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倫敦
武焰在這裏的查令十字車站附近有層公寓,那是前年到倫敦時買下的,這兩年,儼然成了他的閉關之地。
說閉關是因為他出國從不帶手機,住址傳真皆保密,有事聯絡就靠電子郵件,但如果他認為不重要,他還是不會回休息本該如此,要是帶着行動電話到處跑,那他倒不如待在台北的住處,大家都方便。
早秋的倫敦,天氣已然有些微蕭瑟之氣。
從八月底到現在,轉眼也待了十幾天。
相處多年,團員與工作人員都很了解他出國不喜歡被打擾的脾性,所以除了小程寄過一封附有夾帶檔的郵件之外,沒有人煩過他。
那封郵件的夾帶檔大概是小程掃瞄后當作圖檔寄過來的,只是字實在太小,所以他第一次看不清楚也就懶得管了,他想,若是大事,小程自然會再聯絡。
後來幾天,也不再有郵件寄來,更讓他認為那封信件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之後,他便專心於寫歌。
以往到國外小憩,他通常都會去旁聽大學課程,或是觀賞當地的藝文活動,無論如何就是不會寫歌,但這次,恰恰相反。
天亮起床后,到泰晤士河旁散步、喝咖啡,興緻好的時候去海德公園喂鴿子,
或是跟小朋友踢足球。下午回到公寓,就着滿室陽光寫曲,仍有心情在五線譜上遊戲,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訝。
感情挫折意外轉換成創作動力,心境使然,他從華麗曲風一轉而成為激躍的表達方式。
這十幾天來,他雖然常常想起何聆歌,但還是會很生氣、很憤怒。
她曾經跟他說,他不愛小靜。
你如果真的很愛一個女生,你會愛她、恨她甚至是折磨她,但就是不會拱手把她讓給別人。她說。
可見他是真的愛上她了因為他沒有立刻趕她走。
因為他留下她,跟她說話,然後在她介意的緋聞前女友面前狠狠的羞辱了她。
然後他飛到倫敦,再不想看見她。
不想見她,卻又一直想着她……
沒想到這樣的自己居然化憤怒為力量,靈感源源不絕,直到他整理行李預備回台灣時,才發現短短兩個星期居然已寫了十二首歌,經紀人若是知道,非得感動得流眼淚不可。
***
台北
這些年來reaL為了歌唱事業,足跡踏遍五大洲,因此武焰並沒有通知別人來接機的習慣,出海關,叫了計程車就直奔台北市區的住處。
正預備開門,他卻發現門把一轉就開。
大概是林媽來打掃,那個樂天過度的林媽,家務雖然操持得不錯,但就是少了一根筋。
武焰不以為意的推開門,赫然在玄關處看見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絕對不可能是林媽。
凝神細聽,有鍵盤敲動的聲音。
有人在用他的電腦?
他放緩腳步推開卧室的門,赫然發現張寧寧端坐在電腦前,螢幕上顯示的是他的Outlook郵件。
登時大怒的他,走過去一把扯掉電腦插頭,“你怎麼進來的?”
“武焰!”張寧寧看清楚他后,忍不住驚呼,“你、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她神色驚慌的往後退,“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武焰逼近她,臉上是一種危險的神情,“回答我的問題。”
她一跤跌坐在地板上,“我來的時候,林媽在打掃房間,我跟她說你打電話叫我幫忙找東西,她就讓我進來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在台灣還來?”他眯起眼睛,“如果你實話實說的話,我的心情也許會好一點。”
“我……說過了,只是來看你。”
“看我還是看我的郵件?”
這時,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一直覺得奇怪,橘子日報怎麼會知道他曾在少監待過的事情?!因為這些事最近他只跟何聆歌提過,所以以為是她……但他們是在聊天室說到的,而且還約好每一次的談話都要存檔……是他嫌麻煩,懶得存密碼檔,就直接放在Outlook……
他一把抓住張寧寧,“是你對不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
她加大音量,“我說我不懂!”
“你不懂?那你的眼神為什麼這麼閃爍?”武焰蹲下身子,渾身散發一種難言的怒氣,“也許我該打電話給WMM的法律顧問,問問他,你這樣算不算擅闖民宅以及妨礙秘密?”
他才剛拿起電話,張寧寧立刻撲過去將電話按住,“只要你不打電話,我就告訴你!”
