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辜政允在視訊那頭暴吼，背景是紐約醫院的VIP病房。
全球資訊發達得要命，一大早，已經有幾個老友打電話來恭喜他，說他有個好可愛的小孫子。
他立即命令貼身秘書查了訊息，在華文報上發現了他兒子至俊的“全家福”，看到“那個人”的剎那，他的血壓立即升高。
“我只能說，您確實有個孫子。”辜至俊在書房的電腦前，看着彼方暴跳如雷的父親，他還滿慶幸至少父親不是躺在床上對他發火。
“孫子？”辜政允眯起眼睛。“那個女孩生了你的孩子？她居然瞞着我們，生了你的孩子？”
“瞞着我們？”辜至俊聽出語病。“什麼意思？難道您認識她？”
“她沒有告訴你嗎？”辜政允不信。“她選在我不在台灣的時機回到你身邊，難道她沒有告訴你？”
“爸！請您說清楚點！她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我懂了。”辜政允不屑地撇撇唇。“她沒臉告訴你，收了那麼一大筆錢，她根本沒臉告訴你。”
收錢？辜至俊訝異非常。“爸……”
辜政允眉骨一聳，瞪視著兒子。“還是，她只告訴你，我們逼她離開你，卻沒有告訴你，她收了我一百萬美金的支票？”
辜至俊聞言臉色一沉。“你們逼她離開我？”
“為了區區一百萬美金就可以離開你的女人，難道你還想留戀？”辜政允主觀的認為兒子會跟他一樣唾棄那個為錢可以拋開愛情的女人。
“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沒有經過我同意就這麼做！”辜至俊額上青筋爆現，他的拳頭落在桌上，震得電腦一動。
“你那時才十九歲！”辜政允吼回去。“如果我們沒有出手替你處理，你的一生就毀了，那個女孩根本配不上你，她也不愛你，她只是在妄想要麻雀變鳳凰而已，當我們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事，她馬上就選擇了支票，心甘情願的跟你結束關係，這樣你還要執迷不悟？”
“不可能！”他相信聽瑤絕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他了解她！
“你還嘴硬？”辜政允怪叫一聲，不可思議的瞪視著兒子。“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說不可能？我看你沒救了，你已經沒有理智了！”
“好了，你們父子倆有話好好說，何必為了個外人這樣吵？”辜太太看著兒子，愁容滿面地說：“俊，我們也是為了你好，那女孩配不上你，配不上我們家，你們的身分差太多了，註定是沒有結果的，你要體諒爸媽一片苦心，你就向你爸道個歉，就沒事了……”
“道歉個鬼！”辜至俊臉色鐵青。“你們憑什麼決定我的人生？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愛她！我忘不了她！所以這十年來，我沒有女人，這樣的結果你們滿意嗎？辜先生、辜太太？！”
“俊……”辜太太嚇呆了。
“反正我們沒有做錯，腦袋不清楚的人是你！”辜政允氣急敗壞的大罵。“那個孩子鐵定不是你的種，你最好查清楚，不要被她給迷惑了，我們是不會接受那個女人當我們媳婦的，當然也不會承認那個孩子姓辜……”
“他們不需要你們來承認！”辜至俊抬起下巴。“我承認他們是我的老婆孩子就好！”
“不孝子，你想氣死我嗎？”辜政允已經氣得發抖了。
“爸，我一向敬重你，我沒想到，你竟這樣自私……”他的心狠狠一抽。“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把她從我身邊趕走？你知不知道，失去她的那天，我差點去死！”
“啊——”辜太太搗住嘴巴，一臉震驚。
她沒想過兒子會為了一個平凡的女孩尋死，他們真的只是為他好啊，但是……如果當年年輕不懂事的兒子真的看不破情關，想不開……她恐懼的看着同樣出神怔愣的丈夫。
他們是不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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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辜至俊仍把自己關在房裏。
從下班跟他父親視訊后，他就沒再踏出房門半步，連晚餐也沒下去吃。
