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傷心欲絕的飄嵐倚在窗前發獃了一整天,什麼也吃不下,任誰也勸不動。
深夜,飄霜端着熱粥入內,一見依然動也不動的飄嵐,她放下端盤,輕聲一嘆。
「二姐……」走近她,霜兒憂心地望着失去平日活潑生氣的飄嵐,「你吃點東西嘛!這樣下去身體怎受得了?」
飄嵐還是不為所動。
「二姐,我和你一樣難過啊!你這樣折磨自己,是讓大家多耽一份心了。」霜兒背靠着窗,垂首望着自己交纏的手指低語。
飄嵐終於將目光投向她,悲傷地啟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有多亂?我喜歡雲哥哥,雲哥哥喜歡姐姐,姐姐被我刺傷,而雲哥哥又很可能是我們的仇人……我都快發瘋了。」
「二姐,姐姐說我們誤會雲哥哥了,我相信姐姐,也相信雲哥哥。如果雲哥哥真的是我們的仇人,姐姐她……一定會親手為爹娘報仇,不會替雲哥哥挨一刀的。」霜兒明理的告訴她。
「霜兒,你坦白對我說,你是不是也喜歡雲哥哥?」飄嵐望着她,輕輕擁起她的手。
霜兒一怔,少女的衿持讓她粉嫩的雙頰染上了紅暈,「二姐……」
「說嘛!我都這麼坦白了。」
霜兒低下頭,怯怯地回道:「我是喜歡雲哥哥,但我很明白,雲哥哥不會喜歡我的,我只是小妹妹而已。可是……這樣我就開心了,因為雲哥哥並不討厭我,他愛着姐姐,我希望他們幸福。」
飄嵐卻不信任她,她一雙伶俐的大眼睛直盯着垂頭低語的霜兒,一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霜兒一雙盈盈若水的星眸正湧出了淚。
「若是真心祝福,你何必流淚?」飄嵐蹙起秀眉。
「二姐……」霜兒顯得有些失措。
「霜兒只是不知如何是好,難道把姐姐當情敵恨嗎?那我們三姐妹不就得反目成仇了。不行,二姐,我們已失去爹娘,霜兒不要再失去你們,對雲哥哥的感情,霜兒會努力的把它轉為兄長之情……」語畢,霜兒也泣不成聲了。
飄嵐愧咎地看着她,霜兒才十六歲,就比她還成熟懂事,是她把自己困在感情的漩渦里不願跳脫出來,其實她難道會不明白嗎?不管是她自己還是霜兒,亦是天下任何一個女子,都不可能取代姐姐在雲哥哥心中的地位。
「霜兒。」飄嵐走近她,抱住了哭泣的她,慘淡地一笑,「傻妹妹,別哭了。你哭,就是在責備我。」
霜兒抬起淚眼怔怔地望着她,飄嵐為她拭去淚痕。
「你的話讓我覺得自己很不懂事,但若不是你提醒我,或許……我還是無法原諒姐姐。」
「二姐……」
「我想我也要和你一樣,努力的把對雲哥哥的戚情轉變為對兄長的敬愛。」
「我們不要再讓姐姐傷心了。」霜兒破涕為笑地點着頭。
飄嵐應允地點頭,不禁又憂心一嘆:「姐姐的傷……不知道好點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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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雪,你有沒有好點?」風雲扶着她坐起,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兩天了,怎麼都沒看見緣佬?」她答非所問。
「你怎麼對他那麼感興趣?」一想到那位「惹人厭佬」就是他老爹,風雲就滿腹牢騷,他最受不了他故作神秘那一套了。
「我總覺得跟他有緣,很有親切感。」飄雪元氣尚虛,說起話來有些吃力。
風雲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說:因為他是你未來的公公,不久的將來你也要叫爹的人嘛!
