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你握拳的方式有點問題。”他坐起身,掰開她的小手手,將拇指拉出來。“揍人的時候,記得別把拇指藏進拳頭裏,不然會傷了自己的手,像這樣。”

他伸出拳頭作示範,一身逐漸長進的武功全是向衛府里深藏不露的花匠習來。

她努力學習他的手勢,對照的眼神格外認真。“要怎麼打壞人才打得痛?”

好問題!他莞爾一笑。

“一拳一拳接着打,要紮實也要快,別給壞人喘息的時間。”黝黑的大手包着白皙的小拳,引領她的動作,一拳推出、一拳縮入,交替不斷。

“我會了、我會了!”她高興地叫着,掙脫他的手。“嘿、嘿,打扁你這個欺負爹爹的壞蛋,嘿、嘿,打扁你這個讓娘氣氣的渾球!”

他重新躺下來,拔根草放嘴裏嚼,看着她打拳。

小采凡打得熟練了,索性連腳一起來,但她顯然不是塊手腳並用的材料,幾回差點把自己摔個半死,但是她沒氣餒,反而愈玩愈瘋。

亮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衣上,風兒輕輕拂過耳,牛角辮在腦後甩呀甩,兩頰笑得紅撲撲,小采凡幸福得像是全世界都繞着她旋轉。

他聽娘說,她就是和他訂下娃娃親的小姑娘,以後將會是他的妻。

十二歲的年紀,感情是懵懂的,他沒想到愛不愛那麼縹緲的事,只知道見到她,唇角總會不自覺地揚起。

和她在一起,如沐春風。他喜歡這個帶給他歡顏的小女孩,真的──很喜歡。

※※※

渺渺荒煙,一壞黃土。

“沒有想到短暫分別兩年,水意就死了。”君夫人站在墳前,低聲地說著。

荒地的冷風捲起了愁緒,她寒着臉兒,不敢相信衛府連捎都不肯捎個好友的死訊給她,她遲至水意都下葬了,才直奔墳地來見她最後一面。

“她始終悶悶不樂,大夫說是積鬱成疾。”衛勛風語聲淡淡。“不過,她走的時候很安詳,沒有太多的痛苦。”

“我離開關京之後,肯定沒有人聽她抱怨,什麼事都往心裏藏,她才會積鬱成疾。”君夫人終於忍不住地啜泣出聲。“她怎麼不會為自己爭取,就只知道忍讓?”

衛勛風退到一旁,知道她有話對長眠於此的娘說。

不遠處,一個小女孩歪着頭看他。

“采凡。”他喚着。

她的眼中,找不到與他相似的熟稔,也沒有如他一樣,有着潛藏在眸底的欣喜。

她沒應聲,光拿一雙烏溜大眼瞅着他。她忘記他了!

心裏有着濃濃的失落,壓在心裏沉甸甸地不舒服。但看到她可愛的模樣,衛勛風眉眼一掀,還是無奈地笑了。

對她的印象記得極深刻,她的笑臉常在他腦海中閃耀,尤其是在他不如意的時候。

那一年,君府撤離關京,小采凡一見到他送行的身影,就哇啦哇啦地哭起來,硬是拉着他衣擺,不讓他離開半步。

是他安撫了她的情緒,慢慢地把她哄到睡着,才抽身送別。

這一別,就是兩年未見。

當年那個抱着他哭的娃娃啊,長大了,眉兒、眼兒更靈俏,個子抽高了,兩條牛角辮也長了,就是沒長記性。

采凡偏着頭,看了半晌,才從他的笑容看出一點端倪。“勛、勛……”

“熏什麼?熏雞還是熏鴨?”他打趣。“你肚子餓啦?”

這觸動了她的記憶,采凡小臉一開,慢慢浮現往日的光彩。

“勛風哥哥?是勛風哥哥對吧?”她撲上來,咧開笑顏。“采凡好久沒見到你了。”

“都快把我忘了?”

她不會作假,老老實實地點頭承認。“對呀!我差點都把你忘光了。”

坦白無偽的回答有時可真叫人傷心。“搬到新的地方住,過得好嗎?”

