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柳布衣和兒子一同前往名劍山莊看逸江,他已經昏迷三天了。“楊大哥,真對不住,是柳家負了你們。”
“說這什麼話?是他們倆個無緣,哪說得上什麼負不負心的。”楊雄天輕嘆口氣。當真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楊母哀戚的坐在兒子床前低喚着:“逸江,你快醒醒啊!你忍心讓父母為你這般擔心嗎?痴兒啊!世間多少痴兒女,可憐天下父母心。爹娘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啊!逸江!”喚不醒獨生愛子,楊母開始後悔為何要答應夫婿,燒了他唯一的支柱。
柳布衣仔細看過後,卻只能默默無語。心病尚需心藥醫,逸江是鬱結於心,幾乎沒有生存的意志了,他若不想活,誰也救不了他啊!
飛絮眼見父親神色凝重,知道逸江情形嚴重,他忍不住上前搖晃着他,“逸江,你怎麼可以這麼喪志?你這樣對得起父母的深思嗎?你忘了你的願望是同楊伯父一般當個武林盟主嗎?”見他毫無反應,飛絮只有下一劑重葯:“你真的甘心嗎?難道你不想幫蝶兒報仇嗎?當初是誰害了蝶兒的,是誰害得你們落到今日各分兩地的悲劇,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嗎?逸江!”
替蝶兒報仇!這句話終於進了逸江耳中、入了他的思緒,片刻后,眾人見到逸江微微一動。“逸江!”一群人急忙擁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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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不開心了呢?”劍南輕聲的問着,見小蝶老是悶悶不樂的,他心中更不好受。
小蝶低垂着頭,不知該怎麼說才好。聽說楊大哥已經昏迷好些天了,她實在放心不下,可是若說要去見他,恐怕不只劍南哥哥不會同意,大概就連楊伯父他們也不會歡迎她吧!
“為什麼不說話呢?小蝴蝶,你該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劍南哥哥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的。”輕撫着她的發,劍南不希望他的小妻子有事瞞着他。
小蝶低低的說了句:“我聽說楊大哥生病了。”
“你想去瞧他嗎?”劍南臉色不怎麼好看,小蝴蝶不該再跟楊二哥有任何的牽扯才是。
“可以嗎?”小蝶楚楚可憐的抬起頭望着他。
輕嘆口氣,劍南不忍拒絕卻也不願讓她前往,想了想,他退了一步,“那我去瞧楊二哥,等回來后再將情形告訴你。”
“我不可以去嗎?”
“小蝴蝶,我不希望你心中再念着旁人,明白嗎?”劍南語氣開始有些不好。
“楊大哥不是旁人。”小蝶一句話,叫劍南更是鐵青了臉。
“小蝴蝶!”劍南頭一回對小蝶放大了聲量,“你要明白自個兒的身份,你現在已不是柳家閨女,更不是楊二哥的未婚妻了;你是當今的公主,是我靖南王府的小王妃,你怎麼可以隨便去瞧一個不相干的男人呢?”
小蝶聞言不禁又紅了眼,淚珠不住的打轉。
瞧她那樣子,劍南再有氣也發不出來,放軟了態度,“別擔心,我現在就去瞧楊二哥,我一定會帶好消息回來的,你乖乖在家裏等我。嗯?”見小蝶點了頭,劍南連忙又交代着:“還有,不許再哭了,哭得劍南哥哥心都疼了。知道嗎?”
