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激昂的太鼓聲敲着江雁紓睡得迷糊的腦袋,她詛咒着閉眼找尋她的手機。
“も……し……も……呵……”江雁紓邊接電話,邊打哈欠。
“豬呀,還睡,事情大條了。”
“天塌了嗎?大熊會幫我頂啦!”江雁紓的腦子裏還留着和童嘯風的對話。
“雁子……”
電話里清水紗奈急得大吼,“你和童嘯風還有隆介上了報紙的頭條,你還睡得着?”
“什麼意思?”
江雁紓嚇得兩眼圓睜,慌張翻身下床,結果動作太急,“砰”地一聲摔到地板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清水紗奈也被嚇一跳急急問着。
“沒事。”江雁紓乾脆坐在地板上,“說清楚,上面都說些啥?”
“自己看吧,我已經Mail給你,你要當心早川麗子找上門哪!”清水紗奈着急地說著,“你有沒有跟童嘯風說過你的事,他能不能保護你,如果他不願意這淌渾水,你最好趕緊回來。”
“紗奈,爺爺知道嗎?”
江雁紓心慌意亂地打開手提電腦看紗奈丟來的消息到底有多糟。
“怕是瞞不過了,爺爺一定會堅持帶你回新加坡。”
風雲名人強奪人妻,新歡動手舊愛斷臂。
江雁紓死瞪着熒幕上報紙的標題,氣憤地大罵,“Shit!”
一幅不太清楚的照片刊着江雁紓被緊摟在童嘯風懷裏,清水隆介抱着折斷的手臂哀號在地的畫面,正是古晉懷壽宴上的衝突再現。整個報導的內容被扭曲得不堪入目,完全與事實不符,分明是有心人士的故意炒作。
“太過分了。”江雁紓一看忍不住怒氣,各種咒罵的粗話就流暢溜出口。
“雁子,你還好吧?”清水紗奈擔心地喊她。
“紗奈,你一定要幫我,千萬不要讓爺爺插手,要不然這件事就難收拾了。”
“你放心,我會的,你自己留心點,決定要回來就通知我,我讓人去接你。”
“我知道,拜託你了,Bye-bye。”
江雁紓匆匆收線,倉卒梳洗一番,就忙着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她惱火地把手提電腦關起來,想到又得逃,面對滿屋童嘯風送的布偶都不能帶走,她氣得抓起一隻皮卡丘往房門扔去,不意正好丟中開門進來的童嘯風。
“怎麼了,誰惹你生這麼大的氣?”
童嘯風輕易接住迎面而來的玩偶,走近正在收拾私人用品的江雁紓。
“你知不知道報紙怎麼污衊昨晚的事?上面把我說得像水性楊花、喜新厭舊的拜金女,又把你寫得像個仗勢欺人的惡霸,你要我怎能不生氣?”
江雁紓暴跳如雷地跳腳,一雙手緊握拳頭,活像隨時都想找人打架的樣子。
“你怎麼會知道?”
童嘯風有些懊惱,他吩咐屬下不讓她知道這個消息,免得她又胡思亂想,想不到還是瞞不住,“別火,我交代繼陽處理了。”
童嘯風把氣得渾身打顫的江雁紓抱入懷裏,“你氣壞身子我心疼呀。你放心,不出十二個小時就會有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江雁紓尖聲吼着,“除非你能讓這份報紙馬上從市面上消失,讓那些個混帳閉嘴,要不然不出一天我的祖宗八代腐朽往事全會巨細靡遺地被翻出來,醜陋地攤在眾人的眼前。”
“沒事、沒事,來,吸口氣,放輕鬆。”童嘯風拍拍她,輕撫她緊繃的神經,“那些報紙會全部回收銷毀,至於操筆的傢伙和報社也不會再作怪了。”
江雁紓在他緩聲的安撫下,終於不再顫抖,雙手撐着他胸膛不信地抬頭看他,“難道你想整倒它,讓它關門?”
“不是想,而是一定。”他篤定說著,好像弄倒一間報社跟擦指拍掌一樣簡單。“明天那間不實報導的報社就會完蛋,再也不能胡言亂語,造謠生事。”
“你準備告那個記者和報社,告到他們破產?”
