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經過一整夜的折騰,子鳶在第二天一早,堅持要陪着小舞去見傑利,老實說,他一點都不相信那個傑利會真心為她好。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小舞看起來好高興,她是真的相信傑利。
“是啊。”子鳶吃力的坐到租來的廂型車後座,因為他那隻反了石膏的腿無法順利的放人他自己那輛小車中,也因為小舞去租車耗了點時間,不然他們本來可以更早就去找傑利的。
兩個人拖拖拉拉的到達老喬的五金行那兒,子鳶雖然在後座,卻一直注意着窗外有設有不尋常的動靜,今天的天氣好得異常,天上連一片雲都沒有,藍得統一的天空,反而產生一種令人喘不過氣的迫力。
在轉角處看到老喬的店面,子鳶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那個坐在窗前的男子,明明白白就是傑利,不知足不是心理作用,他看到在傑利那商標般的十加侖牛仔帽下,藍色的眼珠閃着不尋常的光芒。
“小舞,停車!”子鳶想要叫小舞停下車來,但她並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她一邊催動着油門,一邊反問,由於目標已經就在眼前,她的心情急躁了些。
“我是說……”通過這個轉角,小舞已經駛進車道了,子鳶想,這時再叫她停車也沒有用。本來他瞥見傑利時認為傑利應該也看到他了,如果傑利發現小舞不是一個人來的,會不會對兩人做出什麼計劃外的行為?他們兩個就這樣貿然的闖進去,好像不怎麼明智。
但小舞的動用實在太快,他暗暗嘆了口氣,心中想起一句中國古老的諺語,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小舞很快的下了車,繞到後面子鳶坐的車廂,想幫他打開門,門卻已經打開了,陽光下,傑利藍藍的眼珠戲謔的看着子鳶,“小鳶,好久不見啊。”
子鳶瞪了他一眼,但沒有阻止他將自己扶出車子,“老喬呢?”
“噢,那個老黑人啊。”傑利語氣中的明顯的不屑,出身於保守南方古老家族的他,對於的有色人種還是無法心無芥蒂。
“嗯,你把他怎麼了?”聽到傑利這種語氣,子鳶就覺得心裏有氣。
“我把他怎麼了?子鳶,我想你誤會了,老喬是真的的回老家了,他現在在他兒子那兒,我把他的店頂下來的時候,他還惦着你呢,一直交代着要我不要忘了幫你看家。”傑利一邊說,一邊輕浮的噘起下唇,學着老黑人說話的模樣。
子鳶厭惡的皺着眉,他與傑利僅有數面之緣,兩人也說不上認識,但每次見面傑利都維持着老派的禮貌,從來沒有見過傑利這麼失禮。
“你放心吧,我給了那個老黑一大筆錢,他的生活不於有問題的。”看齣子鳶臉上的表情不對,傑利好心解釋着。
“哼。”子蔦沒理他,拄着拐杖站挺了些。
“傑利叔叔,你沒中風?”小舞對傑利的確關心。這句話里充滿廠喜悅之情。
“是啊。”傑利對小舞的態度也非尋常,硬漢的面孔在她面前突然軟化許多,他揉着她的腦袋,“讓你擔心了。”
“嗯,你沒事就好了。”小舞安心的笑着,子鳶冷眼旁觀,只覺得見着一副親子行樂圖,就算是他對傑利有着先人為主的厭惡,但也可以感到傑利對於小舞的那種關愛。
“傑利叔叔,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是老喬?”小舞嘟起嘴,臉上的表情好像年齡一下子又回到十歲,是那個正在向父親討糖吃的小女生。
傑利溺愛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不舍的移開目光,對着子鳶說:“這些我們進去再說吧。”
子鳶朝傑利點點頭,小舞也學着樣兒點點頭,子鳶明顯的感覺到在傑利身邊,小舞好像自在活潑了許多許多,她一手挽着傑利,一手挽着他,幾乎是跳帶着兩個人進入老喬的五金行。
老喬的五金行和兩年前子鳶最後一次到這兒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傑利並沒有多加一點東西,也沒有減少一點,傑利拍拍子鳶的肩,“我等着老喬把身體養好,再把店還給他。”
“啊?”想不到傑利地這為老喬着想,子鳶不禁對他另眼相看,“謝謝。”
傑利也想不到子鳶會向他道謝,呆怔了會兒,便哈哈大笑,“你比你哥哥坦率多了。”
“鷹哥哥是鷹哥哥,我是我,為什麼我們兩個要比呢?”