她露出了大大的勝利笑容。“娘讓我去私塾念書,我成了孩子王嘍!要是有小朋友笑我們家破爛,我就打他們。”

她撂出拳頭,一臉果決。

“你又握錯方法了。”瞧着她的模樣,他知道,采凡喜惡分明的性格又更明顯了。“不是教過你,不可以把拇指塞進拳頭裏嗎?”

她沒仔細聽,許多話都在喉嚨里排隊,都是急着要說給他聽的。

“勛風哥哥,你知道我大哥有多厲害嗎?”她喋喋不休,一股腦兒地跟他報備近況。“我聽到他跟我娘說,要參加武狀元的考試,武狀元欸,打人肯定很疼的,他可厲害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臉崇拜的表情,懷疑如果要能讓她記着長長久久,他最好也在她心目中贏得一個偶像的寶座。

采凡仍不停歇地說著。“每天天還沒亮,大哥就起床練武嘍,我都會假裝要上茅房,然後偷偷跑去看,偷偷學他打拳。有一天不小心被大哥發現,他還好生氣……”

衛勛風看着她口沫橫飛的樣子,微笑,品味再見到她的幸福感受。

不禁想到,她的生活里,“勛風哥哥”已經離得很遠。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

再一個三年,或再一個五年,她還會記得他嗎?

※※※

再一個三年,或再一個五年,采凡還會記得他嗎?

再度分別三年後,衛勛風自己找答案來了。

簡樸的宅院門口,掛了塊刻着「君宅”的木牌,風塵僕僕的年輕男子在嬤嬤的帶領之下,進入花廳,啜飲熱茶。

經過多方打聽,他終於找到要找的人。隨着家運起迭,這一家子遷移多次,終於在最近有了明顯的好轉。

“勛風?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君夫人在嬤嬤的通報之下,連忙奔走出來。

衛勛風放下熱茶,站起身。“打擾了。”

“發生什麼事嗎?”君夫人擔心地瞧着他,怕出事來着。

唐水意去世之後,她曾經私下問過衛勛風,要不要離開衛府。

衛家人天生爭權好鬥,對外人如此,關起門來自家人也斗自家人。她是盤算,衛勛風既然從沒把這種無謂的爭端放進心裏,乾脆早點離開是非之地。不料,他卻拒絕。

“我離開了。”十七歲的衛勛風,已經是個英挺偉岸的男子漢。

“你離開衛府,是打算以後要在君家住下?”君夫人驚喜萬分。“好好好,你在我瞧得見的地方,我也安心,不然總把你惦記在心裏,怕衛家容不得你。”

“不,您誤會了。”衛勛風笑得開懷。“我是來跟您告辭,我要出去闖天下了。”

他有一身武藝等待真槍實彈地磨練,之前不願意離開衛府,不是貪著有吃有穿,而是衛府里的花匠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一直秘密地傳授他工夫。

工夫未學成,他不肯走。

“你要出去闖天下?”君夫人一呆。“我本來還想,要你跟設陽一起去立軍功。”

話一說完,她也覺得好笑。

衛勛風和君設陽是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君設陽端持嚴謹,衛勛風是非曲直自有一套道理,一板一眼的軍戎生涯怎麼適合他?

“這樣也好,出去闖蕩也算長見識,從今以後,衛府再也沒住着讓我掛心的人,也就真正與我無關了。”君老夫人沉思半晌。“采凡在後頭玩耍,你去看看她吧!”

穿門過戶,衛勛風邁開長腿,來到空曠的後院。

記憶中那個小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亭亭玉立的小少女;稚氣的牛角辮拆了,烏緞般的秀髮攏在腦後成一條油亮辮子;繡花綉草的女兒衫換掉了,一身灰撲撲的褲裝取而代之。

半尺長的枯木枝斜斜地插在腰側,約略是扮演佩劍的角色。

“你是誰呀?”舞拳踢腿到一半的采凡突然停下來,大聲地問着。

這丫頭呀,她果然只長身量、不長記性,沒幾年,真的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不認得的人。”衛勛風斜倚在牆邊,環抱着雙臂。他沒費力氣自我介紹,省得下一次見面又是以怨嘆開場。“你在做什麼?”

