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鷹號乘風破浪緩緩地朝一處名叫「平西村」的小漁村靠近。
畢竟是大白天的,黑鷹號並未在漁村裡停泊,而是選在離漁村還有段距離的礁石群中隱藏起來,由岑雷帶人進村交換貨物和添購無名島上所缺乏的民生用品。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岑雷就回到黑鷹號了。
「怎麼這麼快,是遇上什麼麻煩了嗎?」岑風直覺的想到這小漁村可能還有官府的人。
「不是的!」岑雷跳上船,興匆匆的向後一指:「大哥,你看我遇到誰了?」
「彪叔?」岑風喜出望外的搶上前去,握住這個矮瘦的中年男子的手。
這名中年男子姓戚單名一個彪字,他和李建雄一樣,都是岑鷹的部屬。
在岑風能獨當一面之後,戚彪受岑風所託,開始走遍大江南北,四處打探藍青的下落。他這一走就是三年,這三年中除了寄來十幾封寫着還未找到藍青的信件以外,就沒有與岑風聯絡過了。
「你們這兩個小子,才三年的時間不見,居然長得又高又壯,岑雷叫住我的時候,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想出他是誰呢!」戚彪輪流看着岑風、岑雷,眉開眼笑的說道。
這個時候李建雄遠遠的瞧見戚彪,便笑嘻嘻的衝過來一掌打向戚彪的頭,「你這個神出鬼沒的老小子,怎麼會在這裏現身啊?」「呵呵呵,這說來話長了,總之一句話--」戚彪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兩位好侄兒,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彪叔終於打探到藍青的清息了!」
岑風與岑雷互看一眼,兩人都是滿臉的驚愕和詫異。雖然說這是他們日日夜夜期盼的訊息,但是長久以來的願望突然成真,他們心裏反而無法承受。
「彪叔,此話當真?」岑風自然是信得過戚彪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彪叔什麼時候騙過你?」戚彪拍拍岑風的肩膀,微笑的說:「咱們進艙房說話吧!」
於是,岑風在下令開船后就和戚彪、岑雷、還有李建雄,四人一起進了艙房談話。由於此事實在是太震撼了,讓岑風暫時忘了仙兒的存在,甚至忘了要把仙兒紹給戚彪認識了。
「真的是老天有眼啊,藍青這個王八蛋,我就不信他真的可以躲一輩子,哼哼.....現在我看他還能躲到哪裏去!」李建雄滔滔不絕地說著,好像他才是找到藍青的人似的。
岑風不耐煩的瞥了李建雄一眼:「雄叔,你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下,讓彪叔說吧!」
「我說、我說。」戚彪連忙接口。「你們猜猜看,我是在哪裏打聽到這渾帳的消息的?在杭州哪!人家可是出人頭地?!說出來你們一定不會相信的,昔日的海盜藍青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專治我們海盜的水師提督哪!」
岑雷和李建雄都是一臉難以置信、驚訝不已的表情。而岑風呢?
「水師提督」四個字就像一記重棒狠狠地打在他身上一樣,並不是痛的感覺,而是一種強烈的失落感和令他全身血液逆流的憤怒感。他的牙關咬得死緊,直到把下唇咬出血來他也渾然不覺。戚彪沒有發現岑風的異狀,他繼續往下說:
「你們都嚇到了吧!也難怪我們始終找不到他,有誰會想到他會去做什麼水師提督?這個出賣朋友的渾帳東西……」
「彪叔,藍青應該早就不叫藍青了吧!」岑風森冷的開口問。
「沒錯,那王八蛋早就改名字了,改叫藍思源呢!咦,你怎麼猜到他會改名字的?」戚彪忽然察覺到岑風的怪異表情。
「有人告訴我的!」岑風倏地站起,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轉身走出艙房。
「大哥--」岑雷等人覺得事有蹊蹺,連忙尾隨在岑風身後。
仙兒托着腮幫子望着海面上翻騰的浪花,全身乏力的低語:「最後一個可以上岸的機會也沒有了。皓天,你說該怎麼辦呢?」
在黑鷹號還未接近平西村時,仙兒就努力的說服藍皓天要他在平西村下船。奈何任她說破了嘴皮,藍皓天就是不為所動。如今已經離開了平西村,藍皓天再也別無選擇,只能去無名島了。
「我說過我不會丟下你的!」藍皓天語氣堅定的說。他按着她的肩膀,神情憂鬱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只是一時被那個人迷惑,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看清他的為人了。所以在這段時間裏,我一定要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仙兒搖着頭,哭笑不得的喊:「皓天,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你妹妹,已無可救藥愛上一個海盜的事實呢?」
「不肯接受事實的人是你吧!」仙兒的執迷不悟真的快把藍皓天給氣死了,他又急又氣的說:「他把你打得下不了床,這就是你無可救藥愛上的人?一個差點打死你的人?」
仙兒急急的辨駁着,「皓天,你真的是誤會岑風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哼,眼見為憑,你再替他說好話也是沒有用的。」藍皓天氣憤地截斷仙兒的話。
仙兒拉着藍皓天的手,企圖說服他,「你不要對他成見這麼深嘛!岑風答應我,他不會再做海盜了。」
「哼,這種騙三歲小孩的謊言你也信?他騙得了你可騙不了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你不會忘了吧……」藍皓天嗤之以鼻的說。
就在兩人為了岑風爭執不休的時候,岑風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幹什麼?」藍皓天挑着眉,怒瞪岑風。
岑風那張令人望而生畏的臭臉要嚇嚇別人可以,要嚇他藍皓天,再等一百年吧!