“告?”他笑着搖搖頭,“那太慢了,最快的方法是讓他們從內部瓦解。”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這又不是第一次,如果超過十二個小時沒有處理好,繼陽就該好好檢討了。”
“嘿,你該不會要他‘提頭來見’吧?”她緊張地問道。
“我是不會那樣說,不過難保他不會那樣做。”
“瘋了,你們。”她受不了的睨着他。
“這是紀律。”童嘯風理所當然地說著,“也是他們的自我要求。”
“我對不起他。”江雁紓用力脫離他的臂彎,歉然說著。
“又關你什麼事?”童嘯風不解地看她,然後伸手拉回她。
“怎會無關?我就說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會倒大霉吧,你偏不信。”
江雁紓身子一晃閃開他的手,“我才和你在大庭廣眾下出現,你就被糟蹋得像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她搖搖頭拒絕他的靠近,繼續收拾着東西,“現在你又為了這堆垃圾欺壓冰塊去處理,豈不也害他受累?”
“這是什麼說法?”
童嘯風長腿一跨,立刻把忙着收拾的江雁紓拉到身前,“你收東西幹什麼?”
“滾蛋呀!”
“走?”他雙手一緊,悶聲問着,“什麼意思?”
“回紐約去,只要我離開,沒了新聞價值,自然就沒有人會再炒作,才是根本解決的辦法。”
“鬼話,你每回碰到事就逃,逃了這麼多年不嫌累?”
“我也不愛呀!可是不逃怎麼辦?等被翻出陳年舊帳弄得烏煙瘴氣,連帶毀了你的名聲,就比較好嗎?”
“我已經在處理,你為什麼不信任我?”
“我當然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但是擺平這一次,那以後呢?”
江雁紓甩開童嘯風搭在她肩上的雙手,“天下人眾口悠悠,你能次次都擺平嗎?那得耗費多少金錢、精神,還會拖累多少人?”
何況早川麗子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她不能也不要再為他添危險。她氣急敗壞地在房間裏踱步,“我不要變成你的負擔,別忘了風雲也有大敵環伺,能少一事總比多一事好。”
“你怎麼會這樣想?”
童嘯風不驚訝,但不免有些納悶,就算齊楨一直在暗處和風雲較勁、破壞,風雲集團對外也完全沒有異樣,照理說不應該有人知道,即便一直把她留在身旁,他也從沒有和她談論過工作。
再說這些明爭暗鬥只有高階層的人員清楚,他相信唯一和她接觸的繼陽和高絕對深知輕重,不可能有心或無意泄露。
“那次槍擊。”江雁紓非常肯定,“如果不是你和人結仇,就是有人想搞垮你的事業。”她悻悻斜睨他,怪他不該把她當白痴,“自從你被襲擊以後,高和李繼陽緊張得寸步不離,就算你不樂意,他們還是照跟不誤,你該自覺,身為風雲集團的領導人物,你的安全牽動世界的經濟起落吶!”
“聰明。”童嘯風沒有反駁,因為她完全說中重點,“那你更不應該離開,你難道希望我在對付敵人的同時還要分心擔憂你嗎?”
“我一走,麻煩就會跟着閃,你只需要專心對付你的敵人,一併減輕冰塊和高的顧慮和操心。”
“錯了,你不在我身旁,我會寢食難安、牽腸掛肚,會無心工作,到處找你。那麼繼陽和高得跟着我四處奔波,增加更多被襲擊的可能。”
他用力地將她抱住,熱切地看着她的雙眼,深邃的眼眸里儘是訴不盡的深情,“你怎能以為沒有你我會快樂呢?”
