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俊威把教室的燈打開,其它的人把自己的功課做好,沒事的人幫忙發語文簿!」說完,盼釉轉身在黑板寫下聯絡簿的待抄事項。
尉衡會陪加恩進來教室嗎?他會再度因為想見她而陪加恩進來嗎?
在他對她說了那種近似表白的話之後,她怎麼還能若無其事?他那雙如深海般難以捉摸的眸子,一直在她眼前跳出來。
如果沒有那場氣爆,待在房裏的他們會怎麼樣呢?如果後來小姑姑她們沒及時出現,他們又會怎麼樣?
總之,自從他對她說了那番話之後,她就一直芳心大亂,他不是第一個對她表白的男人,卻是唯一令她心動的一個。她想到昨晚跟小姑姑的對話。「小姑姑,妳會介意離婚的男人嗎?」她問。
「當然不會啊,我就是離婚的女人,憑什麼介意人家有沒有離婚啊?況且現代人離婚率很高啦,碰到離婚男人根本不算什麼。」
顯然,這類的問題問她小姑姑這種離婚女性是不準的,所以,她泡了兩杯花茶,到晶釉房裏聊天。
「晶釉,妳會介意跟離婚的男人交往嗎?」
「離婚的男人?」晶釉立即從計算機前轉身瞪視着她。「妳在跟離婚男人交往嗎?是不是在度假村對妳英雄救美的那個輪廓鮮明、面貌出眾又酷又冷的禍水男?」
聽到如此直接的問話,她一下子就臉紅了。「不是啦,妳想到哪裏去了,我只是!假設……而已,而且他!不是!禍水男,妳不要這樣說他。」
「不要騙我了。」晶釉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高中以前還用同一個房間,妳的眼神騙不了我,妳戀愛了,愛上那個男人了,一定是這樣沒錯。」
「真的不是那樣,沒有到那種地步……」她莫名其妙的結巴起來。
晶釉才不理會她的解釋,咄咄逼人的問:「妳敢說妳對他沒感覺?」
瞬間,她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對尉衡不只是有感覺而已,而是太有感覺了,所以她說不出口是心非的話。
「他長得太好看了,對吧?」晶釉瞭然於心地說:「氣質也太出眾了,那種男人是惡魔的化身,沒有女人會對他不心動,可是,如果他離過婚就另當別論,不管他再怎麼吸引妳,你們都是不可能的,他不適合妳,一副不懂得愛人的酷樣,還有,別忘了爸媽是絕對不會同意妳跟一個離婚男人交往的!」
聽到晶釉斬釘截鐵的結論,她頓時芳心大亂。
沒錯,她爸媽絕不可能接受女兒跟一個離婚男人交往。
當年小姑姑離婚時,爸爸就憤怒傷心得無以復加,一直吼着要殺了那個對她小姑姑始亂終棄的男人,從那時開始,他就對「離婚男人」貼上了不良的標籤。如果他知道女兒愛上一個離婚男人,後果一定不堪設想,到時一定會引起家庭風暴,如果她堅持要跟他在一起,那麼就會有場家庭革命了……
想到這裏,她失笑了。
梁盼釉,妳在幹麼?人家有說要娶妳嗎?他根本連追求都沒有呵,她卻已經想到要為愛革命去了。
她果然像晶釉說的,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只要愛上了,就算他是人人喊打的罪犯,她也會愛到底……
「老師!」
有個小朋友在叫她,她回身,剛好看到加恩低着頭走進來,只有他一個人,尉衡沒陪他來。
驀然間,一股失望的感覺充滿了她的心,接下來的課,她都上得無精打采。
第二節下課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我是梁盼釉。」
一個低沉的嗓音傳來。「我是尉衡。」
她心臟「咚」地一跳。他怎麼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加恩的聯絡簿里有妳的手機號碼。」像是知道她的疑問,他解開了她的疑惑。
是呵,她在每個小朋友的聯絡簿里都貼了她的手機,以及家裏的電話,方便家長有事聯絡她。
她居然還意外他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加恩的老師了,顯然她也已經完全不把他當加恩的監護人。
「我昨天臨時到上海出差,下午兩點會到台灣,回公司還要開個會,大概五點過去學校門口接妳,我們一起吃飯。」
多專制啊,多霸道啊,完全沒有問她好不好,要不要跟他出去。
不過,自己唇畔的笑容又是怎麼回事?她在微笑,她忍不住。