“你好凶,害人家嚇着了。”小蝶低柔的抱怨叫劍南心下更是愧疚。
“小蝴蝶,劍南哥哥是你的夫婿,你老是挂念着別的男人,可曾想過劍南哥哥心裏會不好過?我覺得我的心像是泡在醋里般,酸的難受極了。”
“對不起!”她也知道這樣不成,可是總覺得對不起楊大哥,“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輕嘆口氣,劍南明白小蝶心地那麼善良,說不定會為此事難過一輩子呢!“乖乖在家裏等我,我會回來告訴你好消息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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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莊主,有位平公子來見你,夫人要我問你一聲,可要見他嗎?”楊母瞧見劍南來到,雖是對他有所不滿,亦不想失了禮數,所以讓人去問逸江。
飛絮正在逸江那兒,聞言忙說:“快請他進來。”
下人匆匆而去,逸江不及阻止,意興闌珊的對飛絮說:“我不想見他。”
飛絮連忙勸說著:“別這樣!逸江,你忘了咱們還得找出當年害了蝶兒的兇手,若沒有蝶兒的指認,那人海茫茫,咱們上何處去尋?這事得劍南的幫忙才行,讓他去說服蝶兒,將那兇手的容貌畫下,那咱們才有辦法。你說是不是?”
“好吧!”二人正說著,就見下人已帶着劍南前來。
“大哥也在此地。”見飛絮在場,劍南先行向他打了個招呼,轉頭問逸江:“二哥身子可有好些?我同小蝴蝶都很擔心,過這麼多日才來瞧二哥,真是對不住。”
逸江身子微微一震,故作鎮定的問:“蝶兒很擔心嗎?”
“可不是!”劍南不以為意的隨口說道:“對她而言,二哥就等於是另一個兄長般,她怎會不擔心呢?只是惟恐旁人說些閑話,所以我沒敢讓她來,還望二哥見諒。”
“不,沒關係!”只要知道蝶兒心中尚有他的存在,就心滿意足了。
“三弟,有件事得靠你幫忙。”飛絮開了口。
“大哥有事儘管交代,劍南義不容辭。”
“當日蝶兒出事的情形你已知道了,我希望你讓蝶兒畫出那泯滅天良的歹徒,”飛絮的眼神冷了下來,“我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這事當然沒問題。”劍南一口答應,但隨即加了條件,“不過我希望將那人交付官府審判。試想那人若只因見了小蝶一面,就能犯下這慘絕人寰的案子,說不定還有許多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手中,咱們自然不能讓那些人死不瞑目。二位兄長意下如何?”
“不!”逸江拒絕劍南的要求,他的眼中佈滿殺機,“我非親手殺了他不可,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因為他,以至於痛失了他最心愛的人兒,他怎能輕易饒他?
“二哥,為這種人染上血腥是不值得的。”劍南勸着他。
“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我的。”
劍南見他這般,心下輕嘆口氣,將愛妻抬了出來,“我想小蝴蝶絕不希望咱們為了她而殺人的,更別說如此一來,二哥還得背負殺人之責;但若是說為民除害,那她定會同意的。”
蝶兒?是啊!依蝶兒那麼溫柔善良的性子,她絕不會眼睜睜的看他因她而雙手染滿血腥,他怎能讓她傷心。逸江態度軟化了下來,“好吧!就照你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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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蝴蝶,你還記得當年那人長的什麼模樣嗎?”劍南將小蝶抱在懷中,他心知以她當初夜不能眠的情況看來,這事必會對她造成很大的恐懼。
“劍南哥哥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果不其然,劍南話才問出口,立時感覺到小蝶渾身一顫。“我同大哥他們希望你能畫出那人的肖像。”劍南盡量輕柔的說著,雙手則將她緊緊的抱着。
“我……”小蝶的聲音開始抖了起來。她當然記得他的模樣,怎麼可能忘得了呢?可是,畫出來?
飛絮在一旁瞧見小蝶猶豫的表情,踏前一步問:“蝶兒,難道你希望蘭兒他們死不瞑目嗎?難道你不想替他們報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嗎?”