“練武。”她大聲地回答着,認真無比。

他猛然噴笑。

“你笑什麼?”采凡橫眉豎目。

“我沒笑。”啊,她那從小便稜角分明的個性成形了,當真對誰都不會客氣。“我只是一口氣沒順好。”

“不准你笑。我正在偷學我大哥練過的招式。”她比劃着,揮動的雙手和挪移的雙腳只有“手忙腳亂”一句話可以完整詮釋。

她分明不是“手腳並用”的材料,偏偏不到黃河心不死。

“為什麼要偷學?”

“我大哥不讓我學。”她忿忿不平地抱怨,神情卻難掩對她大哥的崇拜。“我大哥好厲害的,兩年前他上武狀元擂台,還掄了魁回來。大家都說,他一定能把君家失去的聲威挽救回來。”

她擺開架式,按照記憶,再依樣畫葫蘆一番。

“我要跟他學學,隨大哥的腳步,振興我們家。”她壯志凌雲,志氣比天高。

且先別說她那半調子都構不着的工夫,單看她握拳的方式,衛勛風就非常確定,她的夢想絕對等於痴心妄想。

“已經跟你說過,拳不是這樣握的。”他放下雙臂,走了過去。

采凡仰首,看着他的俊容,看着黝黑的大掌包住了小手的模樣。

“你真該慶幸,喊打喊殺那麼多年,你這雙手居然沒事。”

采凡看着他的動作,有點愣愣的,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好像沒有。

“也不指望你想起什麼了。”衛勛風無所謂地笑了笑。

他,其實是來見她一面的。

這些年來,她的笑臉一直縈迴在他心中,只要想起來,就覺得幸福。

闖蕩江湖,事多兇險,他特地尋找到君家,想見她一面,把她的歡顏當作心中的護身符,陪他走過漫漫長路。

離開前,君老夫人叮嚀他。

“在外頭闖,記得照顧自己。”她看着采凡歪着頭思索,卻什麼也沒想起的模樣,又說道:“訂娃娃親時約好的,記着采凡的十八歲生辰來提親。”

衛勛風微微一笑,踏上一個人的旅程。

時光流轉,轉眼間,終於到了履行娃娃親的一天,孰料事情竟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君采凡,你好樣兒的!”雌虎發威的震吼,響徹雲霄。

護國將軍府的么女──君采凡十八歲生辰,君府里裡外外擠滿了人,人們紛紛耳語着,那個一身黏膩番茄漿的儒雅男子,就是她未來的丈夫。

而他衣服上的紅酸腐甜臭,便是君姑娘個性十足的“傑作”。

“怎麼著?”她甜甜地應着,笑臉款待娘親發威的臉色。

君老夫人素來以脾氣悍烈與嗓門奇大聞名,雖然將軍府佔地極廣,但左右街坊都曾聽過她精、氣、神十足的聲量。

所有的人都暗暗捏把冷汗,直覺君家小小姐這會兒一定會被罵個狗血淋頭。

“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君老夫人毫不替閨女兒避諱眾人的眼光。“你倒是把我的教訓全都拋到腦後去了!”

來了、來了,名聞遐邇的河東獅吼就要開始了!

說真格的,這君家小小姐也忒不像話。雖說適婚年齡的姑娘家大多嚷着不嫁,但像她這樣指着未婚夫鼻子挑釁,發動爛番茄攻擊的,還真沒見過幾個。

當然要罵嘍,這樣的姑娘家不教不乖!

衣裝狼狽的衛公子此時微露出傲慢笑意,像在幸災樂禍。

“你怎麼把那種爛糊糊的番茄往自個兒身上藏?不怕蒼蠅往你身上飛?娘難道沒教過你,姑娘家首重冰清玉潔,身體心靈都一樣,誰要你把自己弄得髒兮兮?”

