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末,暖風徐徐吹送,拂得園裏翠竹發出如淺浪般的聲響。
在那影影綽綽的綠意中,一抹杏***身影快步穿梭在其間,腳步雖急,每一步卻走得小心翼翼。
才走出竹林,姚絮青便迫不及待地急聲喚道:「儼哥哥、儼哥哥!」
她的聲嗓清脆響亮,回蕩在幽然綠意中,像被風拂過的串鈴兒,悅耳極了。正準備練功的白若儼由屋側一隅走出,立即被那聲嗓給吸引。
一瞧見他,姚絮青把手中的東西往地上一擱,興奮地朝他奔去。「儼哥哥,補血、補血。」
雖然才十四歲,但白若儼的身形已經比一般男孩修長,加上長年習武的關係,身上每一寸線條,皆勾勒出結實的肌肉。
看着她朝他奔來,白若儼瞪大着眼,急聲道:「慢慢走,這麼蹦蹦跳跳的,萬一跌倒了怎麼辦?」
彷佛已習慣他跟前顧后的呵護,她俏皮的吐了吐舌。「才不會呢!儼哥哥今天覺得怎麼樣?」
「很好。」
半年前為了保護她,他被惡人砍成重傷,躺了好幾個月才能下榻。
而他與姚絮青之間單純的主子、護衛關係,也因為那一場可怕的意外,起了變化。
他們成為生死至交,以及最親密的朋友。
「唔唔唔……」她睜着大眼兒,左看看右打量,還不忘仰着頭、踮着腳尖,摸摸他英俊的臉、拍拍他厚實的胸,瞧瞧他有沒有再添幾分肉。
垂眸柔柔覷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他拉住她忙碌的小手笑道:「我真的很好。」
若不是兩人有着「生死至交」的情誼,他真懷疑她是明着用她的小毛手在吃他豆腐。
姚絮青才八歲,根本還不懂男女之間的分寸,小手被拉開,又好奇的拽住他的手不肯放。
「儼哥哥,你的手真的好大哦!」
與她軟白的小手不一樣,他的手又大又粗糙,掌心和指腹有着厚繭,磨得她白嫩嫩的肌膚生疼發紅。
被她軟嫩嫩的小手左揉揉、右捏捏,白若儼俊臉一赧,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尷尬地清了清喉問:「妳今天帶什麼東西來幫我補血?」
「對吼。」想起自己的重責大任,她鬆開小毛手,旋身拿起帶來的果子,討好的獻上,衝著他露出無敵可愛的燦笑。「全都是能補血的新鮮果子哦!」
為了救她,白若儼受了重傷,失血過多差點就活不成。
在他調養期間,她問了大夫,找了好多補血養氣的食物,以幫他恢復體力與健康為己任。
溫潤陽光落在她粉嫩的臉蛋,將她帶笑的臉映出健康紅暈,瞧她這模樣,白若儼心裏滿是寬慰。
用他足足休養了大半年才能下榻的痛苦,換來她充滿朝氣的健康模樣,絕對值得!
見白若儼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麼,她偏着頭問:「儼哥哥你怎麼了?不喜歡我帶來的果子嗎?」
「唔……這些果子看來都很好吃,讓我一時間不知道吃什麼……」捨不得讓她臉上的笑意褪去,他回過神,假裝露出苦惱神情。
「這樣啊!」姚絮青好同情地看着他,皺緊了秀眉苦思了好一會兒后,馬上在籃子裏挑了顆長得最好、色澤艷紅的含桃,塞進他嘴裏。
被迫塞了顆含桃,他細細咀嚼品嘗道:「滋味很好。」
聞言,姚絮青樂得眉開眼笑。
滿是憐愛地看着她率真的模樣,他也選了顆含桃,塞進她的小嘴裏。「妳也嘗嘗。」
姚絮青頷了頷首,一嘗到新鮮果子酸酸甜甜的汁液,她立即幸福地笑瞇了眼。「儼哥哥選的果子,真的好好吃哦!」
見着她笑,他跟着笑,英俊的臉龐難掩對她的疼惜。「好吃就多吃一點,我吃不了那麼多。」
「好啊!」她燦爛地笑着回答,卻又突然想到什麼,急忙道:「不行,這是給儼哥哥補血的,我吃了,你就沒得補了。」
心頭因為她的話漫着股暖意,他柔聲道:「小傻瓜,我的傷已經好了,再補下去,說不準會變成大胖子。」
「儼哥哥變成大胖子還是儼哥哥,有什麼關係。」
遇襲那一日,她感覺白若儼拚死保護她的真心,又見他為了她差一點死掉,莫名的,心裏從此就只有他一個人。
她最愛最愛她的儼哥哥,所以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愛!