「風……」仙兒困惑的看着瞪視着自己的岑風。他的目光陌生、冰冷、毫無深情愛意,這是在看仇人的眼神,不是在注視愛人的眼神啊!
「你們……」一下子又多了岑雷他們。藍皓天知道一定有什麼事不對了,他急忙將仙兒藏到自己身後。
岑風冷冽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兩人。「你們的爹叫藍思源,是嗎?」
藍皓天衝口而出,「廢話!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仙兒納悶的看向岑風,她完全被他弄胡塗了!
岑風的聲音就像一陣突如其來的冷風,朝藍家兄妹席捲而來,「你們的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不對,應該說他有個本名才對。就是藍青,對嗎?」
「啊?」仙兒一呆,在心中直喊「不妙」。
藍皓天是知道藍思源以前的舊名,但是他不知道這箇舊名和岑風他們有什麼關係,更不知道自己的爹和這群人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只知道他們對藍青有明顯的敵意。
每個人身上的殺氣是如此的明顯,尤其是岑風,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岑風恨不得殺了他,還有仙兒。
就在岑風一臉殺氣的往前跨一大步時,藍皓天來不及細想,本能的轉身一把抱起仙兒,踩上船弦邊縱身躍入大海中。
「哇--」仙兒被迫喝下好幾口海水。當她又能呼吸時,被海水洗刷的傷口就像火燒般的灼痛。
「皓天……我好難受……」仙兒已痛得說不出話來。
「忍耐點,我們游回平西村就有救了……」藍皓天一手抱着仙兒,一手拚命向前划。
忽然聽得「噗通」好大一聲,藍皓天知道有其他人跳入海中了。
糟了!藍皓天再加把勁用力地游,這時的仙兒因為受不了背上的劇痛而昏了過去。
「仙兒,仙兒……」藍皓天心慌意亂的搖着仙兒軟綿綿的身體,忽然間一道海浪高高的打來,岑風也在同時間出現了。
「哇--」藍皓天根本無從抵擋岑風比魚還要滑溜的身手,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仙兒落入岑風的手中,而自己則被岑風壓入海里。
岑風惡狠狠的咒罵,和着水一起灌入藍皓天的耳朵里,「在我的地盤上跟我較量,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岑風拉起藍皓天濕淋淋的頭,用最快的速度在他耳邊說道:「想要活命的話就照我說的話做。聽着,等我一放手你就暫時潛下去,等黑鷹號離開之後你再游回平西村。留你一命是要你告訴藍青,叫他用最快的速度到平西村,等他到的時候自然有人會和他聯絡。你叫他最好不要玩花樣,別忘了仙兒在我手上。去吧!」
說完,岑風放開捉着藍皓的手,然後抱着昏迷的仙兒游回黑鷹號。
*****
「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呢?」仙兒自言自語地哺念着。
仙兒驀然發現自己身在一處不知名的陌生之地。環繞在她周圍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跌跌撞撞走着,不管走到哪裏,迎接她的只有黑暗,永無止盡的黑暗。
突然,有道光線在前方衝破黑暗呈現在她眼前,她興奮地奔上前去,她看到岑風就站在那道明亮的光線前面。
「風,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咦,風?」
她的岑風沒有張開雙臂擁抱她,反而用冰冷的眼神和口氣對她說:「不要碰我,你這個殺人兇手的女兒!」
「不……不是這樣的……」仙兒眼睛一花,岑風居然平空消失了。
「風--你在哪裏?求求你不要走!你不要不理我呀--」
仙兒一邊哭一邊在黑暗中摸索。這時,又是一道光線出現,她看到了藍思源。
「爹--」她奔進父親溫暖的懷中,流下欣喜的淚水。「爹……仙兒好想你呀--」
她抬起頭,捉緊藍思源的手臂急切的問:「爹,為什麼岑風要說你是殺人兇手呢?仙兒知道你不是的。爹,快告訴仙兒,你不是殺人兇手呀--」
藍思源滿面愁容的看她一眼,然後他也一樣消失了。
「爹--爹呀--」仙兒不住地吶喊着。
霍地,仙兒猛然張眼,還在頻頻喘氣的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在夢中棄她而去的那兩人,看到的是小傑,那個曾經被她敲暈的小傑。
「小傑,怎麼是你?」小傑怎麼會出現在岑風的艙房呢?