武焰微微一笑,這女人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搞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人,他進過少監,好勇鬥狠,她以為他會受威脅?別傻了,雖然經過了十年,但是他可沒有忘記打擊一個人的辦法。
沒錯,他不打女人,但報復的方法很多,不僅限於肉體痛苦。
“你不告訴我,我一樣查得出來,只是要多花點時間而已。”看着她,他一臉譏誚,“而且我花多久的時間來查清楚,就會用加倍的時間想方法對付你,我想你禁不起聲名狼藉。”
張寧寧臉色慘白。
他完全知道她的弱點。
她雖然才二十四歲,但由於出道得早,觀眾老早就把她列為前輩,拉不下臉來上綜藝節目,唱片也賣得不怎麼樣,沒電影拍,降格演八點檔又不願意,她手上只剩一些廣告代言,如果形象受損,她會得不償失。
“如果我全部告訴你,你是不是會放過我?”張寧寧顫抖着,這是她最後的籌碼。
“要不要說,在你;放不放你,在我。”武焰露出了令人心驚的笑容,“就像報社記者在那篇報導的最後註腳,他說什麼?喔,我想起來了,“怎麼知道武焰翩翩外表下居然會有暴力傾向”,我沒進過學校,也不知道什麼叫合群,我可以很友善,但先決條件是不要惹惱我,記住,不要跟我談條件。”
張寧寧坐在地上,披頭散髮的看着他。銳氣盡失的玉女,看起來彷彿老了好幾歲。
“沒錯,是我告訴橘子日報的。”張寧寧低下頭,十分挫敗,“那天我來看你,你居然趕我走,只因為我罵了那個小跛……小……小助理,我很生氣,隔天原本想來跟你理論的,林媽讓我進屋,可是你不在,我看到答錄機亮燈就聽了,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女生提醒你晚上要線上約會。”
是聆歌。
張寧寧繼續說:“我跑去開你的電腦,原本只是想記下你去的聊天室好上線,跟你用另外一種身份認識,結果看到你把聊天室的東西存在Outlook,看完后我打電話給你,可是你明明在跟別人聊天,就是不接我的電話,所以我把那些內容全印出來……你不愛我,我就要讓你丟臉,丟很大的臉。”
武焰明白了。
所以在聖塔蒙妮加宣傳期結束,到飯店慰勞工作人員時,才會那麼剛好的遇上張寧寧。
她是故意的。
故意出現,故意問他“你還好嗎”。
橘子日報沒說出關於秘魯的事情,是因為他不曾跟聆歌提起這段,沒有紀錄的東西,張寧寧自然也無從知曉。
見他沉吟不語,張寧寧更是害怕,“武焰,你、你不要這樣。”
“你走吧。”
“你會放過我嗎?”這是她現在急於知道的,如果武焰不肯善罷甘休,她還得趕快找經紀人商量對策。
“如果我能找到Nina的話。”Nina是聆歌的線上ID.
張寧寧張口,像是想說什麼似的,幾經掙扎后,終於還是沒說,只是默默的起身,拿着自己的皮包走到門口,她突然轉身,“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看你問的是什麼?”
“為什麼不愛我?”
“因為你愛的人並不是我。”武焰看着她,有着難掩的嘲弄,“你要的只是一個避風港,至於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可以是亦陽,可以是莫烈,也可以是靳煒,對你來說,只要有安全感就夠了。我很自大,不是唯一我不要。”
他終於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只是聆歌呢?
聆歌在哪?
***
後來小程告訴他,她和何聆歌會經在電視台碰到面,她還知道一些他並不曉得的事情聆歌為什麼匆匆飛往紐西蘭,以及她沒有捎來消息的原因。
“無法打電話,皇后鎮的暴風雪又大到讓飛機停飛。”小程說,“你不帶手機,又不給人地址電話,她寫了信,我掃瞄寄電子郵件給你后,就把信還給她了。”
原來,小程寄來的那個附有夾帶檔的郵件……如果早知道那是聆歌寫的信,他不會因為看不清楚就隨手殺掉。
武焰心急的問:“她寫了什麼?”
“她說,那些事情真的不是她告訴報社的,信上最後寫着她九月二日晚上離開台灣,她會在小靜的海邊等你。”小程頓了頓,“她的信寫得很誠懇,我們都以為你會回來。”
武焰看得出她的眼神微有責怪之意,“你的圖太小了,我根本看不清楚她寫了什麼。”
小程喔了一聲,“結果你沒出現,颱風倒是接近當中,聆歌沒領教過颱風的厲害,我有點擔心,可是又不知道什麼是小靜的海邊,後來還是莫烈猜出來。”她一臉佩服的說,“你知道嗎,聆歌居然在小靜的海邊等了你一天,我問她那麼高的浪怕不怕,她說怕,問她為什麼不走,她說怕一走你就來。”
武焰聽了十分後悔。
他相信了那麼多自己親自查證的片段,卻沒有想到只差一個環節,就將片段的集合導向不同的結果。
男生的真心是暴怒,女生的真心卻是努力要解釋清楚。
他們曾經在聊天室討論過關於感情的看法,現在想來,聆歌對感情的重點顯然比他清楚多了。
***
十月的天氣炎熱依舊,紐約華盛頓廣場上,大批人潮穿流,有人匆忙經過,有人駐足觀看路邊藝術,但其中最具自由感的還是年輕的莘莘學子。
何聆歌剛下課。
“嗨,何。”同學芬妮喊她,“今天是包威生日,晚上在華爾街慶祝。”
“麥當勞嗎?”