聽到了蘭兒的名字,小蝶的淚開始不聽使喚的滑落,“我要替蘭兒他們報仇,那個大惡人,我要他受到報應。”
逸江從一開始就沒說話,他遠遠的站在角落瞧着小蝶,眼看劍南柔情蜜意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珠,只覺得異常的刺目。
“別哭!別怕!有我在,再沒有人能傷害你的。”劍南心疼極了,從一回到江南,小蝴蝶的淚似乎就沒止過。轉頭命令着:“青兒,準備文房四寶。”
“是!”青兒連忙和紫兒備妥一切。
劍南將小蝶緊緊抱着,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心知小蝶當日受了太大的驚嚇,不知她是否能克服心裏的恐懼,完成這幅畫,因此自己一定得陪在她身邊,好給她力量讓她撐下去。
小蝶顫抖着雙手,閉上眼,時光似乎又回到四年前的那一日,那讓她膽戰心驚的午後。她畫著畫著,每回心裏懼怕的想丟了手中畫筆時,劍南便會用力的抱着她,知道劍南哥哥會一直陪着自己,小蝶強按下心頭的不安,將那人的相貌畫了出來。
“好了!”小蝶交出手中的畫像。
劍南瞧着畫像,小蝶畫得栩栩如生,只見畫中人雖是長相端正,但眼中卻有一股邪氣,叫人一瞧就知必非善類。
飛絮接過畫,眼神冷了下來,是他--西門非!當日他在他們面前信誓旦旦,說事情絕非他所為,而今蝶兒卻證實了他便是兇手。
劍南一見飛絮他們的神情,便知他們必然清楚兇手是誰。不想讓她擔心,他也不當場追問,只是摟緊小蝶又問了句:“小蝴蝶,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這個人就是兇手?”
一聽到他的問話,逸江不悅的反問:“三弟,你不相信蝶兒嗎?”
“我怎麼會不相信小蝴蝶呢?只是我想此人如此歹毒卻能至今逍遙法外,必定是奸詐之徒。要是沒憑沒據,他必然不會輕易認罪的。”劍南心知若不解釋清楚,只怕逸江心生不滿。
小蝶想了想,驀地想到一事,“我不知道這算不算。”
“沒關係,你說。”
“那時候,蘭兒咬了他右小腿一口,我瞧見他流血了。”若不是為了她,蘭兒他們也不會死。小蝶只要一想到,淚就忍不住又流下來。
“別哭!你放心,我們絕對會讓他伏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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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數天的時間終於查到了西門非的下落,或許是老天有眼,他居然就在離杭州不遠的姑蘇台。
“二位兄長,請讓我跟着你們一道去吧!”劍南知道飛絮他們打算去會西門非,連忙表明要一同前往。
“你該陪着蝶兒才是,她這幾日不是都睡不好嗎?”逸江語氣不怎麼好。雖然答應過讓西門非受王法的制裁,但沒親手殺了他,他怎麼也不甘心的。
“二哥!”劍南心知逸江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放過西門非的,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因為那人罪大惡極,所以更不能讓逸江因他而誤了大好前程的。
逸江更想對劍南大吼:不要叫我二哥!他好生後悔,為何要和他義結金蘭?若非如此,他今日就可以不顧一切的將他的蝶兒奪回,而不必顧及這手足之情了。
“請二位兄長讓我跟隨吧!”
飛絮見二人僵持不下,只好以大哥的身份同意讓劍南跟隨。因為他實在擔心,逸江會在剋制不住的情形下犯了大錯。
見着柳飛絮和楊逸江殺氣騰騰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西門非便知大事不妙。只是他仍樂觀的認為他們尋不到證據,定然拿他無法的。
“西門非,你該死!”逸江滿眼俱是恨意。若非因為他,蝶兒不會受那麼多的苦,也不會造成他們今日的遺憾。
“楊公子此話何意?”西門非仍強自鎮定的問着。
“你可還記得我同逸江第一回找上你時,你說什麼來着?”飛絮憤恨的望着他。
“我當然記得,可是事情真的與我無關。”西門非心中不安,卻依然死不認罪。
“是嗎?”劍南問了句。
“這位公子何出此言?”西門非轉頭一看,這才發現他的存在。只見劍南一身長衫,手中還拿了把摺扇,瞧來像個斯文的公子哥,一點都沒有危險性。
劍南嘴角噙着一絲冷笑,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畫,“不知你可認識畫中人?”