耶?

“下次這種髒東西交代下人拿着就得了,別弄髒自己的手,知道嗎?”

呃,這個,君老夫人開罵的方向,好像有點不對吧?

眾人的下巴幾乎脫臼,原本指望給采凡下個馬威的衛公子,也垂下唇角。

倒是采凡眉飛色舞。她本來擔心娘會偏袒衛勛風,現在看來,那副道貌岸然的儒生模樣也招了娘討厭。

噢,老天爺,有盟友的感覺真美妙!

“衛賢侄,多多擔待,采凡平素就是這副德行。”

出乎眾人意料,君老夫人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甚至沒有為女兒失禮的舉動表達歉意,活像她該當這麼做。

衛公子陪着笑。“君姑娘活潑開朗,是小侄一心所仰慕的窈窕淑女。”

屁啦!采凡暗罵在心底,因為肉麻的話語,全身起雞皮疙瘩。

“你的相貌十有七八肖似你爹,”君老夫人仔細端詳着他,銳利的眼神在他臉上梭巡良久。“也有你娘的影子。”

他像唐水意?“可惜她老人家去世得早,晚輩來不及孝敬。”衛公子無盡感傷。

“是啊!真令人感慨,要是她泉下有知,一定會被你的孝心感動。”不知為何,君老夫人的回答有着淡淡的諷刺。

噁心,不只裝純情,還裝孝子哩!采凡吐了吐舌頭,並沒有從他的神態中,感受到哀傷;他的進退應對都是浮面的,像專門做出來給人瞧。

且先不提娃娃親那檔事,她看到這傢伙的感覺實在不好,像早在八百年前就結下樑子,她的拳頭痒痒、腳兒也痒痒,真想代替爛番茄上陣,揮拳踹腿地伺候他一番。

在她霍霍磨牙的當兒,有種奇怪的感覺突然襲了上來。

有人在看她,有一雙興味十足的目光正盯着她!

是誰?

她敏感地直起背,看着樹下黑鴉鴉的人群,不斷搜尋。今兒個她是主角,有人凈瞧着她不稀奇,她已經習以為常,但那兩道視線不一樣!

人們看的是“娃娃親的女主角”,純屬湊熱鬧;這人看的是“君采凡”,而且……目的不明!

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他沒有惡意,但就是很頑皮。她才低下頭去找,被瞅着的感覺立刻消失不見,一直起身,視線卻如影隨形。

“現形啊!”她小聲咕噥,這種被耍弄的感覺有些似曾相識。“以為自己是頑皮鬼,想耍了我又躲起來不見我嗎?你休想!”

雖然沒有敵意,那眼神甚至帶着調侃的笑意,但她還是像玩線團的貓,執拗地追着、撲着,非把他找出來不可。

“采凡,你還賴在上頭做什麼?”君老夫人仰首一呼。“快下來梳理乾淨,當心那些煩人的蟲子跟着你不放!”

人群中傳來幾聲不賞臉的噴笑。事實上,方圓百里貪甜的蒼蠅小蟲大概都已聚集在衛公子身邊,嗡嗡作響,附近的居民三天三夜都不必驅蟲了。

“……好啦。”反正目的已達,爛番茄也發射完畢,采凡決定鳴金收兵。

她收起彈弓,拍掉手中的臟物,正要下樹。要命!那種被盯着的感覺又來了!

為了在這場無聲的較勁中扳回一城,她疾速地站起來,快轉過身。

這絕對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她,自詡機靈百變的君采凡,忽然忘記……她還站在樹上!

采凡用力地往後一踩,後頭沒有支撐物,身形猛然往下墜。“啊啊啊──”

“采凡!”

“小小姐!”