他的兄弟和傭人們也都很識相，知道媒體報導了他的事，也知道辜家的一家之主已經找過他了，他需要時間思考下一步要怎麼做，暫時先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辜至俊按熄第N根煙，他起身，倒了杯酒猛灌一口，烈酒的辛辣瞬間在嘴裏散開，他緊緊捏着酒懷。
該死！
他還是無法釋懷！
為什麼她什麼都沒說？
一陣心痛包圍住他，他幾乎無法承受。
明明這麼委屈，卻隻字未提，你是笨蛋嗎？瑤……為什麼任由我誤了你十年，還一個人可憐兮兮的生下小俊扶養，卻從沒找我幫忙，為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她要再婚，她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讓他知道，當年他父母找過她，用錢逼她離開他嗎？
更該死的是——她真的為了錢離開他嗎？
不，他不相信！
他絕不相信她是這樣的女人！
“謝謝你喲，張先生，真是太感激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把小俊抱上來哩！”
隔壁傳來動靜，看樣子是她回來了。
辜至俊重重擱下酒杯，問也不問一聲就打開兩房相隔的門，正好看到她巧笑倩兮地送司機出去。
小俊沉沉睡在床上，還着外出服，看來是玩得太累，在車上睡著了。
“你怎麼回事？”孟聽瑤關上房門，驚訝的看着逕自走進房內的辜至俊。
他看起來好奇怪，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是知道報紙已經把他們的事抖出來了啦，而且還登了照片，那個經紀人什麼時候用手機偷拍的，他們都沒發現。
可是能怎麼辦呢？
就已經爆出來了啊，就算他氣成這樣也不能改變什麼，不如往好的地方想，小俊要在台灣長住，媒體終究會發現他多了個兒子，長痛不如短痛嘛……
“你去了哪裏？為什麼都不接手機？”辜至俊疾步走到她面前，狂找了她一晚想問清楚當年的事，此時此刻，他的耐心已到達極限。
“你不是知道嗎？我有叫小俊告訴你啊，我帶小俊去買衣眼，你忘嘍？”她一邊打開百貨公司的袋子一邊說道：“台灣的氣候和美國差這麼多，我要替小俊準備好四季的衣物，而且他還有些學用品要買，說到這個，你替他打聽好學校了嗎？可不要讓他停課太久哦……”
“現在那些不重要，跟我來！”
辜至俊一把拉住她，朝門外走去。
孟聽瑤被他拉着，只好放棄手中的百貨公司袋子，讓漂亮的袋子去跟地毯親吻了。
“去哪裏啊？”她嚷嚷着。“你放開我啦，我自己會走，這樣拉很難看耶，我又不是囚犯，而且小俊醒來怎麼辦……”
“你放心，這裏什麼沒有，傭人很多。”他還是緊扣着她手腕，沒有鬆開的意思。
“好吧！那你總要告訴我要去哪裏吧？”她開玩笑地說：“如果你是要帶我去參加宴會，那我得去換件禮服才行……”
“到了你就知道！”他頭也不回的拉着她下樓，不理她一直在掙扎抗議。“今天我跟我爸媽談過了，我想你應該清得到他們說了什麼，所以，現在我跟你必須要談一談！我已經快被你搞瘋了！”
孟聽瑤震驚的眨了眨眼。
他……跟他爸媽談過了……
天啊，他們談了什麼？她隱瞞了那麼多年的事，該不會揭穿了吧……
她不再掙扎了，乖乖的跟着他走到車庫，上了他的車。
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她可以假裝昏倒，然後永遠不要醒過來嗎？
“我不想讓家裏人聽到我們的爭執。”發動車子，辜至俊只解釋了這麼一句話就緊緊閉着嘴唇，沒再開口。
夜色中，他緊蹙着眉心，車子在公路上疾馳，像一道閃電，他心煩意亂的降下車窗，手時擱在車窗上，深黝的黑瞳看着前方，顯得心事重重。
孟聽瑤咬着下唇，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會問他要去哪裏，她該想想，該怎麼面對接下來他要問她的問題……
見鬼！明明心煩意亂得很，她還在故做鎮定些什麼啊？
他在想什麼？
他很生氣嗎？
一定會的啊，這不必想都知道，他現在可能早就氣得想一把掐死她了，是看在她是小俊母親的份上才忍住的。
她開始後悔帶小俊到台灣來，真的後悔極了……
驀地，她聞到了海水的味道，精神振作了一下，眼前竟出現一條美麗的海岸線，她看見白色海浪拍打岩石，激出巨大水花。
好美……
他知道她一向愛海，是特地帶她來看海的嗎？
去你的！孟聽瑤，你在亂想些什麼？他正在氣頭上，怎麼可能特地帶你來看海？你真的是神智不清了。
“到了。”
辜至俊的聲音冷不防揚起，她回過神，發現車子停在一棟別墅前。
放眼看去，這裏整排都是同樣的別墅，獨棟獨戶，每戶都栽着極富南國風情的椰樹，她還聽到海水的聲音，後面是不是海啊？
“下車。”他打開駕駛座的門走下去。
她跟在他身後，就見他伸手在大門的感應器上一放，門鎖應聲而開。