西門非一瞧大驚失色,畫中之人明明白白就是他,可是光憑這點就想讓他伏首認罪,這怎麼可能?“不知是何人畫下我的相貌,但以這幅畫就要陷我入罪,豈非太過草率?”
“這畫就是當年的受害人親手所繪的。”劍南眼神沉了下來。膽敢為害他的愛妻,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西門非心中恐懼,直安慰着自己:不可能的,當年的證人全死了,不可能還有人活着的。驀地腦中閃過一絲靈光,莫非是那個跳崖的小美人?難道她居然沒死?
“你還不認罪嗎?”逸江滿懷恨意的望着他,心中想將他萬刀凌遲。
“三位都是明理之人,怎可憑這麼一幅來歷不明的畫像,就認定在下是兇手呢?說不定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的。”西門非依然咬牙不認。
卻聽到劍南問了句叫他膽戰心驚的話:“那你右小腿上的傷痕又作何解釋?那被丫環蘭兒咬了一口的痕迹?”
蘭兒的名字一入耳,西門非驚得險些魂飛魄散。他當然記得蘭兒,當年的事他唯一知道的一個名字便是蘭兒。見三人殺氣騰騰的望着他,他一時膽怯,不由的跪地求饒:“那是我年輕不懂事,求三位高抬貴手饒了我一命吧!”
逸江鄙夷的望着他,“在你迫害蝶兒的時候,怎沒想說放過她一個弱女子?”
“沒有!我真的沒迫害她,那是柳小姐自己跳崖的,我壓根就沒有害她的念頭。”西門非的眼神亂瞟,想找機會脫逃。
劍南眼中充滿輕視。“當你逼得她跳崖之際,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西門非眼看劍南斯文無害的樣子,他不動聲色的悄悄向他逼近,“柳小姐既然無事,三位就放了我這一回,日後我定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
“想得容易,我要你的命。”逸江抽出長劍,準備當場殺了西門非。
西門非一看情勢不對!連忙向劍南撲過去,想捉他為人質,飛絮眼看不對,急忙大喊:“三弟小心!”
而原本離他們最近的逸江卻像嚇着了般,反而沒有採取任何動作。
出人意料之外,劍南嘴角噙着冷笑,待西門非衝到他面前時,他手中摺扇倒轉,輕易的擊中他身上數處,只見西門非立時癱軟了下來。
逸江和飛絮呆在當場,雖知劍南會武,但卻從未想過他的武功會這般好,二人不約而同的喊出:“分筋錯骨手!”
分筋錯骨手是一門高深的武功,中了此招之人,全身筋骨錯亂,宛如被抽筋剝骨般的痛楚。而最痛苦的還不僅止於此,中了此招,非但全身功力盡失,就聯想咬舌口口盡的能力也沒有,真正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過片刻,西門非已然痛的滿地打滾,口中不住的大叫!“啊,你殺了我吧!”
劍南望着他,冷酷的說:“膽敢傷害我的愛妻,我怎可能輕饒你?我要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當年小蝴蝶所受的痛楚,我要你加倍償還。”
逸江和飛絮全愣住了,他們還以為劍南是三人中最沉靜的,誰知道他反倒下手最狠?若依他們的個性,八成只會一劍殺了他,而不會想到這招的。
就見劍南喚來一直守在山下的知府大人,命他將人帶到大牢,“陳大人,你記住,我要這廝活到明年的秋決,絕不可讓他輕易就死了,我要他後悔在世上活了這一遭。”
“是!下官遵命!”陳大人喚來捕快,讓他們將人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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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什麼身份?”逸江盯着他,開門見山的問道。瞧知府大人恭敬的模樣,讓人知道劍南的身份必定非比尋常。
“二位兄長請見諒,劍南實非有意隱瞞,只是近來諸事繁多,所以一直沒向二位兄長告知。”劍南作揖賠罪。
“你只要說你究竟是何來歷即可。”逸江不想聽這些。
“這……小弟忝為靖南王府小王爺。”劍南心中認為此乃蒙父蔭,不以為這有何值得炫耀之處。
聽到劍南自報身份,逸江腦中靈光一閃,低聲的問:“那蝶兒便是玉蝶公主了?”