不過衝動歸衝動,他可不敢真的說出口,她還沒查清楚滅門之仇是誰時,跟她提這種事肯定碰釘子,要不就是又嚇跑她,他可是受不了她再變回冰山美人的酷樣呢!
敲門聲響起,說曹操,曹操到。
樂人緣佬捧着一包包葯膳進來,直接塞進風雲手裏,直向他使眼色。
「雲公子,不介意為姑娘熬藥去吧?」
風雲能說不嗎!不情願地起身。
「這老不修若有不良企圖,你千萬別客氣!」他體貼地在她背上枕了個枕頭,讓她可以舒服的坐着,還不忘輕聲在她耳邊叮嚀。
寒飄雪迷糊了。
風雲立刻被緣佬扯向後邊,直接地把他推出門,緣佬眯着鷹眸低語:
「你真是沒口德,我可不是你!」
風雲被他推出房門,碰地木門一關,他皺了下眉,隨即聳了聳肩,瀟洒自云:
「就是因為你不是我,我才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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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
「緣佬……」飄雪輕聲一喚。
「嗯!氣色不錯。」緣佬回過身緩緩走來,面帶微笑。
寒飄雪雙頰一紅,羞澀地垂下頭去。
緣佬笑着績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對你說的話嗎?」
飄雪看着他,微微頷首。
「飄雪,飄雪,這名字的確太過冰冷,但我很高興在第一次見到你時,看見堆積在你胸口的冰雪已漸融化。」緣佬慈祥地看着她說。
寒飄雪一雙盈亮的美眸如水蕩漾,璀燦似星。
「風雲或許不是四絕中最絕的一個,但他的感情,卻是四絕中最豐富的。」
緣佬告訴她,令她為之一楞,這個神秘的老人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為何失神了?寒姑娘。」緣佬有趣地盯着她發楞的表情。
「緣佬,請叫我飄雪就好。」寒飄雪回過神來看着他。
他點頭,彷彿一眼就透視了她的心事,緣佬盯着她美麗的小臉瞧。
「飄雪,你有心事不妨說給我聽,若是關於風雲的事,我和他是多年之交,相信也比你了解他。」他們豈只是「多年之交」而已,緣佬的語術毫不見破綻,他誠摯的表情更是生動真誠。
寒飄雪聞言卻垂下頭去,連聲音也弱了下來。
「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他……」
緣佬輕輕「哦」了一聲,撫着長須,卻在心裏斥道:這小子,這麼好的姑娘也傷人家的心,真不知惜福!但他的表情還是關心倍至,溫柔體貼。
「此話怎說呢?」
「『風情一生,雲遊天際』道出了赤狼風雲瀟洒落拓的胸懷,他是一個自由洒脫之人,雖然風流成性,但又有哪個女子能夠真正留住他的心、他的人,亦或他的腳步呢?」
「你啊!」緣佬不加思索地回道。
寒飄雪微微一楞。
「我所認識的風雲可不是個輕易放感情的浪子,儘管花名遠播,紅粉滿天下,但你應該也看的出來,多半是姑娘家一廂情願,自動投懷送抱吧!」
的確是。她垂下頭,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怪滋味。
「當然他也有不對的地方,這小子來者不拒,天生就是來哄女人的。」緣佬不禁嘆道。奇怪,他到底是遺傳到誰了?
「緣佬……」飄雪露出了困惑,此時的她就像個柔弱無助的少女,特別惹人心憐。
「你不信任他嗎?」
「不是……」
「還是……其實你不愛他?」
「不是。」語頓,她又羞紅了臉,細聲道:「我只是不知所措,他對我呵護倍至固然是很幸福,我卻總想……我不該如此自私,我也無法瀟洒如他,在我心裏總顧慮太多,使我膽怯,我不敢放開一切去愛。事實上,在遇見他之前,我根本沒想過兒女私情之事。」
「每一個人都是遇上了之後才開始學習的,飄雪,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我相信你只是無法適應罷了。」緣佬笑得溫暖,提醒她一句:「再休養個兩天,你就可以走動了,你們似乎還有個約會不是嗎?」
寒飄雪一楞,對了!他們還要上天山,每月十五,也許能遇到未馳城前城主風火!
