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來她的辛苦還不只是這一樁！
所謂的有一就有二，無二不成禮，有三之後，四五六都會跟着來……
莫柏森不知打哪探聽到她晚餐都是草草解決，從此每天晚上都會親自來她家下廚餵豬，而她正巧屬豬……
說好聽的，他是為了她的健康，其實根本就是存心找她的麻煩！
“今天超市苦瓜打折，我想煮一桌苦瓜餐。”
不必吃苦瓜，她的臉已經比苦瓜還要苦了。“你幾時變得能吃苦瓜了？”雖然不到厭惡的地步，但莫柏森確實是不吃苦瓜的。
“這麼多年了，人都是會改變的。”他淡淡帶過，轉身去忙。
自從莫柏森每晚光明正大的霸佔她家的廚房后，鍋碗瓢盆也開始一一進駐——碗筷成雙成對，連杯子也是一對！
她每回看見杯子，就很想扔掉，無奈他太懂得投她所好，清楚她酷愛企鵝，故意買印有企鵝圖案的杯組，教她怎麼捨得扔掉？
他雖可惡，企鵝卻很無辜，尤其還是價值不菲的杯子！
莫柏森總會一邊準備晚餐，一邊跟她閑聊，而她好歹有着身為主人的自覺，懂得要尊重客人，既然客人下廚，她當然得在一旁作陪。
但他很忙，她卻很閑。
他忙裏偷閑的喂她一口苦瓜，她閑里偷忙的準備放置碗筷。
要她真的什麼都不做，就等着他人伺候，她做不來，只能挑些小事來做。
莫柏森最後真的弄了一桌苦瓜餐——梅子涼拌苦瓜、豆豉苦瓜、苦瓜炒鹹蛋和鳳梨苦瓜雞湯……真是非常苦的一桌菜！
孫曼凌忍不住翻白眼，現在是怎樣，要她明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嗎？
“怎麼？不喜歡嗎?”
她其實是喜歡吃苦瓜的，但一桌子都是苦瓜，任誰都會倒胃口。
“待會兒吃完，我再給你一碗綠豆湯作為獎勵。”他笑笑的補充。
她不滿被當作是小孩子。“這種招數對我是沒用的！”或許以前有用，可今非昔比！
“你想喝紅豆湯嗎？”他打趣的問。
孫曼凌緊握筷子，手背的青筋浮現。
莫柏森非常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不再鬧她。“好了，好了，我不鬧你，我是看你最近常嘴破，所以才會想幫你退火；我還買了一罐維他命C，以後你每天早上出門前記得吃一顆。”
“我真的懂得自己照顧自己！”她忍不住第一百零一次的澄清。
“如果你真的會照顧自己，就不會瘦這麼多了，你以前笑起來臉頰肉肉的特別可愛，就像小豬一樣，我每次都很想捏你的臉頰，可現在……你笑的時候少了很多東西，讓我看得很心疼。”以前她的笑容除了開朗、熱情及無限的活力外，更多的是對他的喜歡，現在……似乎都不見了。
“以前是嬰兒肥，現在叫瓜子臉。”也不去打聽一下，可是有一堆人都在羨慕她的瓜子臉呢！
“我比較喜歡你嬰兒肥的樣子。”
“我比較喜歡現在的樣子。”她故意跟他唱反調。“你這樣每天下班就來我這裏，不覺得煩人嗎？”有人煮飯給她吃的確很輕鬆，但同時也讓她很有壓力，讓她不得不正視他。
“如果能讓你變健康，我有點也不怕麻煩，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你只管接受就好，明天想吃什麼？”
“哦……咖喱飯。”
每天為她準備三菜一湯，她覺得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絕不是……
三菜一湯兩人吃仍稍嫌太多，孫曼凌不喜歡浪費，便把剩菜當作是隔天中午的便當。
小柔每次看到她的便當總會驚喜連連，因為清楚她不愛下廚，便頻頻追問，孫曼凌在無奈之下，只好說是男朋友為她準備的，登時讓小柔感到又嫉妒、又羨慕。
“你男朋友真的對你好好喔！知道你這幾天嘴破，就煮了能退火的菜給你吃，雖然都是苦瓜有點那個，不過愛心一百分，羨慕啊～～”
“你每天都吃美食，羨慕我什麼？”
“有人照顧你，將你看得比他自己還重要，這是很幸福的事，我當然會羨慕；美食固然好，但跟喜歡的人煮出來的菜相比，味道總是差了一點。”小柔像是有感而發似的。
孫曼凌也很贊同小柔的話，因為莫柏森每晚準備的晚餐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卻是兼顧到營養均衡，看得出他下了苦心。
