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三)
明軒離開以後,豪華的凌顏王府一日之間成了荒廢的住宅。
她一個人停留在空曠的家中,什麼依靠沒有。
紫檀木背靠椅上再也沒有父王堅毅挺拔的身影,只剩下孤獨地綻放着光芒的夜光杯,旁邊也再沒有母妃溫柔靚麗的笑容,只剩下母妃最愛的坐墊,我的手掌也再沒有一個稍大的小手包裹着,只有冰涼的風一次又一次侵襲我的皮膚。
一切,恍若夢,那般浮華。
直至那一天,他的闖入。
嫵媚的上弦月高掛於黑幕之中,如夢如幻,揮灑下淡淡的華光。困於紅牆之中的楊柳輕拂身子,纖細的腰身緊貼冰冷的紅牆,枝葉不斷拂着,如少女般飄逸的長。
憂兒依偎在柳下,她那飛舞的細撫弄着我,一搖一晃,不斷切割着灑落下來的銀光。
面前室一把紫檀木製成的七弦琴,七根細如絲線的琴弦閃射出奪目的亮光。
手指輕輕撫上琴弦,頷,聆聽從指間流淌出來的琴聲,思緒緩緩沉入其中。
忽而,什麼物體斷裂的聲音打斷了她撫琴的節奏,她忽地睜開眼睛,抬頭,目光旋即落在一個小男孩身上。
男孩睜着大大的眼睛凝視她,微微有些窘迫,白嫩的手指緊張地糾集在一起。
憂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方才在宅外經過,聽到琴聲,就……”男孩顯得更為窘迫,急促的聲音打斷了夜本應的寧謐。
她淺笑,,站起身來,拂去裙子上的柳葉,朝他走去。
來到他的面前,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牽起他的手,才現他的手竟如此冰冷。
“我叫止殤,你呢?”
她頓了頓,笑着搖搖頭。
“你……不會說話?”
“那你的家人呢?你住在這破宅子中嗎?”他追問。
她指了指腳邊五彩繽紛的花兒,仍孜孜不倦地舞蹈着的綠柳,然後伸展雙臂,踮起腳尖在原地轉了一圈,示意這些花兒,綠柳,所有在這宅子中的東西都是她的家人。
他似乎懂了她的意思,本來清澈的雙眸此刻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憂兒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歪頭一笑。
“我可以叫你仙兒嗎?”他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
她頓了頓,笑着點點頭。
他也跟着笑了,精緻的臉蛋浮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就在那一夜,這個小男孩闖進了她佈滿傷痕的生命中,打破了她本以為永恆的寧謐,成為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半夜,止殤就要離去。離開前他垂着頭,低聲問:“我早上再來找你玩,可以嗎?”
憂兒立刻搖搖頭,手指劃劃指指,示意他晚上才可以來。
她喜歡這個小男孩,喜歡他好聽的聲音,喜歡他羞澀的臉蛋。
然而他只是愣愣地應了聲,旋即綻開笑臉,轉身隱沒在月色當中,而憂兒也只能依偎在柳樹下,含笑目送他離去。
晚上嗎……真是漫長的距離。
憂兒重新坐在柳下的七弦琴前,十指撫上銀絲,輕靈地挑撥着琴弦,哀傷的琴聲在顫抖着的琴弦中流放出來,匯成一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