「好。」她坐着不動,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聽到自己沉醉的聲音在答應他的要求。掛掉電話,她感到昏昏沉沉的,滿腦子都是尉衡,整個胸懷都漲滿了他,腦中想的也全都是他。上課鐘響了,她神采奕奕的走上講台,笑容在唇邊蕩漾,整個人跟沒接到尉衡電話之前判若兩人,她喜悅又悸動的體會着那嶄新的感受!愛人以及被愛!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見加恩在咳嗽,她還「愛屋及烏」的特地過去關心他。
「怎麼了,加恩,身體不舒服嗎?」
加恩搖了搖頭,不說話。
她關心地說:「不舒服的話,記得叫叔叔帶你去看醫生,要老師寫在聯絡簿里嗎?」講到叔叔兩字時,她臉上浮現了一層可疑的紅暈。
好矯情啊,梁盼釉,妳大可吃晚餐時告訴尉衡啊,在個小孩子面前演戲,妳真的……嘖,要命的糟糕。
「老師,不必寫了。」加恩又咳了兩聲,抬眼看着她。「叔叔不在台灣,他去上海看女朋友了,今天不會回來。」
「看!女朋友?」她愣愣的看着加恩,霎時間腦子裏紛紛亂亂的,一時理不清思緒。
「嗯,今天是孟珍阿姨的生日,叔叔昨天就去陪她了。」加恩清楚的說。
她閉上眼睛,覺得腦子裏所有的血液頓時都往下沉。
她覺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被自己的幻想打了一巴掌,想到自己接到他電話后那喜孜孜的模樣……
她醒過來,深吸了口氣。
傻瓜,她真是傻瓜,像他那種有錢的企業家第二代,又怎麼會把她這個小小的老師放在心裏呢?
他當然有很多女朋友,上海一個,東京一個,可能台北、台中、高雄都各有一個,搞不好,接受了他今晚的約會,她也會成為其中之一
然後,在他有時間的時候,當他的玩伴或床伴,他有閑情的時候,會送她一兩件名牌的昂貴禮物當代價。
她真是太笨了,還想着不在乎他離過婚,只要兩情相悅、兩心相許,她會答應他的求婚,她會嫁給他!這一切的想法,現在看來完全是個笑話!
夜晚十點半,盼釉跳下康至浩拉風的重機,把安全帽還給他,唇畔掛着一個微笑。「謝謝你送我回來,路上小心,明天見!」
「好,明天見,妳早點休息。」康至浩帥氣的對她揚揚手,重機在夜色下揚長而去。
等他一走,盼釉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她默默拿出皮包里的鑰匙,疲累湧上。
她很糟糕,因為賭氣而答應康至浩的約會。
他們一起去吃了他熱烈推薦的泰式料理,一起看了場他推薦的喜劇電影,但是當他提議要去山上看星星時,她突然感到索然無味,借口自己累了,想回家休息,他也很乾脆,不啰唆,就送她回來了。
康至浩起碼約了她三十次,她都笑着婉拒,而今晚……她搖搖頭,心裏一陣沉重。
她真不應該製造這個誤會,讓他誤以為有機會追求她,她決定明天就對他說清楚,自己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利用了他,實在是……很卑鄙。雖然度過了一個熱鬧豐富的夜晚,她的心卻空洞無比,心裏始終有根細線在抽動着。
尉衡……
如果明天他陪加恩到教室里,她會明白的告訴他,自己不是他玩弄的對象,請他自重。
自重?
這兩個字聽在他耳里,會不會很好笑?
或許他根本就認為她很輕浮、很好勾引,他只不過稍微展現一下他的男性魅力,她就上勾了,她還有什麼資格跟他談自重?
不,不要再想了,幸好及時發現他的真面目,還來得及踩煞車,她對他並沒有投入太多感情……
沒有嗎?如果沒有的話,她的心為什麼會感覺到碎了?聽到他專程飛去上海陪女朋友的剎那,她的血液為什麼會彷佛凝結一般難受?一整個晚上,他不停打她的手機,還傳簡訊,質問她為何爽約?最後,她索性關機,不再讓他的來電擾亂她的情緒。
她根本在騙自己,她愛上他了。
就因為愛上,現在才會這麼難過,她好想喝酒。
小姑姑每次心裏難過的時候,都會喝幾杯紅酒或威士忌,喝完就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變得很開心。
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開心一點,不要被尉衡影響她的情緒,她還是她,梁盼釉,跟沒遇到他之前一樣,不會因為他是個花花公子而難過,也不會因為自己對他動了心而痛苦……
沒錯,她應該喝點酒。
以她的酒量,啤酒是最好的選擇,家裏沒有,所以她最好去便利商店買好再回家,那麼洗完澡,她就可以一醉解千愁了。
她把鑰匙丟回包包里,轉身要去買酒。只是她轉身轉得過於用力,一回頭就撞上一道人牆。
「噢!」她蹙眉,揉揉額角,誰啊?她抬眸找尋那個罪魁禍首,是大哥嗎?