子鳶不以為然的說著。
傑利又愣了一下,“說得也是啊,哈哈哈。”
子鳶有點不喜歡他這樣的笑,但是,笑畢竟要比別的表情好,小舞雖然不明白兩人之究竟在於什麼,但看到這麼開心的傑利,也跟着他一起笑起來。
“我想,我大概可以明白你們過來的目的。”薑是老的辣,傑利自己把話給挑開了講。
“喔?”
“如果你們信任我的話,我有點東西給你們看。”傑利話鋒一轉,右手指櫃枱裏面,只要是常客都知道,那裏是店裏的禁地,老喬從來不讓人進去的,就算是往裏面多看一眼,老喬也會生氣。
照子鳶的個性,他是怎麼樣也會往裏面瞧一睢的,只是,老喬實在厲害,兩百磅的身體往裏面一占,只要他不離開,旁人想要看到什麼都難。
“要到這裏面嗎?”子鳶有點興奮,好像可以看到一些老喬的秘密。
“你別這麼高興,我要帶你看的跟老喬無關,那老黑不讓你們這些小鬼進去只是因為他在櫃枱里放了他全家福的照片,還有他幾個兒子、孫子的照片罷了,他怕你們這些小鬼看到了捉弄他,你也曉得他這個人,死要面子。”
傑利說得沒有錯,如果老喬真的在裏面放了他家人的照片,他是會拼了命不讓他們看到,只是,傑利怎麼了解他?
“你跟他很熟?”
“還好啦,當年他跟我們是一路的,只是後來他脫離王朝了。”傑利輕輕一筆帶過他與老喬的關係,然後再度指指櫃枱,“現在這裏面讓我小小改動了點。”
“喔?”
“嗯。”跟着傑利,三個人魚貫擠進小小的櫃枱中,傑利拉起一扇小門,裏面出現了一道樓梯。
子鳶驚訝的看着這個與他那棟房子幾乎一模一樣的樓梯,小舞像是識途老馬般的介紹着,“子鳶,手術室就在這裏面喔。”
“噢。”看着窄的樓梯,子鳶不知自己要怎麼下去。
傑利對小舞輕快的答應着,伸手架着子鳶的腋下。
子鳶覺得不好意思,正想拒絕,她竟然把他整個人舉起,輕輕的扛在肩上,他一驚,嚇得想要跳下她的背,卻被她小小的手按得動彈不得。
“子鳶,你不要亂動嘛,這樣我也會摔下去的。”
小舞嬌澀的語調與那一身怪力適成反比,略暗的光線下,子鳶覺得這一切怪極了。
“小舞,你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子鳶的喉嚨緊緊的聲音也很難聽。
“啊?小舞好像並不覺得,”會嗎?也對噢……“
“小舞,不要想別的,先下去再說!”