「仙兒姑娘,你不要亂動啊!」小傑見仙兒執意要從床上坐起來,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最後還是紅着臉扶了。「仙兒姑娘,你還是不要太勉強比較好,你昏睡整整一天了呢!」
仙兒虛弱的想:「我昏睡一天了?奇怪,我為什麼會全身無力,背部又熱又痛呢?」
「仙兒姑娘你不要誤會哦,是幫主大哥要我來照顧你的。你儘管放心好了,傷口是大哥處理的,你的衣服也是他換的哦!」小傑急忙解釋着。
仙兒一面聽小傑說話,一面用她隱隱作痛的腦袋瓜子努力回想着。忽然間她什麼都想起來了--自己的父親原來就是藍青,皓天抱着她跳海逃命,接着有人追了上來……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仙兒一把抓住小傑,急嚷着:「小傑,皓天呢?我哥哥他在哪裏?」
「仙兒姑娘,你先不要激動……」小傑結巴的說:「我不是很清楚……聽說……嗯……這個大哥比較清楚,你問大哥好了,不要問我……」
小傑才不敢告訴仙兒他「聽說」藍皓天已經一命嗚呼了,要是仙兒因為這樣出了什麼狀況,岑風鐵定會把他五馬分屍的。
仙兒咬牙使力下床。「岑風呢,我要馬上見他。」
「大哥好像還沒睡,我不久前還看到他在右弦的甲板上……哎呀!仙兒姑娘,小心你背上的傷呀--」小傑緊張兮兮的追在仙兒後面。
今晚的月亮一直躲在厚厚的烏雲後面,不肯露臉,就像岑風此刻的心情,也讓一層又一層的烏雲所覆蓋著一樣。
說起來還真奇怪。不過才一天的時間,他的世界就變了樣!昨天還抱在懷中的人,此時此刻已和他形同陌路;昨天還擁有的幸福,在此刻已化為烏有。看來,老天爺開了他一個荒謬至極的玩笑!
這教他如何接受?他最的人竟然是藍青的女兒,也就是十五年前的小不點,真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惜卻是個真真切切的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仙兒會是小不點呢?仙兒可以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也可以是販夫走卒的女兒,甚至是乞丐的女兒,他都不在乎。因為他愛的是仙兒的人,她的身分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具任何意義。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仙兒偏偏是藍青的女兒呢?他喜歡那個愛纏着他玩的小不點,但是藍青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啊!他的心情從來不曾這麼矛盾過。
他很欣慰父仇終得以報,雙親的在天之靈終得以安慰,他和岑雷背負多年的枷鎖也終於得以卸下。只是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他勢必失去仙兒。但他根本不敢去想,要怎樣度過沒有仙兒相伴的日子。
「仙兒……仙兒,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安排我們相遇,卻又要讓我們無法在一起呢?」一想及此,岑風的心便疼得無法承受。
對着夜空,岑風啞聲的責問天上的神佛:「你們實在是太殘忍太過分了!你們要懲罰我儘管衝著我來,我無所謂,可是仙兒她做錯了什麼?她這麼的純真善良,你們忍心作弄她嗎?這世上究竟是有天理沒有?」
「仙兒姑娘……不要走這麼快……小心傷呀……」
小傑的喊叫聲讓岑風的視線由星空轉到聲音的發源處。他驚訝的看着臉色慘白的仙兒踩着不穩的步伐直奔而來,而神色慌張的小傑則在後面苦苦追趕。
「呼呼……」仙兒停在岑風面前大口大口喘着氣。
岑風故意不去看仙兒憔悴疲累的臉,那會讓他想要抱住她,親吻她,於是他轉頭直視小傑,「你可以離開了!」
「是。」小傑不放心的看了仙兒一眼,不安的退下了。
「你把皓天怎麼樣了?」這是仙兒調整好呼吸后說的第一句話。
「哼,你以為我會怎麼對付你親愛的哥哥?」岑風的笑容里有三分嘲諷七分無奈。「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恩怨分明』四個字倒不至於忘記。我放他走了,我要解決的人不是他是藍青。我要他回去告訴你爹,要你爹滾出來面對大家,不要再像只縮頭烏龜藏首露尾的!」
「我……我不准你侮辱我爹……」仙兒氣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岑風覺得好笑,「怎麼,你到現在還以為你那個水師提督的爹是個大聖人嗎?哼!」
仙兒激動地胸口劇烈起伏着,雙眼怒瞪岑風,卻說不出半句話。