“你騙我,你只是想引起我的罪惡感。”
她閃躲他的目光,將頭窩在他的頸畔,不想被他眼中的光彩引誘,心裏的衝擊一波波洶湧而上,卻害怕被他的言語打動,“你不要故意這樣說,我不信,我不要相信。”
“丫頭,你可以說不信,但是你的心裏明白,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用力抱緊她,聽着她的心怦怦地狂跳不停,“不要欺騙自己,你不是不信任我,而是不信任自己也能得到幸福。”
江雁紓沒有回嘴,只是拚命地搖頭,她不要聽,不要想,不相信就不會受傷害,從來她喜歡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每一個都離她遠去。
“不對,不是這樣的,你胡說!”只要不承認她就不會再失去。
她雙手掙脫他的擁抱,緊緊抱住頭,整個人像只不肯面對現實的鴕鳥縮成一團,窩在地板上。
童嘯風心疼地抱住她坐在床上,很吃驚她的反應如此激動,印象里她一向活潑開朗還帶點急躁和火爆,眼前她是陌生的,卻牽動他更多的疼惜與不舍。
他沒有出聲安慰她,只是輕輕把她抱在臂彎里,用無聲的包容和暖暖的懷抱盡情地讓她發泄積壓在心底已無法負荷的情緒跟傷痛。
她慢慢放鬆僵硬的身體,然後雙臂絕望地圍繞住他,她的臉埋在他厚實的胸膛上,細碎的啜泣模糊不清地從他的胸前傳來,熱熱的濕意迅速滲透他的上衣燙灼他的心。
“沒事的,惡夢很快就會過去,放寬心,一切有我。”他撫摸着她的頭髮,來回搖晃着她,希望幫助她把心結解開不再受苦。
“你錯了,夢魘永遠不會過去。”
江雁紓突然抬起頭來,被淚水肆虐的雙眼紅腫不堪,她咬着牙從齒縫中吐着氣,“只要我不死,他就會糾纏我不放,他最愛像貓戲老鼠一樣耍得我不得安寧。”
她抽噎地喘息着,“我早知道不能和男人走得太近,這回他當面受辱鐵定會更變本加厲,盡其所能搞破壞,那些往事會被翻出來,弄得天翻地覆。我不能害她們受二度傷害,如果我不走,就算這次的風波平了,也很快會有另一波興起。”
童嘯風不以為然地說著,“所以你寧可放棄幸福浪跡天涯,成全那些你以為虧欠了的人。”
“不是我不想,也不是為了成全那些人,而是他們不肯放過我啦。”
“那你更不該離開,你該留下來讓我們一起面對,為我們的幸福一起努力。”
“我做不到。”她掙扎着,無法說服自己。
“你能,你一定可以。”
“不可能的,我不能,我永遠也得不到幸福。”
江雁紓無法不擔心早川麗子的報復,她的狠毒自己是嘗過的,她不能害了她所愛的人。
“你到底怎麼了?除了清水隆介你究竟還在躲誰?”
童嘯風對她激烈的反應充滿疑問,他以為昨晚已經掏盡了她心底的陰影和恐懼,但是看她今天的反應比起昨日,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低頭輕吻她紅腫的眼眸和微顫慘白的嘴唇,“信任我,告訴我你所有的心事,讓我幫你分擔,好不好?”
“你真的想知道?”她非常遲疑地看着他。
“嗯!別擔心我會被嚇跑。”他抱緊她透過雙臂傳遞他最真誠的保證。
江雁紓沉默了一下,好像在思考這如同亂線纏繞的往事應該從何說起。
“我其實是個私生子。”
她再次停頓一下,或許是在等待童嘯風的嫌棄。但是他不為所動地緊摟了她一下,沒有說話。
“當年我媽和早川康成戀愛、同居,還來不及結婚,他就被召回日本,他老子在權力爭鬥中遇害,臨死前硬逼他和早川麗子聯姻,用來保全早川家的黑道勢力。”
“所以你父親只好讓你母親用情婦的身份跟在身邊?”
“很可悲,不是嗎?”江雁紓嘲弄地說著,“無論什麼原因,負心就是負心,都不值得原諒。”
“因為你母親的委屈,所以你再也不輕易信任男人。”
江雁紓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顯然是被童嘯風說中痛處,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忿忿難平地說:“我看不起他。”
“你跟你媽姓江,是想用拒絕承認他來懲罰他對你母親的負心。”
“沒錯,你可以笑我很幼稚,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他的決定。”
“我們不是當事人,無權論斷他的對錯,但是他選擇承擔下他的責任並沒有錯。”
“哼,你們男人永遠都幫男人說話。”
“這麼說不公平吧!”
童嘯風用手輕點她嘟起的唇,了解她對愛情獨一的執着,求不到一份男人的專情,她寧可讓感情處於漂泊。
“深情的男人絕不可能對他的摯愛放任不管,他的關懷之心不減吧。”
“好吧,算你說對了。”江雁紓悻悻地認同他的論點,“可惜他的關愛卻無法阻止他那個黑幫女人的狠毒手段,她趁我們來美國探親時謀殺我們,我命大逃過一劫,我媽就沒那麼幸運了。”
童嘯風的心猛烈跳動,雙手一圈將她擁入懷裏,心疼她為那些往事痛苦。
“我沒事。”
江雁紓漠然地看着窗外的藍天,無雲的晴空好美,但是她已在心底生根的仇恨卻像朵無法輕易除去的烏雲,“對我媽的死,他說需要時間處理,因為缺少證據不能讓麗子償命。”
“哼,我和早川麗子誓不兩立。”
江雁紓一想到要和殺母仇人共處一塊土地,就恨不得宰了她,“我才不甩他想帶我回日本。”
“原來被清水隆介害死的早川弓子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理論上是,我媽死後我住在清水紗奈家,我是紗奈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姨媽帶大的。”
“這就是你不能跟你父親求助的原因,他們夫妻都相信你故意害死弓子?”
