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雞鳴三唱，晨光喜微。
商君妍睡得好夢連連，酣甜無比。直到一連串的搔癢，才擾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好癢……”
第一時間，映入眼帘的，便是項逸天精神百倍的俊朗笑容。
他微微側起身，溫柔的將她納入懷中。
“早。”說完，低頭又是一陣吮吻，過了許久他才略略滿足的放開她。“對不起。”
他指的，是自己昨晚的粗暴。想必一夜無度的需索，肯定累壞了她。
商君妍搖搖頭，不甚在意。“只要你能相信我，這就夠了……”
“我娘跟你說了什麼嗎？”他心下認定，恐怕又是那急着抱孫子的娘，做了什麼好事。
商君妍嫣然一笑，知道他不喜歡提及過往傷痛。
她只是輕道：“她只是告訴我，你是個很好、很好，值得託付一生的男人。”
他挑眉，顯然不太相信。“如果我今天不是什麼鼎鼎大名的王爺，只是個販夫走卒，你也願意跟着我？”
他知道這樣問很可笑，但以往對他懷送抱的女人太多太多，他無法不往這方面去聯想。
“當然，我之所以心甘情願跟着你，就是因為你的見義勇為，但我第一次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的心，不若你的外表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愛他，或許早在自己出嫁被劫的那天，她就愛上他了。
第一次看到他？
“你想起以前的事了？”項逸天敏銳的聽出其中端倪，他銳眸緊盯着她，非知道答案不可。
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她差點慘遭山賊狼爪的那天，是她尚未失憶的時候。
聞言，商君妍暗叫不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一時太高興，差點就說出了自己已恢復記憶的事。
“我是說，我失去記憶后，醒來的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心，已經給了你。”
她情非得已，說得言不由衷。
他輕點她的鼻尖，寵溺的取笑她。“這麼快就把心給我？你現在還是都沒想起以前的事嗎？”
商君妍仍是搖頭否認，心下卻說了無數個對不起。
“雖然，我沒有想起過去的事，但我覺得現在這樣也很好，有你，我真的滿足了。”
“難道你對自己原先的夫婿，都不好奇？”項逸天雖然是堂堂王爺，不過占人之妻，他這輩子還沒做過。
他不是沒想過，要去調查她的身世與來歷，無奈，線索實在太少，根本無從查起。
“一旦你恢復記憶，一定要告訴我。”她是他的女人，不論她原本是誰的妻，他都要定她了！
“我答應你。”說完。商君妍又埋入他的胸膛，汲取他的溫暖。
“怎麼了？”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安，他問。
“王爺，可否答應綉妍一件事？”她眨着水燦明眸，哀求的問。
“你說。”
“相信我無論作了什麼，都只是因為……”她咽了口口水，才又續道：“因為我想待在你身邊……”
“我相信你。”
望着她那純然的目光，微紅的雙頰，他竟有些痴了。手又毫不客氣的游移在她美麗的銅體上。
“謝謝王爺。”她釋懷的綻放一抹微笑，只要他願意相信她，這就夠了。
哪知，項逸天佯裝惱怒。“還叫我王爺？！喚我的名字。”
“王……”在看見他的瞪視后，她趕緊乖乖的改口：“逸天……”
“這才對。”說完，他情難自禁的吻着她，繼續方才在她身上的挑逗。“再過一陣子，我就娶你進門。”
三年前那場婚姻，是別人替他安排的；這次，他要全權作主。
一開始，就是這女人以她的純良，打動了他冰封已久的心，即使他對她再冷情亦是……
是她的無悔，讓他有了再娶的念頭。
“現在是大白天哪……”
“去他的大白天！”
“唔……”他堵住她的嫣紅唇瓣，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
項逸天手腳俐落，用絲被迅速將床榻上的旖旎春光，圈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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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日正當中了，大家先去吃飯。待會回來，我們再上學而篇。”
“是，妍姐姐。”
幾個半大不小小蘿蔔頭屏口同聲的答道，隨後便一溜煙的，一一去祭五臟廟了。
這天，商君妍在書閣外的梧桐樹下，教孩子們讀書，趁着他們去吃午飯時間，她想回房小憩一下。
不知怎麼搞的，她總覺得，自己最近整個人老是昏昏欲睡，大概是天氣轉熱，又每天必須和這群孩子周旋的關係吧！