傑利的聲音比平常還要柔上好幾倍,子鳶從心底升起一種暖暖的感覺,好想要沉沉的睡去。
小舞扛着子鳶,很快就落了地,她小心的把他放下,他慢慢站穩后,傑利才下來。
“小舞,你挺厲害的嘛,力氣這麼大?”子鳶有點悻然。
“你不喜歡?”小舞怯生生的,他不喜歡她的部分好像愈來愈多了。
“也不是啦。”不想看到她臉上受了傷的表情,子鳶快快的否認。
“你們在聊什麼?”傑利臉上帶着笑容問。
“沒什麼,我只是沒想到小舞的力氣有這麼大。”子鳶覺得沒理由隱瞞這段對話。
“子鳶好像不太高興我有這麼大的力氣。”小舞看着自己的雙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力氣,雖然她把子鳶搬進搬出也好幾次了,可是每次她都沒有深思過,這次被子鳶一點,她才發現自己的氣力確實是大得不尋常。
“沒什麼啊,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傑利說到與生俱來四個字的時候,特別加重語氣。
子鳶眼中閃過一絲了解,是了,這是小舞的能力。
讀齣子鳶的想法,傑利點點頭,不再多作說明,倒是小舞咀嚼着與生俱來這四個字,一臉茫然。
“好啦,不要在這裏說話,我們到裏面去吧。”傑利輕輕推着兩個年輕人的背,三人各依着自己的步調往前走。
五金行的底下沒有多大,到處都是積放的貨物,子鳶不明白為什麼傑利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在櫃枱底下又開一個入口,不久,三人便走到盡頭,他正想開口詢問,盡頭的牆壁自動彈開了,牆外緊緊接着一輛醫療車。
“咦?”小舞發出奇怪的聲音,“傑利叔叔,這裏怎麼跟我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前兩次她一到地下室便被帶到一間大大的,像醫院手術室的房間裏,不像這次,還經過一堆五金雜貨。
“噢,我們不能再待在這裏了,所以就做了整理,本來如果今天你們不來的話,我也會過去把你們帶走的。”傑利拉着小舞上車,又和她兩人一起扶着子鳶上了對他而言過高的車門。
三人坐定之後,車子便開始移動,這下不僅是子鳶,就連小舞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對勁。
“你要帶我們到哪裏去?”她不安的問。
傑利揚眉,“我要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喔?”子鳶警戒的看看四周,這是輛普通的救護車,不知道傑利從哪裏開的,也不知道傑利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你們不要緊張,睡一覺起來就什麼事都沒了。”
“睡一覺?”
傑利的手往兩人眼前一晃,小舞與子鳶就什麼感覺都沒有,失去意識了,因為傑利會用幻術,讓他們暫時昏睡。
一覺醒來,子鳶覺得好噁心,乾嘔了半天,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轉轉還不怎麼靈動的眼珠,他打量着周圍,這裏是……他在洛杉機的地下室?
記憶的片段一件一件慢慢回到他的腦中,難道說,小舞搶銀行、老喬就是傑利這些事情統統只是一場夢嗎?
晃晃兀自混沌的腦袋,子鳶再次觀察四周,他現在是坐在電腦椅里,身旁熟悉的實驗器材都一樣,不多不少,外型已經大致確定的成品也放在一樣的地方。
可是。還是不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他輕叫一聲,打開面前的電腦,終端機上顯現出的時間是……一星期後了……七天?那麼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舞呢?傑利呢?這裏是哪裏呢?