“對了、對了，聽說總監有女朋友了。”
孫曼凌因小柔的這句話，心臟劇烈的跳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總機說的啊！”
看來，八卦果然是人人愛聽。
“總機說她前天看見總監和一個男人在逛誠品書店，總監手上拿了好多有關飲食均衡及各種料理的食譜，她還聽見總監的朋友問他買那麼多書做什麼？總監就說是為了女朋友。”
“然後總監的朋友又說，總監果然還是很愛她，由此可知總監跟女朋友應該認識已久，或許分合多次，不過最後終於修成正果……所以你不覺得最近其他女同事對你的敵意銳減了一半嗎？”小柔盡責轉述着總裁親眼目睹的情況，非常高興孫曼凌脫離了黑名單。
敵意確實有減少，不過李拓揚帶來的另一半依然存在。
“這樣很好啊！她們以後就不會再針對我了。”孫曼凌默默吃着苦澀的苦瓜，明明昨天還有點甜味，沒想到過了一夜，就只剩下苦滋味。
不一會兒她想到莫柏森既然已經有女友了，為何還要對她這麼好？
難道真的只是單純的想彌補她而已嗎？倘若如此，他也未免太不尊重女友了，她決定今晚就跟他說清楚，免得造成瓜田李下之嫌。
“你們在吃飯啊？”莫柏森走進辦公室，朝她們走近，放了兩瓶現打的果汁在桌上。
小柔立刻眉開眼笑。“謝謝總監。”
“曼凌最近每天都帶便當，終於明白吃家裏的菜好過在外頭胡亂吃了吧？”他故作若無其事的問。
孫曼凌不想理他，小柔代而回答，“總監，才不是曼凌想通了，她的便當都是她男友幫她準備的，她男友知道她最近火氣大，還特地準備一個苦瓜便當，真是煞費苦心，我覺得有這種好廚藝的男友真好！”
小柔已經成了孫曼凌男友的頭號崇拜者。
莫柏森故意看着孫曼凌，深深的一笑，意有所指道：“是啊！有體貼的男友照顧是一種幸福，你男友對你真好。”
孫曼凌知道這是不能說的秘密，值得任由他亂掰一通。
“我相信總監應該對女友也很好吧？”不愧是身為著記者的小柔，非常懂得乘機深入敵營，追蹤第一手消息。
“如果我有女朋友，肯定會對她非常的好。”他意有所指，眼神始終停留在孫曼凌不敢抬起的臉上。
“總監還沒有女朋友？”莫非總機的訊息有誤？
“我沒有女朋友，但已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我正在等她回頭。好了，不打擾你們用餐，有上司在一旁肯定會讓你們食欲不振，我先進去。”
玻璃門輕輕關上，小柔的眼中不禁流露出羨慕的光芒。“我從來都不知道總監是一個這麼深情的男人，被他愛上的女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差點因為一小塊鹹蛋而噎死！
“曼凌，你小心點!真不曉得總監喜歡什麼樣類型的女性，應該是高雅脫俗、清麗可人吧？是我這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可惜。”
而那個一點也不高雅脫俗、清麗可人的女人在喝湯時又險些被嗆到！
“曼凌，你很糟糕喔！吃個飯吃得這麼狼狽，如果我是你男友，肯定得成天擔心個沒完。”
唉！她也不想這樣，是小柔說的話太刺激了。
莫柏森果真是說到做到，非常的有毅力，每晚都來，持續了半個多月後，孫曼凌最後終於忍耐不住，決定將真相全盤托出——
“好——我認了、我輸了、我投降！我根本就沒有男朋友，這雙皮鞋是我大哥結婚後穿過一次不穿，被我拿來當作嚇跑小偷的護身符；除了這一點，我再沒其他的隱瞞了，你滿意了吧？”每每迎上他所刺探的眼神，她的腦細胞就會死一大片。
莫柏森聽完她這番殺氣騰騰的話語，仍舊是氣定神閑，不過嘴角上的幅度稍稍上揚了幾分。“我知道。”
孫曼凌以為他下一句應該是質問她當初為何要以這個借口離開，沒想到他並沒有問。
“小凌，我很高興你願意向我坦白，這表示你對我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根……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好嗎？她只是受不了這種刺探的氣氛，決定坦白從寬罷了。