但……緣佬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正當她一時失神困惑之際,緣佬已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先行離去了。
寒飄雪有個感覺,她必須趕快上天山去拜見無心大師,她總覺得,一直處在混沌不明事態下的真相就要撥雲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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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絕境,白雪皚皚,陡峭的壁崖上一處絕塵的古意涼亭,亭外蒼綠松柏映着白雪環繞,脫俗美致,完全不受紅塵干擾。
飛天亭內衣袂飄然,閑情意致,茶香撲鼻。兩名氣度非凡的高人對飲論棋,談笑風生。
「時候到了。」無心大師撫着銀白長須啟口。
「嗯!是該到了。」與他對座而談的不是別人,正是行蹤詭異、神秘莫測的樂人緣佬。
無心大師推了一步棋,笑道:「死路,承讓了。」
緣佬搖搖頭,從容自若地回道:「有時明知是死路一條,也得一闖。」他退了一步棋,績道:「江湖恩怨,如棋難料啊!」
「很多時候都是命運的捉弄,陰錯陽差之際,往往就得背起莫須有的罪名來。」無心大師吃了他一兵,回道。
「有時這黑鍋一輩子都卸不下來。」緣佬趨車向前,直逼守方領域,依然神色自在。
「多少俠義之士為此飲恨啊!」
「罷了,早早看破紅塵退隱吧!」緣佬搖搖頭,耳邊已聽聞馬車聲隱約而來。
「是該隱退了。」無心大師笑道,「我們都是屬於舊時代的人了。」
「大師技高一籌,果然是死路,原來是我太固執。」緣佬感同深受,不禁一嘆,舉棋不定。
「不。」無心大師笑道。
「棋是死的,擺佈於人之手;人是活的,受之於命運,但命不可違,運可改。時候到了……」無心大師望向前方小徑,馬車徐徐而來。
「雪該停了……」
緣佬也向前望去,無心大師的一席話總悟人於無形。他宛若天人的高深道行,讓人在他身前明顯變得平凡微小。但無心大師從不自恃過高,他樂於在人陷苦思時給予指點。至於能不能一點就通,就要視其智慧根基的高低了。
風雲一跳下馬車,還來不及接下蓬帳內的飄雪,就被前方佇立的兩個身影震愣住了。
「爹……」他的動作也真夠快了,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們左右,又怎地不告而別,這會兒直接現身在天山,今天正好是陰曆十五。
帳幕一揚,寒飄雪聞言立刻下車一探。這一看把她整個人都嚇壞了,她仿如被冰凍似地僵硬於地,瞪大了驚愣的眸子。
「緣佬……」
「樂人於世心寬廣,緣來四處是人家;風平浪靜塵埃定,火掩氣凝沁人心。」
寒飄雪怔怔地無法言喻,樂人緣佬,竟然就是風火?風雲的父親?未馳城前城主?滅了寒家堡之敵?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他的幫助,他的關注,到底是真心還是陰謀?
她更不敢置信地看着風雲,他早知道緣佬是他爹,為何又瞞着她?