她的話讓他心頭的暖意源源不絕,教他感動得眼眶發熱。「小傻瓜,我變成大胖子,跑不動、動作不快,以後怎麼保護妳?」
「那就換絮兒保護儼哥哥嘍!」沒有半分猶豫,她不假思索地豪氣應道,渾然不覺這有什麼好傷腦筋的。
再一次,白若儼被她真心待他的好,徹徹底底給收買了。
「我是男人,是男人就該保護女人。」抑下內心滿溢的柔情,他認真地說。
「誰規定的?」她嘟着嘴,完全不苟同。
「我自己認為的。」她皺着眉苦思了好一會兒,接着很理直氣壯的學着他的語氣說:「我雖然是小姑娘,但也想保護我的男人。」
我的男人……
「咳咳咳……」他被她這佔有欲十足的四個字給嗆着了,一時間心裏不知該做何感受。
她才八歲啊……
完全不知他為何咳嗽,她憂心忡忡地努力踮着腳尖,拍着他厚實的胸膛,替他順着氣。「儼哥哥你怎麼了?」
感覺那軟嫩嫩的小手落下,整個身子幾乎是黏在他身上,白若儼覺得一股熱氣襲來,全身上下不自在到了極點。
「沒、沒事。」他苦笑。
大男孩與小姑娘,雖然還未到男人與女人的年紀,但他已經可以確定,他會永遠珍惜疼愛身邊的小姑娘。
*
轉眼又過一年,正值晚秋,天候漸涼,乾燥寒涼的冷風拂來,枝頭黃葉翩然落下,形成滿地秋色。
遠遠的,聽見那踩過落葉的窸窣聲響傳來,姚絮青心一凜,趕緊提起裙襬,準備開溜。
可惜,腳步才踏開,小手便被一雙大手給拽住,動彈不得。
「哇!儼哥哥,救命啊!」
頭痛地攢緊眉,白若儼沒好氣地問:「我就在這裏,妳喊什麼救命?」
頓時,呼救聲頓住,姚絮青覺得自己是笨蛋。
太習慣在遇上麻煩時喊白若儼,搞得現下白若儼成為她的麻煩時,她也要喊他來救命。
「儼哥哥,我不練了,好難。」
當shen體狀況逐漸穩定,他開始拉着姚絮青一起練他在床榻上自創的乾坤護心陣法。
陣法是以五行八卦為基礎,萬不幸若再遇襲,被他護在身後的人只要配合著他的腳陣,便可讓他無所顧忌與敵方相鬥。
「妳乖,再練半個時辰,儼哥哥就陪妳去放紙鳶。」
「我不要。」
為了練白若儼自創的「眼花瞭亂」陣,她覺得自己都快變鬥雞眼,還常常因為被絆倒而跌得鼻青臉腫。
練了幾天,她叫苦連天,破天荒地躲着她最愛的儼哥哥。
白若儼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情,看着她跌得凄慘,他的心也跟着發疼。
但為了確保她的安全,他只能硬着心腸逼她練。
「妳若不練,我要怎麼保護妳呢?」撫着她軟嫩嫩的臉頰,白若儼無奈地柔聲道。
聽他無奈的語氣,姚絮青的心口難受地揪着,堅持頓時少了幾分。
她知道,儼哥哥是為了她好才逼她,但……真的好辛苦啊!