「玩得開心嗎?」尉衡冷冷的扶住她的手臂,劍眉一挑,冷峻的黑眸打量着她,一反之前溫柔親和的態度。
如果不來問問她是什麼意思,他今晚鐵定會睡不着。
原來她是個情場高手,不若她外表的清純,他把她放在心上,急着從上海趕回來,她卻和另一個男人開心的玩到現在!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盼釉眼睛瞪得大大的,忘了額角的痛,她揪緊十指,心兒狂跳。
看到他,她想要表現得冷若冰霜,也理該要冷若冰霜,為什麼她整個人卻反而熱了起來?好像一整個晚上,她就在期待這個,期待他會無預警的出現在她面前。
「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知道妳的地址,這重要嗎?」他眉心舒開了,輪廓在街燈掩映下顯得十分冷酷。
「對,確實不重要。」盼釉冷哼一聲,大眼幽幽的看着他。「對你來說,有什麼是重要的?你大概認為玩弄女人的感情也沒什麼吧?」
「妳這是什麼意思?說清楚一點。」他不會聽不出她話中的嘲諷之意是衝著他來的,他何時玩弄她了?
「沒什麼好說的,我只怪自己太笨。」她掙脫了他的箝制,冷然道:「再見了,尉先生,我很忙,沒空陪你玩多角愛情遊戲,你去找別人吧。」
尉衡豈會輕易放開她?
他又扣住了她手腕,銳利的眼逼到她眼前。「妳當然很忙,妳忙着對我爽約,陪別的男人玩樂!」
他的話令盼釉胸口一陣窒悶,她心痛的仰望着那雙幾要穿透人心的冷然黑眸,淡淡的說:「彼此彼此!」卻不爭氣的聽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苛薄了?竟可以跟他針鋒相對……只是,她為何會感到如此心碎、心痛?
「該死!」他惱怒至極。她竟還說得振振有詞?
他倏地把她拉進懷裏,嘴唇瘋狂的蓋在她唇上。她又怒又驚,固執的緊閉着唇,心裏一陣陣的刺痛。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竟敢對她這麼輕佻?她是可以隨便跟他接吻的對象嗎?還是,他向來如此對待他的每個玩物?
淚水終於滑出她的眼眶,她感到難堪,自己終究還是為這輕易玩弄愛情的男人而哭泣了,多麼不值得啊。
「我的吻讓妳這麼難受嗎?」尉衡挫敗的放開了她,眼中瀰漫著戾氣,她那潤濕的長長睫毛,被淚水浸濕的清澈眸子,在在挑逗着他的心,然而她卻拒絕他的吻。
「我不要……不要你吻過別人的唇來吻我……」她努力咽下哽咽的淚水,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為一個男人而心痛,卻還是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對他的在乎。
「我吻過別人的唇?」尉衡驀地皺起了眉,他抬起她的下顎,利眸直逼着她。
然而,看到淚珠在她長睫上顫巍巍地抖動着,一陣憐惜卻驀然湧上來。他想吻去她的淚水,但他命令自己先把情況搞清楚再說,他們之間顯然有什麼誤會。「妳最好告訴我,我吻過什麼人的唇?」他命令。
他居然還想抵賴?她的心臟擰了起來。「當然是你的女朋友。」
慍怒的眼神凝住,尉衡露出了一絲訝異。「我沒有女朋友。」她這是哪裏來的想法?
莫非……一股不妙的預感冒上來。
「加恩都告訴我了,你去上海陪女朋友過生日,所以你!」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維持平靜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說:「不要狡辯。」
「加恩說的?」他語氣緩慢,目光緊緊盯着她。
「他不是故意說的。」她清清嗓子,「所以,請你不要處罰他,沒有父母在身邊呵護已經很可憐了,對他好一點。」
他看着她晶瑩的目光,良久,嘴角緩緩揚起。
原來是這樣,又是加恩搞的鬼。他現在已經不是想打小孩那麼簡單了,他想!扁、小、孩!
