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阿里克和碧海共騎一乘,漫步在廣大的草原上。

碧海不知道他們要到哪裏去,她只知道阿里克跟他母親、叔叔說了一會話,就帶着她出來了。

她不知道阿里克告訴他們,他要帶他的新娘去看他的父親。

他被葬在秋季牧場,離他們目前的牧場有八十餘里,所以他們得走上三天。

"在塔沙的氈房裏什麼東西都不要碰,除了我給你的東西以外,誰給你東西都不要收。"阿里克嚴肅的說:"食物、水,如果不是我給你的,你也不能碰。"

"除了我和阿邁之外,任何人要帶你到什麼地方,你都不許去。"

"沒有我的陪同,你一步都不許離開我的氈房。"

他下了這麼多命令,她雖然不斷的點頭,但心裏卻很不以為然。"為什麼?"

"你別問。"他揉揉她的發,"聽我一次。就這麼一次。"

"你老是這麼說,我已經聽過你一次了,這次不聽了。"

"你什麼時候聽過我的話了?"

"昨天你叫我吻……"她迅速的紅了臉,接下來的話含在嘴巴里,隨即又大聲了起來,"難道不算嗎?"

"當然不算!"他拍拍她的臉,"那是請求,不是命令。"

"有什麼差別?反正你這人就是這麼霸道,愛怎樣就怎樣,從來也不管別人怎麼想。"

想到昨天她就不大敢直視他的臉,總是一接觸到他的眼睛就逃開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她的,可是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因為他從來沒有這麼溫柔的對她。

他帶給她痛楚和歡愉,而她並沒有拒絕。她思考着自己為何會這樣,但到目前還沒有答案。

"我沒有嗎?"她柔柔的髮絲輕輕的摩擦着他的下巴,他將身前的她摟得更緊了。

"我八歲的時候父親就過世了。"他輕輕的說:"當時我年紀還小,所以唐格理暫時代替我當族長,等我長大了、娶了妻子之後,他再將族長的位置還給我。

薩雅古麗一定跟你說過,我十四歲那年殺死了一頭惡狼,救了她們兩姐妹。

每個人都以為我的妻子一定是她們其中一個,可是我不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一個妻子。她們敬我、愛我,像個影子似的跟隨我。"他停頓了一下才道:"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麼他不能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一個妻子?那她元碧海算什麼呢?他把她放在什麼地方?

她不敢問。

"唐格理並不打算把族長的位置還給我,可是我不會讓他如願的。"

"我相信你辦得到的。你這人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吧?"

"我想要的東西?"哼,如果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好了。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東西,抓住她的手腕套了上去,"這給你。"

碧海一看,那是一個白玉鐲,"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給你。"

"沒事幹嘛給我東西?"人家不是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嗎?

"不要還我。"送東西還需要理由嗎?他高興就好了。

"對呀,我不要還你。"她愛惜的摸着它,"這是你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那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格桑,如果有一天……"他咬咬牙,一甩頭,"算了。"

有一天她發現他不是她所期許的,不能付出她所希望他付出的,希望她不要怪他。

格桑呀,你不要像佐里卡那樣的貪心!

可是阿里克終究沒有說出口。

"怎麼啦?幹嘛話說一半?"

"沒什麼?我們晚上在這裏過夜吧。"他停住馬,後面的兩匹駱駝也停了下來。

他將東西從駱駝背上搬了下來,碧海自然幫了不少忙,只是要搭氈房時,她就完全幫不上忙了。

阿里克一下子就將小氈房給搭好了。

碧海抱着膝坐在草地上看他工作,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喜歡這個男人,喜歡到連盯着他都覺得心輕輕的揪着、疼着。"那是阿爾泰山。"阿里克拉着她站了起來,她以為碧海的視線是落在他身後的山。

"很漂亮。"

夕陽照在山峰上,顯得有些蒼茫,"我喜歡這裏。"

微風輕輕的吹拂着,吹動着一大片翠綠的草原,一望無際的草原遠遠的延伸到了山腳下。

"要是死了能葬這裏也不錯,風景這麼優美,感覺好幸福。"她斜斜靠在他身邊,輕輕的說。

"不要胡說。"他在她後腦拍了一下,"女人!要負責做飯!"