旋轉着椅子,子鳶撐着電腦桌要站起來,但無力的兩腿虛弱得挑撥不住身體的重量,他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腿,石膏還是好端端的上着。只是沒有力氣了。
陷在椅子中,他吃力的喘着,正在思索如何走出這間房間時,大門“呀!”一聲打開了,傑利光鮮亮麗的走進來。
他的臉色好得不得了,銀灰的髮絲也一根一根的發亮,“小鳶。”他很有精神的喚着子鳶。
子鳶瞥見他,心裏一顆大石頓時放了下來,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作夢,剛剛有一瞬間,他好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大夢,沒有小舞、沒有傑利、沒有群英亂舞,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鳶少爺在實驗室里的南柯一夢。
“這是怎麼回事?”調整好心情,子鳶的力氣好像也多了一些。
傑利笑笑,用力的擊掌,跟在他身後好幾個大漢手端着幾盤食物,“你應該餓了。”
“餓?是了,原來是這樣,子鳶真是餓了,看着滿桌的食物,樣式雖然多,但都是相當清淡的小菜。
口味很重的子鳶皺眉瞪着傑利,“你好像沒什麼誠意請客啊。”
傑利有趣的看着他,又是一陣大笑,“修家除了大鷹,每個人都挺可愛的啊。”
不知道傑利為什麼要提到子鷹,子鳶哼了一聲,“我好像跟你說過,不要拿我們隨便比較,我們每個人都是各有特色的。”他一邊說,一邊吃力的撐起身體,傑利扶了他一把。
“你坐過來吧,那裏空間比較大。”他把虛弱的子鳶扶到另一張桌子前坐下,剛剛那些大漢已經把那張擺着儀器的桌子清出來了,還把那些食物統統擺上,“一個星期沒有吃東西,剛開始還吃清淡一些的好。”
“我真的睡了一個禮拜”子鳶坐走後,接過大漢幫他盛好的一碗清粥,很快的吞了一口,冷熱適中的清粥順順的滑過咽喉,卻嗆了他好大一口。
“吃慢點。”像在哄小孩,傑利拖過另一張椅子,也坐到他身邊跟着一起吃。
“小舞呢?”咳了一會兒,順利吞下兩口粥后,子鳶這麼問、“怎麼沒看到她?還有你為什麼要讓我在這裏醒來……
我想,這應該是我在洛杉嘰那棟房子裏吧?“
“嗯。”傑利朝他豎拇指,“這裏是南極,我想你應該比較喜歡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醒來,所以就幫你把東西統統搬來了。”
“南極”“他說的是真的假的?子鳶腦中靈光一閃,”挪威的領土?“
子鳶哼了一聲,繼續吃粥。
南極洲現在由英、法、澳洲、紐西蘭、智利、阿根廷、挪威七企個國共同分割佔有——雖然其他國家的均不承認這種佔有。剛剛傑利一提到現在是在南極的,他便想起子鷹最近到北歐去,還說明是為了他的事。這七國佔有南極的國家裏面,只有挪威是北歐國家,因此,他便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過,子鳶不解,為什麼要到南極呢?還有……“小舞呢?”
“你真的會惦着她嘛。”傑利溫柔的說,好像很高興他想起小舞。
“什麼話,她到底被你弄到哪裏去了?”
“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傑利皺着眉,“唉,這孩子的身體比較弱,所以我現在讓她躺在無菌室里休養,大概再過兩天才可以出來吧。”
“哼,說得好像很關心她,如果真那麼關心她,為什麼還要這樣整她?”子鳶不屑的說,吃了點東西,現在他又是一尾活龍了。
“就是因為關心她,所以我才要把她帶走,你應該知道,她在美國已經待不住了。”
“你指的是你讓她去搶銀行這件事嗎?”子鳶的語氣很不客氣。
“可以這麼說啦。”傑利雖然有點被激怒的樣子,臉上還帶着笑。“如果不是那些錢的話,我們就到不了這裏了。”
“你……”想不到傑利會坦言不諱,子鳶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但小舞和自己都在傑利的掌握之中,而且這裏又是南極,他就算是逃也去也到不了美洲大陸。“你想怎麼樣呢?”
傑利看出他已經明白了目前的處境,臉上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許多,“我想讓你們兩個開開心心的回美國。”
“啊?”這是子鳶怎麼都想不到的答案。
傑利用力拍着他的肩,“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也不會傷害小舞的,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她,你要相信我。”
子鳶朝傑利看了一眼,問道:“我可以聯絡我哥嗎?”他是相信傑利為的是小舞,可是,總得讓鷹哥哥知道他沒事吧?
