊’了。”潔玉說道。“你根本沒有人性。”
潔玉臉上挨了一拳。“信在哪裏?”包萊兒吼道。
“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潔玉鎮靜地回答。“你真的以為偷回那些信就能救你?太多人知道你乾的好事了,太多……”
“笨蛋!”她大吼一聲,潔玉覺得自己好像碰上了魔鬼,有股衝動想在胸前畫十字。“我要那些信,小賤人,它們是我豐功偉業的證明;總有一天,全世界都知道裁判庭的偉大貢獻。只要我繼續幹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成為英國女王。”
她瘋了,潔玉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絞盡腦汁想跟這個瘋女人講點道理。“如果我把信給你,你是不是可以放過凱恩?”
包萊兒發出尖銳的笑聲。“放過他?你到底懂不懂我是誰?我是……”
“我當然知道,”潔玉大罵。“你是殺我父親的兇手,你是英國的叛臣,你是魔鬼生的孽種,你是一個一文不值的瘋女人!”
潔玉臉上又挨了一掌,她退後一步。“放凱恩走,姓包的,我會把信交給你。”
包萊兒吩咐兩邊的手下。“把她關起來。”然後她轉向潔玉。“你要當我的餌!親愛的,釣凱恩上鉤,他非死不可。”她輕鬆地說道。“當然是在他把信交出來之後,然後你也得死,到陰間去陪他。把她帶走!”她對手下大吼。
包萊兒的手下把她拖到後面的一個小房間,她暗暗祈禱他們不要綁住她的手。她開始哼哼哀嗚,裝出一副怕得要命的樣子,降低他們的戒心。房門一打開,她立刻跌跌撞撞跑進去,倒在地上哭泣。
房門重重關上,她繼續發出哭聲,直到他們的腳步聲消失。他們一定以為這樣關住她就可以高枕無憂,潔玉暗暗高興。
她從頭髮上摘下那枚特殊的髮夾,開始對付門上的鎖,她急着要逃出去通知凱恩,結果欲速則不達,耗了十分鐘才打開鎖。外面一片漆黑,她悄悄溜出去,溜到街上時卻分不清東西南北,繞了半天才搞清楚方向。
潔玉心中十分恐慌,深怕包萊兒夫人真的傷害了凱恩。她暗自向上帝祈禱許願,她永遠不會再偷東西撒謊騙人,只要它肯保佑凱恩。“我知道你賜與我那些特殊才能。主啊,你該知道我從來不背棄諾言,我不會像我父親一樣走上邪路,請相信我的許願,求求你,上帝,凱需要我。”
她全力跑着,腰部開始疼痛,不得不停下來喘息。她又開始祈禱。“如果你多給我一些力氣,上帝,我答應你再也不說粗話。”
腰痛似乎好多了。“謝謝你。”她喃喃說道,提起裙子又開始快跑。
她一直跑到他們房子的對街才停下來,她躲在陰影里,潛近門口的台階。她發現有三個長相兇惡的傢伙倒在草地上,似乎睡得很熟。
凱恩一定回來了。她走上門口,聽到凱恩的咆哮。“她在哪裏?”
她推開前門,悄悄溜進前廳,他們都聚集在正廳。李昂扳住凱恩的肩膀,理察和兩個警衛站在包萊兒後面押着她。
“她會在被人發現前就餓死,”包萊兒大吼。“你永遠找不到她,永遠找不到。”
“喔,他找得到的。”潔玉在客廳門口現身。包萊兒尖叫一聲,差點沒昏倒。
凱恩看着她,臉上露出微笑,眼中淚光閃爍,她自己也淚眼模糊。
李昂驚訝地問。“潔玉……你怎麼能……”
她看着凱恩說道:“他們把我鎖起來。”
李昂大笑。“他們居然想鎖住你。”
凱恩緩緩走到她身前,用手指輕撫她的臉龐,她突然痛哭失聲,飛奔上樓。
她跑進第一間卧房,倒在床上痛哭。凱恩尾隨着她進入房間,立刻摟住她。“親愛的,沒事了。”他軟語安慰。
“我沒有離開你,我一直守在這裏,直到他們闖進來把我拖走,我沒有違約。”
“乖,潔玉,我知道你沒有……”
“凱恩,我好害怕。”她靠着他的胸膛哭泣。
“我也是。”他緊緊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