"知道啦!別以為長得高就能亂打人家頭!"她跳起來將他撲倒,咯咯的笑着……"當心我咬你!"

"你不吃人肉!"他哈哈一笑翻起身子采,將她反壓在身下,"可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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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動的火光映在碧海臉上,她跪在火堆旁邊緩緩的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他老是要她吻他,她卻從來沒有要求過他。

"阿里克,我要你吻我。'

他玩弄着她披垂的發,將頭埋在她雪白的肩頸之間,留下了淡淡的紅印。

她慢慢的解開他的衣衫,溫柔的手伸進了他的胸膛,輕輕的摩擦着他的胸膛,跟着緩緩的往上移動,再沿着肩頭輕輕的褪下他的衣物。

她的胸部輕輕的貼着他,掌心沿着他手臂的肌肉線條不斷的往下。

他在她掌心輕撫之下感到一陣的顫慄,內心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是對她的渴望。

他的手環上了她的背,輕輕的加了些力道,他渴望的凝視她的唇,而她沉默的閉上眼睛,發出邀請。

他吻了她,然後把她放倒在氈上,半跪在她面前,深邃的眼眸像催眠似的,使她下意識的摟上他的頸。

他曾經教導過她領略那種美好,而他的學生顯然想學習更多。

她用動作催促他繼續帶給她甜美,急切的想感覺到他在她體內。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體內探險,為她帶來一陣快感,美好的使她想哭泣。

在他離開的的時候,她輕嘆了一聲。

當他重新再回到她身旁時,她的熱情並沒有因此而降低,她緊繃著身軀抵向他,感覺到他那堅硬的男性抵在她雙腿間。

他試探着、挑逗着、緩慢的移動着,帶給她甜蜜的碰觸和苦惱的折磨。

然後,他緩緩的進入她體內,輕輕的、柔柔的律動着。

她握住了他的肩頭,指甲陷入了他的肌膚中。

他是她最溫柔的情人,在不斷的進出之中,帶領她攀向另一高峰。

阿里克在最後一刻滿足她的同時,也放鬆了自己。他緊緊的抱着她,將他的臉埋在她的胸部上,輕輕的喘息着。

"阿里克,我、我感到很幸福。"

他那深邃的眼裏有了一些些的疑惑,"說感到幸福的;你是第一個。"

她看着他的眼睛,鼓足了勇氣顫聲道:"我、我也是第一個說愛你的人嗎?"

她期盼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靜靜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食指緩緩的滑過了她柔軟的唇。

"不要太貪心了,我的格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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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她別太貪心了,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歪着頭看他,一副很困惑的樣子。

"你看着我幹嘛?奶茶倒了……"

"噢!"她猛然回過神來,手上的奶茶果然因為她拿的太斜而流了出來。

她連忙把碗放到地上去,甩了甩手。

"你到底在想什麼?一整天都失神落魄的?"其實他知道的,他只是故意用毫無異樣的態度來堵住她的疑問。

"沒有呀!我只是想我們要到哪裏去而已。"走了兩天了,她還是不知道他們要到哪去。

看起來像四處玩,因為他走的很慢,可是她知道他絕對不是為了帶她來玩而出來。

他做什麼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去看一個人。"

"看誰?"

"看讓我來到這世上的人,我父親。"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唐格理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殺害他和格桑。

可是他不會給他機會的。

如果他這次殺不了他,回到部落之後格桑就危險了,所以他才要那樣叮囑她。

"我還以為一般人這樣說,指的都是母親。"畢竟生孩子是女人的工作嘛!

他沉默了一會,"

"她只是把我生下來而已,她不是我的母親。"

"呃……"她驚訝的看着他,"可是這不就是母親嗎?"

"哪一種母親會殺害孩子的父親?"他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我父親死前還要我發誓,要我不能傷害她,哼!"

他父親並非來不及把他是被毒害的事情說出來,他只是為了保護塔沙。那個他愛到心痛,最後卻狠心殺了他的女子。

父親寧願自己死在她手上,也不願意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什麼?你母親……這不可能呀?她為什麼要殺害你父親?難道她想當寡婦嗎?"