「心靜如山,氣浮如水,不為所動,豁然開朗!」無心大師對錯愕的寒飄雪說道,緩緩反身離去。
不知怎的,寒飄雪的心彷彿在剎那間被融化了,她緊繃的神經也瞬間獲得舒解,甚至感覺到一股溫暖的真氣流貫全身,讓她不至氣血翻騰。
她突地一楞,垂首中看見原來風雲的手正緊握住她的。
緩緩地仰起頭看他,他堅毅的黑眸認真地向她表露絕對的信任!那一股龐大的力量也不斷自他的眼神、他的手心注入她心裏。
「我終於可以把這個交給你了。」緣佬走近她,遞給她一項東西。
寒飄雪震愕一退——那是寒家的傳家之寶,也是寒龍天從不離身,能代表他身份的白玉寶鑒。珍貴的玉面上有自然形成的蓮花圖紋,上頭還刻有寒字,精鑲着紅結,是十分寶貴的稀世珍物。
寒龍天曾說,這白玉寶鑒是歷代寒家傳給長子的寶物。因他膝下無子,所以原打算在飄雪成人時傳給她。
由於擁有這寶物等於擁有寒家堡名利實權,所以一直以來只有繼承者知道此事,而這塊寶玉,也是寒飄雪在幼時爹娘告訴她的典故,今日一見,她震撼的不能自己。
「寒大俠說,把這個交給你,你就知道未馳城並不是仇人,他才要告訴我,你們三姐妹的去處時就斷氣了。」
緣佬將寶玉放進她發顫的手中,娓娓道來。
「十年前,寒家堡、未馳城各佔一方,皆為名門正派。寒大俠打敗了劍魁陸青正後揚名立萬,成立寒家堡,但也得罪了陸派一門。劍魁擁有如日聲望,此人好勝善妒,若要報復怕落人口實,便一直私下打壓寒家堡,而另一方面,劍魁之女陸小凡愛慕吾長子風海。」
風雲一揚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沒想到他那個書呆大哥也有人暗戀呢!他竟然連提都沒提過。
「我記得陸小凡,刁蠻潑辣的可以,原來她喜歡大哥啊?我還以為她暗戀的人是我呢!」
寒飄雪瞪他一眼,表情彷彿在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難怪以前大哥一聽到她的名字就躲,一見到她的人就生病。」風雲還是忍不住笑道。
緣佬附和道:「就是這樣,陸家的梁子就和未馳城結下了。」
「難道我在天山學武的時候,那丫頭趁虛而入,想賴上大哥不成?」風雲蹙了蹙眉。
「賴?」緣佬無奈苦笑,「她可是連嫁妝都送到未馳城門口了!結果風海病了二個月,我才有借口推掉這婚事,但也惹毛了陸家大小姐。」
「那跟寒家堡有什麼關係?」風雲可不懂了。
「不堪其擾的寒家堡向劍魁下了許多次警告,而劍魁勢力早不如前,他懷恨在心,加上未馳城也不賣他面子,於是私下綱羅許多黑道份子,尤其是與未馳城及寒家堡有仇的大小幫派,趁寒家堡建堡年慶,戒備鬆散,於夜深之際打着未馳城名號入侵。」
風雲嗤之以鼻地冷哼道:「哼!只有鼠輩才使得出的三流之策。」
「未馳城與寒家堡並無往來,只有互相敬仰彼此大名而已,那夜未馳城的旗幟進攻寒家堡,以眾欺寡,讓寒大俠誤解未馳城妒才之心,看不慣寒家堡樹大招風而採取極端的滅門手段。」
寒飄雪望着手巾的寶玉,一顆晶瑩透明的水珠破碎在玉面上,她的心也跟着被敲痛。
「幸有眼線火速前來未馳城通知,我立刻領軍前去支持,但已遲了一步。所幸,寒大俠在臨死前看見易容的劍魁,而後又見前來援助的我,才知中計。他把這塊玉交給我就去逝了。」風火嘆了口氣。
「當夜未馳城殲滅殘餘鼠輩,並深入所有參與此事的幫凶巢穴。黑道一度瓦解,江湖上以為未馳城突發其威,鏟奸除惡,並不知情其真正內幕。解決了兇手,我在寒家堡建立了墓園,並在四處設下機關阻止閑人進出打擾死者。直到三年前,我將未馳城交給風雲,開始遊走江湖四處打探你們的消息,我才慢慢將機關除去,這麼多年也不會有人再到那去了。」
緣佬看着垂首落淚,一言不發的寒飄雪嘆道:
「我一直把未能及時趕到救危之事,當做一生最自責的事,化名樂人緣佬在江湖遊走,也是想碰見有緣人,我一直相信,我和你有緣。」
寒飄雪緩緩抬起頭來,順勢而落的淚水,在她頰上劃下一道令人屏息的美麗弧線,她的星眸陷入了極度的悲傷與困惑,甚至是一種失措的無助。
任誰……都會一時不知所措的吧!