論聰明，她輸他；論心機，她更沒有他深，根本鬥不過，如果不想死得太難看，投降認輸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你早就知道，卻還故意問那些問題，你是在耍我啰？”她終於意識到這一點。
“不是耍，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對我說實話，因為你向來不擅長說謊。”
多麼冠冕堂皇的推托之詞，她只覺得欲哭無淚，縱使他錯，也會將錯誤全都合理化。“你還想知道什麼？一次問清楚！”他的從旁敲擊會讓她更膽戰心驚。
“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的表情好認真、好嚴肅，像是什麼重大問題，難道是……問她還愛不愛他嗎？
如果他真的問了，她該怎麼回答？！實話實說，還是……再編織一個謊言？
“我……明晚還可以過來嗎？”
什……么？！不請自來都已半個多月了，這男人現在才問，根本就是先斬後奏，孫曼凌沒好氣的回答，“隨便你啦～～”
既然鬥不過，真的只能隨便他了，可憐的她……
積極對付不了他，至少能消極反抗吧?星期五一下班，她抓着小柔去做例行的公事——尋找美食。
莫柏森即使打電話過來，她也假裝沒聽見。
“曼凌，一直有人打給你，不接好嗎？”小柔一面吃着烤玉米一米問。
“不認識的電話，不想接。”她確實沒把莫柏森的電話輸入手機里，事實上，分手后，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終於刪除了他的電話號碼——一個月刪除一個數字，整整用了她十個月來抹去刻在她腦中的不滅印象。
這一路，她走得很久很久……
“不認識會一直打給你嗎？會不會是久未聯絡又更改手機號碼的朋友，說不定對方很想聯絡上你。”小柔拿出筆記本，一手拿着玉米，一手拿着筆記錄她的美食心得。
“不是久未聯絡，其實是……不必再聯絡了。”只要她不回電，莫柏森等不到她，必定會離開。
“為什麼？”小柔好奇的問。
“他是我的前男友，其實很早就分手了。”
“他是腳踏兩條船嗎?還是他騙了你的錢？他有打你、罵你嗎？還是踢過你、踹過你？該不會是用硫酸，來恐嚇你吧？”
孫曼凌眨眨眼，覺得小柔愈說愈恐怖。“我們是非常平和的分手，沒有上述那些經歷。”
“哦……那就沒什麼啊！分了還是能當朋友，畢竟能在一起就表示有緣，或許無法繼續走下去，但不表示就不能是朋友；你別看我這樣好像很迷糊，其實我是很理智的……以前啦～～”
“曾經我也有個男朋友，可是因為他當時跟前女友一直糾纏不清，我就很生氣的說分手，他尊重我的決定，卻依然將我當作是好朋友；那時我很年輕，根本不能接受他這種近乎腳踏兩條船的行為！”
“有一回我說了重話，希望他不要再來找我，我可不想惹出什麼事情，半年後，我偶然遇到他的妹妹，我問了她大哥的情況，她告訴我她大哥已經死了……原來他已經病得很嚴重，卻什麼都沒有對我說，用那種最老套的方式逼我分手……”
孫曼凌非常愕然於這樣的結果。
“很蠢對不對？他應該跟我說的，儘管我們不能走一輩子，至少我能給他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可是他……真的是很笨很笨很笨……”
“人都很傻，縱使做着自以為會讓對方幸福的事，卻從沒想過對方是不是也會這麼想？萬一他根本不想要，不就適得其反，最後兩個人都不幸福嗎？”
小柔的一席話說進了孫曼凌的心坎深處，因為失去等候的勇氣，她也做出自以為對莫柏森最好的決定——離開！
如今她能騙得了別人說自己很幸福，卻是騙不了自己！
“所以我說，千萬不要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才去後悔，那是永遠都不能彌補的痛。”小柔感觸良多的說，一手還輕輕抹去眼角的淚光。
“你還想吃什麼？我一定奉陪！”她拍拍小柔的肩，像是想安慰。
小柔的眼睛頓時一亮，變得精神百倍，“太好了！昨天我就在網路上有看到木柵有間泰國料理，口味非常道地，價格也很實惠，走吧！”