一聽到子鷹,傑利的臉色馬上變了,“不行!他武斷的拒絕了子鳶的要求,”如果讓大鷹知道了,你和小舞之間絕對沒有幸福可言。“
現在這樣躲在南極就是幸福了嗎?子鳶皺着眉在心裏想。
“你不要急,相信我,至多一年,你們就可以永永遠遠快快樂樂的了。”傑利說得雖然高興,但語氣相當沉重,讓人直覺將要發生一些事情。
子鳶冷冷的看着他,“也就是說,這一年我都不可以跟我家人聯絡?”
“是。”
傑利一點也不留餘地的回答方式,讓子鳶有點寒意,賭氣喝乾碗裏最後一口粥,他將碗伸到傑利鼻前,大喝一聲,“再來一碗!”
傑利雖然有些驚訝,但沒有不高興,他點頭接下子鳶的碗,盛了一些粥,交還給子鳶。
子鳶接過,不再說話,專心的把歸前的食物一掃而空。
大約三十分鐘之後,子鳶提議要看小舞,傑利沒有理由反對,便差人把輪椅推過來,“你現在身體還挺弱的,坐着吧。”他不給子鳶逞能的機會,便把子鳶推到椅子裏。
子鳶扭了扭身子,不習慣的坐着,“喂,傑利,你是怎麼弄到這個地方的啊?”一出房門,他才發現這是一棟四面均是玻璃牆的大建築物,“這裏應該是挪威的氣象觀測站吧?”
傑利點點頭,乾脆的回了他兩個字,“花錢。”
“你知不知道現在全球還有多少個國家是不靠外鍰的?”
“嗯。”子鳶沉吟了一會兒,多少有點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我借給挪威政府一筆錢,同他們借用這間觀測站二十年。”傑利揮手支開了。
本來幫子鳶推輪椅的年輕人,自己握着把手,“更何況我並沒有使用這間觀測站全部的空間,只借了幾個房間而已。”
子鳶將雙掌合十,以指尖輕抵着下巴,“這些是屬於王朝的嗎?”
傑利沉默了許久,久到子鳶自己體會到答案,“傑利,願不願意告訴我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弄個秘密基地?”
傑利還地沉默着,就在子鳶以為兩人的對話就這樣終結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為了小舞。”
“為了小舞?”其實從小舞第一次跟他說傑利在她年紀尚幼時,就出現在她身邊時,子鳶便對傑利與她之間的關係起丁懷疑,傑利不是那種隨興之所至胡亂行事的人,“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傑利推着子鳶停在電梯門口,等待了一會兒,進入電梯中,傑利按了地下三樓的按鍵,電梯的速度有點慢,但還算平穩,在這樣靜謐的空間裏,子鳶快被他的沉默壓得喘不過氣了。
電梯到達地下三樓,傑利慢慢的推着子鳶出去,一出電梯,子鳶便看到了小舞,她被大片玻璃區隔在另外一間房裏,面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承載了部分灑落在她身上的暗黃色光線。
“她病了嗎?”兩掌貼着玻璃,子鳶把額頭也靠在玻璃上,這樣方可以把小舞看得更清楚一點。
“沒有。”傑利悶聲回答他,“現在還沒有。”
“你為什麼這麼說?”子鳶轉頭問他。.傑利走近窗邊,大大的肩膀靠着玻璃,“她身上少掉太多東西了,生重病是遲早的事。”
子鳶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但又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上次我問她到底生的是什麼病,她說她不知道,你告訴我,她是癌症嗎?”除了癌症末期,不然應該不會有什麼疾病的牽連會那麼樣廣……嗯,應該說除了癌症,其他那些會蔓延至全身的疾病都不是這樣只要將器官割掉就可以痊癒的。
“不是,她沒有生病。”傑利否定了他的臆測。
“沒生病?不可能,沒有生病幹麼要把那些健康的器官割掉?”或許是因為這裏是充當病房的地下室,子鳶覺得身體愈來愈冷了。
傑利深深吸進一口氣,看來抑鬱而優傷,“因為她太重了。”
“什麼?”他說的話子鳶聽得清楚,但,子鳶卻不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她太重了?體重太重?”