「又或者晚上再帶妳飛上屋頂看星星。」見她可愛的小臉上有了一絲軟化,他低聲哄着。
嘟着唇,猶豫了好一會兒,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我想放紙鳶,也想看星星。」
「好,妳想做什麼我都陪妳。」
聽着他百般依寵的疼惜語氣,她忍不住拉高袖子,露出瘀青的藕白玉臂,對他撒起嬌。「還要順便揉揉。」
聽她可憐兮兮的語氣,再見那藕白玉臂上的瘀青,他心疼地道:「好,到時儼哥哥再幫妳抹上散瘀涼膏,替妳推揉。」
「還有這裏、這裏也要揉揉……」她拉開衣襟露出小香肩、掀高寬口褲露出小嫩腿,完全是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
「好了、好了,我知道。」壓住她的小手,制止她在他面前露光光,白若儼紅着臉咬牙點點頭。
討了好處,她順勢握住他的大手,朝他甜甜笑道:「好吧!那絮兒就陪儼哥哥再練半個時辰。」
「練完我再帶妳到街上吃冰糖葫蘆。」揚起一抹安慰的笑,白若儼忍不住又多寵她一點。
雖然姚家大姑娘及二姑娘都曾抗議,他對姚絮青的好近乎「寵溺」,再這麼寵下去,會把她寵得無法無天。
但他就是沒辦法克制啊!
聞言,姚絮青拽着他的手,抱着他壯壯的手臂宣佈。「絮兒最最最最……喜歡儼哥哥了。」
看着她粉嫩小臉上興奮的笑靨,白若儼心裏突然生起一股莫名的惆悵。
再過幾年,她長大了,還會像現在這麼黏着他、依賴他嗎?
不知他內心惆悵,這時的姚絮青以為她最愛的儼哥哥會陪她一輩子。
卻沒想到,沒多久爹過世,白若儼偷走了姚家祖傳寶書「雲破集」后,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寵她、疼她的儼哥哥,在一夜間成了背叛姚家的叛徒!
只有她依舊相信着她的儼哥哥,一直一直相信着……
*
十年後
春光明媚的三月天,嫩綠的柳條隨風舞動,漫天柳絮隨着陽光輕輕灑落在人聲鼎沸的市井大街上。
前方,不知由哪趕來的驢,馱着商貨由眼前經過;身側賣菜老婆婆剛由田裏摘下的新鮮蔬果,在晨光下閃爍着晶瑩的露珠;另一端,剛蒸好的糖蜜糕香味混揉在風中,熱騰騰地撲面而來,引得人食指大動,想馬上買一塊塞入嘴中。
望着眼前熱鬧的情景,姚絮青興奮地瞪大眼,恨不得將眼前一切有趣的事物納入眸底。
就在她忘神之際,不遠處的古物漆器鋪傳來的大嗓門,拉回她的思緒,引起了她的注意。
「傅爺,您瞧這青瓷色澤青翠、釉汁肥潤瑩亮,是難得的稀世之珍,一百兩賣給您,已經很便宜了。」
「這真是杏陽姚家的青瓷?」挺着顆大肚的大老爺,愛不釋手地捧着天青釉色的瓷盤,反覆打量着。
「可不是,自從姚家沒落後,市面上再也找不到這上等貨色了。」
大老爺低嘆一聲。「縱有家財萬貫,不如姚瓷一件……」
「就是、就是,所以這瓷盤賣您一百兩……」
立在鋪子不遠處,聽着老闆開出的價碼,姚絮青怎麼也沒想到,在姚家青瓷沒落多年後,流於街市的青瓷會翻出這般驚人的價值。
在她兀自感嘆之餘,旁人突如其來的一撞,把她撞得肩肘發疼。
「唉喲,搞什麼?」
望向那撞到她后,拔腿就跑的魯莽身形,她自認倒霉地撫了撫被撞痛的臂肘。
揉着揉着,她赫然驚覺,懸在腰間的陶娃娃竟不翼而飛!