木柵……孫曼凌突然有點後悔開出這張支票，但說了就說了，她就算是硬着頭皮也得上。
“千萬不要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才去後悔，那是永遠都不能彌補的痛。”
她和他……還有機會嗎?
兩個女生沿路一直吃，一直做筆記，最後小柔載着孫曼凌回家，時間已是晚上十二點半了。
她們互道晚安，孫曼凌拿出鑰匙上樓，她哼着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鬆，就好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似的。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她還不想睡，想泡個熱水澡……腦海里的想法剛形成，她就看到坐在她家門口的一道身影。
她躡手躡腳的走近，藉著昏黃的光芒看清了坐在門口的莫柏森——他居然還沒走？！
這下子她也呆住了，不知該怎麼辦！
莫柏森睡得很熟，身旁還放着自超市買回來的蔬果；她的心底不禁湧現出一股暖暖的感覺，隨後蹲下來仔細的看着他。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補償，這些年來她一個人過得很好，反而是有他在還更會擾亂她的心呢！
但有他在，她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嗎？
其實不然，每天晚上，她都會期待着他煮了什麼晚餐；餐桌上，他會講什麼笑話逗她笑……一如過往，他總是用心的照顧着她；戀愛總是會有熱戀期，而他們卻好像一直都在熱戀，甜蜜得讓人羨慕不已。
假使當初她能說出自己的害怕，會不會就有不同的結局呢？
不管如何，他們是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只好繼續往前走；只是如果他們有共同的終點，那就能一起走，如果沒有……
那他倆就算沒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
什麼才是她要的結果？什麼又是他要的結果？她一時還真的不知道。
“你回來啦？”莫柏森睜開眼看見她，總算是放心了。
“你一直待在這裏嗎？”
“我有打給你，你沒接，我怕你出事，只好守在這裏，吃飽了嗎？”
“現在都已經十二點半了，我當然吃飽了，你呢？”
“我不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睡。”
“等等，我煮碗面給你吃，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不知怎的，她心底有股莫名的騷動，希望自己能留住莫柏森。
起身欲走的莫柏森停住腳步，對她一笑，“我不趕時間。”他願意陪她一輩子。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屋內，她立刻進廚房着手準備，莫柏森則坐在餐桌前，靜靜的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溢滿了柔情。
他很清楚她是在做消極的抗議，因為他太緊迫盯人，而熱愛自由的她最討厭這種方式！
如果她不喜歡他，肯定會以最直接的方式來告訴他，而不是消極的躲避，因此他很肯定在她的心底仍有他的存在。
必要時得採取必要的手段，他的第二次機會很有可能一眨眼便失去，所以他無法按照過去那緩慢的腳步走，他得更努力才可能再次牽起她的手。
今晚的她特別溫柔，竟說要煮麵給他吃，他不敢再自以為是的認為她願意重新接納他，但心底仍是燃起了一絲希望。
“時間太晚，我沒有煮很多，你吃一點墊墊肚子就好。”
“好久沒吃到你煮的面了，好懷念。”他喝了一口湯，語氣中滿是懷念。
她也想念兩人獨處的時光——他們都會一起吃飯，一起分享心情；分享着今天發生的大、小事，遇到不好的事能相互開導，遇到有趣的事兩人也會笑開懷。
