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曲姜用手指戳我的額頭,“傻女人,你就這樣輕易地給他機會。”

我苦笑:“沒辦法,理智告訴自己到此為止吧,再下去只會傷得越深,可是感情告訴我,時間不多了,多一些美好的回憶也是好的。”

“回憶?是啊,一個月以後,人家回香港結婚去了,人財兩得,將你當回憶了,那你呢?你怎麼辦?”

“學會遺忘,也當回憶吧。”

“看你現在的樣子,鬼才會信。”

我抹了把臉:“boy,給我一杯紅酒。”

“少來。”曲姜擋住boy的手,“要借酒澆愁回家去,先給祁紹打好電話讓他準備救護車,然後你喝個十瓶八瓶我都不管,在這兒免談。”

“你還真夠朋友。”

“當然。”

我只好放棄:“對了,李霽什麼時候的機票?”

“下星期一上午9:00。”

“一個好男人就這樣讓他走了?”

“好男人,誰是好男人?你能保證他以後也是好男人?我沒你那麼傻,是朋友才勸你,真的喜歡呢,就抓住不要放手,你現在叫祁紹不要結婚,他可能會聽你的。再晚,就難說啰。”

“我不會強迫他,像你說的,誰能保證以後?現在留住了,以後再走,就是他厭倦我的時候。不如現在放手,他會一輩子記着。”

“傻瓜,Big‘叭嘎’。”

我“嗤”一聲笑出來,“你這哪國語跟哪國語呀?”

“你管哪國語,反正你是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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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傻瓜,而且是個心甘情願的大傻瓜。我苦笑着搖頭,祁紹由背後圈住我,低聲問:“在想什麼?又是笑又是搖頭的。”

“曲姜說我是大傻瓜。”

“怎麼講?”

“她說我不該給你這一個月的機會。”他轉過我的身體,直視着我,“你後悔給我機會嗎?”

“有一點兒。”

他突然俯下頭來激烈地吻我,直到我們都氣喘吁吁地,他又沙啞地問:“現在還後悔嗎?”

“還有那麼一點兒。”

他接着吻我的嘴角,輾轉到耳朵、頸項,邊吻邊問:“現在呢?”

“一點點兒。”

一路深吻下去,他扯掉我的襯衫:“現在呢?”

“一點一點一點兒。”

無聲的回答遊戲持續着,我後悔么?是的,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兒……

激情過後,他撫着我汗濕的發說:“我現在知道為什麼莫雲帆那麼討厭曲姜了。”

我吃吃笑着,莫雲帆因為曲姜吃的苦頭何止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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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級市場並肩推着購物車,我們就像一對恩愛的夫妻,雖然偶然會因他的出色和我的平庸引來別人的側目,但我感到很驕傲,很幸福。

他把我放進購物車的一堆零食都堆了回去:“幹什麼,那是我要的。”我又拿了下來。

“這些東西沒營養。”他又放了回去。

“我愛吃嘛!”我又拿了下來。

“對你的胃不好。”他又放了回去。

我鼓着兩腮,不做聲了,每次爭執到最後,他都拿這句話來堵我,為此我少吃了多少好東西。

“生氣了?”他用手輕輕點我的腮。

“是啊。”

“待會請你吃肯德基?”

“哼!你不是說油炸食物對胃沒好處?”

“所以我只給你買一塊雞腿和一杯巧克力聖代。”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啊,這樣就打發了?”

“不吃算了。”

“誰說不吃。”

“你說的。”

“我才沒說。”

“說了。”

“沒說!沒說!沒說!”

“就當你沒說好了。”

“什麼就當……”

“知道,知道,確實沒說,行了吧?”

“本來就是確實沒說。”

“哈依!”他學日本人那樣說“是。”

我笑了,我知道他在逗我,他喜歡看我生氣撒嬌的模樣,他喜歡我依賴他、黏着他,他在想方設法的讓我幸福快樂。但是對於我來說,現在多一分快樂,將來就多一分痛苦。

兩者之間,我無法掌握平衡。

李霽和曲姜一齊失蹤了三天,兩個人同時失蹤,我們倒是不擔心,只是“L&G”的生意我只有頂下來。祁紹一下班就來陪我,周末兩天,我們一直在打電話,兩個人的手機都不通,Call也不回,忙時麗麗也只好來頂一下。

星期一,李霽終於在機場大廳出現了,他西裝筆挺,襯衫是新的,皮鞋擦得油亮,與他黯然失神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鬍子颳得很乾凈,兩隻大大的眼睛深陷,佈滿血絲,臉色發青,嘴唇泛白,好像幾天幾夜沒睡似的。

我抓着他問:“曲姜呢?”