童嘯風無法想像當初江雁紓到底受到多大的傷害,親如父子都不相信她,難怪她無法信任任何人。
老天,多麼殘忍呀!
童嘯風用溫暖的懷抱代替語言,將她緊緊呵護在懷中,“那你外公呢?難道他也對你不聞不問?”
江雁紓緊繃的身軀趴在他的胸膛上好久沒有移動,“外公為了我媽的事恨透日本人,偏偏我姨媽也愛上日本男人,幸好姨丈是定居美國多年的移民,外公才點頭讓他們結婚,如果讓他知道清水隆介的事情,豈不會遷怒姨丈。”
“可憐的火雁,你好委屈。”
“我是不是自作自受?這就是我想報復的下場。”
“亂說,你就算心裏曾經想過,實際上也做不出來的。”
童嘯風了解地拍拍她憂鬱的臉龐,“何況,你連想都沒有想過,要不然你何必對早川弓子示警,要她離開清水隆介。”
“可惜他們都不信呀,那女人先是一口咬定我故意搞破壞,后又指責我是為了報復才夥同隆介和紗奈害死早川弓子。”
“是那女人不可理喻。”
“所以我才沒有出面作證,我不想讓問題擴大成幾個家族的風暴。”
“我懂,你別難過了,就算他們不諒解你,我是絕對信任、支持你的。”
他用溫柔的言語洗滌她心裏的委屈,用愛的包容讓她卸去長久以來糾纏不去的罪惡感,她終於鬆懈在他的懷抱里。
直到輕巧的敲門聲打擾房間裏的寧靜。
“叩、叩……”
“沒事。”
童嘯風拍拍受到敲門聲干擾的江雁紓,抬頭望向站在門口的李繼陽,“處理好了?”
“是的。”李繼陽面無表情地看着童嘯風,對他們兩人親密的樣子完全沒有反應,“公開道歉的記者會要開始了……”
“丫頭,看不看?”童嘯風低頭徵詢地問着。
“不看。”江雁紓搖搖頭不想讓自己更難過,抬起頭轉身看向李繼陽,“冰塊,謝謝你。”
李繼陽雖然依舊一副冷冷不愛理人的調調,但是一對精光閃閃的眼睛裏卻是火熱的,“不敢,這是繼陽份內的事。”
“對不起,給你添了這麼多的麻煩事。”江雁紓很歉疚地對他彎身。
“應該的。”
李繼陽看了看將江雁紓寶貝在懷裏的童嘯風,心裏明白這聲“大嫂”是叫定了,那麼她的這檔麻煩事他們得加快腳步處理。“屬下告退。”
童嘯風點點頭,他隨即快步離去。
“哎!冰塊一定很嘔。”
江雁紓看着李繼陽離開的背影,猜不出他心裏作何感想,不知道會不會埋怨童嘯風,沒事幫他找個大麻煩做什麼。
“放心,他會忙得很樂意的。”
童嘯風輕易看穿她的心事,她太習慣把不好的事情怪在自己身上,總認為是她害了別人。
江雁紓不以為然地橫他一眼,“你老給他這麼多差事,他又不是被虐狂,怎麼還會樂意?”
“他們把事情辦妥當了,你會很開心。”
童嘯風輕揚起嘴角,低頭吻吻她的臉頰,“你開心地待在我身旁我才能專心工作,他們不必擔心我四處亂跑,或者把事情往他們身上壓,也省去操煩我的安危,你說這樣他們還不樂意幫你把麻煩事擺平嗎?”
“你把我說得太重要了。”江雁紓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也有人疼愛的時候,“我一向是個禍害,走到哪就把麻煩帶到哪,只會拖累朋友、親人……”
“不許說,再也不準這樣說自己。”
童嘯風猝然低頭覆上她的唇,阻止她繼續數落下去,他溫柔地替她吻去頰上的淚痕,不舍地輕觸她浮腫的眼睛,聲音低沉卻堅定不可反駁地說道:“你不是麻煩,更不是禍害,你美麗善良,有顆易感且包容的心,不要用再莫須有的罪惡感欺壓自己,讓生命活得瀟洒一點吧!”