“是!若非小蝴蝶的身份如此特別,早些年我就想帶她回來的。只是當時我同小蝶尚未成婚,眾人說什麼都不讓我帶着她出門。”
“原來如此!”逸江突地疾言厲色的追問:“如果你一開始不知蝶兒的身世,為何會選六月初四作為她的生辰?”若非劍南早知蝶兒便是柳家女,怎可能一切如此巧合?
“這是因為當初我帶小蝶回京時,正好是六月初四,因此家中長輩才決定以那日為她的生辰的。”
“是嗎?你是小王爺,只怕日後三妻四妾少不得吧?”逸江心中揪痛着,他的蝶兒怎受得了這等委屈?
“不會!我心中只有小蝶一人,再容不下任何人了。”劍南心知逸江不放心,向他保證着。“要是讓我知道你負了蝶兒,即使你貴為小王爺,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逸江厲聲喝道。
“二位兄長放心,若我有負小蝶,情願死在二位兄長手裏,劍南絕不會有一絲怨言的。”劍南無畏的望着逸江。
“記住你的話。”
聽着二人的話,一直沒說話的飛絮開口了:“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飛絮走在前頭,劍南快步跟上逸江,低聲的說著:“二哥!對不住。”
逸江轉頭望着他,只見劍南略帶愧疚道:“小蝴蝶已將所有的事全告訴我了。”
“你會因此捨棄蝶兒嗎?”劍南若敢讓蝶兒傷心,他必將他當場擊斃。
“怎麼會?只是小蝴蝶深覺對不起二哥。”
“有何好對不起的?”逸江強忍着心痛,說著違心之論:“我只是將蝶兒當成妹子一般,只要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劍南望着他,語重心長的說:“若你不得幸福,小蝴蝶永遠都不會快樂的,她會內疚一輩子。”
逸江愣住了,為了蝶兒,他什麼都肯做的。可是幸福?失去了蝶兒,他還有何幸福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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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妃,你再不喝了這補品,待會兒小王爺回來了,可是會責備我的。”青兒勸着小蝶,心下不住的輕嘆着:除了小王爺,誰都沒法子讓小王妃乖乖喝下這東西的。
“不會的!青兒,”小蝶無情無緒的望着外頭,寒梅已佈滿枝頭,再不久就得起程回京了。“劍南哥哥他們怎麼還沒回來呢?他們不是說今兒個就可以回來了?”
青兒還沒回答,就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小蝴蝶,你又不乖了。”
“劍南哥哥!”聽到劍南的聲音,小蝶回身撲了上去,“你們回來了。有沒有什麼事?”
“哪會有什麼事呢?青兒,你先下去吧!”劍南抱起小蝶,順手端過青兒手中的參湯,“你答應過我什麼的?壞寶寶!”
緊偎着他,看着他端到嘴邊的參湯,小蝶要賴着:“這參湯冷了,好難喝的,我不要喝。”
“你啊!熱了你嫌燙嘴,涼了你又嫌不好喝,真是難侍候呢!”知道她不想喝,劍南故意說:“好吧!那我讓青兒再去把湯弄熱好了。”
“劍南哥哥!”小蝶不依的喊了聲。“人家今兒個可不可以不用喝?”
“不成!你要是再耍賴不喝,那咱們今天就起程回京去好了。”劍南特意板著臉。
“不要這樣嘛!人家就一天沒喝而已。而且湯涼了,別再麻煩青兒了。”小蝶扯着他的衣袖撒嬌着。
劍南詭笑了下,“這樣啊!”