「不見了……」
當年她燒給白若儼的陶娃娃有一對,一個像他、一個像她。
她把像自己的陶娃娃送給白若儼,自己則留下做得像白若儼的陶娃娃。
大姐雖不知陶娃娃對她的意義,但瞧她萬分寶貝那個陶娃娃,於是將其打洞、穿了絲繩,再打了個結飾,讓她可以貼身佩戴着。
這十多年來,陶娃娃未曾離身,就算知道一直守護她的白若儼,被指控是偷走傳家之寶「雲破集」的賊人時,她也沒拿下過。
因為那是她與白若儼,唯一擁有的共同回憶。
打住那又要讓她感到悲傷的過往,她扯開嗓子,追趕着腳步,鑽入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可惡的小賊!把我的陶娃娃還我!」
姚絮青邊追邊喊,無奈急切聲嗓一再被嘈雜喧鬧的人聲、小販的叫賣吆喝聲給蓋過。
不知追了多久,她跑得聲啞氣喘,天空驀地飄來一片烏雲,倏地,滴滴答答落下豆大雨滴。
頃刻間,大街上的人們為了躲雨紛然走避,姚絮青因為跑得太急,腳步一個踉蹌,狠狠的往前跌了一跤,狼狽地跌趴在因雨而濕滑的青石板道上。
她這一跤跌得不輕,掌心、膝頭傳來熱痛的感覺,她想努力撐起身子,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在兩側商鋪屋檐下躲雨的路人,瞧見她這狀況,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卻無人肯上前拉她一把。
聽着周旁議論着她的耳語,姚絮青緊握着拳頭,不經意想起姐姐們的話,心寒至極。
在爹死後沒多久,便傳出以守護姚家為終身己任的白若儼,偷走了傳家之寶「雲破集」,讓姚家上下為之震驚。
唯獨她,不相信對姚家忠心耿耿的白若儼,會做出背叛姚家的事。
為了證實白若儼的清白,她偷偷離開家,一心尋着他,想親口問問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秉持着這一股堅定,她孤身上路,一路北行,往白家祖地的方向走。
爾今,上路不過十來天,她已深刻感受到人情冷暖,以及姐姐們口中的險惡人心。
「妳沒事吧?」
伴隨着沉嗓飄入耳底的那一瞬間,姚絮青發現,雨停了。
她緩緩仰起頭,好奇的望向聲音來源,這才明白,原來雨還沒停,只是撐着把油傘的男子立在她身前,擋住不斷紛落的雨。
在彼此視線相迎的瞬間,男子因為她沾着泥水而顯得狼狽不堪的臉蛋,眸光一湛——真是名副其實的泥娃娃啊。
心底的想法才掠過,便見她扯着他的衣衫下襬,神情楚楚可憐,咽聲喃着。「我的陶娃娃……」
嘆息伴隨眸底稍縱即逝的心疼,悄悄沒入滴滴答答的雨聲中,他沉聲道:「妳流血了。」
青石板道上因雨形成了小小水窪,她由傷口流出的血,染紅了地上的雨水,教人瞧了礙眼。
「我的陶娃娃……」雖然受了傷,她的思緒卻仍落在被搶走的陶娃娃上頭。
陶娃娃有着她與白若儼最珍貴的回憶,她無論如何都得拿回來!