「我沒有女朋友,去上海是為了公事,如果妳不相信的話,看這個!」他拿出了手機,觸控屏幕,進入行事曆。
她看着昨天和今天日期上密密麻麻的行程,他幾乎沒有空閑下來的時間,早餐有早餐會報,午餐有商業聚餐,晚餐有飯局,而今天他最後一個行程寫的是「盼釉」兩字。
她的名字出現在他手機的行事曆上,不是梁盼釉,也不是梁老師,而是她的名字!她不禁一陣臉紅心跳。
「不管妳信不信,加恩經常惡作劇。」他嘆了一口氣,內斂的雙眸是嚴肅的。
「他在家裏不像在學校那樣,沒有半點憂鬱傾向,我的家人都可以作證,如果妳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妳回家,證明給妳看。」
她看着他眉宇間的皺摺,他也一聲不吭的看着她,一瞬間,她相信了他的話。
如果是加恩的惡作劇,那麼……想到自己對他爽約,剛剛又傷心的掉下眼淚,心痛的模樣都落入他眼裏了,她頓時羞窘不已。要命,虧她還是個老師,怎麼就沒有事先求證呢?反而道聽塗說,不問青紅皂白就認定了他在玩弄感情,他吻她,她還一副抵死不從的烈女樣,活像他的吻對她是多大冒犯似的……
她低低呻吟了一聲,真想在他面前挖個洞將自己處理掉。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吻她了……唉……
她秀眉輕蹙,潤了潤嘴唇說道:「加恩……可能只是想引起你們的注意,所以才會故意惡作劇,希望你們關心他……」
見鬼,她敢說自己現在一點也沒心情跟他討論加恩,她心亂如麻,只希望剛剛的事都沒發生過。
如果能重來就好了。這是小姑姑喃喃自語時的口頭禪,她常奇怪,小姑姑怎麼有那麼多想重來的遺恨?現在她可懂那種感覺了。
「我現在對討論加恩沒興趣。」尉衡深斂的眸子緊盯住她小巧的臉龐。「我想談的話題只有妳、我,或者我們。」
「哦……」她愣愣的看着他,他英挺的面孔距離她如此貼近,他的氣息拂着她面頰,他的鼻樑好挺,眼神好深邃,像大海一般……難怪晶釉說他是個危險的男人,是個碰不得的男人,現在她也有這種感覺,好像快被他的眼神吸入一潭不見底的湖水裏。
「送妳回來的男人跟妳是什麼關係?」看到她坐在那個男人的重機上,小手攬着那人的腰,他在車裏快氣炸了。
「他……只是學校的老師。」她的睫毛悄悄的垂下來,半掩住她那純凈的眸子。
她沒把康老師追她很久的事說出來,因為他看起來已經很不高興了,那種事,還是她自己知道就好。
「是運動會丟飲料給妳的那個傢伙對吧?」他哼道。
她無措的垂下眼帘。「……呃……嗯。」為什麼她好像偷會情夫被老公抓到似的?她明明就沒有啊。
「你們接過吻嗎?」他挑眉。
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誤解他的盛怒下,被那傢伙拐走了吻?如果真發生了,他回去一定海扁加恩!
「當然沒有!」盼釉驚恐的抬眸。他為什麼會問她這種問題?她怎麼可能跟康老師接吻?她甚至還不顧危險,不肯摟他的腰,是他一再要求,她才勉強摟住的。
「那就好。」他俊顏上的線條總算柔和了下來,扶着她纖細的腰,柔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妳會因為太過生氣,被那傢伙佔了便宜……」
一陣紅暈浮上盼釉面頰,她的眼神從他的視線底下飄過去,美目迷濛,粉唇微揚地說:「我……我沒生氣啊。」
她在說什麼?她可以再不誠實一點,明明就死過一遍,那種難受的感覺還深烙在她心底,還嘴硬。
這輩子,肯定不會有什麼事比這件事更令她難過了,聽聞他千里迢迢去陪女朋友過生日的剎那,她的心,揪疼得無以復加。
所以沒錯,她是沒生氣,只是揪心,心碎「而已」!
「沒有生氣,那妳為什麼要放我鴿子?」他好笑的擁緊了她,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眼中閃着笑意,鼻間都是她的發香。接觸到他眼中的戲譫,盼釉感到自己的臉正急速加熱,臉龐再度燙紅。他身上有一種混合煙味跟男人體溫的味道,親密得令她不敢稍加亂動。
「盼釉―我可以這樣叫妳嗎?」他深深的看着她,她小巧的櫻唇恍如早春花瓣,柔軟得引人遐思。「妳大概不知道,我下了飛機就到公司開會,開完會就匆匆趕到學校接妳,卻遍尋不着妳的蹤影,完全沒想到妳已經離開學校了,還請人替我廣播,直到妳手機關掉,我才感覺不對勁,派人查到妳的地址,在這裏等了!」
他看看腕錶。「四個小時,連晚餐都還沒吃。」
她驚訝極了。
他俊俏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那麼冷漠,沒想到這樣的他,肯為她浪費時間,為什麼?