“大哥,救我、救──救──我!”她的呼聲一路往下栽。

“該死的!我就知道會這樣!”君設陽暴吼,施展輕功躍了上去。

驀然,有一抹輕飄飄的身影,使着精湛純熟的盤天梯騰了上去,衣袂飄揚、身姿俐落,轉眼間便快了君設陽一步。

健臂橫敞,一展一扣,便將半空中那個雙手猛划的少女抱在身側。

“你以為你是麻雀,隨便劃劃手都能飛上天?”奚落的意味濃濃。

“怎麼會是你?”君采凡一在某人的懷裏落實后,馬上大叫出聲。

“又見面了,真是幸會、幸會。”

“幸會你個頭啦,冤家路窄!”她老大不高興地嚷嚷。“你在這裏做什麼?”為什麼他總是看到她又糗又呆的鬼樣子?

擁着她的男子,赫然就是之前在顥城公告欄前,耍得她團團轉的壞痞子。

他也毫不客氣地落井下石,重擊她的自尊。“湊你的熱鬧。”

兩人緩緩地飄下地,這時眾人已經目瞪口呆。

這男子的輕功忒高叫人驚奇,最讓人不解的是,他們倆神經太粗是不?居然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拌嘴?

“我知道了!”采凡恍然大悟地叫起,沒注意自己還貼在他身側,和他眼瞪着眼、鼻對着鼻。“是你對不對?”

“我怎樣?”他露出明知故問的無賴笑容。

該死的,她居然覺得笑咧了嘴的他有點討人厭的好看,真是見鬼了!

“你一直都在偷看我,害我……害我從樹上摔下來!”

“你有證據嗎?”他不否認也不承認。

她為之語塞。“沒有又怎麼樣,反正我認為是你就對了!”

“哦。”他漫應一聲,莫測高深地看着她,許久、許久,久到讓采凡都不禁懷疑起他是在想脫遁之詞。

啊哈,這招拖延戰術她也常用,算是個中老手,等他辯解開來,看她怎麼修理他!

“好吧!”他懶洋洋地看着珠眸熠熠發亮的小妮子。“我承認,是我偷看了你。”

他承認偷看她……他承認了!采凡猛地一傻。

呃,喂喂,老兄,這不合規矩吧?你不是該否認個天昏地暗,說出一堆七缺八漏的借口,讓她當場識穿所有的把戲,過足青天大老爺的癮?

每次闖禍,她都會用這一招,讓大哥重新對自個兒的眼力產生極端自信。

“然後你要怎麼懲罰我?打我、罵我、踢我,還是踩扁我?”他的唇角噙着該死的耍賴笑容,一臉你奈我何。

采凡完完全全地呆住。啊,這個男人比她更會賴!

瞧瞧他那德行,哎呀呀,活脫脫就是她的翻版,她讓大伙兒氣得蹦蹦跳的模樣!

生平第一次嘗到氣悶的感覺,這個世界上,論起耍賴工夫,竟然有人勝過她!

“你、你、你你你……”她的粉臉驀然脹紅,硬是說不過他。

不行,她不能氣勢全消,快快快,手插腰,擺出一點架式來。

她曲起藕臂,卻發現纖腰上早就有人……呃,是有“手”先攻上地盤了。

她大驚失色。“喂,你抱我幹麼?”

全身的觸覺像在這時全部活絡,從酥胸到腳踝,她全貼在他身上,甚至到此時她才發現,他的俊臉就在她眼前,她張口就可以咬到他的嘴。

呃,咬他的嘴幹麼?無聊!她現在應該在乎的是,他們居然靠得那麼近,而她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我剛剛救了你。”三言兩語,他彷彿以為這句話可以解釋一切。

“救完了就該放手嘛。”雖然被他擁着的感覺沒什麼不對,但眾人暴凸的眼珠子卻讓她彆扭極了。

最誇張的是衛公子,他眼底流露的驚怒簡直和一身的儒雅氣質完全相左。

“跟你鬥嘴實在太刺激、太引人入勝,所以我忘了。”他一臉的陶醉。

采凡可不信他。“現在就放手!”

“唉,悉聽尊便。”他敞開鐵臂,讓小鳥兒飛出掌握。

采凡踉蹌倒退數步,兩人的身軀驟然分開,男子的容貌模樣──尤其是那一臉的莞爾笑意,引起了君老夫人的注意。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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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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