芬妮一笑,“你真聰明,阿曼那幾個全被我騙到。”
開學已經有一陣子了,同學來自四面八方,大致上都相處得不錯,加上何聆歌自小生長在美國,並沒有文化上的錯亂困擾,相反的,她很能引領中美混合的冷笑話。
才開學不久,課程上都還能應付自如,但她也知道不能太鬆懈,所以總習慣在下課後到廣場附近的餐車買杯冰咖啡,然後坐在公園綠地旁重新溫習,如果有問
題,便趕緊沖向圖書館補救,沒問題才回住處。
這幾天一坐下來,她總是特別有感覺不都說失戀會瘦?而她可能是因為打擊太大,回美國后她整天猛睡,反而睡胖了三公斤,同住的外婆還喜孜孜的覺得是自己的西班牙菜奏效。看外婆那樣開心,她也不好意思潑冷水說,那些體重是因為失戀自暴自棄造成的結果。
呀,肚子!
以前不穿露肚臍裝是因為不想露,現在不穿則是因為不能露。
幸好她本來就屬於纖長體型,只要別穿太貼身的衣服,一切都還好。只是一旦坐下,她會立刻“很有感覺”,馬上想起這三公斤的罪魁禍首。
武焰真是可惡,她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他們的消息。
她是說真的,絕對不會了……可是,為什麼當她下定決心不要想的時候,卻出現了幻覺?
學校對面咖啡座上的那個人,怎會如此面熟?
仔細一看,怎麼連影子都有啊?天!不會真是他吧?!
隔着一片草皮,何聆歌無法決定該轉身就走,假裝沒看到他的照原定路線,或是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好巧”。哪有那麼巧,紐約那麼多的街道,他就偏偏出現在她的學校門口?
猶豫間,武焰已經穿過草皮,向她走過來。
走?還是不走?
有志氣的說法是:她不想逃避;但事實上是:她還滿想他的。
掙扎間,武焰已經站定在她的面前,“好久不見。”
黃昏的陽光灑落,他一身的愜意,一身的自得,看她的眼神又恢復了短暫相戀時的溫柔。
“你怎麼在這裏?”何聆歌感到一陣煩躁,他這樣看她做什麼?他不知道那樣溫柔的表情會讓她故作的自然破功嗎?
“等人。”
“祝你早日等到。”
抱着書正要下石階,武焰從後面一把將她撈住,貼着她的耳朵說:“我等的人是你。”
何聆歌瞄了他一眼,表情明顯是不相信。
那日她在海邊等了一天,來接她的人居然是亦陽跟小程。
她能做的全做了,他都還是無動於衷,看樣子他是打算結束兩人的感情。憑她何聆歌這等人才,才不會少人愛……只是自欺欺人後,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人家喜不喜歡自己是一回事,自己喜不喜歡那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就不信他是特別來紐約看她的。
“有什麼好等的?”學校出口這麼多,她也不是天天從同一個地方進出,學生來來去去,不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別告訴我心有靈犀,我不相信那種事。”
“我沒要你相信,事實上我的方法很笨。”武焰微微一笑,風度俊雅的回答,“只要在對面的咖啡座坐着,等學生差不多放學后才離開,多等幾天,總是會看到的。”
“你等幾天了?”
他含笑以答,“第四天。”
何聆歌忍不住出言諷刺,“你時間很多嘛!不用陪夏沁雅嗎?”
她可沒忘記那天他們兩人有多麼親密。
電視上一堆心理大師都會勸人家好聚好散,事實上連他們自己都做不到。很多大師在知道另一半有外遇后,還不是氣得要殺人放火,何況她不過是個普通人。武焰現在應該為他目前仍保持完整的一張臉感到慶幸,因為若不是旁邊的人太多,她早已把手中的書全部朝他臉上丟過去,就算會劃破他的臉也不在乎。
這可惡的人。
先是不見她,等她生活步入正軌后又突然出現,還一臉笑意,哼,有什麼好笑,她才不想看他笑呢。
“她又不是我的誰,我才不會花時間在她身上。”
語畢,他牽起她的手,看似輕鬆愜意的動作,但何聆歌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甩脫不掉,忍不住哼了一聲,算是對他的話語以及動作的雙重回答。
“給我五分鐘,我跟你說一件事情。”
“跟我有關係才講。”
他笑說:“跟“我們”有關。”
她沒有忽略他的“我們”。
“有話快說,我還要做功課。”才說出口,她就暗罵自她沒反駁他,那那不就代表她承認了“我們”嗎?