他啞聲道:“大概回家了。”

“你們到底跑哪兒去了,電話也不打一個,害我們擔心了好幾天。”

“只是舉行一個告別儀式而已。”他擠出一抹笑,比哭還難看,“幫我好好照顧她,也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回來了。”

“李霽。”我顫聲喚他,感到身上一陣發冷,他的語氣中有種決絕的味道。

祁紹握住他的肩:“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

“嗯。”

“伯父和李大哥呢?他們不來送你?”

“我沒有告訴他們我要走。”

“阿霽。”祁紹沉聲叫他,“發生什麼事,告訴我。”

“可以的時候,一定讓你們知道。”他一手拉住我的手,一手拉住祁紹的手,交疊在一起,“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生離死別,‘死別’是人力所不能挽回的,至少,我們要避免‘生離’,不要真的失去了,才來後悔。”

“阿霽。”

“李霽。”

“好了,”他又勉強笑了下,“男子漢大丈夫幹嘛說這些凄凄慘慘的話。我要登機了,保重。”

“你也保重。”

看着他消失在檢票口的背影,我有種感覺,他這一去,就是永別了。我的鼻子酸酸的,想着他說的話,越想越傷心,竟然忍不住哭了出來。

“怎麼了?”祁紹急忙問。

“不知道,就是感覺很傷心。”我伏在他肩上,抽抽咽咽的。

“別這樣,你從來不哭的。他只是去英國,又不是去天涯海角。”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這一走就永不能再見了。”

“你太敏感了,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可能是吧,咱們回去吧,我擔心曲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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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姜的樣子比我好不了多少,波浪捲髮蓬亂得如枯草,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趴在眼眶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她打開門時,我着實嚇了一跳,差點叫出來。

“天吶,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跟鬼窟窿里爬出來似的。曲姜,你老實說,這三天你們到底去了哪兒,做了什麼?”

“我好累,你讓我休息一下。”

“曲姜。”

她仰躺在床上,疲憊地閉上眼睛,不再理我。

“曲姜,曲姜。”我搖她,她隨着我的手晃動,眼不睜,也不說話。我才發現,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我只好拿了毯子替她蓋上,發現她眼角滲出兩滴淚,沿着她光潔的面頰滑落耳畔,消失於凌亂的髮絲之中。

祁紹拉住我,朝我搖搖頭,低聲道:“讓她休息把,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

回到車上,我就是止不住的心酸,眼淚大滴大滴地滾下來,止也止不住。他突然急踩剎車,將車停在路邊,心疼地攬過我,吻着我的淚:“別哭,別哭,你這樣,我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沒事的,”我額頭抵着他的背,漸漸平靜下來,“最近也不知怎麼搞的,特別情緒化。”

他撫着我的背輕聲道:“我怕你冷漠的樣子,更怕你哭的樣子,不過情緒化一點兒,讓你更像個正常的女人了。”

“什麼話,我以前不正常了?”

“也不是,就是太淡了一點兒。”

“那就放些鹽啊!”恢復了開玩笑的心情。

“鹽好像放多了,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淚呢?”他用面紙幫我拭乾淚痕,不忘在我臉上親一下。

放下電話,我又嘆口氣。祁紹把毛巾拋給我,坐到我身邊。我跪坐在床上幫他擦頭髮。

“怎麼,還打不通?”

“她不接。樓下的管理員說她沒有出門。”

“要不要再過去看看?”

“算了吧,讓她靜一靜也好,曲姜不是想不開的人。”

“那就好。”他回身抱住我,順勢壓在身下。

“你不是要工作?”

“不做了。”

“那怎麼行,明天開會要討論的。”

“不管。”他拉我的睡衣。

“別這樣,”我握住他的手,“我到書房陪你。”

“哎,”他長嘆一聲,雙臂緊緊環住我,頭枕在我肩上,不亂動也不起身。

“怎麼了?在煩什麼?弄兩份文件用不了多久的。”

半晌他才悶悶地道:“我在嫉妒。”

“嫉妒什麼?”