岑風眼神驀地佈滿了殺氣,他咬牙切齒恨恨的說道:「像他這種賣友求榮的卑鄙小人,殺他一千刀也不足以償還他犯下的罪。他為了能當上水師提督,不惜出賣和他情同手足的結拜大哥,出賣所有昔日的舊友,不顧我們大家的死活,只一心想做朝廷的走狗……」
「住口,不要說了!」仙兒憤怒的打斷他,原本蒼白的臉因為激動而漲紅了,「我爹……我爹他是個好人。從我懂事開始,他就是個有正義感、鋤強扶弱的大好人。而在聖上眼中,他更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
「哼,他是你爹,你當然幫他說話了……」岑風冷哼了聲,嘲諷道。
「不是這樣的!」仙兒語帶哭音說:「我爹他真的是個好人,你要是不相信,你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沒那個必要!」岑風壓根不信仙兒的話,他冷冷注視着仙兒美麗又痛苦的臉。老天,要他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實在是太困難了,只怕時間再久一些,他強裝出來的冷漠和無動於衷遲早要崩潰的。
「你儘管相信你那叫藍思源的爹吧,反正我確信我要殺的人是藍青就夠了!」
不讓仙兒有任何反駁的機會,岑風立刻語帶嘲諷的大笑起來,「哈--這還真可笑啊!藍思源--飲水思源?你爹是個會飲水思源的人嗎?哈哈--太好笑了!簡直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背上因海水侵襲又複發的傷口讓仙兒又痛又累,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沒了,但仙兒卻覺得心上的揪痛遠超過背上的劇痛。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她根本無從應付,只能無力的看着事情走到這步田地。戚彪的出現等於宣判了藍思源的死刑,也間接判了她的死刑。
雖然她還是深愛岑風,但是她能與誓死非殺自己親生父親不可的岑風繼續相愛嗎?
不,她做不到,她相信岑風也做不到。
難道……我們必須結束了嗎?仙兒哀怨的看向岑風,而岑風卻逃避似的把頭一偏,用他的無情來回應她。
也許……真的是結束了……仙兒的心已死。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她會失去兩個最摯愛的人,她無力挽救藍思源,更無力挽回岑風。
失去藍思源,她的下半生將會在痛苦和悔恨中度過;失去岑風,她的世界也將不剩下什麼了。
「那咱們……就來生再見.....」仙兒用盡剩餘的氣力,直向船弦沖了過去。
「仙兒--」岑風反應奇快。他飛身上前伸手一撈,及時把仙兒落在船外的大半身軀抱回船上,但因用力過猛而雙雙跌坐在地。
岑風在這段過程一直將仙兒緊抱在懷中用身體護着她。他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不用說仙兒也讓他給拉了起來。
「笨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岑風生氣的搖着仙兒軟弱的身體。剛剛,他的心跳好像停住了一般,仙兒真的把他嚇到了,徹徹底底嚇到了。
仙兒不住的打哆嗦,不住的流淚。
「如果真的必須要有人死的話,那就讓我死吧!」她悲痛的哭喊:「我不能……看我所愛的兩個人自相殘殺呀!這太痛苦了……我無法承受……」
「仙兒……」心已經揪成一團的岑風溫柔的輕喚了一聲。他忘情的伸出顫抖的手,在觸碰到仙兒低垂哭泣的臉龐前,他一咬牙,把手硬生生的收了回來。他這一瞬間的掙扎,逕自哭泣的仙兒並沒有看到。
「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岑風冷酷的說道:「你要是再有尋死的動作,我不但會殺掉藍青,還會殺了藍皓天一起陪葬,你給我聽清楚了!」
「你……」岑風這番絕情斷義的話,讓仙兒震撼得昏了過去。
岑風用一隻手抱住仙兒軟趴趴的身子,低沉有力喝道:「小傑,你還想偷看到什麼時候?還不給我滾出來!」
小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出現在岑風面前。因為他實在是太擔心仙兒了,所以才會向老天借膽躲在自以為安全的地方偷看。
「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要……」因為實在是太害怕了,小傑支支吾吾的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
「給我閉嘴!」岑風怒喝一聲之後,便將仙兒推給小傑。「抱她回去,好好照顧她。」
小傑戰戰兢兢地撐着沒有知覺的仙兒,惶恐地說道:「大哥,這不好吧……」他怎麼可以抱未來的大嫂呢?