佯裝未聽清她執着的低喃,他捺着性子重申。「姑娘的傷得立刻處理。」
「我要拿回我的陶娃娃……」
離開姚家這段時日,她深刻體會到世態炎涼,這會兒她不冀望能得到男子的幫助,但……扯着他衣衫下襬的小手,卻下意識多了幾分力。
漠視她拉扯的力道以及看似哀求的舉止,他以壓抑的口吻沉聲道:「傷口一定得處理。」
姚絮青的思緒依舊沉浸在陶娃娃上,壓根沒心思留意他說了什麼。
她的恍惚讓他心中一股氣湧上,他擰起濃墨般的劍眉,不管她膝上的血會不會弄髒衣衫,他彎身、伸臂,不由分說地攔腰將她抱起。
他不再說些什麼,因為他太了解她的個性……
感覺自己突然被抱起、攬進寬大的懷抱中,她回過神,驚慌地掙扎了起來。「你、你這個登徒子,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
這時候她終於記起,江湖上人心險惡。
說不準這男人是個壞胚子,說不准她會讓人給欺負了去……
思及此,說不出的恐懼在姚絮青心頭蔓延。
在八歲那年遇上的那一劫,讓她失去了親愛的娘,卻得到儼哥哥全心全意的呵寵與保護。
他曾教她好幾招防身的武功,讓她有自我保護的能力,以防她遇上危險。
想着想着,她曲起手臂,往後猛招呼了抱着她的男人好幾記拐子。
白若儼說過,姑娘家的力道不足,但肘點施力一擊,還是有機會讓抱着她的登徒子吃痛鬆手。
只是……為什麼身後的男子文風不動?
是因為膝頭流了太多血讓她使不上力嗎?
「教的到底都學到哪去了,唉。」
她傷不了人的花拳繡腿,讓他心裏充斥着一種很複雜的感受。
倘若今日她遇到的人不是他,她這三腳貓似的蹩腳功夫,準會讓人給欺負了。
許是思緒恍惚,姚絮青只來得及捕捉男子語后那一聲微乎其微的嘆息。
他為何嘆息?她百思不得其解地仰起頭,卻不知是不是因為跌得眼冒金星,仰望的視線模模糊糊的,教她瞧不清男子的表情與面容。
「別動,我不會傷害妳。」刻意漠視她拚命想打量他的神態,他徐聲淡道。
感覺自己的身子更貼近男子的胸膛一分,她驚懼地緊繃著身子,不明白男子為何會如此肆無忌憚的輕薄她。
怒意因此一股腦兒湧上,她掙扎了起來,一雙修長的腿踢得起勁。「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因為她拚命掙扎的反應,他幾乎要抱不住她,情急之下,只好強勢的將她護在懷裏。「妳腳上有傷,別再動了!」
當他淡漠卻掩不住關切的語調落入耳底的那一瞬間,姚絮青的心猛地一窒。
是因為長久來的思念,錯亂了她的神緒嗎?
為什麼,她竟覺得男子說話的語氣、口吻,和她的儼哥哥很像……
「你……是誰?」
她突如其來的問話讓他沉穩的腳步微微一頓,半晌,他重新邁開腳步,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他無禮的漠視激怒了她,她拔高着嗓嚷嚷,掙扎的動作持續着。「為什麼不回答?你要帶我去哪裏?」
任由她撒潑,他嘆了口氣。「姑娘身上有傷,不宜……」
他的話還未說盡,她受了傷的腿居然把他手中的傘給踢飛了。
眼睜睜看着手中的傘被她踢開,他因她近乎野蠻的舉止皺起眉頭。「淋了雨,對妳沒好處。」
再一次,男子無法掩飾的關切語調,輕輕觸動她的心弦。
那說話的口吻好熟悉,凶凶的,但卻藏不住對她濃濃的關懷。真的太像、太像疼她的儼哥哥了!
當這個認知在心底擴散的瞬間,她抬起眸想看清男子的面容,豆大的雨點卻啪答、啪答地打在臉上,讓她疼得無法睜開眼,也瞧不清眼前的事物。
為什麼?難道連老天爺也要阻止她再見到心愛的儼哥哥嗎?
思及此,說不出的無力感湧上,她那因雨而被迫合上的眼角,因為不經意觸動的回憶,流下積累多時的苦澀淚水。
隨着情緒失控,她掙扎的動作少了原本的力道,最後氣力殆盡地昏在他懷裏。
她無力偎靠在他懷裏,留有餘溫的淚水將他的心煨得灼痛。
「對不起……對不起……」他發出一聲聲充滿愧疚的喃聲低嘆后,加快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