“是啊!是啊!”小蝶直點頭,而劍南則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小蝶以為劍南同意了,正高興今天不用再喝參湯,就見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他攬緊她,將嘴裏的參湯喂進她口中。小蝶還來不及抗議,劍南已迅速的將一碗參湯喂完了。
小蝶嘟起小嘴,撇過臉去不肯瞧劍南。
劍南磨蹭着她的嫩臉,心知肚明的問着:“怎麼了?”
“壞人!你方才明明答應說人家可以不喝的。”小蝶不滿的指控着。
“我哪有說你可以不喝的?是你自己說參湯冷了不好喝,所以劍南哥哥還特地把它弄熱了呢!”劍南帶笑的反駁。
“我不要同你好了。”小蝶賭氣的要掙脫他的懷抱。
劍南緊緊的摟着她,“你放心!我們都沒事的。再幾天咱們就得回京了,你要不要趁這段時間再跟岳父他們多聚聚。”
“咱們不能再多待些時候嗎?”
“不成的,再不趕路的話,咱們會趕不回去過年的。到時候,光是爹娘和姑姑他們就足以把劍南哥哥罵死的,更別提太后他們了。”劍南實不願讓小蝶失望,可是再不走,等路上積雪越深,趕路就越難了。更何況,天寒地凍的,小蝶的身子根本就撐不住。
“好吧!”小蝶知道劍南說的是實話。
“別難過,有機會劍南哥哥一定會再帶你回來瞧岳母他們的。”
“真的哦!不可以騙我。”
“傻小蝶,我怎麼會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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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江靜靜的打量着園中的一切,少了那些蝶形物品,這庭院似乎再不是以往他熟悉的院子了。
這次他是真的失去了他心愛的蝶兒了,那他又何必再留在這傷心地呢?留在此惟有讓他更傷情,他看得出來,劍南對蝶兒的心並不下於他,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天色才微明,逸江留下一封書信,悄悄的離開了名劍山莊。
楊雄天及妻子遠遠站在一角,望着獨生愛子悄然離開,楊母淚眼望着夫婿,“咱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他這麼走了嗎?”
“讓他去吧!”楊雄天輕嘆一口氣,“留在這兒只會讓他更喪志,讓他出去散散心也好。他總會想通的,等到他想通的那一日,他自然就會回來了。”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呢?”楊母沒有信心,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他對蝶兒的心是那麼堅定,有可能會看開嗎?
“會的!他一定會想通的。我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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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這麼冷,你們就不能待春天時再回去嗎?”柳母望着劍南命人打理好一切,心中着實不舍分別四年的小女兒再離開她。
“夫人,你說什麼傻話?嫁出去的女兒便是人家的人了,你怎麼可以做這種要求?”柳布衣不以為然的輕斥妻子。
“岳父、岳母,很是對不住,因為我早答應了爹娘他們,必定回家圍爐團圓的,所以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劍南解釋着。
“路上可得小心些,”柳布衣叮嚀着,“我幫蝶兒配了些調理身子的葯,可得按時盯着她吃才成。”
“我知道的,謝謝岳父大人。”劍南明白柳布衣醫術非凡,知道他特地幫小蝶配了葯,心中非常高興。
“爹爹,人家身子很好的。”小蝶一聽到又是葯,忙着討饒。
“胡說!瞧你身子差成這般,劍南每天補藥不斷的,也沒瞧你好些過,更何況,京城氣候更是寒冷,你這隻在江南出生的小蝶兒,怎麼受得住?不趁年輕時養好身子,將來怎麼懷孕生子?”得知劍南的身份,柳布衣夫妻最擔心的,便是蝶兒身子太差,怕萬一她無法生育,將來劍南必會再討侍妾,即便蝶兒現在貴為公主,但無子可是犯了七出之條,只怕到時就連皇上都無法護着她的。
“岳父大人,我會好好照顧小蝴蝶的。”
“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尋常的事,更何況你又貴為小王爺,日後你要是有了侍妾,可還會待蝶兒好嗎?”柳母放心不下,終於問出了口。
“岳母儘管放心,我絕不會納妾的,我會一生一世寵着小蝴蝶。”深情的望着心愛的小妻子,“就算小蝴蝶真的無法生育,我也不會改變心意的。”
“可是,這麼一來,豈不是讓你難做人?”柳母聽劍南這麼一說,心裏自是十分開心,可是卻也有些擔心,“再說,你父母會同意嗎?”