岑風怒氣沖沖的一瞪,讓小傑吞下所有的話,急忙橫抱起仙兒轉身就走。
等小傑和仙兒離開后,岑風疲倦的按按額頭,嘆着氣說:「還有你,可以滾出來了吧!」
岑雷緩緩的走進岑風的視線範圍之內。
岑風冷眼瞪他:「這下你可滿意了吧!從頭看到尾。」
「如果你做的不是虧心事,何必怕人家偷看偷聽呢?」岑雷淡淡說道。
岑風勃然大怒。「笑話!你大哥做了什麼虧心事了?你給我說清楚。」
「此事你知我知,何必說的太清楚呢?」岑雷揚聲的問他:「大哥,你捫心自問,你帶她回無名島真是要拿她做人質嗎?」
岑風頓了一下,說:「如果我的答案是『是』呢?」
「那你肯定是在說謊。」岑雷目光銳利的盯着岑風:「你我心知肚明,彪叔已經打聽到藍青的下落了,我們可以直接去找藍青報仇,何必還等他來找我們呢?你分明就是拿這個做借口企圖讓仙兒名正言順留在你身邊,對不對?」
岑風打從心底佩服岑雷的觀察入微,他點點頭說:「你說對了,我就是不想讓仙兒離開我,即使……」
「即使她是藍青的女兒。」岑雷一臉的困惑,接口道:「大哥,我真的不懂。在你知道她的身分后,你怎麼還可以……我真的不懂……」
「該死的是藍青,仙兒是無辜的……」岑風冷冷地回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想說的是,你跟她已經是不可能的,不是嗎?」岑雷仍是一臉迷惑地問。
「這個我也知道。」岑風望着船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緩緩的說:「但我就是無法不愛她,我對她的感情不是說我想要放棄就能放棄的,不是我想要抹殺就能抹殺掉的。我愛她,現在是,以後大概也是吧!」
「天哪--」岑雷不禁猛搖頭,嘆了一大口氣,「我受不了你的愛情論!算了,我認命,殺藍青報仇雪恨的事就交給我吧!」
「你說的是什麼話!」岑風不解的看着岑雷,「為什麼要交給你?這不是我們兄弟兩人的事嗎?」
岑雷似笑非笑的,聳肩說:「抱歉,大哥,我不相信你可以下得了手殺掉藍青。」
「你說什麼?」岑風一把揪住岑雷胸前的衣服,氣急敗壞的吼道:「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你不相信?」怪不得岑風要生氣,這可是他這個做大哥的,破天荒頭一回讓弟弟給看扁了。
岑雷打掉岑風的手,咄咄逼人的說:「因為你愛仙兒不是嗎?你要殺的可是你愛人的爹啊,你真的能狠得下心嗎?你大聲的告訴你自己,你能嗎?」
岑風大聲的吼道:「我能--我當然能,因為……因為殺藍青跟我愛仙兒根本就是兩碼子的事啊!」
「是這樣子嗎?」岑雷輕笑數聲,望着岑風的眼神滿是歉意,「大哥,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相信你。」
岑風呆掉了。「老弟?」
「我現在只相信我自己。」岑雷拍拍發獃中的岑風的肩膀,沉着且堅定的說:「岑家不只有你一個兒子。記着,我比你佔優勢的一點就是我並不愛藍青唯一的女兒,我不像你有負擔、有顧忌,所以報仇的事你放心地交託給你老弟吧!」
岑雷帶着胸有成竹的笑容走開了,獨留下岑風一人呆望着他的背影,久久無法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