她看着他高挺的背影。
這是他的房子嗎？辜家城堡外的私密空間？
是不是，他都把女人帶來這裏？
當然，這已經不關她的事了，都十年了，難不成她希望他守身如玉，除了她，什麼女人也沒再碰過？
別傻了，孟聽瑤，你哪裏值得他為你這麼做？你哪裏值得……
心臟驀然一陣緊縮，她竟然好想從他身後狠狠的抱住他，讓他親吻她的嘴唇……
不，她不能衝動誤事，能夠再次佔有他的身體已經夠了，她該滿足，也該帶着了無遺憾的心死去，她不該再貪心，不然連上帝也不會原諒她……
“要喝杯酒嗎？”辜至俊打開客廳的暈黃燈光，旁邊有個矮櫃，裏面有酒也有酒杯，他替自己倒了杯酒。
“我不要。”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讓這間充滿希臘風情的客廳吸引去，一整面的藍牆白頂，全部的東西不是白色就是藍色，擺設許多手工藝品和紗簾，客廳盡頭的白色圓拱門通往海灘……
她激動的看着他。
“這……”
這不就是她的夢嗎？
她描繪過的家，她想居住的地方……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擁有這樣一個地方？從別墅的外觀完全看不出來裏面原來是這樣的。
他好像把她的夢藏在一個盒子裏了……
“沒錯，這是按照你的夢想打造的。”辜至俊毫不矯飾地承認。
“為什麼？”她喃喃地動了動顫動的嘴唇。
“為什麼？”他捏緊了酒杯，直勾勾的瞪着她，“你問我為什麼嗎？我也想知
道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把你的夢放在心底，我為什麼無法徹底把你從心裏忘掉，我為什麼看到你仍舊感到愛意洶湧，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來告訴我好了。”
“至俊……”她幾乎無法動彈。
天啊，聽聽他在說什麼？
這是世上最動聽的告白，他在對她傾訴別離的相思，他把男人的自尊置於一旁，他在告訴她，他愛她！
“說實話，帶你來這裏需要很大的勇氣。”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這麼一來，你就看透我從沒有忘記過你，現在輪到你了，你告訴我，十年前，你真的為了一百萬美金而離開我嗎？”
孟聽瑤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彷彿眼一眨，淚就會掉下來。
她的心好痛，根本無法說出口。
是的，她拿了他父親給的一百萬美金……
“看來你似乎說不出口。”他仰頭把酒喝掉，看着她。“好吧，我不想為難你，你只要告訴我，你有沒有拿我父親的錢？”
她感到自己的心緊緊一抽。
她閉了閉眼再張開，勇敢的迎視他。“有。”
“你說謊！”辜至俊大步踱至她面前，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螓首往上抬。“你的眼睛在說謊，你沒有拿我父親的錢！你不是那種女人！”
“我是！”她吸着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滾下來。“我拿了你父親給我的一百萬美金，他真慷慨，一給就是一百萬美金，不愧為台灣的首富，你們家……真的很有錢，有錢到，可以完全把別人的自尊踩在腳底……”
她的眼淚終於滾了下來。
他的手從她的下巴鬆開了，但他卻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他的嘴唇找到她的，狠狠吻着她，他們倒在地板上，他撩高了她的裙子，很快佔有了她。
“啊……”指甲陷進他手臂的肌肉里，她獲得高潮。
他發出激動難抑的低吼，也衝動的在她體內釋放了熱源。
他擁着她在冰冷的地板上，兩個人的身體卻是火熱而汗濕的。
許久之後，他把她抱起來，朝浴室走去。
她渾身乏力的蜷縮在他舒適的懷裏，她的頭靠在他精壯的胸瞠上，感到安心又舒服。
“洗個澡，不然會感冒。”
他放下她，打開熱水，兩個人站在蓮蓬頭下一任水柱往他們身上打，熱氣瞬間蒸騰整間浴室。
他拉她入懷，吻住她的嘴唇，他們赤裸的身體摩擦着對方的身體，體溫和着蒸氣驀地又高漲了。
他將她壓抵在磁磚上，抬高她的腿，他的硬挺衝進了她體內。
這同樣是一間很希臘的浴室，有個高高的天窗，沒有浴缸，只有淋浴設備。
哦……這是夢嗎？
這一切，她到死都不會忘記的。
她不該後悔來台灣，她這麼做是對的，把小俊交給他，她就無牽無掛了，心頭記掛的，就只有，欠他的那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