一思及這群孩子，她臉上的表情又更加柔和。
若非進到這王府，有機會認識這群孩子，她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喜歡跟孩子相處。
她突然在腦袋裏，想像着自己與項逸天所生的孩子，又會生得怎樣的容貌？是像他，還是像她？
想着想着，一朵朵紅雲飄上她雙頰。因為項逸天昨晚告訴她，他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
據說她的新嫁服，還是讓京城鄰鎮的義仁鎮，這陣子剛竄起的新行號——“羽綾坊”裁製。
甚至，許多王公貴族，也開始相中這家行號選制布料的眼光，目前正在京里蔚為一股風潮。
“王大嬸，你說今兒個下午，羽綾坊的坊主就會來了。”
商君妍正經過工人房時，無意間聽到了兩個年長僕人的對話。
“是呀不只王爺要跟他談談妍姑娘的喜服，就連公主好像都有意思要趁這時候，請他們多做幾件衣服，要知道，他們現在生意可好得很，有錢還不一定請得到他們做衣服呢！”
“這麼厲害啊！可我記得以前完全沒聽過這‘羽綾坊’的名號啊……”
“唉，這你就不知道了，據他們那邊的工人透漏，羽綾坊的主人，正是江南雲織坊商老爺的長子，好像叫商什麼晟來着，聽說他跟商老爺斷絕父子關係，然後自己就出來創業了。”
大哥？斷絕父子關係？
門外的商君妍，聽了心中一凜，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什麼。
她一直都知道大哥和爹不對盤，但沒想到他們的關係，如今已走到這般決絕的地步……
“原來其中過程這麼曲折呀?”
“聽說商老爺本身就不會經營，加上他跟自己的大兒子不合，白白讓一個人才跑了，現在很多人都傳，雲織坊再過個三年，恐怕就要倒了……”
這兩位老僕再說什麼，她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失落的走回房間，兩眼無神的坐在窗前，自己離開商家才半年，沒想到變化就這麼大。
這段和大哥失去聯繫的日子，不知他過得如何了？
“在想什麼？”
突地，她感到自己的腰間一緊，一隻霸氣的手環上了她的腰肢。
是項逸天！
“呼，你嚇到我了……”她的抱怨中，帶着一絲撒嬌。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他鼻尖湊近她香頸，汲取她身上獨有的溫暖。
“沒、沒有……我只是在想再過些時候，要教那些孩子讀‘孟子’了。”她面帶心虛的說著。
目前，她跟大哥的關係，恐怕還不是跟他坦承的時候……
“又是那群孩子！你這樣我會吃味的。以後我們若生了孩子，你是不是也把全副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不理我了？”
“唉……你別這樣，那群孩子很可愛的。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相信我。”商君妍知道他現在就像個三歲小孩，不哄不行。
總是要聽她這麼說，他好像才能安心似的。“以後要多分些時間出來想我，知道嗎？”
他緊緊抱住懷中的人，就怕這刻的幸福，會在下一刻消失。
“對了，羽綾坊坊主待會會過來，你要跟我出去見見他嗎？”項逸天輕問。
“不！”她連忙推辭，隨後察覺自己太過激動了，又趕緊解釋一番。“呃……我的意思是我已經算是許配給你了，依禮來說，不能見夫婿以外的男子。”
雖然她見大哥的心急切，但倘若她就這麼大剌剌出現在他面前，她的身分一定馬上被揭穿。
唯一的方法，就是趁機再找機會，私底下和大哥相認。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項逸天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因為他對她已經是完全的信任。
說完，他像被下了蠱似的，雙手繼續在她身上流連，甚至探進她的衣襟。
“稟王爺，羽綾坊坊主，已經在大廳等候。”仆隸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項逸天低咒了聲，商君妍沒說什麼，只是笑道：“快去吧。”
他重重的吻了她的菱唇，最後才不甘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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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武王府大廳
邁開不羈的步伐，項逸天閑適的來到大廳，遠遠的，就看見娘親和一位氣宇軒昂的青年，談得十分熱絡。
“天兒，你來了，商坊主可等了好些時候。”榮德公主喜不自勝的說道。
項逸天先向公主微微頷首，而後才看向廳上的另一位男子。