"她又何必當寡婦?唐格理給她的難道就少得了嗎?"她為了愛他,竟狠心的殺害自己的丈夫。

他唾棄愛這個字、不屑這個字。

那都只是藉口,一個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的藉口而已。

他這輩子不要愛上任何人,不要回應任何人的感情。'她們可以愚蠢的愛他,可是他連一點點的感情都不會施捨給她們。

"那、那……"她張口結舌,"那你就這樣忍耐?"

要是她娘為了別的男人幹了這種事,她一定二話不說的拿起菜刀砍人了。

"我沒有能力的時候當然要忍耐。有能力的時候,他就該死了。"

"所以你現在要替你爹報仇了?"

"沒錯。唐格理愛錢、愛權力;塔沙愛他、要討好他,我就讓他們以為有黃金可以吞沒,我讓他們把我當箭靶,我要讓他的貪婪在全族人面前無所遁形。"

"黃金?那二十口箱子!原來裏面裝的是黃金!"難怪重的差點把她給壓死了。

如果那裏面裝滿了黃金,那是多麼龐大又驚人的一筆數目呀。

"當然不是。我所有的黃金都給了你了。箱子裏只不過是石塊,用來釣魚的。"他冷笑道:"我早知道唐格理一定會來搶,也知道除了草原強盜之外,他沒有別人可以差遣了。"

"可惜的是我沒死。這下他一定難過了,如果我來看我父親的路上出了意外,他一定很開心。"

"所以他會製造意外來害你!"碧海忿忿的說。

怎麼會有人那麼壞的呀,霸佔了人家的位置不還,還想殺人滅口?最可惡的是連他的親娘都是幫凶!

"也害你,格桑。"他輕輕撫着她的臉,"你是我的新娘,你的肚子裏可能有下一個族長。

我告訴過你嗎?去年,我為了要繼承我爹的位置,曾經有過一個妻子,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可惜在嫁給我的那天早上,跟我爹染上一樣的急病死了。"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他們、他們把她毒死了!?"

"如果連我一塊毒死就更令人放心了。可惜我一向很小心、很愛護自己的身體。"

"他們害不了我,就害我的新娘。"他抬起她的下巴,"你知道嗎?我讓族裏的長老知道這件事,可是沒人相信我。

他們相信眼見為憑。那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證明給他們看?我的新娘……活不到嫁給我的時候。"

她看着他變得冷酷的臉,突然覺得一陣恐怖,顫聲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哪個哈薩克的好女人比較適合來當這塊餌?啊,還是漢人女人好,死了也不可惜。"

元碧海覺得全身發冷,顫抖的說:"我不相信,你騙我的。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一個死了也不覺得可惜的漢人新娘?

"他說的是真的!"阿邁掀開了帳氈,站在帳門口興奮的說:"阿里克,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們說的入神,她居然沒有聽見他的馬蹄聲,他突然衝進來把元碧海嚇了好大一跳!

"真的?"阿里克奔了出去,抓住他的胳膊,神色激動的說:"當場逮到他們嗎?"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只要他一離開部落,唐格理就會有動靜了!

唐格理不會知道他設了一個大陷阱讓他跳,他會以為他帶着格桑去上墳而已,所以他會抓着這次的機會一次除掉他們。

他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了注意,他把族裏的人當笨蛋,他沒想到這次卻是栽在他所謂的笨蛋手裏。

阿邁用力的點點頭,"就在長老們面前,這下他賴不掉了!"

"太好了!"他催促着阿邁道:"快!我們快回去!"

阿里克跨了幾步,突然注意到碧海沒有跟上來,於是回頭對她伸出手,"快來!"

"不!"她搖了搖頭,"阿里克,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元碧海眼裏淚光盈然,彷彿隨時都會嚎啕大哭似的。

"你只是要我當你的餌,所以你要我來,並不是因為我是我!"

"是,我剛剛說過了。"阿里克老實的點頭,"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記得嗎?我要你走的!"

他會將一切都告訴她,因為他並不想瞞她,他不想她以後有理由怪他。

他要她親耳聽見他將一切都告訴她、體諒他,並且信任他會保護她。

元碧海點點頭,眼淚沿着臉龐滑了下來,"在你心中,我只是一塊餌,原來我只有這麼一丁點分量。"

他看着她,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

"為什麼你不說話呢?為什麼你不說一開始你的確把我當一個死了也不可惜的誘餌?可是現在你不同了,你是真心疼惜我的,為什麼你不說呢?"