“你今天哭了兩次,兩次都是為了別人。”

“神經,”我推他,“這有什麼好嫉妒的。”

他抬起頭來,額頭抵着我的額頭:“是真的,明晰,從認識你到現在,你沒有為我掉過一滴眼淚。”

“你希望我掉淚?”

“不是,你哭我會心痛,但是我希望,如果你再流淚,只能為我,不為別人。”

“別孩子氣。”

他搖着我:“答應我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這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我不要這個答案,換一個。”他期待地望着我,像甫出生的孩子。

“最多,我答應以後哭的時候不讓你看見。”

“這個答案更不好,那還不如只讓我看見。”

只讓?過了這個月,我們就恢復了簡單的老闆和員工的關係,他有什麼資格獨佔我的淚水,我又有什麼資格向他垂淚?

“不要想,不要想。”他帶着恐慌的聲音吻上我,“不要去想以後的事情。只要現在,只當永遠像現在這樣,就算是騙我也好,給我個答案吧。”他不停地用吻打亂我的思緒,直到我回答一聲:“好。”

我在騙他,也在騙自己。“只當永遠像現在這樣,”多美好的夢想。即使沒有鄭彬彬,沒有他的婚禮,沒有他父親手中所掌握的所有股權,沒有他割捨不下的事業,我和他也不敢保證,永遠像現在這樣。這個世界最不實際的就是“永遠”,最不可靠的就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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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姜次日若無其事地照常上班。巧妙的化妝遮掩了面容的憔悴,無論我怎樣旁敲側擊,威逼利誘,她就是不說。日復一日,她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光彩,彷彿將那三日拋置腦後,惟在眼底深處,留下抹晦澀的陰影,時間越久,痕迹漸濃,像烙印在心上,抹也抹不去了。

如果可以,我寧願李霽沒有出現過,以前的曲姜雖然也曾受傷,但終有會完全癒合的一天,而這次,她明明受傷了,傷在表面以下,卻當作沒有,任健康的外表遮掩內部的傷口。

李霽走後,再沒有與我們聯繫。祁紹打過他原來的電話,始終沒有人聽。看來,我的預感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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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下午我會過去,暫時停工,我看了再說。”我放下電話,買新居的事我始終沒跟祁紹提起。最近我一直住他家,偶爾回家幾次取點東西。我不想告訴他,一切結束之後,我就搬到新居去,徹底清除他的痕迹。

他辦公室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拿了皮包上去。

蘇菲見到我,直接就指門,示意我直接進去。一向都是如此,我沒什麼好避諱的。我笑意欣然地推開門,聽到他在講電話:“很對不起,我向彬彬道歉,但是請給我一些時間……”,看見我進來,他立即住了口,左手捂住聽筒。我識相地道:“你講,我先出去。”

“一會兒就好,你去與蘇菲聊聊。”

我退出來,替他關好門。看了眼腕錶,離約定的時間只差半小時。我佯裝漫不經心地問:“祁總在跟誰講電話?”

“不知道,是專線,講了快一個小時了。”

我茫茫然地坐進休息椅中,耳邊不斷地環繞着鄭彬彬這三個字,眼前閃過一段一段的畫面:鄭彬彬下飛機的熱吻;鄭彬彬辭退Linta時的理所當然;鄭彬彬買戒指時的欣喜若狂;鄭彬彬訂婚宴上的高貴嫵媚。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翻騰的嫉妒。我不喜歡這種感覺,這不像原來的我,隨着與他日漸親近的融洽,我的佔有欲就越強,私心就越重。我猛甩頭,要甩去心中那些芒刺亂動的感覺。

我站起身:“蘇菲,我有事先走了,待會幫我跟總經理說一聲,就說我趕時間,等不及親自跟他說了。”

“關姐,關姐……”,我將蘇菲的喊聲拋在身後。

“該死。”我望着眼前長長的車隊。偏趕上在盲區塞車,想打個電話道歉都不成。以蝸牛在爬的速度前行,足足一個半小時才離開這條街區。

“喂?對不起,塞車,請再等一下,我十分鐘后就到。”發揮我開車時的極限速度,終於趕得及攔住氣呼呼的設計師。

談過了方案,又請喝了下午茶賠罪,到我重新坐回車裏,已經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我給祁紹撥了電話,剛響了一聲,他就接起來,“喂,明晰?你在哪裏?”聲音異常焦慮無助。

“在路上,你呢?到家了么?”