過往點滴歷歷在目，夜裏她一閉上眼，就會想起這個男人曾經牽動着她的感情，當時她的情感全都系在他身上。
愛愈深，恨也愈重。“你現在的手藝比我好太多了。”
“不是你煮的，味道就是差了一大截。”
“記憶果然不是說忘就忘的……我花了將近十個月才忘記你。”
莫柏森很清楚她終於準備向他坦承，便放下筷子，迎上她的視線。
“上回……我沒對你說實話，因為我認為沒必要，如果不會再有交集，說了又有什麼用？可是我知道你若不弄清楚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是的，我其實很恨你……你可以去追尋你的夢想，毫無顧慮；但我不行，我沒有多餘的金錢當後盾，我也不想造成你的負擔而放棄……這點我從來不曾有過怨恨，因為是我自己決定的。”
“只是當你說還要再待三年時，你真的有替我想過嗎？沒有！你想的並不是我，而是你的未來——你在替你的未來鋪路，所以我的存在就不那麼重要了；你徵詢我的意見只是想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不想成為這段感情的背叛者，然而我卻已看清了一切。”那時的她，心是真的好痛……
“我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看見你跟一個華裔女生熱情的擁吻，但我告訴我自己，那是因為你終於畢業才會忘情……之後我在那個女生的手上看見我送給你的手錶，她就這麼帶着在我面前示威，我相信你也會有合理的解釋，但我已經不在意了……”是直到那個時候，她才做出痛心的決定。
“晚上你去參加PARTY時，她來找我，一開始說英文，直到確定我是真的聽不懂后才改口說中文，她並沒有嘲笑我，相反的還非常認真的分析給我聽，她說以我的程度根本就配不上你，即使你現在暫時還無法拋棄我，將來也會因為覺得我不合適而和我分開。”
“我始終都清楚自己不夠聰明，得花更多的時間才能追上旁人的腳步，但我從不因此而遺憾，甚至更努力的去追求我想要的！是你讓我明白真的是人外有人，真的有我無法達到的境界；我和你根本就是處在不同的兩個世界，即使你現在愛我，對我有承諾，將來也會因為不適合而感到厭煩！”
“所有的物品不都是如此嗎？不合適所以會製造出更合適的新品；我有自知之明，一旦被你拋棄，肯定會恨你……”
“因為我不是最好的，所以我無法留在你身邊，可我更不是最糟糕的，可以讓你到最後捨棄了也不感到遺憾……我只是我個最普通的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我只是個代替品……”即使事隔多年，她想到那時候的感觸，心仍然好痛、好痛！
“但我一點也不想當代替品，我是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因此我情願先離開！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夠好，我輸在我不夠勇敢去爭取我想要的；你說是為了我們的未來，但我要的未來不是那樣……”
上回她和蘇綺恩會面時，他已大致聽過她內心真正的想法，然而她對好友仍有保留，這次才會帶給他這麼深刻的震撼力——
原來、原來……她心底承載的是如此巨大的壓力，而他卻毫不自知，還自以為完全有替她着想，她該全盤接受才對。
他還天真的認為她不會有任何的怨言，殊不知一句“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竟帶給她無比沉重的包袱。“對不起……我真的傷你太深！”他的手橫過桌面握住她。
“其實這也不算是你的錯，只是我們無法走到最後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已熬了過來，如今已不想再說誰對、誰錯。
“小凌……我還有機會嗎？”
孫曼凌困難的搖了頭。“我不知道，我還喜歡你，可是我怕……”