"格桑!"為何她也像佐里卡一樣的貪心呢?

"你說話呀!我問你愛不愛我,你心裏有沒有我,你回答不出來嗎?很難嗎?你只要點頭或搖頭!"

"阿里克,回答我!"

他看着她,感覺心裏在淌血,"你為什麼要這麼貪心!你是我的格桑,這還不夠嗎?"

"你只是把我當成你的東西,隨時都可以不要的。"她緩緩的搖了搖頭,"所以你不打算愛我。我只是你的餌,任務完成了就什麼都不是了,或許我應該慶幸自己還有命活着。阿里克,你引誘我、卻又傷害我、我到現在知道你是真正的無情。可我不是佐里卡。"

她驕傲的一昂首,"我不會絕望的哀求你給我愛。或許我現在內心很痛、很痛,可是有一天我會好起來的。我會忘了我曾經愛過一個不會愛人的人!"

元碧海眼淚一抹,堅強的從他身邊走過,"現在我要回家了。"

她往蒼茫的夜色中走去,牽過了一匹馬,以他教導的方式上了馬。

"再見了,阿里克。"

她頭也不回,流着眼淚向前急奔,他心裏是否後悔教了她騎馬,讓她可以如此輕易的離開他?

他不會後悔的,他絕對不會後悔的,因為他是那麼樣的鐵石心腸!

"阿邁!跟着她。"看着她隱沒在夜色中的身影,他知道她不會再回頭了。

她和佐里卡一樣對他失望到了極點,然後選擇了不同的方式離開他;

"跟到什麼時候為止?"阿邁現在才知道,當年事情的原貌是這樣。

阿里克沒有出聲反駁,那表示格桑說的沒錯了。

"跟到她停下腳步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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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小黃花迎着風輕輕的擺動着。

阿里克想到了他的格桑,他的花仙子。

他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位置,他讓殺害父親的仇人永遠的長眠在地底下。

事情都按照他的計畫一步步實現了,可是為什麼他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呢?

因為少了格桑嗎?

阿里克抬頭看着在空中逍遙的薩爾史格,他是不是希望它再將格桑帶到他面前來呢?

他的確是想念她的。

佐里卡死去了,他只覺得她傻:

薩雅古麗離開他,他覺得她很聰明。

但格桑走出他的視線範圍,他卻沒有預料到。

其實他是可以去看她的,只要跨上馬狂奔三十餘里,不用半天的時間他就能將她擁在懷裏了。

她沒有足夠的食物和水,因此在可可托海的小部落停了下來,接受他們的招待,沒有繼續前進。

當時,阿邁回來,還吞吞吐吐的跟他說:"其實我也不是那麼討厭漢人啦。"

他該去找她嗎?

可是格桑是那麼的貪心,她要他愛她呀,他不願意騙她,他根本就不曾相信過愛。

他怎麼能愛她?

他不愛她,所以她要離開他,女人為什麼這麼的貪心呢?

"阿里克、阿里克!"阿邁氣喘吁吁的狂奔着,臉上充滿着驚恐的神色。

"強盜、強盜昨天洗劫了可可托海,今天早上有人從那裏過來……把屍體都帶回來了!"

草原上的強盜兇狠,看見小部落時,更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阿里克拔腿狂奔,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大群人圍着一些屍體。他用力的推開那些人,有些倉皇的尋找着。

他希望那些被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不會有他的格桑。

她力氣那麼大,又壓不死,絕不會在一群強盜的手下吃了虧。

只是眼前陡然出現的白玉鐲,卻無情的提醒他,他的格桑並沒有比別人多了幾分幸運。

她遇上了他,就開始不幸了。

或許她本來是幸運的,因為他將她所有的東西都掠奪的一乾二淨,所以她才會那麼不幸。

"要是死了能葬這裏也不錯,風景這麼美,感覺好幸福。"

阿里克把格桑葬在了她說過的地方,他常常帶着薩爾史格到那裏去放飛。

可是薩爾史格再也沒有將格桑帶到他面前來,一次也沒有。

她墳上的草長了、黃了、枯了、被雪蓋住了,然後又綠了、長了。

"格桑、格桑、格桑!"風將聲音吹的破碎,遠遠的落在翠綠的草原上。

格桑要是知道他也會傷心,就不會說他鐵石心腸了。

"阿里克,有一天你會真正愛上一個人。然後你會得不到她,你會永遠的失去她。那個時候,你才會知道,我有多恨你這樣對我。"

薩雅古麗知道她的詛咒成真了嗎?