“在你家。”他吸了吸鼻子,聲音緩了下來。

“怎麼跑到我家去了?”

“我在等你。”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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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車,看見屋內只有點點弱光,他沒有開大燈,高跟鞋踩在樓道內的聲音異常響亮,空洞洞的,有些森冷的感覺。

剛走到門口,門就從裏面打開了,他一把抓住我帶進懷裏,緊緊地抱着我抵在門上,生怕我跑了似的。頭髮亂蓬蓬的,眼神有些散亂。

“怎麼了?”我丟下皮包,雙臂圈上他的頸。

“我到處找不到你。”他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怎麼不打電話?”

“打了,不通,Call機也不通。我以為你關機了。跑回家,你不在,到這裏,你也不在,曲姜和麗麗那裏都不在,你到哪兒去了?”

“我不是讓蘇菲告訴你,我有事要辦?”

“公事、私事,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呢?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你生氣了。要說什麼,要問什麼,你都可以直接問我,但不要一聲不響地就跑掉。我承受不了,真的承受不了。”他緊緊地緊緊地摟着我,彷彿要將我的腰勒斷了。

“你先放開我。”我氣短地道。

“不放,不放,不放。”

“我快斷氣了,”我擠出這幾個字,他後知後覺地鬆開我,我趕緊大吸幾口氣,終於知道了新鮮空氣的可貴。

他順着我的背,關切地問:“有沒有好點?”

“好多了。”我坐下來喝杯水,他一直緊張兮兮地看着我。

“怎麼了?你弄得我也緊張兮兮的。”

他在我身邊坐下來,十指插入發中:“我一想到你會離開,心裏就像被掏空了一樣。”

“我哪有離開。”我一根一根地扒開他的手指,釋放了他被虐待的發。

“中午那通電話,是鄭伯父打來的,他說我不回去安撫他女兒,就要中止鄭氏和祁氏在香港的一切合作。爸爸向我施加壓力,如果香港的公司出了問題,就要抽掉大陸這邊的流動資金。我花了五年的心血,在大陸打開市場,讓公司步入軌道,如果資金撤走,那麼原來的成績和擴展計劃就全完了。我和鄭伯父談得很不愉快,被你看見,心裏就更加不安,等我出來時,你已經走了。我當時就感覺自己像失去了一切,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冰天雪地中,無論怎樣叫喊,都沒有人應我。”他滿眼血紅地看着我,“明晰,你與事業,失去任何一個,我都……”他說不下去了,他都會怎樣,恐怕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

我的胸腔有開始隱隱作痛,分不清是心痛還是胃痛。我避開他的眼睛,雙手十指與他交握,柔順地依在他肩上:“不要想以後的事情,到非選擇不可的那一天,再去煩惱吧。我希望你留給我的回憶是歡笑而不是痛苦。”

“明晰,明晰,”他不停喚我的名字,“我寧願你奢求一點,說一句挽留我的話,別讓我這麼難以抉擇。”

“我不會的。”我側依在他肩上,抬眼看他,“我不想你將來後悔,更不想你將來恨我。”

他狠狠地吻我:“我現在就恨你,現在就恨。”他一面說著恨我,一面又愛我,這種愛與恨交織着的矛盾折磨着他和我。我突然間有些明白,為什麼像戚無艷與思思那種女人都抓不住他。因為這種男人,就是要用愛與恨來折磨的,她們無法令他恨,也就無法令他愛。真奇怪的論調,我嘲笑自己自私地為自己找平衡,找借口。

睡到午夜,我被胃部的一陣絞痛驚醒,祁紹搖着我喊:“明晰,醒醒,怎麼了?做惡夢了?”