“在下羽綾坊商君晟，見過王爺。”商君晟拱手作揖，渾身散發出一股精芒內斂的氣質，教人不容小覷。
“商公子免禮。”項逸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覺得他的眉宇間似曾相識，不過，他很快的甩掉那股異樣感覺。
“天兒，方才我已經和商坊主談妥禮服一部分的事了，商坊主答應我，事成之後，他還會送我們今年兒最新款的布料呢。”
榮德公主笑得合不攏嘴。
從小，她就在皇宮長大，即使長大后，也是嫁給故靖武王爺，可是一輩子衣食無虞，對於生活品味的講究，也絕非旁人所能理解。
項逸天也沒多說什麼，他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懂女人可以為了幾件衣服，就高興個半天。
只聽他道：“商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年少得志。貴坊才剛成立，就在京里掀起一股不小的風潮，未來的成就指日可待。”
對於商君成創立羽綾坊的傳奇故事，項逸天也略有所聞，只是一直無緣目睹該坊主。
還好趁着這次籌備婚禮，母親極力推薦羽綾坊，他才得以一見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王爺見笑了，跟赫赫有功王爺比起來，在下的成就根本不足掛齒。”
“好說好說。”
“對了，天兒，娘還請商坊主在府里住個幾天，一方面他也好幫忙籌備，另一方面，他住在這裏，也可以陪娘消遣散心。”
“娘說什麼是什麼，我沒意見。”項逸天恭謹回答。
知母莫若他，表面上，公主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其實他深知娘親向來頤指氣使慣了，即便是他這個親兒子，也不例外。
若非必要，他通常也順着她老人家的。當然，除了娶妻之外。
一想起綉妍，他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溫和神色。
“剛好明天是賞花的好時日，到時我們約商坊主一起去吧。”
“那商坊主，咱們明幾個再見了，本王待會還要回宮裏處理些事，至於商坊主的住處，會有下人為你準備好，希望商坊主這幾天在府里玩得愉快。”
“王爺客氣了，在下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商君晟矜淡回答，舉止間顯得不卑不亢。
“張總管。”項逸天下令。
“小的在。”
“你帶商坊主到東院客房，商坊主若有任何需要，你隨時處理。”
“是。”張總管恭敬領命。“商坊主，這邊請。”
“那商某先告退一步了，王爺。”商君晟入境隨俗，也樂得被人伺候。
“請。”
商君晟一路尾隨張總管，來到東院廂房，不禁嘖嘖讚歎。
貴族世家果然就是貴族世家。
雖然以前他住的“雲織坊”，也算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但跟此地氣勢恢弘、格局繁複的靖武王府相比，還是有如雲泥之別。
“商坊主，這裏就是你的廂房。請進。”中年老僕張總管，盡責的道。
“好吧，張總管你可以下去了，有事的話，我會再找你，到時叨擾了。”
“那小的先下去了。”
遣走了張總管，商君晟終於可以卸下連日來的疲憊，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躺在床榻上他，原本已快要眯起眸，沉沉睡去。
孰料，一陣敲門聲，瞬間讓他的睡意了無蹤影。
“商坊主，小的是來給您送糕點和茶水的。”
煩躁的心情，讓商君晟忽略了那聲音的熟悉感。他強忍着被打擾的不悅，隱隱憤怒的打開門。
“擱在桌上。”商君晟連看都懶得看對方一眼，反正只是奉命作事的奴婢，他不想遷怒無辜。
“大哥……”
咦？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君妍！”商君晟瞪大黑眸，不敢置信自己斷了音訊將近半年的妹妹，竟會出現在靖武王府里。“君妍，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大哥！”
商君妍也喜極而泣了，淚水早已不聽話的滑落。
“你不是已經嫁給吳金利了？怎麼會在這裏？”
經他一問，商君妍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她抹抹臉上的淚漬。“大哥，在這裏說話不方便，你先讓我進去再說。”
商君妍看了下四周，確定無人，才跟着大哥進屋，隨後將門合上。
孰料，這一幕卻落入了始終躲在雕欄曲廊盡頭的人眼裏。
“你這表裏不一的女人，總有一天，我會教你栽在我手裏，到時表哥絕對會對你棄若敝履。”
暗處中的楚映雪，陰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