“放心好了!我爹娘他們待小蝴蝶可比對我這個兒子還好呢!而且,小蝴蝶現在還有皇上、太後為她撐腰,我怎麼敢欺負她呢?”他疼她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負她?
“時候不早了,你們還是早些上路吧!”柳布衣打斷夫人的話,他知道再讓她說下去,今兒個八成就走不了了。“劍南,我就將蝶兒交給你了,你可得記着自己答應我們的事。”
“是!劍南曉得的。”
聽着劍南的話,小蝶一陣的心酸,抱住了柳夫人,“娘!我捨不得你。”
“小蝴蝶乖!”劍南抱起小蝶,“別哭哦!你哭岳母會更難過的。”
“可是人家捨不得嘛!”小蝶淚眼汪汪的。
“乖!劍南哥哥答應你,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再帶你回來瞧岳母他們的,好不好?”劍南不捨得小蝶哭,只好許諾再帶她回來。
小蝶還沒回答,柳布衣已先厲聲喝止:“胡說!哪有嫁了人的女兒三天兩頭就想着回娘家的?真是胡來!”
小蝶緊緊的依在劍南懷裏,怯生生的望着父親,“人家……人家……”
“好了!快上馬車吧!別再耽誤了。”柳布衣雖然捨不得女兒,也不得不開口要他們快走。“是!”劍南先將小蝶抱上了馬車。
小蝶忍不住淚流滿面,“大哥、大嫂,爹娘就有勞你們了。”
雨涵趕上前將一個提籃交給青兒,“這裏頭是我親手做的一些小點心,好給小姑路上用的。”溫柔的拭去小蝶臉上的淚,“別擔心,公婆自有我和夫君奉養的。”
“對不起,因為我害嫂子吃了很多苦。”小蝶知道因為她的失蹤,所以母親對嫂子總沒好臉色。
“哪有這回事?”雨涵輕笑着,“京城天冷,得自個多加註意。”
“岳父、岳母,告辭了。”對柳家夫妻行了一禮,劍南轉頭向飛絮辭別:“大哥!告辭了。”
飛絮一拳打上他的肩頭,半是託付半是威脅,“要是你敢欺負蝶兒的話,我們定不會饒你的。”
“大哥請放心,絕不會有這麼一日的。”
“嗯!上去吧!”
眾人依依不捨的望着馬車漸行漸遠,柳母忍不住哭了出來。
“夫人哭什麼?女兒大了終是得嫁人的,雖然是嫁得遠了些,可她平安無事又有這等好夫婿疼愛着,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柳布衣開口安慰着她。
“我是太高興了,咱們的蝶兒果然沒事。”知道夫婿言之有理,柳夫人忙拭着淚。
“人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姑遭此劫難還能有此福報,日後定會事事如意的,婆婆就不要太操心了。”雨涵輕柔的安慰着柳母。
拉着雨涵的手,這些日子小蝶總在她耳邊說著雨涵的好話,更何況女兒無事歸來,柳母對她的成見不由的消了。“以往我神志不清楚,讓你受委屈了。”
“婆婆說哪兒的話呢?天雪風寒,咱們還是進屋去吧!”
忍不住再望一眼,柳母終於放下心中大石。“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