“嗯,她太重了。”傑利刻意加重語氣,好像小舞真的太重了。
“不可能的,小舞是我見過最瘦的女生了,身高一米七,體重還不及八十五磅,怎麼可能重呢?”子鳶覺得腦袋裏面亂糟糟的。話也說得沒什麼條理,“再說,就算是太重了,也用不着把她體內的器官割掉吧?”
“她本來不會這麼瘦的。”傑利冷冷的說。
子鳶愣了會兒,然後聽明白了,如果一任小舞這麼發展下去,她會長成和一般女孩一樣的體型,但,基於某種要求,她必須是很瘦的,所以在她還沒發育的時候,便在她身上動了些手腳,讓她這輩子都胖不起來。
想通了這一點,子鳶耳邊突然好像又聽到小舞的話,她那時候是怎麼說的,在她十歲以前她的身體非常好,但是十歲之後。她便不停出入醫院,每次出來就少了一些東西……
而這些……竟然只是因為怕她太胖?
“小舞的體型有這麼重要嗎?”子鳶想得頭好痛,但還是忍不住要問。
“嗯。”傑利虛晃了下腦袋,“你也知道,王朝做出他們四個人,本來就是各有用途的,這些年只有小舞在他們身邊,當然要試試這女孩了。”
“可是、可是小舞不是有爸、媽……的……”子鳶這句話並沒有問完,想也知道,那對姓花月的日本父母一定是王朝的人嘛。
傑利揚揚眉,無奈的看着他,“小舞離開王朝那年才三歲,普羅把她送到她戶籍上的叔叔,也就是花月的弟弟家,王朝給了他們一點錢,讓他們養着小舞,直到她八歲那年,王朝發現普羅的實驗有些奇怪的地方,便想起身邊還有小舞,那時候,她是學校的體育健將,沒有任何運動難得倒她。”
背靠着玻璃牆,傑利緩緩坐在地上,他將兩臂搭在屈起的兩條長腿上,“王朝暗地裏對小舞做了一系列的調查,發現這女孩的肌力是成年男子的二十倍,而且最奇怪的是她肌肉發達的程度與體重成反比。”
“所以他們就要讓小舞很瘦很瘦,看看她究竟能夠發展到什麼地步?”子鳶不可置信的叫道,“這算什麼啊?她是個人噯!”
傑利抬起眉毛,慢慢的看了他一眼,不怎麼理他,“小舞慢慢長大,在她十三歲那年初經之後,王朝在她體內發現了另一項能力,她可以有限度的控制身高,當她強烈的想要長高的時候,她可以將血液中遊離的鈣離子吸附在長骨上,也可以將長骨中的鈣離子釋放到血液里,這項功能可以讓她在很短的時間內達到改變體型的目的。”
小舞在傑利的說明下,愈來愈厲害,子鳶不禁想着,她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
“在要到美國前,小舞想要長高,短短兩個月之內,她足足長高了十公分,到了這裏之後,她愛上了你,但是你並不喜歡她那麼高,所以,在這段時間中,她矮了五公分。傑利將腦袋抑着,目光並沒有落在子鳶身上,口中不斷的說話,像是在獨白。
“這……”
“這是真的,你們相處的那幾天,你不覺得小舞愈來愈可愛了嗎?”
“這……”看着躺在床上的小舞,子鳶無法否定他的話。
她的臉豐潤了一些,尖銳的下巴形狀也在改變中。
“不要害怕,她的一切改變都是為了取悅你。”傑利瞥了他一眼。
聽到傑利這麼說,子鳶可以想見自己臉上的表情,吞了口唾沫,他還是不知道在這項“實驗”中,傑利扮演的究竟是什麼角色,“你是誰?你跟小舞……是什麼關係?你絕對不止是王朝派來監督這項實驗的人!”他聲嚴色厲的問着。
傑利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這與平時的他有着相當的差別,他沉沉的吁出一口長氣,然後說道:“我是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