他放開她,在浴室擰了毛巾覆在她浮腫的雙眼上,溫柔地幫她按摩。
“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江雁紓啞着聲音,白皙的雙手拉住他厚實的大掌,汲取他從掌心傳來的溫暖,心裏雖然很捨不得他,可是一想到早川麗子的心狠手辣,她實在無法留下來,除了童嘯風,她對相處這麼久的李繼陽和高也都有了感情,她不能連累大家,害他們一起承受早川麗子瘋狂報復的危險。
“傻丫頭。”
童嘯風笑着摟緊她靠在床頭上,把她修長纖細的手掌包覆在他的大掌里,空氣中充滿濃郁的溫馨氣氛。
江雁紓卻擰着眉揪緊了心,難過即將到來的分離,傷心她辜負他對她的好,她勢必得偷偷離開,只希望他能諒解她的一片心與不得已。
???
炎熱的加州陽光閃爍着黃金色彩,照亮整個城市,但是在洛杉磯蒙特利公園市的“醉”俱樂部里,窗帘厚重得透不進一絲亮眼的光芒。
右手裹着石膏吊著膀子的清水隆介依舊不改狼性,左擁右抱沉迷在燕瘦環肥俱全的人肉天堂里,早就把門外的世界拋到淫慾後頭去了。
“鬼鷹”於翔星頂着“東方美女”的面貌,推開清水隆介的房門,揮揮手讓屋裏一絲不掛的女人們離開。
“你這是幹什麼?”清水隆介渾然忘記自己赤裸着身體,口氣不悅地看他。
“你玩夠了吧?”
“什麼意思?”
“有人等着見你。”
“什麼人?見我做什麼?”
清水隆介沒日沒夜地和各色美女廝混,對報復的事一點也不積極。
“去了不就知道。”
於翔星用譏誚的目光看他一眼,“去穿上衣服,除非你不在乎那小不點出去丟人現眼。”
“你……”清水隆介的雙眼霎時露出狠毒的光芒,該死!他在心裏對她動了殺機。
他向來對他胯下的尺寸非常自卑,所以個性變得偏激又暴力,進而用殘暴手段玩弄女人,金錢和黑道背景讓他可不擇手段的糟蹋女人,軀體上的凌虐換來他變態的快感和自我滿足,從此他的眼神中逗留着邪佞的獸性,完全取代他的人性。
“你沒有忘記斷手之辱吧?”
於翔星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挑撥他的痛處,讓他陰狠的本質顯露得更徹底。
“當然。”清水隆介答得很迅速,掩飾他的心虛。
???
在一間華麗的中餐館的貴賓室,清水隆介意外地看到他父親,日本黑幫“銀世界”的老大清水岩一,在場的還有一位目光矍鑠的男人和兩方各數位彪形大漢。
清水岩一冷漠的臉上面無表情,只用一對冒着怒火的眼睛瞪着清水隆介。
“令郎在場,清水先生可以放心了吧?”齊楨笑裏藏刀的表情堪比狐狸。
“我要和犬子說幾句話。”清水岩一儘力隱藏心底的怒意,偽裝平靜。
“當然。”
齊楨向身後的大漢使個眼色,清水兩父子被請到另外一間房間交談,清水岩一帶來的手下則守在門外。
“你這個不肖子,死性不改,我讓你來美國是辦事的,結果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而給我惹一堆紕漏。”清水岩一關上門劈頭就開罵。
“父親,你在搞什麼,見面就罵?”清水隆介被罵得莫名其妙,橫眉豎目地頂回去。
“該死的東西,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居然連自己的根都刨給人了。”
“我又沒做錯什麼,你罵什麼罵?”
“沒做錯?”清水岩一大吼着,氣得差點腦充血,大手一揮,就是一頓揍,“我們幾條賺錢的管道,全被齊楨那個老狐狸攪了。你又落在他手裏,他要我跟他合作擴展日本市場,要不然就收了你條小命,你懂不懂?”
“怎麼可能?”
“什麼不可能,說合作那是好聽。哼!那黑心的老東西一口氣挖走我百分之四十的利潤。”
清水岩一越想越恨,要不是自己的命根子握在人家手上,他怎會平白讓出大把的好處拱手送人。
“父親,他們是請我來作客的,對我好得很,哪會殺我?”清水隆介毫不懷疑自己被利用了,“而且除了女人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話,不可能泄露什麼的。”
“真蠢,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兒子,你這豬腦袋在女人的肚皮上還會記得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嗎?”
“該死,我找她去!”
“找死!”清水岩一一把拉住衝動的清水隆介,“在人家的地盤上耍橫,你是怕死得不夠快?”
“那這口氣呢?”
“先脫身再說,離開這塊地再討回也不遲。”
清水岩一忍着怒氣簽下既不情願也不平等的合作案,才懷着鬼胎帶着清水隆介離開。他們乘坐的轎車一開遠“醉”,立刻被另外一部不起眼的車子偷偷盯上,一路跟蹤着清水岩一住宿的飯店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