“我們”,唉,他們之間哪還有這個名詞啊,自從她在海邊空等了一天之後,她就覺得自己跟武焰已漸行漸遠,那種感覺是哭腫眼睛也喚不回來的。
現今她的腦海中閃過的,仍是一整排的可惡、可惡、可惡……
相對於何聆歌的小暴跳,武焰倒是很高興有愛才會氣,沒愛的話,她會平靜以對。
聆歌當然不好找,她留給飛航娛樂的資料是聖保羅的舊址,但何家卻剛好在這個夏天搬了家,據說是搬到西岸,而聆歌在東岸唸書。
趁着巡迴演唱前,他飛到自己很不願意來的紐約,到她念的這一所的大學,因為怕大剌剌進去校園找人,會帶給她困擾,於是他採取守株待兔法,鎖定一個出口等,等待的過程雖然無聊,但隨着時間過去,他想見聆歌的心意就越強烈。
“你很趕時間嗎?”
她瞪着他,吐出兩個字,“不趕。”
武焰強忍住笑意,未見面時,還難免會胡亂猜測,一見到她的暴躁,他的思緒反而平穩下來。
他牽着她到一旁的樹蔭處坐下,然後開始告訴她一切始末,重點是:他知道自己誤會她了,橘子日報的消息來源是張寧寧。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側臉,他仍舊為自己當初的盲目拼湊感到後悔,“對不起,我應該相信你。”
不知道是太陽刺眼,還是聆歌不願意,她始終沒有正眼看他,“小程幫我把信寄給你,我把自己能說的全在信上解釋了,為什麼不回來?你寧願相信那些拼湊的事實,也不相信我說的話?”
“圖檔太小,我不知道裏面寫了什麼,所以沒有回來,才會讓你在海邊枯等。”
武焰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看着自己,“記不記得從皇后鎮回來那天,你跟我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我把那三個字當成是橘子日報的事情,所以才憤怒的把你趕走。聆歌你聽着,如果,如果我聽到你親口說“不是我”,不管知不知道張寧寧所做的事情,我都會相信你。”
她揚起眉,“真的?”
“真的。”
這次換他接受考驗了。
只見她低頭沉思,許久之後,她站起來雙手一拍,豪氣萬千的說:“好,我相信你。”
草坪上本來有許多對情侶在低聲談笑,被她這麼一吆喝,幾乎全都轉過頭來看她。
見她一臉尷尬,武焰也跟着起身,說:“我肚子餓了,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帶我去填飽肚子吧。”
“我推薦唐人街的桂花肉包。”
當下,她這個半在地人便帶武焰朝地鐵站走去,誤會冰釋,她的心情顯然很好,一路蹦蹦跳跳。
就在進入地鐵站時,武焰說:“聆歌,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忙着刷卡片,沒注意到他的詭異表情,很快的回答,“好啊。”
見她答應得如此乾脆,他也不客氣,“聆歌,你……是不是胖了?”這是見到到她后就有的疑慮。
其實她並不是很胖,只是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她以前最喜歡穿一些設計可愛的少女背心或貼身棉質上衣,可是今天居然穿七分袖的襯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穿有袖子的衣服,寬鬆之下感覺她好似長了些肉。
何聆歌像是被定住似的,“你覺得我胖了?”
“有點。”
“其實……沒有。”只見她表情扭曲的說,“衣服的關係。”
“喔,衣服的關係。”
等待地鐵的時間,武焰自然而然的將手伸過去,像以前那樣抱住她的腰,幾乎是瞬間,他笑了出來。
何聆歌轉頭問他,“笑什麼?”
“這個嘛。”他強忍笑意,“我之前一直在想我不會喜歡紐約,但現在我很肯定,我會喜歡。”
他猜想,聆歌應該胖了三、四公斤有有人受挫是狂瘦,有人卻會突然變胖,聆歌顯然是後者,所幸肉肉的地方都可以靠衣服遮掩,他相信還不會損及女生的自信。
她一臉疑惑,不懂他何以如此開心。
武焰擁着她,自始至終都是微笑以對,也罷,就讓他替她守住這個小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