「你有選擇信與不信的權利,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要報仇,我絕不會躲。」緣佬嘆了一門氣,誠懇地對她說。
寒飄雪怔怔地看着他,緣佬說這句話的眼神,和風雲是那麼的相像,她幾乎心疼了一下。緩緩退了一步,淚似雨落,她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突地反身而去,她掩嘴跑入蒼白林蔭之中。
「飄雪。」風雲一驚,就要追去。
「讓她去吧!」緣佬叫住了他。
「爹。」風雲轉過頭來,心是又急又疼,「她……」
「讓她冷靜冷靜,我想她會沒事的。」
風雲憂慮的眼光投向茂密蒼林,這片松林不畏風雪,依然翠綠盎然,霎那他才發覺,雪似乎已經停了。
飄雪,你心中的雪是否也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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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飄雪在這片寬闊的森林裏不斷奔跑,直到她累的發顫,腹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才撲卧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
這是一處婉蜒清澈的小溪,清水潺潺,在寒冬下竟不受冰霜之凍。她望着細細渦流,此刻她的心情,就像這奔流的溪水一樣,怎麼也停不住。
緣佬並沒有說謊,她年幼的記憶還十分清楚。
他描述的的確沒錯,又有寶玉為證,在在都證明了,命運着實擺了她一道,讓她十年的青春歲月,全埋葬在仇苦恨惡中,她原以為她的仇人,事實上竟是恩人!
而她,卻恨了整整十年,她不知道該哭該笑?亦不知是喜是悲?她趴卧在冰冷的石面上,才知自己已淚流滿面。
「飄雪?!」驚急的呼喚傳來,瞬間人已來到她身後,一雙強勁的手臂將她圈入一個溫暖的胸懷。
飄雪偎進了那厚實的胸口,他的熱情瞬間暖和了她的心。
「你沒事吧?跌倒了嗎?還是傷口疼了?」風雲焦急心疼地捧起她的臉呵護着,「讓我看看你,哪裏疼?告訴我。」
寒飄雪才開口,話語便梗在喉頭,全成了哽咽,全變成了眼淚,澎湃地奔流向腳邊的溪流,一串串地,把他的心全淹沒了,揉碎了。
風雲再次將她深擁入懷,吻着她冰冷柔細的發梢,語中萬般的愛憐不舍。
「不哭,雪兒,別哭啊!你應該開心的不是嗎?真相大白了,我們不是仇人了。你的仇人也早被爹除去了,你可以笑了。」再次捧着她淚濕的粉臉,他溫柔地凝視着那雙水眸,「你可以笑了,雪兒,不要再哭了。」
「我被這個仇……折磨的不會笑、不會哭……我應該親手殺了劍魁報仇的……」寒飄雪泣道。
「除非他死而復活,讓你再殺他一次。」撫着她的臉,風雲露出淺笑。
「我……」淚又滾了下來,她無助地望着他。「我不知如何是好……」
「雪兒。」他輕輕晃首,輕嘆了一口氣,「你真的老是不聽話。」
寒飄雪睜着淚眼看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交給我,一切都交給我就好。」
拭去她頰上的淚痕,吻去她沾着睫毛上的水珠,他的真情言語暖暖地傳入她耳底。
「你的痛苦結束了,現在起,我負責讓你開心。」