我張開眼,滿身的冷汗:“胃痛。”

他像彈簧一樣蹦下床,火速地穿衣服:“我送你到醫院。”

“不要,給我拿止痛藥。”我抱着胃部蜷縮成一團。

“這樣不行,必須上醫院。”

“我不去那種鬼地方,快點拿葯,我疼死了,快點。”

他手忙腳亂地翻找抽屜。

“右手最後一個,下邊,對,白色的瓶子。”

他喂我喝下兩顆,顫抖地幫我擦汗:“怎麼樣?怎麼樣啊?有沒有好一點兒?”

我虛弱地躺着,等待那陣劇痛過去,想起來下午茶時陪設計師喝了一杯酒,晚飯又沒有吃。我不敢告訴他我喝了酒,他準會大發雷霆。

“好些沒有?怎麼突然又疼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晚飯沒有吃。”

“真該死。”他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幹什麼你?”我急忙抓住他手,撫上他被打紅的臉頰。

“都是我不好,竟然沒有注意到你沒吃晚飯。你躺一下,我去幫你弄點吃的。”

“這麼晚了到哪兒去弄?”

“躺好,等我。”他抓了車鑰匙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二十幾分鐘之後,葯勁上來,已經不那麼痛了,我支持着爬起來,窗外黑漆漆的,凌晨四點,所有人都在酣眠,街燈獨自放着黯淡的光華,照得路上冷冷清清的。夜風夜不免有些特殊的涼意。他連西裝都沒有穿,這個傻子,沒帶錢啊。我將他的西裝披在身上,感覺他溫熱的氣息環繞着我。

一個小時過去了,我就這樣站在窗邊等待着他歸來。真像瓊瑤所寫的《望夫崖》那樣,一動不動地,彷彿會化作雕像。

汽車的引擎聲由遠而近,我看到他銀色的跑車駛入視線,熄了火,他抱着什麼東西衝上來,樓梯間的腳步聲重而急促,他是一路跑上來的。我打開門等他。

見了我,他急道:“怎麼起來了?會着涼的。”然後興沖沖地將懷裏抱着的飯盒送到我面前,“你看,隆記的八寶粥,快吃吧,還熱着。”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做生意。”我關上門。

“我開車到中山街去買的,那裏的隆記分店五點鐘就起來煮粥了。”他將粥放在床頭柜上。

“現在才五點一刻。”

“我去敲他們的門,反正他們也快開工了,早一刻鐘也沒什麼關係。”他把我按坐在床上,取了湯匙,“快吃。”

我接過湯匙時碰到他的手:“你手好涼,快上來暖一會兒,走得那麼急,外套也不穿。對了,你帶錢了嗎?”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忘了。”

“那這粥。”

“我把手錶壓在那裏。”

“你真是。”我覺得喉嚨口堵着些什麼,讓我鼻子發酸,眼睛也紅了。

“明天去取回來就行了,快吃吧,免得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我一口一口地吞着那盒八寶粥,覺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吃,卻比任何時候都難以下咽。兩滴淚滴到飯盒裏,攪着粥以前吞進肚去。

他湊近我問:“好吃嗎?”

“嗯。”我大力點頭。

“那怎麼哭了?”

“沒有,”我吸吸鼻子,“被熱氣嗤到眼睛。”

“我幫你揉揉。”

“不用,你躺好,身上還很涼呢,好好暖一會兒,不然明天要感冒的。”

他乖乖躺好,看着我將整盒粥吃個乾淨,才滿意地笑道:“這才乖,以後要按時吃飯,我經不起你再嚇我一次了。”

“不會了。”我鑽進被子裏,伸手抱住他。

“我身上涼。”他想推我又捨不得推開。

“我幫你暖一下。”

“這可是你說的。”他手腳一齊纏上來。

“你想到哪兒去了,快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不行,你剛吃了那麼多,會窩食的,要做點運動。”

“沒正經,別鬧了。”

“很正經的,幫助你消化。”他手腳和嘴並用,很快讓我投降了。

被他鬧了一陣,我疲憊得很快睡去,醒來時,發現他眼睛張得大大的在看我,眼中佈滿血絲,眼眶深陷着。

“怎麼沒睡?”

“睡不着,怕你又胃痛。”

“不會的,再說痛我會叫你。先起來,待會坐我的車,你在車裏睡一會兒。”

他深深地望着我,幾乎是懇求地道:“別再嚇我了。”

他還是沒有回香港,究竟是如何安撫他父親和鄭氏父女的,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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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心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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