她知道他永遠的失去了他的格桑嗎?

他終於知道薩雅古麗有多恨他這樣對她了。

他一手拆散了她和她的最愛,就像那窩強盜殺死了他的格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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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時手裏抓着兩隻雞,站在富貴客棧前面,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又有些猶豫。

到底要不要進去呢?這一進去,張老闆的大嗓門准把事情喊的人盡皆知。

不進去嘛!站在這裏又拎着兩隻雞,大家也知道他要幹嘛!

還是硬着頭皮,進去再說了。

"元老闆又來啦!"夥計熱情的招呼着,請坐請坐,"我馬上喊老闆!"他回過頭去,"老……"

一聲老闆還沒喊完,張老闆已經掀開帘子走了出來。

"唷,元老闆,怎麼又是你呀!"她誇張的揮揮手上的手巾,"說實在的,你的雞我吃怕啦!"

他站起來陪着笑道:"這是正土雞,肉嫩得很哩。張老闆,你多幫幫忙嘛!"

"我還不夠幫忙的嗎?"她兩手一攤,無奈的說:"你們家碧海不合作,我說破嘴都沒用。"

"我回去會好好說她,這一次她一定會很乖很乖的配合,絕對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也不知道碧海是怎麼回事,對方明明很中意她,她一開始表現的也很好,為什麼到了要下聘時,她才上門去表演單手打飛未來相公的戲碼?

好不容易有人肯娶她了,唉!

"元老闆,我看你還是算了吧。現在別說城裏了,方圓五百里沒成家的小夥子,聽到你們碧海的名字可是嚇得發抖,誰還有那個膽子娶她呀!"

兇巴巴的就算了,一張嘴練得比她還利,個性比男人還要強,連小小的一間貨運行都能讓她搞成汴梁最大的。

這種女人要相公來幹嘛?使喚嗎?

"話不是這麼說,碧海都十九歲啦。沒嫁人,我總是不放心呀,老了怎麼辦?"要不是擔心女兒的將來,他犯得着將富貴客棧當書房一樣常來嗎?

"老了就讓她的寶貝兒子養嘛!人家碧海不擔心,你也不用着急了。"

這門婚事也不好做呀,碧海東挑西撿的就算了,還帶個藍眼睛的拖油瓶,要找到肯娶她的好人家,恐怕比登天還難。

"總之是拜託你了。只要家世清白,年紀大點沒關係,重要的是要肯疼我們家碧海。"

"我試試看吧,不成也沒辦法。"

"謝謝了。"元時千恩萬謝的往家裏走去。

其實碧海就算不嫁人,也過得挺不錯的,可是他就是捨不得她那種假裝很快樂、很有精神的樣子。

或許找個人把她嫁了,她就不會老想着她孩子的爹了。

唉!真沒想到,才運趟貨出去,就大着肚子回來。

她怎麼樣都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連孩子的爹是誰也不肯露點口風。

她瞞得密密實實,可孩子生下來就清清楚楚了。

畢竟他們所知道的藍眼睛也只有那個人而已。

他想到去年藍眼睛生下來的時候--

"碧海呀,咱們該叫他什麼名字?"

"我還沒想到,等我想到再說。"她抱着小孩,明顯的流露出一種滿足而幸福的眼神。

"那他跟着咱們姓,還是……"他生怕引起她的傷心,因此小心翼翼的說:"我是覺得小孩還是有個爹比較好。畢竟跟我們姓總是不好……"

"跟我們姓元好了。"她認真的看着他,突然哈哈笑了起來,"說實在的,我不知道他爹叫什麼名字,我怎麼知道他姓什麼?"

她只知道他有個又長又臭的一串名字,她只聽過一次,根本記不住,大概跟什麼土雞、土匪的有關吧!

阿里克、阿里克,大家都叫他阿里克!是個浪子、探險者、使女人哭泣的男人!

元時搖了搖頭,"唉。孫子都有了,女婿到底在哪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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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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