寒飄雪被他的溫柔平撫了悲愴的心靈,她從混亂的思緒中逐漸摸索到一條清晰的路,她怔怔地望他。
「你……為什麼願意這樣對我?」
風雲看着她,黑亮的瞳眸漾起了一抹笑意。那是她很熟悉的笑容,他招牌的笑容,讓她第一眼望了就被吸引的笑容。
「這是你一直以來的疑問嗎?原來你一直把我的真心真意當花言巧語?!」
「我……」她想否認,卻又遲疑。
也許不是因為他,是自己面對他的坦白太慌張,他總是呵護包容,是她總是閃躲逃避,是她從來不曾……也不敢像他那樣坦率地表露自己的感情,連一句承諾也不敢給。
「你不信任我嗎?」他柔聲地問。
寒飄雪輕擺玉首,聲音細的快被溪水聲蓋過。「我不信任我自己……」
「那是你沒有安全感。」他握住了她微冷的小手,注入一股溫熱,直達她心裏。
寒飄雪望着他那雙深如黑夜,卻亮似星辰的眸子。這個時候,似乎已無牽絆,她能不能放膽去愛?她實在有些畏縮。
對顧情她還是太無知。但此時他的眼眸如此深情迷人,她紊亂的心情亦被他安慰,她真實的明白到一點,她無法離開這個人。
只有他能在她最寒冷的時候給她溫暖;只有他能在她快崩潰時給她平靜;她曾思考過,到底是什麼力量,讓他被她刺了一劍后還不恨她?
而在自己為他擋下一刀時,她才體會,原來「愛」就是那份力量,並不是只掛在口中,或是在氣氛催眠的親吻中而已,而是一份以生命去交換都無悔的力量。她這才明白。
她顫抖地伸出雙手貼上他的臉。
風雲微微一怔,望着她如水的美眸蕩漾着柔情蜜意,滿含着酣雅醉人的笑意,融合在滿眶盈盈的水波中,他望的痴了。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
他正要問明白什麼,話來不及脫口而出,就被她獻上了豐嫩朱唇封住了,她那麼生澀地,卻又那麼深情地吻他。讓他在錯愕半晌之後,立刻心憐地回應她,擁住她。
在她羞澀地探索那一片濕潤的甜蜜之處時,他靈巧地帶領着她,在交纏密不可分的熱情下,完全融化了她曾是那麼冰冷的心湖,徹底的焚燒。
她終於能夠卸下的一切愁苦,他在這一個甜膩如蜜的深吻中明白,她的世界不再下雪了。
正當兩人如膠似漆,渾然忘我之際,寒風穿過林間,細細沙響,聽似平常,但風雲仍在這不露聲色的輕盈腳步中得知,背後來了一個煞風景的不速之客。
他不舍地輕啄着飄雪的紅唇,然後別過頭去,不耐地啟口:
「偷窺人家談情說愛,不怕閃到眼睛嗎?」
從樹叢後走出來的是風火,飄雪倏地羞紅了臉。
「爹。」風雲瞪着眼低斥了聲。
風火朗笑了幾聲回道:「我有事找你嘛!」
「找人也得看時間,你不知道打擾別人親熱是會折壽、煞功德、積陰怨,不得人緣,不得好死……」
「前輩,您有什麼事請說。」飄雪打斷風雲的口無遮攔,連忙開口問道。
一旁的風雲直瞪眼,用眼神恐嚇他話說完了就快滾。
「我說雲兒啊!敢情你是只愛美人忘了江山啦?這是你第幾次放着未馳城不管溜出來玩了?你以為我這個做爹的真的都不管事了嗎?」風火倒是老神在在的散着步,這事他說出來,這「不孝」子還敢用眼睛瞪他嗎?別耍賴就成了。
風雲一楞,他這一提醒果真讓風雲從快樂天堂跌回現實來,他垮下一張俊臉,語氣也一百八十度轉變。
「回去了,回去了,不過……」他又壞壞地笑了起來。「我的小雪兒得和我一同回去,我現在和她可是形影不離,只要雪兒答應和我同住未馳城,我從此再也不遊盪江湖,堅守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