是呵,為什麼?為什麼是她?這麼平凡的她?她只是一個小學教師,既不長袖善舞,也不八面玲瓏,每天接觸的都是世上最最單純可愛的小朋友,對於縱橫商場的他而言,她絕不是個理想對象。他已經有過一次婚姻經驗了,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追求他的前妻,爾後又離婚的?他曾好好的挽回婚姻嗎?還是任由婚姻走到盡頭?完了,她無藥可救了,他的一切對她而言,已不再是事不關己,他的每一樣事情,她都想知道。
「在想什麼?妳都不同情我的胃嗎?它餓壞了。」他以為她至少會提議一起去吃消夜什麼的,然而她卻自己發起呆來,彷佛他藏着很多秘密,讓她想到出神似的。
「我在想,你為什麼會離婚?」她抬起眼睫,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可以告訴我嗎?」
「離婚?」尉衡一愣,相信自己再也不會聽到比這更荒謬的話了。
從他的反應,盼釉馬上認為自己說錯話。「如果不想說的話,就不要勉強。」
對他而言,那可能是個夢魘,誰會想對外人說呢?
「又是加恩告訴妳的?」尉衡蹙起了眉心。「他說我離過婚?」
盼釉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意思是……
「沒有嗎?」
「沒有。」他沒好氣地問:「要我申請戶籍謄本給妳看嗎?我沒有婚姻紀錄,一次都沒有。」肯定的是,今晚尉家要上演虐童記了!
「噢!」盼釉不可思議的低呼一聲,驚訝的闔不攏嘴。「那麼!為什麼加恩要說那種話?難道……又是惡作劇?」
「他可真是『憂鬱』啊,不是嗎?」他調侃。
盼釉緊張了,可想而知,闖了這兩個滔天大禍,加恩的皮要繃緊一點了。
「不要處罰他!」她連忙替加恩求情。「他一定不是故意的,我說過,他是為了引起注意才會做這些事,試着想想他的立場,好嗎?拜託你……」
他瞇起了眼眸。「我也說過,我一點也不想跟妳討論加恩,不知道為什麼,那小子一直跑到我們的話題里來,我真是受夠他了。」
忽然間,她想笑,也笑了。
這人,跟一個孩子吃醋呢。
「好,我不說加恩了,那麼你也答應我,不要找加恩算帳,找個兒童心理醫生談一談,說不定你會更了解加恩,也就會體諒他了……」
「我恐怕得跟心理醫生談談我。」他打斷了她,冷漠的說:「因為我的女朋友一直維護着『別的男人』,一直要我體諒『別的男人』,把我的感受和我的胃都晾在一旁了。」
盼釉再也藏不住唇畔的笑意了。「加恩哪裏算是男人,他只是個孩子。」
他口中的「女朋友」三個字,讓她心裏甜甜的。
太快了,這進展太快了……她滿足地低聲嘆息,笑着數落自己,但心中卻被一種巨大的喜悅甜蜜給佔滿。
「不要再笑了。」他瞪視着她。
「為什麼?」她笑着問。
「因為我想吻妳。」
獰然間,他那灼熱的嘴唇迅速的再度捕捉了她的,折騰了一晚,他終於得償所願的吻住了她那兩片柔潤甜美的紅唇,他立即糾纏着她的唇舌,火熱的吮吻讓兩人的呼吸都亂了節拍。盼釉覺得一陣暈眩,她的手臂不知不覺的抱住了他的腰,她的心在狂跳,她的思緒在飄,全心全意陶醉在一種嶄新的夢幻情懷裏。
「你們在幹麼?」
突如其來的低呼打破了愛侶的甜蜜,晶釉騎着漂亮的紅色「皇家學院」回來,親眼看到她那單純到家的姊姊,竟跟男人在家門口擁吻?
她揉揉眼睛,看到的還是一樣的景象,再揉,還是一樣。
「晶、晶釉……」盼釉臉紅地閃躲着妹妹兇狠的眼光。
晶釉瞪視着尉衡,這個離過婚又過度帥氣的禍水男,女人跟他在一起絕不會有好事,他,休想拐走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