“我明白，我會努力讓你再次信任我的，只要你肯給我機會，好嗎？”破碎的愛難以一夜彌補，他得花更多的心力，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哦……好。”孫曼凌緩緩握住莫柏森的手，她很清楚給他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
沒有人是完美的，如果能夠重來，相信會更加的珍惜，既是如此，又何必非要讓兩人都痛苦，不是嗎？
孫曼凌自從發現公司有種綠色植物后，每天都會固定在下午茶的時間過來澆水。
澆完水，她正準備回辦公室，李拓揚好似早就在一旁等候她許久似的。
“嗨！”
“你怎麼會在這裏？”這裏很偏僻，少有同事走動。
“你一定很愛花對嗎?”李拓揚走近她。
“我比較喜歡綠色植物，對花倒是沒有特別偏愛。”
“我有個經營民宿的阿姨也很喜歡種綠色植物，她總說綠葉比紅花美，美在它們的不爭相竟艷，而是靜靜的呼吸。”
“花很美，總能吸引諸多目光，但是我覺得純綠色的植物更能吸引我。”
“我也是受到你的吸引。”李拓揚大方坦承自己的感情。
孫曼凌愣了一下，心想這是溝通的好機會，她不想牽扯太多感情，只想單純工作。“那個……Andy，坦白說我們根本就沒有交集，更談不上認識，你怎麼會喜歡我？”他們並未熟悉到互稱名字的程度，所以她喊他的英文名。
“你知道你每天下午三點十分都會在這裏澆水嗎?”
“有嗎？”她直覺反應。
“我就在樓上吸煙區抽煙，每次三點十分就會看見你出現，起初我以為你支持不了多久，沒想到你整整一個月都過來；每次看着你的笑臉，我居然對你產生了莫大的興趣，雖然有個人也對你很有意思，但我認為感情的事應該是要積極爭取的，不然就只能後悔。”
“你根本就不認識我！”她總覺得李拓揚說的話似曾相識。
“你說得沒錯，不過四下無人的時候正是一個人最容易表現出真性情的時刻，你會對植物如此細心呵護，相信不會是個太糟糕的人，而且我也問過小柔，她很喜歡你，她會喜歡的人，我也會喜歡。”看見孫曼凌面露困惑的神情，他連忙解答。
“小柔是我表妹……坦白說，看着看着也會看出感情，這還是我第一次這樣去喜歡上一個人；在你身上散發著一種舒服且會讓人放心的氣質，這讓我很想更靠近你。”看到孫曼凌突然露出笑容，他好奇的問：“怎麼了？”
“以前也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他說他也是看着看着就對我看出了感情，他跟我有交集，你卻沒有，這樣的喜歡太不切實際了。”她委婉的拒絕他的追求。
“如果你肯給我機會，就不會是不切實際了。”
“Andy，我曾經很愛很愛一個人，他給過我幸福的日子，我們的牽扯也持續到現在，所以在我的心裏就只有他……抱歉，我先回辦公室了。”
“剛才我說還有一個人對你有意思，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我不想知道，因為我實在不喜歡拒絕人。”
“是總監。”孫曼凌怔住的表情讓他繼續說下去，“樓上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那裏的死角，每次你出現時，總監一定會經過那個轉角，停下腳步約摸十秒才離開，跟你一樣的準時，我就在猜他應該也是喜歡你的，我沒猜錯吧？”
孫曼凌默默無言。
“如果你給他機會，我希望也能有個公平的機會。”李拓揚顯露出強勢的態度。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是總監嗎？”
“嗯……不是。”
“那我還是有很大的機會，明天我要出差，下禮拜二回來，我希望你能認真的想一想，我不是要求要立刻跟你交往，只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你能了解我。”
說也奇怪，李拓揚的執着和莫柏森有得比，但她卻有點反感。
她比較喜歡莫柏森那種以退為進的手段，讓她有感受到壓力卻又不會太沉重，這方面莫柏森比較高桿，或者該說他比較狡詐。
狡詐之餘又能讓她挂念在心上……是因為，她最喜歡莫柏森在得逞后露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